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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錦瑟

第十九章 龍門探春(三)

唐風錦瑟 甬城金雀 2905 2013-12-19 12:50:43

  話說鄭瑞、裴恒、王二郎并一眾同窗幾人上岸后,便沿著山道漫步賞景。

  行至方才小娘子們所站的龍門拱橋上,放眼看去,只見兩岸青山如濃墨畫影矗立,一帶伊水潺潺北流不見盡處,山上林木郁郁蔥蔥,隱約可見幾處山花爛漫、可聞幾聲鳥鳴婉轉(zhuǎn)。又有山中碧泉飛濺而下,水珠蒸騰,仿佛仙境云霧纏綿不去。

  后來大詩人白居易也到得此地,贊道“洛都四郊,山水之勝,龍門首焉”。

  如此美景,不愧贊譽矣!

  逗留片刻,幾人又往香山寺而去。香山因盛產(chǎn)香氣四溢的香葛而得名。而香山寺始建于北魏,原是唐代印度僧人日照的墓地。去年,武皇特命武三思主持修葺了此寺。

  幾人入得香山寺,四處周游一番,只見寺廟內(nèi)寺前亭、登寺橋、七龕像、賓院堂、藏經(jīng)堂、石樓、佛塔等均是修葺一新,蔚為壯觀。不久前,武皇還在此地親臨了一場詩壇盛會,由號為‘稱量天下文才’的掃眉才子上官婉兒主持,盛況空前,并成就了“香山賦詩奪錦袍”之軼事。

  “原本是東方虬的《詠春雪》詩先成,本應賜錦袍于他,結(jié)果峰回路轉(zhuǎn),上官卻評了武三思、沈佺期、宋之問三人勝出?!蓖醵呻m不才,但這奇聞趣事卻是知道不少,何況是如此盛大的詩會故事。

  “聽說這三位均是頗具才情的,沈宋二人之才又是并駕齊驅(qū),不知最后何人勝出?”鄭瑞初來乍到,倒是不清楚此事。

  “這我卻知道,是宋學士以一首《龍門應制》奪得錦袍?!迸岷愕溃八拇笞?,我也讀過,且聽我念來:宿雨霽氛埃,流云度城闕,河堤柳新翠,苑樹花初發(fā)。洛陽花柳此時濃,山水樓臺映幾重。群公拂霧朝翔鳳,天子乘春幸鑿龍……”

  裴恒抑揚頓挫的念來,卻有三百余字,當真是氣勢磅礴。

  眾人皆贊此詩文辭優(yōu)美,氣勢不凡。鄭瑞問道:“那東方虬的《詠春雪》又如何?”

  裴恒道:“是首小詩,春雪滿空來,觸處似花開;不知園里樹,若個是真梅?雖是先成,頗有才情,卻抵不過宋學士的底氣??!”

  鄭瑞聞言,笑而不語。他倒是更喜歡這首《詠春雪》,清新不俗,文理兼美。那《龍門應制》不脫梁陳浮艷之風,洋洋灑灑百余字看著熱鬧卻失了味道,大抵是騷到了武皇的癢處,比那武三思和沈佺期贊得好罷了。

  幾人又說笑了一陣,便出了香山寺。此時已近午時,奴仆來問在哪里布宴。王二郎對此地頗熟悉,便帶著眾人來到了香山寺旁側(cè)的一處云臺上,此處背山面水倒是個賞景佳地。而云臺上如今已有三五成群的士子郎君在此擺開了幾處宴席,見他們已經(jīng)吃喝起來,幾人也不打算上去攪擾,便自顧自撿一空地開宴。

  酒正酣時,忽聽右側(cè)宴席上有一人喚王二郎,二郎看去見是熟人,便與眾人告了個罪,前去招呼。只見他在那席上左右談笑,想必都是認識的。王二郎回來后,卻說要為眾人與那太學同窗們引薦一番,眾人自是高興,紛紛起身隨了去。

  那席中徐恕也在,他對鄭瑞破有偏見,鄭瑞怕去了反惹了不自在,便借口留了下來。過了半刻,鄭瑞見四周觥籌交錯很是熱鬧,自己一人獨坐倒真是沒甚意思,便起身走下云臺,沿著山間小道散起了步。

  林間小道大樹參天,石板小道上光點斑駁。林中偶有鳥鳴陣陣,或有調(diào)皮的鳥雀撲棱棱從鄭瑞頭上飛過,或有山雞野禽路過驚起了一群飛獸,還伴著一聲女子驚呼……

  女子?鄭瑞愣了一下,抬眼看去,卻見左側(cè)山坡上一團紅粉影子翻滾而下。鄭瑞連忙上去搭手援救,那紅粉影子已是一溜煙滾到了山道上。

  鄭瑞上前查看,卻是一穿著紅色對襟半臂的少女,雙環(huán)髻上滿是花枝落葉,好不狼狽。伸手將她扶起,方要詢問,鄭瑞卻愣住了。

  只見這少女朱砂點額,醉眼迷蒙,臉兒紅撲撲的仿佛染了一層胭脂,唇兒不點而紅帶著三分誘惑。她直起身來,向鄭瑞看去,也是愣了好一會兒,方才恍然大悟般道:“哦,我認得你……”

  “卻是三娘子,真難得你還認得我!”鄭瑞見她醉態(tài)可掬的模樣,笑應了一句。

  卻見王三娘子皺眉道:“為什么每次見到你,我都這么倒霉?!你莫非是我的克星?”

