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少女心事
綿山落云山莊，儼然成了世外桃源。外面風(fēng)云變幻，江山更替，這里居然沒有聽到什么消息。
山中無事，難得人又這般聚齊。尤其是一應(yīng)年輕人的到來，給落云山莊平添了諸多的生機。
姬龍峰將玉龍，元珠，岳童，戴仲苗，牛天，小英姐妹，還有蘭兒等一幫子年輕人召集在一起，互相切磋武功。
這幾人當中，玉龍和元珠自然是全真一派。司馬劍平，寇紅娟，鍾星，仲苗，牛天和小英姐妹等都是龍行搜神手的弟子。至于他自己和岳童則是武功較為雜亂，既有先前自身所學(xué)的少林武功，也有家學(xué)。還有終南山所得的心意六合拳經(jīng)又揉進了桃叟的龍行搜神手。
便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屬于那家門派。便自嘲道：以后我這套拳法便叫做心意六合拳吧。
這些人武功各有玄妙，正好可以互相切磋印證，取長補短。其中當屬蘭兒功力最弱，所使的也就是白素貞熟悉的一些武功。也算是無門無派。
每每比武，自然是蘭兒落于下風(fēng)。
這讓一壇和尚徐方石看的甚為難堪。便搔著胖大的禿腦殼道：這不公平。你等皆學(xué)了龍行搜神手，蘭兒如何能是你們的對手。
朱三省哈哈笑道：這怎能怪得了旁人。你一身的功夫，卻讓自家女兒一無所得，虧你還能說出口。有你每日喝酒的功夫也能教得小青一二招式。
徐方石辯解道：我哪里敢收蘭兒為徒弟。不行，還是讓師父教她，也好趕上他們。
朱三省狡黠的一笑道：這可不成，若是師父收蘭兒為徒，那她以后如何稱呼于你？
這一句話難住了徐方石，這和尚琢磨半天也未想明白如何稱呼。
蘭兒若拜甄世奇為師，那便是自己的師兄妹，但蘭兒又是白素貞的女兒，按理說應(yīng)該叫自己爹爹。這算來算去也理不清這等關(guān)系。
見他為難，甄世奇在一旁看不過眼去便笑道：省兒就不要為難你師弟了。依我看，現(xiàn)在的輩分已亂。還是各論各的好。不然，劍平和紅娟是我?guī)煾负蛶煿玫牡茏?，你和水兒幾個豈不是要叫她二人為師叔啊？便是為師也要叫她二人為師弟師妹了。我等龍行搜神手一門素來不拘泥于世俗稱呼，尊師只在心中便可。
姬龍峰也點頭道：前輩說的是。在大同總兵府眾人結(jié)拜，若論年齡，郭前輩可為我的長輩，但卻與我兄弟相稱。我又與霜兒如同兄妹，這輩分確實不好理論。
郭晉忠聞言也是哈哈大笑道：不好論，著實不好論。算起來桃叟和杏婆兩位堪為我的長輩，黃河藥公夫婦和甄大俠和我年齡相仿，我武功比不上他們，也只好腆著臉皮，以年齡而論稱他們一聲兄弟了。至于姬龍峰兄弟和燕易幾位師兄弟，還有戴大俠你們幾人，似可兄弟相稱。至于他們這些小輩，那就也彼此之間兄妹相稱吧。
他這樣分的仔細，小英心中可是一百個不愿意，嘟囔道：那豈不是俺要稱姬大哥為叔叔了。
郭晉忠哈哈笑道：你稱姬大俠為叔叔，有何不好。
小英臉紅道：不，俺就要叫姬大哥。
霜兒狡黠的打趣道：嗯嗯，小英才不要叫叔叔。就是要叫大哥。
在寧武山中的時候，霜兒就曾經(jīng)發(fā)覺小英對待姬龍峰有一種特殊的情感，還對藥公和自己的爺爺說起過這件事情。當時被爺爺笑話，自己還有些委屈。現(xiàn)在看小英的情景，更加相信了自己的感覺。打趣時還偷偷的用手指刮了一下臉頰。
她這小動作被小英看的明白，秀氣的臉更加紅潤起來，一頓腳道：霜兒姐姐，俺不理你了。說罷，扭頭便跑開了去。
眾人見此情景，都看著姬龍峰大笑起來。他還不明白眾人緣何發(fā)笑，一邊的小慧道：姬大哥，他們笑你和我姐姐呢。
姬龍峰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對大家道：龍峰愚鈍，讓諸位見笑了。
郭晉忠拍拍姬龍峰的肩膀道：姬兄弟啊，小英可是個好姑娘。
小慧不滿嘟囔道：爺爺，小慧就不是好姑娘么。
姬龍峰望了望跑遠的小英，又看了看眼前的小慧，若有所思。
霜兒見姬龍峰不再言語，怕說多了令他難堪，便拉著小慧道：走，小慧，咱們找你姐姐去。
落云山莊后面有一圓形的后門，平時不怎么打開。這些年輕人到來之后，都說從這里到后山便捷了許多，也好跑出去游山玩水，便敞開了來。從圓形后門走出便是百級石階，蜿蜒迂曲通向后山。繞過一處山崖便和山莊前通山道路合為一處。不過由此而上山，卻比前面少了諸多的路程，便能到了山深之處。
傍崖有方坪盈畝，設(shè)有石桌石凳。有細泉從崖上滴下，時有清響。方坪之上有一凹槽如鍋，水滿而溢向低處流去，這便是一鍋泉。泉水甘冽，山莊多取此泉水以為飲用。
由此遠眺，可望見之字形數(shù)百級石階通向高遠。盡頭便是鐵索嶺了。有百米鐵索相連，可攀援到崖頂，也可由崖頂攀援而下。只是那崖底處荒僻，除了當年燕易，朱三省若水等練習(xí)輕功時到過那里，很少有人從那邊出入。
小英被霜兒打趣，心中亂亂的，便一人走出山莊后門，拾階而上，漫無目的的來到一鍋泉邊，在石凳坐下。聽那泉水叮咚，心中也似有一股清泉流過，時時泛起漣漪。
