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
歐陽開著租來的車,看著不遠處的某個民宿若有所思。他本以為林希不會每天都找司南,自己這么跟也得跟個兩三天才能有所收獲,結(jié)果沒想到來大連的第一天就跟到了司南的住處。
林希進去待了約莫有一個小時,才終于出來。
歐陽等林希上車走遠后才從車?yán)镒呦聛怼?p> 這里環(huán)境不錯,空氣濕潤,倒是個養(yǎng)胎的好地方。想到這里,歐陽卻是心下冷笑。
摁響門鈴,司南的聲音從院里傳來:“忘記拿東西了嗎?我看你這稀里糊涂的毛病改不了了。”
司南笑意盈盈地打開門,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卻是愣在當(dāng)場,笑意也是驟然消散。
“好久不見?!笨粗袘B(tài)十足的司南,歐陽冷眼相對,周身也彌漫著冷意,這一句招呼竟像是要把人吞噬干凈。
司南強行定住心神,嘴角擠出一絲微笑,有氣無力地回道:“好久不見?!?p> 把歐陽請進門,司南邊關(guān)門邊想著究竟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同時想著怎么進行接下來的談話。
被請進來的歐陽顯然并不準(zhǔn)備進屋,站在院子里就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的來意:“做了吧?!?p> 司南一驚,肚子里突然感覺疼了一下。她忍住疼痛,問道:“做什么?”
“孩子?!毖院喴赓W,卻透著冷血無情。
司南覺得面前的人有些可笑,甚至有些可憎:“跟你有關(guān)系嗎?我不管你是從誰那兒知道我懷孕的事,但我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也沒有資格對我的事指指點點?!?p> “是嗎?”歐陽欺近司南,“孩子的父親沒有資格嗎?”
司南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人:“你……”
“我知道。”
“那天……”
“我沒有斷片。”
司南每一句沒有說出來的疑問都得到了清晰簡短的回答。每一句清晰簡短的回答又像極了疾速狠辣的霹靂迎面劈下。
“哈——”司南苦笑,退了兩步想要好好看清眼前人的真面目。
“作為孩子的父親,我不同意留下他。”歐陽看著倍受打擊的司南略微有些不忍,卻又狠心地在她心上捅上更加致命的一刀。
“你說是就是嗎?我不承認(rèn)你是孩子父親,你又拿什么證明?”司南咬牙將淚收在眼眶里,死死盯著歐陽。
歐陽深吸一口氣,緩緩勸道:“我和你之間沒必要有這種糾纏,即便你真的把他生下來,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p> 司南咽下眼淚,扶住肚子,似乎在默默安慰肚子里的孩子。繼而她回之以同樣的冷漠:“自作多情了吧?時至今日,我如果還對你存有一點心思,就真的蠢到家了。我從來沒想過你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又或者,我從來都沒有認(rèn)識過真正的你,一個狠厲無情的騙子!”
司南從來沒想過,記憶中那個私下有些憂郁但平日里總是掛著明朗的笑的男孩,今日會帶著這樣眼神看自己,逼自己。這究竟是誰?還是歐陽嗎?
“那就更沒有必要留下他了?!睔W陽企圖繼續(xù)說服司南,“難道長大以后的他不會帶有一點我的影子嗎?難道你看著一個像我的孩子能滿心歡喜?羽沐呢?時間久了,羽沐會看不出來嗎?”
司南冷笑:“說到底,還是害怕我們成為你走向羽沐的絆腳石。你自己好好看看自己,現(xiàn)在的你配得上羽沐嗎?她身邊有最適合她的人,你的處心積慮最終只會是一場空。你何必為了這一場空來逼我?”
歐陽又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激動地說道:“肖杰嗎?他算什么?在羽沐的心里,我比他更重要。羽沐不接受我只是因為有你,如果你能有自己的生活,她就不會再介意這一切?!?p> “是嗎?”
司南打開手機,點開了羽沐之前發(fā)給自己的語音信息,羽沐的聲音清晰傳來:“司南,我和肖杰在一起了。不是因為感動,也不是因為可憐他,只是因為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很喜歡他。我喜歡他哄著我,喜歡他逗我玩,喜歡他,依賴他,不忍心看他傷心難過,看他委屈的樣子我的心里都替他疼。我跟你說過,感覺自己感情的保質(zhì)期很短,不敢和他在一起,怕傷害他。可現(xiàn)在我不怕了,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不負(fù)韶華,只爭朝夕?!?p> 司南扶了扶肚子,感覺還是有些疼,只想趕快把歐陽趕走。她硬了心腸說道:“你真的以為自己有那么重要嗎?你表白的時候羽沐是怎么對你的?她推開你的時候有一丁點猶豫嗎?可你不知道的是,當(dāng)她知道肖杰一直都在默默喜歡她時,她哭了,痛哭了一場。她還求肖杰給她時間考慮,讓肖杰不要離開她身邊。這樣的對比,你還覺得你比肖杰重要嗎?”
