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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fēng)錦瑟

第七十八章 惡行昭彰

唐風(fēng)錦瑟 甬城金雀 2799 2014-02-24 23:27:28

  九月,暮秋。

  洛州府貢院的朱漆大門緩緩打開,零零散散的走出幾個瀾衫儒生。

  今日是洛州府舉行“秋闈”的日子,因洛州府乃京畿首府,故稱“府試”,其實(shí)質(zhì)與州縣鄉(xiāng)試相同。考試合格者,頭名稱解元或解首、解頭,其余統(tǒng)稱“鄉(xiāng)貢進(jìn)士”,亦可簡稱“進(jìn)士”。次年,可參加由尚書省主持的全國性科考,即省試,也就是“春闈”。

  鄭瑞與一起出來的幾個儒生拱手作別,便徑直朝著貢院對面的酒肆走去。

  如今已是掌燈時分,各個里坊已然坊門緊閉,洛陽城主道上除了巡邏的金吾衛(wèi)再無行人,而里坊中卻是另一番情形,特別是貢院周圍的茶肆酒樓、逆旅客舍,仍然是一派熱鬧場面。

  鄭瑞面帶倦色,他深吸了一口秋夜的寒涼空氣,打起了幾分精神,又整了整衣衫,方才步履從容的入了酒肆之中。

  此時,裴恒、裴忣、魏仲卿、婁彥君等國子監(jiān)的七八個學(xué)子正圍坐一處喝酒耍樂、高談闊論。眾人見鄭瑞來了,均紛紛起身相迎。鄭瑞笑著與眾人見禮,相攜入座。

  “我算算時間,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一個時辰呢,你倒是出來的快!”裴恒笑呵呵的為鄭瑞倒了杯酒。

  “那是因?yàn)樾赜谐芍瘢匀淮痤}如流,不過小小鄉(xiāng)試哪里難得倒阿瑞!”

  鄭瑞入國子監(jiān)雖然不過短短幾月,但他已然是國子監(jiān),乃至士林之中的名人了。

  一則是因?yàn)槲浠实目滟?,二則是鄭瑞自身的才學(xué),讓國子監(jiān)里授課的博士、學(xué)者都頗為欣賞,隱隱有后起之秀的態(tài)勢,三則是鄭瑞不驕不躁、長袖善舞的交際能力,讓他獲得了不小的人氣。故而眾人對鄭瑞還是頗為推崇的。

  所以,作為鄭瑞二號鐵桿的裴忣才會如此“大言不慚”。

  “裴二郎的夸贊,我可擔(dān)不起,若是明日榜上無名,那我不得羞死?”鄭瑞玩笑了一句,不過眾人從他的表情上卻看不到任何的擔(dān)憂,而是滿滿的自信。

  其實(shí)作為國子監(jiān)生,只要學(xué)期修滿,且成績優(yōu)異者,是可以得到直通春闈的名額的。

  如鄭瑞這般優(yōu)異的學(xué)子,自然無需再參加秋闈,但他卻還是報名了,這讓眾人很是不解,畢竟鄭瑞考的是進(jìn)士科,錄取比率極低,故而參加秋闈是極具冒險性的,若是秋闈不第,怕是要影響他今后的科考,這對于能夠通過修學(xué)保送避開秋闈取士的國子監(jiān)學(xué)生而言并不是一個好選擇。

  故而幾個與鄭瑞交好的同窗便相約在酒肆等候他考試結(jié)束,一則可探討一下考試心得,二則便是為“初生牛犢”的鄭瑞捧個人場。

  “年初你剛來的時候,我還勸你與我一同科考呢,沒想到你小子不聲不響就參加秋闈了,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是個急性子呢?”裴恒問道。

  鄭瑞微微一笑道:“你們明年都要參加春闈了,我哪里還坐得住,自然等不得慢慢修學(xué)了!”

  鄭瑞的回答在眾人的意料之中,不過這也說明了鄭瑞對于自身才學(xué)的自信。

  而消息靈通的魏仲卿卻并不這么認(rèn)為,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道:“元瑟兄如此急切的要參加明年的春闈,怕是另有原因吧?我可聽說,那王家小娘子對你是一見鐘情啊,不過王家門第不低,元瑟兄怕是要加把勁兒了!”

  他說著瞟了一眼身旁的婁彥君,端起酒杯,道,“四郎,你說是吧?”

  王三娘對鄭瑞傾心的事情已經(jīng)不是新聞了,大家自然是心知肚明。而王家與婁家意欲結(jié)親之事,對于這幫消息靈通的公子哥們而言,自然也不算是新聞。此時魏仲卿拿此事揶揄婁彥君,倒讓向來古板自持的婁彥君婁四郎紅了臉,滿是尷尬之色。

  鄭瑞自然也是知曉此事的,不過這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他不愿看到王三娘嫁入婁家,也只能徒呼奈何。值得慶幸的是,因?yàn)橥醵傻氖虑椋瑠浼以诮Y(jié)親之事上猶豫了起來,倒是讓鄭瑞舒了口氣。

  他見婁四郎尷尬不言,便主動舉杯,與婁彥君笑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我同道中人,不該浮一大白?”