當年在懷仁小清涼寺她為啞聲的小慧去求神水，為那縣令之子吳公子所辱。恰好遇到了姬龍峰等人經(jīng)過，將那吳公子痛打一頓把她們救回。從那時候起，她的少女之心便系上一人，那便是姬龍峰。
當時母親央求他們帶她二人千里尋父時，就已經(jīng)預(yù)示到可能自己會不久于人世，暗中曾叮囑她道：這幾人都是難以遇見的俠義中人，為娘無法保護你們，若再找不到你二人的父親，以后你姐妹便可能舉目無親。為娘便將你二人托付給他們了。
后來，寧武山中尋父，重返小清涼山送骨灰，途中以真氣護持兩人心脈，使得姐妹兩人免于毒發(fā)身亡。這一系列的變故使得她覺得，姬龍峰是最可依靠之人。每每和他在一起，便沒有了孤獨的感覺，便有了安全感。
到了終南山中，和姬龍峰相處的那些日子里，她給姬龍峰端茶送水，燒火做飯。雖然大家都有食用，在她心中卻是認為專為姬龍峰所作。那是她最快樂的日子。
后來姬龍峰等人先行出山，她感到了心中的失落。但少女的羞澀使得她說不出一些言語。只有將早已準備好的食物送到姬龍峰的手中，告訴他一定還要再來終南山高冠峪。還有一句話留在了心中，那便是：我在這里等你。
但是幾年來，姬龍峰始終沒有再回到終南山。
她在一次次的失望中等待，在等待中逐漸長大成熟。她早就想出山去尋找心中那個人，但又始終說不出口。她知道，以自己姐妹的情景，離開了終南山根本無法存活下去。更何況父親的遺物黃脊青月被江湖人覬覦，一出終南山便會落于江湖之中造成江湖浩劫。所以便強忍那種日愈強烈的煎熬，一直等到桃叟說道：你們可以出山了。
她內(nèi)心是何等的高興啊。然而鍾星等人提出先去京師，其他人等也都附和，她也不好違拗，便隨他們到了京師。好不容易等到那幾人將京師看的膩煩了，這才最終來到綿山，終于看到了姬龍峰。
雖然沒能說出自己的心思，但能每天看到他的身影也就心里安穩(wěn)了許多。忽然間猿兒，鍾星等人又要趕回終南山。幸好潼關(guān)戰(zhàn)事緊張，幾人才又重新返回了落云山莊。
今天郭晉忠和眾人在那里笑排輩分，她脫口便說出：不要姬龍峰作叔叔，只要他作哥哥。那就是她的心聲。她所要的是一個朝夕相伴的愛人而不是一個長輩?？墒?，看姬龍峰始終是那樣的淡然和無所知的樣子，著實令她忐忑不安。她該如何去表達呢。
小英獨自一人正在胡思亂想，一點也沒注意到霜兒和小慧悄悄來到了身邊。
小慧突然大叫一聲：姐姐。
她驚的跳了起來。嗔罵道：你想嚇死姐姐啊。
霜兒笑嘻嘻的問道：小英，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那個人啊。
小英羞澀著不肯回答。小慧問道：霜兒姐姐，我姐姐想哪個人啊？
霜兒一刮她的小巧鼻子道：當然是姬龍峰，姬大哥了。
小慧看著兩個人認真道：我也想姬大哥。
見她如此認真，霜兒和小英以為這是孩子話，便都笑了起來。
霜兒要小英坐下，又道：姐姐是過來人，知道想人的辛苦。
說著掏出了那面古鏡來又道：可是我再想著人，這人也不會出現(xiàn)了。言語中透出無限的傷感。自從被古鏡醫(yī)治好自己的傷勢之后，她便始終將古鏡帶在身上。
小英早就聽說了遼東龍?zhí)洞髰{谷的事情，便憐惜道：霜兒姐姐，你還在想**么？
霜兒愈發(fā)憂傷道：想。我多想還是像從前那樣，為他作一碗刀削面，看著他永遠吃不膩的傻傻模樣?？墒牵僖膊豢赡芰?。她忽然撩了一下額頭的青絲，似是想從憂傷中解脫出來道：小英妹妹，人在身邊的時候便應(yīng)珍惜，千萬莫待人去了，留下痛苦的念想。
小英點點頭道：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兩人在說話，忽然聽到小慧喊道：那是什么人？
兩人聽呼向山深處望去，只見三四個衣衫襤褸之人正從鐵索嶺方向向山莊走來。那些人行走甚是迅疾，不多時便下了那數(shù)百級石階，來到了一鍋泉邊。
霜兒上前一步喝道：你們是什么人，如何從后山過來？
這幾人都蓬頭垢面，幾乎辨不出本來面目。
為首之人滿面胡須，身背一把九環(huán)大刀。聽到喝聲，仔細打量了一下霜兒驚喜道：你可是郭前輩的孫女霜兒姑娘？
霜兒見他似乎認識自己，疑惑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滿臉胡須之人看了看自己幾人的狼狽模樣，哈哈大笑道：果真狼狽不堪，難怪霜兒姑娘認不出來。老夫便是恒山腳下樊家堡樊進山。
另一人也跟著道：我是樊墩兒啊。
霜兒思想了半天才想起這二人曾經(jīng)在去永樂宮的途中和武林大會上見過，不過已經(jīng)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算起來也是故人，便道：原來是樊前輩。你等怎么弄成這般摸樣？
樊進山擺擺手道：唉，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敢問前面是何莊院，可否與我等弄些吃喝？這些日子當真是餓壞了。
