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xiàn)在易天行才明白,以前平靜的日子是多么的難得,在小村子里小住了幾天,易天行幾乎都懶得去想外面的事情,小村子里的人都很樸實,而且格外好客,對于易天行的到來,他們仿佛看到了遠方多年未見的親朋一般,易天行也隨著村民的熱情,在一戶人家中住下。屋主姓王,人稱王老漢,是個很不錯的黝黑大漢,她的妻子王大嫂雖然談不上什么美人,但十分賢惠,易天行住在這里,也就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大哥大嫂。
遙遠的天際傳來了隆隆巨響,似乎是暴風雨來襲前的征兆,但是易天行卻不這樣覺得,他能感覺到遙遠的天際傳來的陣陣真氣波動,他感受到這股波動中傳來的憤怒情緒,這定是某位高手在那里動手了。易天行先幫王大嫂收好衣服,這才道:“大嫂,我先出去一趟。”
王大嫂還在忙碌著應付即將到來的暴風雨,聽道易天行的話,尚來不及回應一聲,就找不著易天行的蹤影了,對身份神秘的易天行,王大嫂并不在乎,他家老漢同樣如此。
易天行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但這里有一件東西在召喚著他,易天行本能的回避著,但心中卻有一種無法言明的恐慌,如果自己不來這里,也許會錯過些什么,也許自己一輩子都會不安的。易天行運足了身法,身形踏著狂風而動,朝那劍魂谷飛掠過去,他尚未入谷,就被一道微弱的氣息吸引住了。
易天行停下身形,尋那氣息,不過那氣息似乎有所感應,居然立馬消失,而且是憑空消失,讓人一點痕跡都捉摸不到,易天行覺得頗為好奇,心神進入天人合一之境,這下子,那道氣息再也不能隱藏自己的蹤跡,就像黑暗中的燭光一般,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所在,易天行趕過去一看,竟發(fā)現(xiàn)有一女子倒在地上,身上覆蓋了些積雪,看來倒在這里已經不少時間。
易天行將那女子扶起,這才發(fā)現(xiàn)女子身受重傷,幾乎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不過誰讓她碰上了易天行,天底下除了逸先生,就易天行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易天行將真氣探入女子體內,發(fā)現(xiàn)女子體內簡直就是一團糟,五臟六腑仿佛被某種巨力震過,居然全部移位,很多地方甚至已經裂開,若非有女子自身的真氣強撐著,恐怕早就死去,而女子除了內傷之外,外傷同樣嚴重,她緊握殘劍的左手骨折,胸前的肋骨也斷裂兩根,很難想象世上居然有人會對女子下如此重手,縱然深仇大恨也不至于此。
將那女子抱起,易天行本想帶她離開這里,這里并非是養(yǎng)傷的好地方,但女子的秀目突然睜開,眼中殺氣大盛,剛想運氣,突然聽到易天行溫柔的聲音,“你受傷了,別動!”女子聞言,果然緊閉雙目,不知是聽了易天行的話還是受傷太重再度昏厥過去。
小村子里,易天行將女子放在床上,手起針落,幾根銀針刺入女子穴道中,控制好女子的傷勢,這時候王大嫂也走了進來,她端著一盆熱水,又聽易天行說了幾句,易天行走出屋外,屋內就剩下王大嫂按照易天行所教的救治女子,直到天黑,王大嫂才走出屋外。
易天行和王老漢做好晚飯,三人吃完,又交談了幾句,易天行走入屋內,站在女子床前,似乎閉目假寐,似乎真的睡去,屋內有一種特殊的氣氛。
女子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要睜開雙眼,易天行見此也不驚動她,依舊閉目,似乎等待著女子的反應,女子也不睜開雙眼,似乎又等待著易天行的反應,兩人形成一種奇怪的對峙,沒有聲音,沒有動作,甚至連交流都沒有,但他們知道自己最應該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最終,女子輕嘆了一口氣,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蒼白和虛弱的聲音,輕聲道:“你是誰?我又在哪?”
“這里是莆田村,至于我是誰,一個路人罷了?!币滋煨泻呛且恍Γ瑳]有太多的情緒波動,讓女子聽得一呆,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是你救了我?”女子再問,不過顯得格外的牽強,女子似乎想從易天行口中打聽到更多的東西,但誰讓易天行惜字如金,根本沒有夠露出絲毫女子想要的信息。
易天行惜字如金,只說了三個字,“算是吧!”
女子詫異的看著易天行,似乎想看透他蒙在雙眼上的一層黑布,看透他真實的面容,挖掘他真實的身份,女子之前雖然受傷,但對易天行的印象特別深,她知道眼前的這位是個高手,如此高手江湖上應當不是無名之輩才是,而且能來劍魂谷的,實力更不容小覷,但他想來想去,都沒能發(fā)現(xiàn)有符合易天行身份的人,只是在看到他被蒙住的雙眼的時候,她驚訝道:“黑衣!”
