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酉時前后,有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他的背后仿佛背了一個大包袱,拱得高高的。他從落雁城菜市場西門口冒出來;并且沿著那條人跡清冷卻又無限寂寥的街道,一直往前走,他不時走走望望,一副很謹(jǐn)慎的樣子。當(dāng)他確定,周圍沒有任何危險,于是他又向自己剛才出來的那個黑咕隆咚的菜市口招了招手;這時,里面又接二連三地走出來六個人。
那是離中秋節(jié)還有兩天的一個晚上,當(dāng)時月光已經(jīng)起山了,并且已漸漸明亮起來,把街心照得白亮白亮??墒?,行人只要挨著沿街的商鋪門口行走,便可以避開月光的直射,而隱身在陰暗處;這時,即便是街對面有人走過,也很難一眼看清對方的模樣。
然而,憑借著街心里明亮月光的朦朧反光,只要集中目力,還是可以隱隱約約辨別出這七個人的不同神態(tài)。
我們知道,走在這七個人里面最先頭的,就是剛才那個身材魁梧的漢子,他的背上有個鼓起的大包袱,他的臉在走過一條小巷子的岔口時,忽然不注意被上面直射下來的月光閃電也似地映現(xiàn)了一下。就那一下,也大概可以看出,他寬闊的臉膛上,仿佛還有一些臃腫的贅肉,這說明此人是一個身材魁梧卻偏胖的人。
后面六個人,與前面的那人始終保持著將近有二十步的距離。這后面六個人里面,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高瘦長的漢子,他的右手上提著一塊,用布兜兜著的像塊木板似的東西;他的步子很輕巧,仿佛是踩著云朵在移動。緊跟在他身后的應(yīng)該會是一個身形清秀的女子;因為,朦朧中她那凸顯的胸脯和平滑的腰腹,鮮明地勾勒出了一個曼妙女子的體型。她的手上沒有拿任何東西,因此,她的兩條手臂便自然而然地配合著兩條腿的運動,有規(guī)律地前后擺動著。
第三個和第四個人,仿佛是倆個瘦小的孩童,他們的手上也同樣空無一物;但是,這倆個人有時候又給人的感覺,行走間仿佛還有一點彎腰曲背。由此看來,這倆個人應(yīng)該是倆個老人無疑了。然而,他們行走在如此昏暗的街道上,速度之快,又絲毫都不像是老人。所以,這也是讓人匪夷所思的情況。當(dāng)然,有一種可能的解釋,那就是這些人一個個都是身手矯健的武林高手。
可是,走在最后面的倆個人,前面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他帶著帽子,背上斜背著一柄模樣似劍的東西;他在走出菜市口的時候,一不留神腳下踩著一個小石子,踉蹌了一下;差一點撲到了前面一個人的身上,卻被身后那個結(jié)實的矮個子,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袂,這才避免了一場尷尬。
這時,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說了一句話;仿佛是命令,也仿佛是關(guān)心。
“小心點,不要出亂子!”
“沒事了!”最后面那個男人說。他的腰上別著一根煙管也似的東西;他每走幾步都要警覺地朝后面看一看,似乎在觀察后面會不會有人跟蹤。
他們就這樣,順著這條寂靜的街道往前走,在十字路口的地方他們順勢右拐;不一會兒,他們都來到了那棵大樟樹下——文友基的院門外。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連續(xù)三輪敲門后,里面?zhèn)鞒隽艘粋€女人的聲音問。
“搞么子?”
“東嶺來的!”很奇怪,這七個人回答的暗號與眾不同,但是院門依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七個人,魚貫而入,都走進了院子;街上又復(fù)歸了平靜,依然萬籟寂靜,仿佛一切都顯得那樣詭異可怖,就連臨近節(jié)日美好的月光,在這樣的街上看起來,也似乎比其他的地方顯得異常蒼白猙獰。
“人哩!”進來的七個人里面,那個老人跨進門便問宋玉仙。
“才走一會兒!”