霜兒見他們著實一臉的疲憊不堪，便和小英姐妹將他們帶往落云山莊。
到了山莊，自然還有郭晉忠，姬龍峰等人認得他們。
燕易雖也在永樂宮出現(xiàn)過，不過那時看到楚恒亮出了錦衣衛(wèi)的腰牌，樊進山父子便悄悄離去，是以不曾相識。倒是朱三省和一壇和尚徐方石很是熟悉這父子二人。
當年他師兄弟兩人向江湖各派傳遞鐵靈幫的消息，曾經(jīng)碰到了鐵靈幫血洗樊家堡。當時他父子恰好有事外出，逃過一劫。雖然后來樊進山父子也曾在五臺山顯通寺出現(xiàn)，甄世奇未曾注意兩人，所以也不是很熟悉。
聽郭晉中介紹說他父子是俠義中人，當年也參加了永樂宮和鐵靈幫的大戰(zhàn)。甄世奇便也以朋友相待，要他們先去漱洗，換了衣衫，又安排吃了些東西，這才細細詢問幾人如何來到這落云山莊。
樊進山道：你們在這山深之處，尚不知外面的情景。
鍾星插話道：不就是李自成的大順軍進攻潼關(guān)之事么？
因他六人曾經(jīng)被潼關(guān)所阻回不得終南山，是以知道潼關(guān)戰(zhàn)事。
樊進山道：你說的只是南面以前的事情了。其實，大順軍早已克潼關(guān)進入山西境內(nèi)。前兩個月連克太原，代州，大同。又向東破了居庸關(guān)打到了京師。便是那崇禎皇帝也已吊死煤山，大明朝已然亡國。
眾人聽到如此大事，都咋舌不已。甄世奇問道：你是如何知道這么詳細？
樊進山道：不敢相瞞。我父子早已加入了大順軍，隨同李自成打到了燕京。李自成在燕京坐上了龍椅。
眾人看他幾人摸樣都有些不相信，姬龍峰問道：既然坐定了天下，你等為何落魄如斯？
樊進山嘆口氣道：看來你等對天下大事的確是一無所知。
他便將李自成圍攻山海關(guān)，吳三桂引清兵入關(guān)在一片石大敗大順軍，多爾袞一路追到山西境內(nèi)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自己幾人被清軍沖散，這才一路奔逃到了這綿山之中。因不熟悉地形，闖到了一個懸崖斷了去路，好在發(fā)現(xiàn)有一鐵索，這才順著鐵索下了山崖，遇到了霜兒等人。
后來的戰(zhàn)事如何了？眾人問道。
樊進山飲了一口茶繼續(xù)道：大順軍原本占了大同，大同總兵姜鑲已經(jīng)歸降了李自成。山海關(guān)一戰(zhàn)失利，大順軍本可以退到大同一帶休養(yǎng)生息，踞城一戰(zhàn)。誰曾想那大同總兵姜鑲忽然反叛，殺了城中留守的大順軍將領(lǐng)，迎接清兵進了大同城。
這一消息更讓眾人吃驚。玉龍驚道：你說什么？是大同總兵姜鑲么，你說的可是真的？一連串的發(fā)問顯示出他的關(guān)切之情。
樊進山認得郭晉忠，姬龍峰等人時，玉龍尚有重傷在身，所以兩人未曾謀面。樊進山也不知玉龍和姜鑲的關(guān)系，聽他問的緊，便道：這等大事，能有假么，況且我父子二人還在軍中。
玉龍不再言語，心中已是焦急萬分。
還有個心焦之人便是鍾星了。他也著急的問道：前輩，你可知京師的情景如何？
“京師后來的情景如何，我等不知。不過清軍攻入燕京，大順軍退出，不少難民也隨大順軍逃出。據(jù)說，清兵入城，大明舊部官員和大順軍，非降既殺，也有一些逃出來的。至于現(xiàn)在京師的狀況，只怕是清兵已經(jīng)入主中原，京師已經(jīng)是清人的天下了。”
聽到這許多駭人的消息，眾人無語多時。想不到綿山落云山莊之外，江山已然更替，大明不復(fù)存焉。那瑪哈噶喇金佛之說，終成為現(xiàn)實。
良久，甄世奇問道：你等下一步打算如何？
樊進山道：聽說大順軍已經(jīng)退往陜西境內(nèi)。我等準備去尋找大軍，待會合以后，再做打算?；蛟S還能打回來。不過已經(jīng)不是和大明爭江山，而是要與清人對陣了。無論如何是不能讓這些韃子占了天下。
眾人大部分皆和鐵靈幫交過手。也知道那些兇殘之人是清人之走狗內(nèi)應(yīng)。若是這些人得了天下，那便會生靈涂炭。便都點頭道：樊義士說的有道理。
當下便也商量起落云山莊眾人的打算。
玉龍道：我和元珠一定要回大同看看?？纯纯偙降资遣皇撬f的那樣。如果是真的，那我姐姐何處安身啊。她是絕對不會和清人同流合污的。
顯然眾人已經(jīng)相信了樊進山的消息。礙于玉龍的臉面，不愿意多加談?wù)?。只有甄世奇含糊道：以前聽你等所言姜鑲在大同曾?jīng)與眾人結(jié)拜，應(yīng)該對他的為人有所了解?；蛟S他有難言之隱，或另有深意也難說。
姬龍峰道：無論有何難言之隱，也不該向清軍獻城。
眾人初聽到李自成大順軍進城，尚不是很驚訝，畢竟大順軍也是漢人，誰坐天下，于他們這些江湖人物來說不是很重要。但對于異族，歷來憎惡。是以對姜鑲降于清軍一事甚為不滿。畢竟忠良一詞早已植于心中，根深蒂固。所以便都附和姬龍峰所言。
甄世奇嘆道：所言不差。歸降于清兵，便和那引狼入室的吳三桂沒有什么兩樣。只怕此千秋罵名已然落下了。