  婁彥君聞言,亦舉杯與鄭瑞對飲了起來,心中對鄭瑞更是高看了一眼,不禁佩服起他的氣度來了。

  鄭瑞飲了一杯,便引開了話題,與眾人談?wù)撈鹆私翊蔚那镩澰囶}。眾人都是明年要參加春闈的,自然對科考話題十分感興趣。待酒酣耳熱之際,裴恒提議大家行酒令,眾人自然紛紛湊趣,卻聽鄰席突然傳來一聲怒喝,嚇得醉醺醺的眾人都靈醒了幾分。

  “此國賊爾……竟敢如此陷害忠良……致國法于何地!吳某人若有那機(jī)會,便是死諫,也要告倒那來俊臣!”

  鄭瑞這一席聞聽此言,紛紛側(cè)目看去,想知道何人如此大膽竟當(dāng)眾辱罵當(dāng)紅的酷吏。卻見鄰席一書生模樣的青年,正面紅耳赤、唾沫橫飛,與這書生同桌的幾個青年書生都神色緊張的勸說不已,生怕這書生禍從口出。

  裴恒幾個都是不嫌事大的,忙好奇的問鄰席的幾人在談?wù)摵问?。那義憤填膺的書生被眾人勸說著,正憋悶著呢,聽到有人詢問,便又不管不顧的開口言說道:“各位可知岐州刺史,云弘嗣?”

  “是因謀反被捕入獄的,云刺史?”婁彥君對此倒有些耳聞。

  那書生聞言,面帶沉痛的點(diǎn)頭道:“前兩日,我聽聞審訊云刺史的是來俊臣,就知道不好。沒想到昨日一早便聽到了噩耗,那來俊臣竟然審也未審,便砍了云刺史的腦袋,然后捏造了證詞就上報了!”

  眾人聽聞無不驚駭。鄭瑞問道:“如此斷案如何服眾,圣上沒有責(zé)問么?”

  那書生冷笑一聲道:“圣上對那來俊臣言聽計從,任憑那廝胡亂攀咬,何嘗會細(xì)究此事!”

  同席的書生聽到這書生又犯了倔脾氣,盡然口無遮攔的詆毀武皇,慌忙左顧右盼、咳嗽連連的阻止書生說話。那書生鄙夷的掃了同席的幾人一眼,哼道:“難道我說的不對么?”眾書生聞言,哪里好意思說個不對,皆搖頭嘆氣,暗道:世道如此,奈若何??!

  婁彥君亦是個耿直君子,開口道:“現(xiàn)如今,酷吏橫行,是無可爭議的事實(shí),若任憑他們施為,只怕禮法崩壞,朝堂之上皆做萬馬齊喑之狀,更惶論安邦利民了!”

  那書生聞聽婁彥君之言,頓生知己之感,連連與婁彥君敬酒致意。

  裴忣是個粗人,整日介舞刀弄槍,對時政不大關(guān)心,他嘟囔道:“那云刺史到底是真謀反還是假謀反?”

  眾人聞言皆無語。婁彥君道:“無論真假,那來俊臣都不該如此目無法度,未有確鑿證據(jù),光憑捕風(fēng)捉影,便行刑絞殺,如此作為,與匪徒何異?”

  “我看那來俊臣,審判謀反是假,借此邀功是真!”當(dāng)年元家就是無緣無故頂了個謀反的罪名,讓他到如今也不敢名正言順的將父母的墳?zāi)箯谋壁降膩y葬崗中遷出。鄭瑞深受其害,語帶寒意。

  “這位兄臺所言甚是,想那來俊臣之類的酷吏,哪個不是以誣告構(gòu)陷起家,若沒有了謀反人,哪里還有他們什么事,不得可了勁兒的折騰!”書生中有一人發(fā)了一通感慨,卻是頗有見地,眾人深以為然。

  鄭瑞忽然覺得心頭好似壓了一塊巨石般沉重,他想到了八月里,左玉鈐衛(wèi)大將軍張虔勖謀反案,亦是由來俊臣審問。那張大將軍不愿被屈打成招,抵死不認(rèn)罪,便向敢于與酷吏抗?fàn)幍男煊泄υV訟,結(jié)果被那來俊臣獲知,竟亂刀將其砍死,并梟首于市,可見那來俊臣?xì)庋嬷邼q。

  再想到年初時,來俊臣的手下私自捉拿王二郎并動用私刑,雖則武皇在王家父子的陳訴下讓王二郎洗脫了罪名得以保全性命,但武皇卻沒有絲毫怪罪來俊臣的意思。由此可見,那來俊臣是何等的無所顧忌。如今便連這掌握實(shí)權(quán)、守牧一方的刺史都可以不問一款,說殺就殺,無怪乎朝堂上下人人自危了。

  兩席間都沉默了下來,不復(fù)方才的興致盎然,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沉重、憤懣與無奈。既如此,眾人便早早的散了。當(dāng)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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