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的冬天,大部分時間是相對暖一些的。但有那么一小段時間,又真的冷得要命。趕上下雪,是真的感覺這是名副其實的東北城市。而暖起來,卻舒服極了。
還好,這個春節(jié)不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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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歪了,右邊右邊,不對,過了,再回去一點……”
羽沐正指揮著肖杰掛燈籠,折騰了十幾分鐘還沒掛好。
司南挺著還不算很大的肚子慢吞吞晃過來,說道:“你行不行???不行讓我來?!?p> “你?你個重點保護(hù)對象,離遠(yuǎn)點兒,看我摔下來砸到你?!?p> 羽沐輕輕把司南推遠(yuǎn)一點,對著上面那個滿頭大汗的家伙,笑道:“行了,就這樣吧。你先下來,我試試亮不亮。”
司南捏起旁邊的春聯(lián)嘲笑起來:“這一大早沒干別的,門口這點兒活兒都沒干完?!?p> 肖杰撇撇嘴:“要我說,就咱們四個,貼什么春聯(lián)掛什么燈籠?吃點好吃的,四處逛逛得了。我買個輪椅推著你,不用你走路?!?p> “儀式感懂不懂?以后孩子生出來也養(yǎng)成你這樣?”
“我這樣怎么了?他干爸我差哪兒了?”
“哪兒哪兒都差了?!?p> “我在這邊鞍前馬后供你們差遣,真是不知好歹??!要我說,你們就是矯情。自己開開心心得了,什么儀式感不儀式感的?!?p> “儀式感能提升幸福指數(shù)。我肚子里這要是個女孩,可得離你遠(yuǎn)點兒?!?p> “那不行!要是個女孩,東方西方所有的節(jié)日我都給她過。儀式感這東西給你整得妥妥的。趕緊,春聯(lián)給我,儀式感來儀式感!”
春聯(lián)就省事多了,兩個人幾分鐘就貼完了。
司南又繼續(xù)挑刺:“你分得清上下聯(lián)嗎?左右貼對了嗎?”
“我有常識?!?p> “哦?我看看,還真貼對了。瞎貓撞上死耗子了吧?”
肖杰如今是滿肚子的怨言不能發(fā),只好嘆道:“你注意胎教,以后生個沒事亂懟人的小家伙,不招人喜歡?!?p> “稀罕別人喜歡嗎?自己高興就得了?!?p> “你不稀罕,我稀罕,我喜歡,行了吧?”
小轍把飯端上桌,喊他們幾個吃飯。
嘴仗以吃飯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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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原本租了個兩室一廳的民宿,兩室是要給月嫂準(zhǔn)備一間。羽沐知道她懷孕以后,為了方便隨時過來陪她,就和老板商量著換了小型的獨門獨院。
雖說是獨門獨院,但也只有三室兩廳兩衛(wèi)。樓下的臥室歸司南,樓上的兩間臥室,羽沐和小轍擠了一間,原本給月嫂準(zhǔn)備的那間被肖杰暫時征用了。
飯后,小轍把院子簡單打掃了一下。
海風(fēng)越過柵欄撲到人的臉上,還有點暖暖的。
羽沐站在門口,看著不遠(yuǎn)處的海,對小轍說:“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出去走走吧?!?p> “去哪兒?”
“海邊吧,離得近?!?p> “司南姐呢?”
羽沐進(jìn)屋問了問,最后四個人一起出了門。
肖杰背著一個大包,也不知道都裝了些什么。他反復(fù)確認(rèn)司南能不能自己走路,讓司南感覺有些好笑。
“現(xiàn)在是孕中期,才23周,哪有那么嬌貴?”
海邊走一走,海風(fēng)吹一吹,雖然還有點涼,卻很愜意。
“阿嚏——”
羽沐鼻子一癢,一個噴嚏就此誕生,隨即一頂帽子蓋在了腦袋上。
“干嘛?”羽沐回頭看著“始作俑者”。
肖杰無賴一樣反瞪回去:“再暖和也是冬天。自己不禁凍不知道?”
“你這帽子太丑了?!?p> “你看這周圍有幾個人?你給誰看?”