一壇和尚徐方石這時插話道：當年我還為大同守備圖被盜，和那金人奸細黑水雙狼打斗一番。沒想到這姜鑲?cè)缃褚沧隽饲迦俗ρ?，實在是世事難料。只是委屈了我那靖北徒兒，和周萬城師侄。他們?nèi)绾文茉谀乔迦耸窒麓氯?。不成，我這便去將他二人帶出來。
眾人還在商議。卻見鍾星已然將包裹收拾停當前來告辭道：各位師叔師兄妹，我這便趕回京師去尋找我父親和姐姐下落。
眾人這才想起，那鐘正芳和雎兒在京師。這般戰(zhàn)亂，也不知生死如何。理應(yīng)當盡快的去尋找兩人的下落。但兵荒馬亂，又不忍鍾星一人獨行。這時，云姑又問那樊進山道：樊義士隨大順軍攻入京師，你可知宮中的事情么？
樊進山道：詳情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當時大順軍攻城甚緊，城中抵抗也很頑強，但畢竟是強弩之末。后來太監(jiān)曹化淳獻彰義門投降，大順軍便進入了京城，也還是有小股人馬抵抗。當時情景很混亂，太監(jiān)和朝官多有自殺殉國的。據(jù)說崇禎帝命周皇后，張皇后，袁貴妃自縊，還用劍砍斷了長公主的左臂，便自己吊死在煤山。其他的宮中之人下落不明。
云姑長嘆道：唉，我那可憐的宛兒。忽然抬起頭對鍾星道：鍾星，我就隨你走一趟京師吧，也好打探一下宛兒的消息。
甄世奇聽罷眾人的商議道：這些事情還真需要好好安排一番。不如這樣，方石和白素貞與玉龍元珠前往大同，易兒和云姑幾人隨鍾星到京城走一遭。至于其他人等暫且在落云山莊按兵不動，等待消息，再作安排。至于樊義士幾人，依老夫看還是暫時留在這里的好。單你們幾人過潼關(guān)到陜西尋找大順軍，只怕不易。不若呆在這里待時局明朗以后再說。
聽他這樣安排。眾人都覺妥當。只是乾坤二劍是一定要隨云姑去京師的。
至于蘭兒吵鬧著也要隨父母而行，卻被甄世奇攔下道：蘭兒不可胡鬧，這一次不是去游山玩水?，F(xiàn)在大同已經(jīng)是清人所占，還不知情形如何，你還是留在落云山莊，我教你武功好了。
聽到甄世奇肯教自己武功，蘭兒這才答應(yīng)留了下來。
說話間，那兩批人都已經(jīng)準備妥當，緊催馬匹，分別向大同和京師兩個方向飛馳而去。
一百零三、火燒雁門關(guān)
玉龍一行四人快馬加鞭，火速趕往大同。不出三日，大同城已然在望?？吹匠菈χ暇尤皇谴笄迤鞄?。三人不急于進城了，便在城東水泊寺停留下來。
這水泊寺為一片水湖，周圍生長著許多白楊檉柳和荊棘。一壇和尚當年曾在這里第一次遇到黑水雙狼孟發(fā)孟奎兩兄弟。記得那里有一家酒肆還不錯，三人便到那里打尖。一壇和尚雖然成家，但還戒不了好飲的習(xí)慣。
進了酒肆，他們依窗而坐，正好可以看到路上來往之人。只見這官道之上不時有清軍經(jīng)過，不過都是三三兩兩，偶爾也有單人匹馬，像是來往的軍中信使。
四人要了一些酒菜，邊吃邊注意著外面的動靜。一壇和尚仍然忘不了讓小二將他那牛皮酒囊灌滿。四人吃罷，正要準備離開，忽然從京師方向馳來數(shù)騎，到得酒肆門前，勒馬停下，吆喝道：跑的口干舌燥，且進去飲幾杯解渴。
幾人進來大大咧咧坐下，便將桌子拍得山響道：小二，快將酒肉拿來。
其中一人突然看到了一壇和尚和玉龍，驚愕的叫道：你，是你。。。
當下與另外兩人立馬站了起來，還有兩人神色茫然的坐在那里，沒有動靜。
這邊玉龍和元珠也驚叫起來。他們不是因為懼怕對方，而是看到了神色茫然坐著的兩人。那兩人正是元驤和**。
一壇和尚看著站起來的三人道：哈哈，真有緣啊。又遇到你們了。說著便一步步緊逼過去。
對面三人正是鐵腕金鉤胡剛和黑水雙狼。方才驚呼的便是黑水雙狼之一的孟發(fā)。
也真是冤家路窄。當年，黑水雙狼得手大同守備圖后，就是在這家酒肆碰到了云游回來的一壇和尚徐方石，出言相辱，讓一壇和尚打的狼狽逃竄。后來又被一壇和尚將兩人擊落河中，當他二人僥幸不死爬上岸，在露天大佛晾曬衣衫時，又被和尚趕到，連衣衫都沒有顧上拿就逃了去。手中的守備圖自然也得而復(fù)失。
后來在永樂宮大會上也碰上一壇和尚。好在那次有若水到來，和尚慌忙躲避師妹，這才放過了黑水雙狼。是以，這兩人對和尚是記憶猶深，又恨又怕。在這里乍一看到一壇和尚，哪有不驚慌的道理。
那胡剛卻是不知道一壇和尚的厲害，將鐵腕一伸道：站住。你要干什么？
一壇和尚猛地推出一掌，黑水雙狼知道厲害，驚呼一聲向兩邊閃開，胡剛首當其沖，趔趄倒退兩步。誰知這和尚意不在傷人，只見他一個滑步，閃到了坐著的元驤和**身旁。雙臂一伸，一邊挾持一人，又一轉(zhuǎn)身便將兩人拋給了玉龍三人。
原來一壇和尚看似魯莽，其實心細。自打那幾人一進酒肆，他便已認出了元驤和**。只是看到還有胡剛和黑水雙狼，沒有立刻喝破。待雙狼認出了他，這才突然動手，將元驤兩人搶了過來。
說來也奇怪，元驤和**沒有一點的反應(yīng)，乖乖的讓他挾持了去。玉龍和元珠一人抱住一個，急聲喚道：哥哥，**。兩人全然沒有反應(yīng)。