歐陽聽到羽沐語音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慌亂了,司南的話又狠狠給了他一擊。他喃喃道:“她不會對我這么絕情。”
“你醒醒吧!”司南恨鐵不成鋼地喊著。
歐陽目光射過來,依舊是冷如冰霜:“把孩子做了。”
“休想!”司南氣極,沖過去把院門打開,喊道,“滾!”
“司南!”
“滾!”
————
林子嬰皺著眉頭看著定位,邊走邊抬頭看著周邊的環(huán)境。肖杰沒有告訴他要捎的東西是給誰,沒有名字,甚至連性別都沒有。一個社恐到東西只能放在門口的人會是有多奇葩呢?
林子嬰邊開腦洞邊找,終于找到了肖杰說的地方。當(dāng)他打算把東西放在門口時,卻聽見門內(nèi)傳來了爭吵聲,他趕忙先躲到了一邊的拐角處。
院門打開,朗聲一喝傳來:“滾!”
“司南!”
伴隨著又一聲“滾”,一個面色不善的男人從門內(nèi)走出來,低聲道:“你好好考慮考慮,我明天再來?!?p> “我這里不歡迎你?!边@一句雖然硬氣,林子嬰?yún)s聽出了話的主人是在強撐。
司南?林子嬰皺起了眉頭,耳朵邊上響起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我叫司南,就是指南針,所以我說的話一定是對的?!?p> 應(yīng)該不會這么巧吧?
等門口的男人開車離開,林子嬰又等了一會兒,并沒有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他好奇地走出來,走到門口時才發(fā)現(xiàn)門邊的地上靠著一個女人。女人捧著肚子呻吟著,嘴里還在低喚著“救命”。
司南等歐陽走了之后終于忍不住癱在地上,肚子已經(jīng)疼到站不起身。她心里滿是對孩子的擔(dān)憂。疼痛,焦慮,慌亂……將她整個人全部吞噬。一時之間,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是有氣無力地喃喃道:“救命——”
這時,一個陌生的男人突然出現(xiàn),將她抱起。
“救我……孩子……”
————
“家屬!家屬!”
林子嬰茫然地看著向自己跑過來的護士。
“孕婦情況很糟糕,孩子保不住了,孕婦也很危險。”
林子嬰已經(jīng)聽不懂護士后面說的話,只見一些東西擺在自己面前需要簽字。
簽字?這種事他很熟悉,但他熟悉的是各種資料、報表、合同上的簽字。這種簽字他怎么應(yīng)對?
還好是經(jīng)歷過大場面的人,林子嬰立馬想起來自己來到這個司南身邊是因為肖杰,他馬上給肖杰打了電話過去。
不等肖杰廢話,林子嬰以最快的速度概述了情況:“你朋友,司南,胎兒保不住了,需要簽字保命。”
只聽得肖杰急切地對旁邊的人說道:“司南出事了,孩子保不住了。”
電話那端一陣騷亂,隱隱聽見肖杰在說“你冷靜點……我陪你過去……司南的命還在那兒吊著呢!”
繼而是低低的哭聲,夾雜著斷斷續(xù)續(xù)的“為什么”。
沒一會兒肖杰繼續(xù)跟林子嬰說道:“只要司南沒事,什么都可以簽,你簽!”
林子嬰擰緊眉心,剛才司南捂著肚子嘴里一直念叨的就是孩子,他猶豫道:“我有資格承擔(dān)這種責(zé)任嗎?不管什么后果這個司南承受得了嗎?”
肖杰咬牙說道:“只要人活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和羽沐坐最早的航班過去,責(zé)任不用你承擔(dān),我擔(dān)。”
林子嬰簽了一些他一個未婚人士根本不懂的東西,以后就坐在樓道里,看著手術(shù)室的燈發(fā)著愣。這一切來得突然,他自己都是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因素。如果他今天沒有出現(xiàn)在那里,這個女人又會有怎樣的經(jīng)歷?
司南?這個久遠卻熟悉的名字。
林子嬰太陽穴有些突突地疼。他本來已經(jīng)放棄了尋找那個沒有一絲線索的萍水相逢,可這個名字的突然出現(xiàn)讓他又覺得自己的放棄輕率而幼稚。
林子嬰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這個司南是自己曾經(jīng)遇見的那個司南。如果是,他內(nèi)心一個看不見卻一直存在的洞就會有機會填補完全??扇绻娴氖?,他又無法接受她受到這種傷害。
想起這個司南在自己懷里顫抖、求救、哭泣,林子嬰忽然有種想把那個男人抓回來痛打一頓的沖動。自己已經(jīng)十年沒有打過架了,不介意把這十年的一并招呼在他身上。
那個冷漠離去的男人又是誰?肖杰的話里話外都是把這個司南畫了一個圈保護了起來,又怎么會有這樣一個人打破保護圈闖了進來?也許那個保護圈本身并不是防止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司南的存在。莫非只是防止這一個人而已?
這位平日里總是波瀾不驚的林大少,在幾輪自我掙扎和猜測推理之后,面上終于露出了無奈與疲憊。繼而,他又自嘲起來:這是錯亂了嗎?已經(jīng)自動代入她就是自己想找的司南了嗎?真的很想找到她嗎?
草人七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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