“丑瞎你?!?p> 肖杰假裝自己眼睛看不見,兩只手在空中抓了兩下,說道:“誰在說話?”
旁邊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然后肖杰像變戲法一樣又掏出那只粉色小豬的暖寶塞到羽沐手里。
“這么小的東西,兜里塞不下?每次出門都不記得帶?!?p> 羽沐納悶得看看小豬,說道:“我沒有充電啊。”
“哼——”
司南調(diào)侃道:“你沒充當(dāng)然是有人充了。”
小轍則羨慕道:“肖哥真是體貼?。 ?p> 羽沐則覺得這兩個人的語氣怪怪的,肖杰也怪怪的。
“你包里還裝了什么?”
“水?!?p> “就幾步路,一會兒就回去了,你帶水干什么?”
“我抽風(fēng)?!?p> “還有什么?”
“抽風(fēng)用的?!?p> 肖杰的手機(jī)響起視頻通話的聲音,羽沐掃了一眼他的手機(jī)屏幕,撇撇嘴。
“怎么了?”
“你和小巴感情真好,你去哪兒他都黏著你?!?p> “吃醋?”
“吃你個頭!”
肖杰把手機(jī)伸到她臉前,摁斷了來電。
“行了吧?”
羽沐還沒說話,小巴又把視頻通話打了過來。
肖杰正要掛斷,羽沐連忙伸手幫他摁了接通。
“萬一找你有事呢?!?p> “哥,你怎么掛我電話?”小巴的臉擠滿了整張屏幕。
“誤點。”
真是撒謊不打草稿。羽沐腹誹。
“我就知道,你從來都不會掛我電話?!?p> 羽沐輕輕“哼”了一聲。
肖杰小聲對著她說道:“我也沒有掛過你電話?!?p> “去瑞士的時候關(guān)機(jī)而已?!?p> 肖杰無言以對。
“哥,你干嘛呢?人呢?”
肖杰回過頭繼續(xù)和小巴視頻。司南和小轍跟在后面,都是一臉看破不說破的樣子。
“大過年的,你給我打電話干什么?”
“我沒意思啊。你每年過年不也沒意思嗎?老規(guī)矩,我們出去嗨!”
“嗨什么嗨!我沒在?!?p> “那你去哪兒了?”
肖杰把手機(jī)轉(zhuǎn)了一圈:“看到了嗎?海邊?!?p> “哎,哥你把手機(jī)往回轉(zhuǎn)一點,對對!”小巴睜著大眼盯著屏幕,“小轍?”
小轍甜甜笑著打了個招呼:“小巴哥,你好!”
小八哥?羽沐和司南都忍不住笑起來。
肖杰點點頭,對著小轍伸出大拇指:“你這個形容很貼切,確實是只八哥?!?p> 小轍還納悶羽沐和司南笑什么,肖杰一語驚醒夢中人,她恍然大悟道:“我不是那個意思?!?p> “我懂我懂,小轍你不用解釋。他們都是壞人。”小巴在信號那頭狂舔。
等肖杰把手機(jī)轉(zhuǎn)回來的時候,小巴掛了視頻,重新打了電話過來。
“怎么?”
“哥,你離她們遠(yuǎn)點兒,我跟你說幾句話?!?p> 肖杰回頭示意了一下,往一邊走去。
“說吧?!?p> “哥你到底在哪兒?”
“大連。”
“我能不能去?”
“今天除夕,瞎跑什么?”
“你也沒在家待著啊?!?p> “我家里沒人,都去瑞士了?!?p> “我爸媽也懶得理我,不知道去哪兒了?!?p> “那也在家待著,省得你媽說我把你帶壞了?!?p> “你要追妻我也要追妻。你不能只許你自己放火不許我點燈吧?”
“胡說八道什么?”
“你對羽沐姐存的那點兒心思我又不是不知道。”
“是不是沒大沒???”
“哥呀!”