白素貞緊盯著二人神情，心中很是奇怪。遼東龍?zhí)洞髰{谷，她雖然沒有去，但也聽說當時便是發(fā)瘋一般的元驤和**，將元珠和霜兒打成重傷，幾乎送命。便奇怪這時兩人卻像兩個木頭人一般沒有動靜。
那一邊胡剛和黑水雙狼見一壇和尚將元驤兩人擄了過去，定了定神，便執(zhí)出刃撲向一壇和尚。
和尚嫌屋內(nèi)不好施展，便跳到外面空地，雙掌交錯，大展威風(fēng)。那胡剛也不示弱，鐵腕連劈帶砸，或刺或鉤，便是和尚皮粗肉糙，也不敢讓那腕鉤近身。更有黑水雙狼圍著兩人團團轉(zhuǎn)，覷得機會便向一壇和尚揮出索魂鞭。三人倒也和一壇和尚堪堪打了一個平手。
白素貞見外面打的激烈，便也跳出門去道：待俺白娘子也會會你們。便加入了戰(zhàn)團。她這一出手，纏住了黑水雙狼，使得一壇和尚不再分心，只幾個會合便擊中胡剛一掌。胡剛一屁股跌坐在地。一壇和尚也不理會于他，便轉(zhuǎn)身向正在和白素貞打斗的雙狼走去。
雙狼見狀大聲呼道：胡老大，你還待何時？
似是這一句話提醒了胡剛，讓他想起來自己一方還有兩人未出手，還未爬起身來，便嘬唇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哨音。
一聽到這熟悉的哨音，玉龍向元珠急忙呼道：元珠放手。
這時，本來還像木頭人一般呆滯的元驤和**聽到哨音，雙眼登時閃出詭異的光芒，兩人同時雙臂一震，便將還未來得及松手的玉龍元珠震開來。
好在兩人是背對著玉龍和元珠，也不回頭，蹬蹬蹬便沖出門去，四掌同時向正在搏殺雙狼的一壇和尚和白素貞擊去。
緊隨出門的玉龍大呼道：小心后面。
顯然為時已晚。一壇和尚和白素貞沒曾料到背后還有人偷襲，雙雙中掌，向前沖出了幾步。
好一個猛和尚，背后中掌，還借助這掌力向前撲向黑水雙狼。那雙狼見他勇猛，也不知是否受傷，呼哨一聲，拔腿便逃。這邊胡剛站起身來翻身上馬，又是一聲凄厲的哨音，縱馬向大同城飛奔而去。元驤和**兩人聽到哨音，也不復(fù)攻擊，也不上馬。而是緊追胡剛而去，使出的竟然是全真教的絕妙輕功。
玉龍和元珠趕出來時這一切已然發(fā)生了。忙去扶住一壇和尚和白素貞二人。
一壇和尚緊皺著眉頭罵道：這倆小子的掌力怎地這般厲害。
聽他說話中氣充沛，玉龍便知他沒有大礙。倒是白素貞傷的厲害一些，嘴角滲出血絲來，臉色也有些蒼白。
元珠問道：傷的怎么樣？
白素貞擺擺手，并不說話。一壇和尚上前輕輕地拍了她一下肩頭，剛想問出聲，哪知這一拍，白素貞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顯然傷的不輕。
和尚一看也顧不上再問，忙將她扶著坐下，雙掌抵住后背，便開始用自家真氣為她療傷。過了一炷香時間，白素貞精神漸漸好了起來，一壇和尚又掏出師父甄世奇贈與的小瓷瓶，搗出幾粒藥來與白素貞服下，這才松了一口氣。
幾人解下韁繩正待要上馬，忽然見大同城方向馬蹄聲起，一片揚塵，竟是一隊官軍向他們奔來。
帶路之人居然是黑水雙狼。到了幾人跟前，兩人一指道：就是他們，快快拿下。
然而，隨他倆而來的軍官卻不曾下馬，驚愕的看著一壇和尚幾人。一壇和尚看到那軍官也是驚詫的喊道：北兒？
這一聲北兒驚醒了馬上的吳靖北。他翻身下馬，躬身便拜道：靖北拜見師父。
這邊的玉龍趕忙上前扶起他道：靖北，怎么是你？
吳靖北一臉的尷尬道：玉龍公子，他二人到總兵府報，說有江湖人物襲擊他們，將軍便令我等前來緝拿。沒想到竟然是你們?？旄一乜偙瑢④娍吹侥銈円欢ǜ吲d。
黑水雙狼見他們認識并敘起舊來，轉(zhuǎn)身便向城中奔去。一壇和尚待要追趕，卻被吳靖北攔下道：師父，就讓他們?nèi)グ伞?p> 一壇和尚狐疑的看著吳靖北，不明白為何與這等人搞在了一起。吳靖北看出了師父眼中的狐疑，便嘆口氣道：此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待回到總兵府再細細稟報給師父聽。
聽他如此說，一壇和尚只好作罷。便將白素貞扶上馬，他們也翻身上馬跟隨吳靖北趕往大同城中。
眾人來到總兵府。姜鑲看到原來是一壇和尚和玉龍元珠回來，十分的歡喜。
這些日子，玉鳳和夫人楚桑月去了五臺山，他身邊便無以往的熱鬧，孤獨感油然而生。玉龍和元珠回來，若能夠陪在身邊，也稍微有些安慰。便置酒與幾人接風(fēng)洗塵。
尚未飲得幾杯，吳靖北進來向他耳言了幾句，只見姜鑲臉上遽然變色道：讓北兒陪你等飲酒，我去去就來。
一壇和尚見他匆匆而去，便問吳靖北道：將軍何事匆忙而去？
吳靖北吞吞吐吐道：不敢相瞞師父。將軍是被住在代王府的大同督撫恭順侯吳惟華喚去問話。
一壇和尚道：他不是大同總兵么，怎么還有一個恭順侯在這里？
吳靖北嘆口氣道：將軍說是仍然居總兵之職，實際兵權(quán)卻被這恭順侯掌握。所有軍情大事都是吳惟華說了算。大同明軍所降舊部，只是聽從他的調(diào)遣而已。
一壇和尚拍案道：娘的，這種窩囊氣你們也能忍下。真是不明白你們?yōu)楹我獨w降于清軍。落下罵名不說，還要受這種窩囊氣。北兒，你這就跟我回綿山。
吳靖北趕忙道：師父，您莫要生氣。都是徒兒不好。