  鄭瑞聞言啞然失笑,回道:“你可真是太抬舉我了,這可不敢當??!”

  王三娘子就著鄭瑞的力道站起身來,倚著鄭瑞的肩膀,忽然道:“你看著像一個人,像誰呢?”她用手拍了拍腦袋,似乎是想不起來,又道,“你冷不冷?快背我回去!”話音方落,三娘子手足并用的想要攀上鄭瑞的肩膀。

  鄭瑞連忙止住三娘子不安分的手腳,見她滿嘴醉話,嬌憨模樣,又是哭笑不得又是無奈,問道:“你這是打哪兒來,要到哪兒去?”

  聞言,王三娘子一指身后的山坡道:“那兒!就是那兒!”

  鄭瑞目測了一下那山坡,苦笑道:“你這滾下來容易,要滾回去卻不成,咱們還是走山道上去吧!你方才可有傷到哪里?”

  不過他這一問卻是白問,那王三娘子不知什么毛病,踮著腳攀著鄭瑞的肩膀死活不松手。鄭瑞無奈道:“好吧,你乖乖聽話,我就背你!”

  王三娘子這次聽懂了,她松開手轉(zhuǎn)到了鄭瑞身后,用手指戳了戳鄭瑞的后背,示意他蹲下。鄭瑞順勢將王三娘子背起來,步履輕快的沿著山道行去。

  “呀,你的耳朵怎么紅了?”王三娘子伏在鄭瑞的背上,一驚一乍道,“你是不是很冷啊?”

  這春風怡人的日子里怎么可能會冷呢?鄭瑞暗自好笑,只當她醉人醉語,并不理會。

  二人行至一岔路口,鄭瑞辨認了一下方位,正要舉步向左側(cè)山道行去,卻忽然感覺一雙嫩滑細膩的纖手撫上了他的雙耳,那手心是熱的,熱得燙人。

  如觸電般,鄭瑞的腳步嗖的一頓。

  王三娘用腦袋親昵的蹭了蹭他的頭,問他,“這樣是不是暖和了?”像個邀功的孩子。

  腦海中忽而閃過那一年的冰天雪地,那一年的嚴冬酷寒,那一年唯一的小小的溫暖。

  “錦兒……”鄭瑞喃喃出聲,心中思緒翻涌。

  “元瑟,你去哪兒了?”

  鄭瑞聞言心中一驚,又是一澀,正待開口,卻聽到身后傳來一陣平穩(wěn)的呼吸聲,那王三娘子已是睡熟了。想必她醒后也記不得了,鄭瑞想到這里有幾分慶幸又有幾分失落。輕嘆一聲,只道隨緣罷了。

  正行走間,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輕喝:“你是何人,還不快將三娘子放下!”聽這聲音還有幾分耳熟,鄭瑞回身看去,卻是那一臉不悅之色的徐恕。

  徐恕也認出了鄭瑞,心中更是不快,道:“你這輕浮浪子,還不快將三娘子放下?!”

  “三娘子與你又有何干?”鄭瑞很是不喜這徐恕的傲慢輕待,回道,“我不放又如何?”

  “你……”徐恕惱了,正待說上兩句,卻見鈴鐺跑上前道:“啊呀,我家小娘子怎醉的這般厲害?”

  “鈴鐺,你家車架在哪兒?”鄭瑞見是三娘子的小婢,開口問道。

  “咦,鄭郎君還記得鈴鐺??!”鈴鐺聽過上元夜鄭瑞勇救馬下男孩的事情,故此對他頗有好感,又見他居然還認得自己,自然十分高興。

  那一廂,徐恕已是黑了臉,見這小婢與鄭瑞頗為相厚,越發(fā)不快,道:“鈴鐺,愣著做什么,快將你家小娘子扶下來,讓個陌生男子背著,成何體統(tǒng)!”

  鈴鐺聽徐恕發(fā)話,不敢怠慢,向鄭瑞不好意思的笑笑,便要依言上前,卻聽鄭瑞道:“你個子太小,只怕扶不動她。你只管前面帶路,我將你家小娘子悄悄背到車轎里就是,這山里清幽,也不會有人看到?!?p>  鈴鐺聞言覺得有些道理,便頭前引路去了。

  徐恕見了,幾步上來攔住鄭瑞的去路道:“她一閨閣女子,你如此招搖的將她背出去,卻要引來多少閑話,你可知后果?”

  “若有何事,鄭某自當一力承擔!”鄭瑞斜了一眼徐恕,斬釘截鐵的回了一句。

  他見徐恕仍是不肯讓步,又道:“讓你來背她如何?”

  見徐恕意動,他不禁嘲諷道,“那豈不是讓你徐判司與鄭某人一樣成了輕浮浪子了?”

  徐恕聞言,俊臉一紅,一時間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鄭瑞不再理他,背著三娘子繞開徐恕,跟著鈴鐺去了。

  見他們走遠,徐恕又羞又氣又不放心,便忙忙的跟了上去,以防那鄭瑞有什么不軌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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