“得。一會兒把定位發(fā)給你,你要能想辦法過來隨你的便?!?p> “得嘞!你就是我親哥?!?p> 肖杰暗道:這節(jié)骨眼兒,能買到票才怪。
遠(yuǎn)遠(yuǎn)看著三個女孩邊走邊說邊笑,肖杰覺得心里無比痛快。
那個懷里抱著小豬的傻瓜。
他曾經(jīng)想過幫她找到人生中那個重要的“他”,自己功成身退。
他把“他”送到她身邊,自己瀟灑地離開,默默去舔傷口。
“我把他送到你身邊了,是你自己不要的?!?p> 肖杰自言自語。
“那就別怪我把你困在我的世界里了?!?p> 他的笑容柔和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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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為了所謂的儀式感,幾個人包起了餃子。
還好,小轍會和面,羽沐會搟皮兒,肖杰倒是因為小時候好奇也跟著保姆學(xué)會了包。幾個人分工,倒也其樂融融。
晚上八點,電視里的春晚已經(jīng)開始了,主持人的聲音喜氣洋洋。
“叮鈴——”門鈴卻響了。
晚上開門的工作向來是肖杰的。他嘆著氣看著門口帶著疲憊卻一臉興奮的小巴。
“你怎么來的?”
“開車??!”
“真行!開了幾個小時?”
“大概,十個小時吧?!?p> “你是腦子有坑嗎?”
“我不是腦子有坑,我是腦子有人。不對,是心里有人。”
“呵——呵——”肖杰干巴巴地回應(yīng)。
“小轍呢?”
“屋里。”
三個女人驚嘆完小巴腦子的“坑”之后,小轍趕快去幫小巴又重新下了盤餃子。
小巴狼吞虎咽地掃蕩完餃子,和他們一起坐在電視前看著春晚。
“你們還看春晚?。俊?p> 小巴這種年輕人,有很多已經(jīng)不看春晚了。
“儀式感。”
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他。
“做點別的什么唄?”
“什么?”只有小轍給他面子。
“我們打麻將啊?!?p> “胎教?!睅讉€人又給了他統(tǒng)一答案。
“但是,看春晚不像年輕人的活動啊?!?p> 小巴哀嚎著,但是相聲出來的時候,他還是豎起了耳朵聽著。
“哈哈哈…”數(shù)他笑得最歡。
肖杰看著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無聲地?fù)u了搖頭。
熬了沒多久,司南被羽沐趕回了房間睡覺,小轍則是自己頂不住回了房間。
小轍回房間后,開了十個小時車的小巴也挺不住在沙發(fā)上瞇了起來。
肖杰只好把自己房間讓給小巴。
“哥,我就睡沙發(fā)就行了?!?p> “睡什么沙發(fā)?我要守歲?!?p> “年輕人,守什么歲???”
“提前培養(yǎng)儀式感,以后給我干女兒提升幸福指數(shù)。”
“???”
“啊什么啊?趕緊睡覺去?!?p> “哦?!?p> 小巴踉踉蹌蹌地上樓睡覺,客廳里只剩下羽沐和肖杰兩個人。
“還看嗎?”羽沐拿著遙控問肖杰。
“開著吧,喜慶。”
兩個人干脆在沙發(fā)旁邊的地上坐下,看著電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偶爾碰碰手里的啤酒。
羽沐終究還是在零點到來之前睡著了。她的頭輕輕靠在肖杰的肩上,呼吸均勻而細(xì)長。
肖杰低頭看著她的睫毛,嘴角略彎。
調(diào)低了電視的音量,他伸手將羽沐橫抱了起來,輕輕放在了沙發(fā)上躺著。
他拉過旁邊的薄被蒙在羽沐身上。此時,電視機(jī)里開始了倒計時:“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肖杰低頭吻上羽沐額頭,輕道:“新年快樂!小傻子!”
然后他依舊坐在地上,歪靠著沙發(fā),在羽沐旁邊睡了。
等肖杰的呼吸也開始規(guī)律起來,已經(jīng)睡著的羽沐卻緩緩睜開眼睛。
原來早在肖杰將她抱起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醒了,但因為感到有點尷尬就繼續(xù)假裝睡著。
羽沐回想著剛剛額頭上的一點溫?zé)?,心臟橫沖直撞起來。
他對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