一壇和尚道：關(guān)你屁事。待姜鑲回來我倒要問問他如何這般反復(fù)無常，甘心背叛自家祖宗，充當清人走狗。
這句話恰好被回來的姜鑲聽到。他呵呵道：大師說的沒錯，不過今天咱們只敘舊，不談國事好不好。
一壇和尚見他如此沉得住氣，反倒不好再說什么。便轉(zhuǎn)移話題道：好，咱暫且不談國事。將軍方才不管老友，匆匆而去，所為何事？
姜鑲道：我也不瞞你們了。你們在城東遇到的幾人乃是清軍特使。向我報告說有江湖中人截殺他們，要我派兵捉拿。沒想到是你們幾個。他們見我未將你們捉拿，反倒請入府中，便在恭順侯吳惟華那里告了我一狀。不過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向恭順侯說明白你們不是什么江湖人物，而是我的外甥和老友。尚有其他人等作證，恭順侯也不便再說什么。
玉龍道：清軍特使？你可知道那黑水雙狼就是當年盜大同守備圖的賊人么。那胡剛也是挾持舅母，將瑪哈噶喇金佛強運出殺虎口的賊人。另外，你知道另外兩個人是誰？便是被他們迷了心智的元公子和**。
姜鑲無奈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F(xiàn)在他們身份不同。還有，天下已經(jīng)更替，京師龍椅上現(xiàn)在坐的是皇太極，而非崇禎帝啊。
姜鑲這一句無非提醒他們要注意一個事實，那就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清的天下，說也無用。
見他如此。幾人無語而飲。冷場了許久，玉龍方才問道：如何不見舅母和我姐姐？
姜鑲淡淡道：她二人嫌軍中雜亂，便去五臺山碧云寺清修去了。不過有秋兒和曹伯伺候，還有周萬城在那里照應(yīng)，不會有什么事情。
幾人便明白一定是兩人不滿姜鑲所為，勸說也無濟于事，這才到五臺山躲清靜。當下，這酒飲的也無味，便早早散了去。
第二天，一壇和尚和玉龍便告辭道：我等上五臺山去探望夫人和玉鳳。
這個理由很是充分，姜鑲也不便挽留。便要吳靖北帶領(lǐng)軍士送他們出城。等到出城要分手之際，一壇和尚向吳靖北道：北兒，連玉鳳都上了五臺山，你還要在那里待下去么？
吳靖北道：我也曾考慮了很久。但是實在是不忍心丟下義父一人。只能走一步說一步，看看再說了。
一壇和尚無奈嘆道：你啊，這是因小義而忘大義。還不如玉鳳姐弟明白事理。好自為之吧。
玉龍則道：大哥，玉龍尚有一事相托。
吳靖北道：請講。
玉龍道：一是拜托大哥好生照顧將軍，二是你看有沒有機會將元驤和**救出來。
吳靖北道：照顧好義父乃是我分內(nèi)之事，你且放心。至于元驤和**的事情，恐怕沒那么容易。我盡力而為吧。
四人上馬絕塵而去，只留下吳靖北孤獨的站立在沙塵之中。
縱馬跑了數(shù)里，便緩了下來。玉龍問一壇和尚道：您怎么不向你徒兒提起元驤和**的事情呢。
一壇和尚道：你說的有用嗎？便是救出來又如何，難道再讓他倆將你們打成重傷么？他們兩個現(xiàn)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救他作甚。
元珠聽他如是說，低聲啜泣起來。一壇和尚見狀不好意思的搔頭起來。白素貞怪他道：這么大人了，話也不會說。無端的惹元珠姑娘傷心。
白素貞說著便和元珠并排而行，與她說一些寬心的話兒。幾人心情不好，慢慢的任由馬兒自己行走，行到天晚方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好在前面已經(jīng)到了雁門關(guān)，想來也應(yīng)有個宿處。
這雁門關(guān)自趙武靈王始，歷代都是戰(zhàn)略要地。東西山巖峭拔，中有道路，盤旋崎嶇，絕頂置關(guān)。雖說隨著大明疆域的逐漸擴大，作為內(nèi)長城的雄關(guān)因失去了應(yīng)有的作用而被荒棄，但關(guān)門東西兩側(cè)的靖邊寺和楊六郎廟仍然存在。在暮色中相對矗立。
幾人計算若到代州投宿，尚還有四十余里路程，便打算在這雁門關(guān)留宿。
先看那靖邊寺，十分的破敗。
這靖邊寺原為祀戰(zhàn)國時代的趙將李牧而建。似乎多年已無香火，門窗皆無，滿殿蛛網(wǎng)梁塵。
幾人看實在無法留宿，便又轉(zhuǎn)到了六郎廟中。
六郎廟的匾額雖然歷經(jīng)風(fēng)雨，上書“地利”二字還依稀可辨，大概是相對于關(guān)門雁樓的天險二字。廟雖不大，比較靖邊寺來說還算是門窗俱全，雖也是窗格殘破，也勉強可以宿人。
一壇和尚點亮火絨，看到大殿之中塑立著楊家諸像。塑像前的破舊香案之上，香爐之中有半爐香灰，想必是最近還有人前來上香。大概是有人在這大明亡國之后，猶念起當年楊家將在此抵御外族入侵的舊事來。
幾人在大殿中鋪一些茅草席地而臥。
時近三更，留在殿外的馬匹忽有躁動之聲。眾人皆未睡沉穩(wěn)，便都坐了起來。