黑衣是個高手沒錯,但在女子心中,黑衣還遠遠沒有資格走進劍魂谷,來奪真龍鏡者,哪一個不是蛻凡境九重的頂尖高手,黑衣來此與送死無異。
“你又是誰?”被女子叫破了身份,易天行也不覺得失落,反正他化身的黑衣形象十分有特點,一襲黑袍,一張蒙住了雙眼的黑布,江湖上恐怕也沒多少人有這樣的打扮吧。易天行對女子的身份格外注意,他能夠輕易的感受到女子對自己的警惕心,在他進來之前,女子早就醒了,但她就是不清醒,是何道理?她是擔心自己會出手對付她,又或者想探查這里的情況。這樣的女子絕對不是一般的女子,易天行雖然沒見過女子,但心里總覺得她非常熟悉。
“我叫寧寧?!迸拥淮鸬?,眼中卻有種奇異的神色,易天行感覺到了,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酸澀,柔聲道:“夜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等?!睂帉幫蝗唤凶∫滋煨?,殺氣騰騰的問道:“我的面紗呢?”
“沒看見你的面紗,我救起你的時候就沒看到,也許是落在什么地方了吧?!币滋煨姓f著,便著急著想要出門,臨行前又想到了什么,將一截殘劍放在寧寧面前,說道:“這是你的劍,我看你身受重傷還緊握著他,估計對你很重要,劍是好劍,可惜已經斷了?!?p> “斷了也不用你管,出去吧!”寧寧哼了一聲,緊握著殘劍躺下,也不管易天行是否真的出去。
院子里,易天行借著月光坐下,他傾斜在身后的一樁欄桿上,感覺今天的一天像在夢中度過,怎么自己突然就大發(fā)善心的救了個女人回來?自己是否一直都這么心軟?甚至……易天行突然從懷中摸出一件東西,正是一張帶著鮮血的面紗,寧寧的面紗沒有丟,倒是被易天行給收藏了,剛才他本想還給寧寧,但最后還是沒拿出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想讓她蒙住面容嗎?易天行輕撫著面紗上的點點血跡,突然有種心痛的感覺,他苦笑了幾聲,倒頭便睡去了。
第二日,易天行趁早出門,采了幾味草藥回來,熬成藥,喂給寧寧之后,發(fā)現(xiàn)她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但奇怪就奇怪在這個地方,寧寧的傷勢好得很快,但體內似乎有一種特殊的力量盤踞,使得寧寧半點真氣都用不出來。
判斷了寧寧的病情,易天行睜開眼睛,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受傷的,但是恐怕……”
“一輩子都動用不了真氣對吧?”寧寧突然問道,這倒是讓易天行頓時語塞,他本來是想說短時間內不能妄動真氣,讓她不用擔心之類的安慰的話,但沒想到寧寧對自己的傷勢十分了解,他原本想說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易天行感受到寧寧緊咬著下唇時的復雜情緒,想象她現(xiàn)在一定臉色蒼白,突然心中一痛,一口熱血上涌,大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有辦法幫你恢復?!?p> 辦法的確有,只不過對易天行本身的傷害極大,如果易天行要在一日內便恢復寧寧的真氣,那恐怕他自己這條小命也沒了,但只要把時間延長,他完全可以以極小的代價幫治好寧寧。當然,解鈴還須系鈴人,其實找到那個系鈴人才是真正的辦法。
又過了一日,寧寧的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進來的居然是易天行,只見他臉上滿是憤怒的神色,一手指著寧寧大罵道:“你這個妖女,到底對我使用了什么妖法,居然讓我對你心生出奇怪的情感,你想借此操控我。”易天行又不是昔日的無知少年,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沒有反應,但仔細想想疑點卻很多,自己又不是什么善良之輩,怎么會對待一個女子這樣推心置腹,損耗自己的力量來幫她恢復傷勢?自己又不是傻子,怎么會做這種事呢?而且想到她初來時自己表現(xiàn)出的鎮(zhèn)定與現(xiàn)在的慌張,易天行就算真是傻子也明白這里面一定是寧寧在搞鬼,精神力量的運用千變萬化,往往又能不露痕跡,易天行覺得自己是著了這個道了。
寧寧躺在床上,似乎對易天行的話并不驚訝,只是道:“黑衣果然聰明,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發(fā)現(xiàn)了,不過已經晚了。”
寧寧所說的晚了易天行當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因為他不可能殺死寧寧,以前為了保證自己的平靜的心境易天行一定能下手,但現(xiàn)在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下手,寧寧已經抓住了他一個破綻,除非他能從情絲中走出來。
“你是否只是為了自保?”易天行嘆了口氣,在凳子上坐下,不甘心的問道。
寧寧只笑,卻不答。
“你要逼急了我,我同樣可以下手。”易天行放下狠話,雖然可能會有破綻留下,但總比受制于人要好。
“好了,黑衣少俠,我其實只想自保,你要知道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沒點依仗可不行,如果你能保證我這段時間的安全,我答應你在離開的時候一定助你破去這個破綻?!睂帉庍@話對易天行的吸引力極大,寧寧之前以情絲困住了易天行,這恰恰是易天行的死穴所在,如果只有他一人,想要破去這個破綻是幾乎不可能的,但若是寧寧自己也同意了,那根本不是問題,更有可能的是易天行完全可以借此機會再度突破,讓自身的道心種魔大法和長生訣立時突破蛻凡境七重。
易天行警惕的點了點頭,說道:“口說無憑,你我擊掌為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