“怎么不把他留???”
“他們執(zhí)意要走,不肯留下!”宋玉仙說,“不過,我讓臭狗子跟去了!”
“這一點你做得非常好?!边@時,剛才路上那個說話頗有威望的人又說話了。
現(xiàn)在人們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想到了,這個院落,其實是東嶺十里坡的山寨強盜們安插在落雁城的一個聯(lián)絡(luò)窩點;文友基和宋玉仙都是山寨里的二級頭領(lǐng),他們的職位就像“雙錘震關(guān)東”白雄當(dāng)初還沒有被提拔使用前的等級。
因此,剛才這七個從菜市口悄悄走來的人,正是山寨里的七個頭領(lǐng);最先走在前面的就是“雙錘震關(guān)東”白雄,其次是“送君離別”裘得開,“毒蝎子”阮玲兒,再依次就是暗器高手芹冬雪、“無敵鷹爪”歐陽佩、“一劍穿心”李有才和“一筆勾銷”獨孤雪。
而剛才一進門,便關(guān)切地詢問“人在哪里”的正是歐陽佩,因為他的心頭藏著對剛才來客的滿腔仇恨,對于他們兩個年老的頭領(lǐng)而言,這次他們更主要的目的就是討債。
現(xiàn)在,這七個頭領(lǐng)已經(jīng)被宋玉仙安排到了,一個安靜而舒適的房間。房間里有一張長方形的大木桌子,桌子的兩邊都擺滿了椅子,很顯然,這是一個早有預(yù)備的會議室,此時桌子中間正放置著一盞有燈罩的油燈。
油燈很亮,將房間內(nèi)照得清清楚楚。
裘得開將黃布裹著的離別鉤橫放在面前的桌面上,他坐在方桌最上方,兩邊分別坐著三個頭領(lǐng);右面依次是“毒蝎子”阮玲兒,“暗器高手”芹冬雪和“無敵鷹爪”歐陽佩;左面“一筆勾銷”獨孤雪,“一劍穿心”李有才和“雙錘震關(guān)東”白雄。
宋玉仙已經(jīng)為每一位頭領(lǐng)都到上了一杯熱茶,最后她便坐在了“雙錘震關(guān)東”白雄的后面。他們現(xiàn)在要討論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那個呼延無疆他長什么樣子?”歐陽佩忽然問剛剛坐下的宋玉仙。他那急切的神情,告訴人們他對這個人非常關(guān)注。
“中等身材,壯實彪悍,圓臉短須,粗鼻梁,桃花眼;兩鬢已有白發(fā),看那樣子還挺和氣的!”宋玉仙說。
“哦,這個惡魔,就是他,我終于找到他了!”歐陽佩忘情地在桌子上用力的捶打了一拳,頓時將各人面前的茶杯震得跳起來,他越說越激動。
“沒錯,這個惡魔,我們終于找到他了!”曹鳳也恨恨地說。
“歐陽大哥,既然你們確定呼延無疆就是你們尋找多年的仇敵,而現(xiàn)在兄弟們也都來了,你們打算怎樣對付這個人呢?”
“我想現(xiàn)在就去找他算賬!”歐陽佩斷然說。
“對我們現(xiàn)在就去!”芹冬雪也說。
“那不行!”裘得開冷靜而嚴(yán)肅地說,“我們這次冒險下山,主要還是嵩山莊園這件事。但是,至于你的仇人這件事情,兄弟們也定會同仇敵愾??墒牵幸稽c,在此我請各位頭領(lǐng)注意,那就是,一切行動都得聽招呼,任何人都不可擅自單獨行動,否則我不會同意?!?p> 他又說:“眼下,至于是先找仇人算賬,還是先找吳雙下手,我看有待觀察后,再做行動!”
“行,兄弟們都聽大頭領(lǐ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