玉龍透過窗格的空隙查看，見幾個人影在殿外晃動，便要開門闖出去，被一壇和尚阻止道：先莫要冒失，看看再說。
幾人緊貼門的兩旁，聽得門外和窗下悉悉索索，那些人似乎在門窗之處堆放些什么。正在捉摸間，忽然火光騰然而起。一股濃煙涌進大殿之中。
一壇和尚叫道：不好，有人放火。
他伸手打開半扇殿門，忽聽的外面夜色中嗖嗖聲響。這和尚正被門外的火光閃了眼睛，根本看不到遠處的情景，但憑感覺也已知道是冷矢射來，急將殿門關(guān)上。只聽得吱吱聲響，幾支利箭已然釘在了門板之上。
有大火阻路，還有暗箭傷人，眼看著大殿之中濃煙密布，嗆的四人喘不過氣來。
玉龍急道：若不沖出去，怕是我等都要被燒死殿中。
一壇和尚道：你們跟在我身后，看我動作然后隨我沖出去。
他向后兩步，運力于雙掌，一式移山填海便向窗戶推去。頓時一股大力，將窗格震碎。掌力不衰，那掌風(fēng)將窗外大火推的似一條火龍撲向夜色之中。而和尚本人也隨著火龍一躥而出，一經(jīng)落地便又是數(shù)掌推出，只聽的啊呀之聲，黑暗中似有人被掌風(fēng)擊中。
其實，一壇和尚根本不知對方人在何處，他只是怕對方在黑暗之中用暗箭傷了后面的玉龍等人，這才雙掌頻推，為他們爭取時間。
玉龍元珠和白素貞相繼躍出，站定在殿外的空地之上。這時，他們借助那尚在燃燒的大火看到了夜襲之人。對面站立十余人，正是胡剛，黑水雙狼，元驤和**。另外的幾人身著清兵服飾，手中執(zhí)有彎刀長槍不等。
一壇和尚怒道：你們幾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敢放火燒廟?？次也粚⒛銈兂榻顒兤?。
那胡剛哈哈笑道：燒你等不死，算是造化。不過也終難逃一死。別以為姜鑲老兒相護便可以逃走。恭順侯焉能容你等這些反賊脫逃。給我拿下。說著便是一聲呼哨。
聽到哨音，首先便是元驤和**撲了過來，被一壇和尚和玉龍接住。那些清兵手執(zhí)刀槍沖上來便和白素貞和元珠廝殺起來。
胡剛和黑水雙狼并不動手，似乎勝券在握。
一壇和尚和玉龍面對元驤和**不忍痛下殺手，只是見招拆招。兩人一般心思，都是想伺機點了對方的穴道。
元珠和白素貞這一邊甚是吃力。
元珠手中執(zhí)的是一把斷玉短劍，面對對方的長槍，只能去削斷槍桿，而近不得對方之身。白素貞傷勢未愈，手中又無兵刃，只能游走其間，等待機會發(fā)掌。
那些清兵欺她一介女流，又手無兵器，幾支槍尖不離她的左右要害。這一下反倒惹發(fā)了白素貞的心中豪氣，大喝一聲，抬腳踢開幾支長槍，手中也不空閑，抓住一桿長槍一拽便將執(zhí)槍之人拽到了跟前，又是一腳踢出，便將對方踹到一丈開外，那長槍握在了她手中。
一槍在握，抓槍的右手翻腕，槍桿的后端便由左手握住，順勢槍頭向右前方刺出，將正在與元珠廝殺的一個清兵刺了一個窟窿。隨后又挽了一個槍花，左右手已經(jīng)調(diào)換過來，幾個攢刺，又是兩名清兵倒地。見她如此威猛，剩下的幾個清兵趕忙退回到胡剛身邊，不敢再行動手。
胡剛只知道一壇和尚厲害，心想有元驤和**出手將一壇和尚和玉龍兩個男人纏住，便穩(wěn)操勝算；他卻不知道這白素貞本是四川女總兵帳下猛將，曾經(jīng)帶領(lǐng)白桿兵和清軍搏殺多次。這長槍更是她的拿手兵刃，一桿長槍在手，如虎添翼，便是傷勢未愈，這幾個清兵也不在話下。
那邊四人尚在打斗。胡剛依然沒有動手之意，而是又變換了一種哨音吹起，隨著哨音，自大殿的兩側(cè)突然又蹦出四人來。
原來胡剛尚有伏兵。
說是四人，那四人卻不似人形。身體高大，手腿奇長，看不清臉面。行走雖說是蹦蹦跳跳，卻也十分迅疾。兩兩向白素貞和元珠撲來。
白素貞一槍戳中其中一人前胸，只聽叮當一聲，將那怪物戳退一步，怪物似是絲毫沒有受傷，不改前勢，又重新向白素貞撲來。
元珠更是驚慌，她從未見過這等怪物。見兩個怪物向自己撲過來，斷玉短劍劃出，感覺已經(jīng)切開了對方的下肢，但對方的長臂也已抓向她的肩頭，不由得驚呼起來。
這一聲驚呼驚動了一壇和尚和玉龍，發(fā)出兩掌將元驤和**擊退，回頭一看，一壇和尚便喊道：快退，那是鐵靈。
和尚回身一個重拳，搗向白素貞面前的一人。那人抵擋不住一壇和尚強大的拳勁，萎頓在地。和尚雖出手救了白素貞，卻已來不及相救于元珠。正在這時，只見一道紅光乍現(xiàn)，玉龍已經(jīng)將紫虹拔出了烏藤劍鞘，反手一揮，那透著紅光的劍氣斬向本已抓住元珠的鐵靈之手，登時自前臂斷為兩截。
那斷臂猶抓在元珠肩上，被她連忙用力甩了出去。這斷臂又擊中一人，暫且阻住了對方的進攻。
四個鐵靈傷了兩個，剩下的兩人猶不畏死，依然撲向元珠和白素貞。兩人雖減少了壓力，但覺得對方似是刀槍不入，竟覺得無從下手。
此時元驤和**也已撲了上來，一壇和尚對玉龍道：我攔住他們，你快將那倆怪物解決了。
玉龍閃避開**，手中紫虹連連劈向剩余的兩個鐵靈。這鐵靈雖說護有鐵甲，但哪里擋得了這等神兵利器。幾招過后，手腳盡斷。倒在地上不能動彈。
胡剛和黑水雙狼見玉龍手中長劍如此厲害，臉上頓時變了顏色。情知討不得好去，轉(zhuǎn)身便逃?？谥猩胁煌l(fā)出哨聲招呼元驤和**。
一壇和尚正一人抵擋**元驤的兩人合攻。聽到哨聲，這兩人登時停下手來，轉(zhuǎn)身幾個跳躍便遁入夜色之中不知去向。留下四個殘肢的鐵靈倒臥在空地之上。
白素貞和元珠驚魂未定，向一壇和尚問道：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一壇和尚用腳踢了踢那些鐵靈道：你們過來看看，這鐵靈也是人，不過是被迷了神智之人，裹了鐵甲而已，只有關(guān)節(jié)可以靈活活動。若不斬其關(guān)節(jié)，其他地方尋常刀劍是奈何不了他們的。也虧得你夫妻二人手中都不是尋常刀劍，這才傷了他們。
白素貞道：也難怪我那長槍一戳毫無用處。又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這般詳細？
一壇和尚道：當年我和二師兄前往恒山紫薇宮時，曾經(jīng)遇到這種怪物。二師兄更是了解，他和若水師妹是最早與鐵靈交手的。他告訴過我，這鐵靈惟關(guān)節(jié)處是弱點，或削，或扭皆可斷之。還有就是重力擊其頭部或前胸可將其震死，除此無他法。不過，我和三省師兄卻在恒山殺死了一車數(shù)十個鐵靈，哈哈哈。
玉龍問道：啊，你們是如何做到的。
一壇和尚笑道：說來也簡單的很。這鐵靈在無人發(fā)出指令之時，就和死人一般。讓我們一把火全部燒死在車中。
說到這里他罵道：娘的，今個，也差點被他們燒死在六郎廟里。不知他們怎樣能尋我們追到這雁門關(guān)來。
玉龍嘆道：看來我那舅父當真是傀儡一個。雖說他向恭順侯吳惟華說明了我等的關(guān)系，表面上與他面子暫時不為難于我等，卻在背地里依然派人追殺。清人之狡詐殘忍可見一斑。
一壇和尚點頭道：嗯嗯。今日里若非你的紫虹劍，還真不知后果如何。
玉龍安慰道：若憑大師功力也當無事，只不過心有顧忌而已。看來元公子和**倒成了真正的大患。
這一句話說的幾人皆有了愁色。
對于元驤和**，的確是心有顧慮，不然憑一壇和尚的武功和玉龍的紫虹劍，決不至于落敗。只是他們怎能忍心傷了他們呢。尤其是玉龍更念當初千里護送，療傷救命之恩，是以始終未拔出紫虹來對付他們。
玉龍看看元珠道：也罷。事已至此，不去想他了。好在那胡剛已經(jīng)將二人喚去。但愿咱們以后不要再碰到他們。
幾人再無睡意，看看天色漸曉，便索性上馬啟程，趕往五臺山。這一路，幾人不敢再做停留，快馬加鞭。待到黃昏時分，已經(jīng)趕到了南臺碧云寺。
向住持問明楚桑月和玉鳳住處，徑自尋了去。玉龍姐弟見面自然是唏噓一番。不多時周萬城也聞訊趕了過來。
說起大同總兵府的狀況以及在雁門關(guān)遭襲之事，周萬成憂慮道：倘若如此，鐵靈重新出世，若尾隨你們到得這五臺山中，只怕這碧云寺也不是安穩(wěn)之處。夫人和小姐在這里定也十分危險。
一壇和尚道：我等只是顧慮元驤和**兩人，其他人等來又如何。便是鐵靈也一樣叫他死無全尸。
玉鳳問道：當真就無辦法制住兩人么？
楚桑月道：他二人本是你等兄弟，如何能傷他們。若是能將他們喚醒就好了。
這一句話說出，一壇和尚拍了一下光腦殼道：我真是糊涂了。
眾人見他一臉懊惱之色，都驚詫的望著他。
一壇和尚道：前次黃河藥公夫婦來綿山為元珠霜兒療傷，曾經(jīng)提起已經(jīng)有了龍沙攝魂丹的破解之藥，還留了一些在師傅那里。咱們何不將元驤**擒了去，用那解藥喚醒兩人呢。
白素貞，玉龍和元珠經(jīng)他這么一說也想起的確有這么一回事。只是當時未曾上心而已。有了破解龍沙攝魂丹之法，眾人都是興奮不已。
想到有辦法能救回哥哥和**，元珠沉不住氣了，便央求一壇和尚想法子將兩人擒住帶回綿山。
一壇和尚有些為難道：事情哪有這般容易。那大同府有重兵把守，還有胡剛等人不離左右。時時可以誘發(fā)兩人的兇性，若不傷他們擒回，只怕不易。
白素貞看元珠有些失望便道：此事須從長計議。不如先回到綿山，多邀些人手，取得解藥再行事不遲。不過這碧云寺也不是久留之地。夫人和玉鳳姑娘何不隨我們一起到綿山去，也好有個照應(yīng)。
楚桑月道：我多年在這碧云寺清修，已是習(xí)慣。若非當年殺虎口一戰(zhàn)，我也不會回到大同。如今重返碧云寺，再也不會重涉紅塵了。玉鳳年輕，還有玉龍牽掛，你們便帶她去吧。
玉鳳道：我怎忍心您一人獨守凄清。我便和曹伯走，也要將秋兒留下陪伴您老人家。
楚桑月道：我心禪靜，何來凄清一說？早些年不是都這般度過的么。秋兒，還有萬城都隨你去吧。這碧云寺住持和諸多僧人都是舊識，有他們照應(yīng)，自當無妨。便是那鐵靈幫到來，我一婦道人家，他們又能奈何。
白素貞點頭道：夫人說的有道理，咱們不在這里，或許碧云寺更為安全。
說到這種程度，眾人也不復(fù)相勸。便收拾行囊，于第二天離開了五臺山向綿山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