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白白最終還是帶著藺瑾瑤去吃飯了。
藺瑾瑤吃飯的時候還真是像個貴族的孩子，細嚼慢咽還安靜。跟她比起來，糖白白的吃相簡直能用兇殘來形容。她都把整份飯吃完了，藺瑾瑤才吃了一半，看得她直難受，“飯很難吃嗎？”
“沒有??！挺好吃的。比我媽做得好吃多了！”
“那你怎么吃得就跟吃藥似的！”
藺瑾瑤把嘴里的嚼完，“我爸說女孩子吃飯不能太快，要有樣子，而且狼吞虎咽的對胃不好！”
“所以你在家里都這么吃？”
藺瑾瑤點點頭，“不注意的話會被我爸說。”
“你爸對你要求挺高！”
“嗯，什么都要管！說話聲音不能大，幾時睡覺，幾時吃飯。力所能及的事情必須自己做。上學必須聽話，一定不能惹老師生氣。成績高低倒是沒什么要求，讓我量力而行?！?p> “所以你在學校里表現(xiàn)的都是你爸要求的？不是出自自愿？”
“也是習慣吧！上初中之后我爸因為忙就很少要求我了，但是這么長時間已經(jīng)習慣了。至于我媽，她除了關注我爸，剩下的就只關心麻將了。她說我爸外面有女人，不打麻將會焦慮。我奶奶本來跟我們一起住，但是因為身體不好得不到好的照顧，住敬老院去了。沒了奶奶，媽媽更加放肆了吧！她那些麻友都抽煙，家里烏煙瘴氣的，所以我也從家里搬出來住校了。老爸因為媽媽這樣，就更少回家了。有時候一個月都見不著。我也不想呆在家，禮拜天的時候盡量在外面，實在不行再回家。我想我就是一整晚不回家，我媽估計都不一定知道?！?p> 糖白白說，“那你為什么要針對盧小薇？這個問題我一直就想問你！”
藺瑾瑤拿一雙筷子不停地夾著碗里的米飯，夾起來又放下，再夾起來?！熬涂匆娝裏?！”
糖白白說，“你就因為看見人家煩就找人欺負人家，還使出那么惡劣的招。藺瑾瑤，你才這么點兒，見過的人也不多吧，就這么霸道！以后，長大以后，讓你看不順眼的人肯定更多，人家都像小薇這樣忍氣吞聲，讓你欺負嗎？”
藺瑾瑤說，“我就討厭她這個樣子，明明很生氣卻愣是不反抗。我就想看看，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她才肯跟我們說個‘不’字！不過，她實在太無能了，就這么幾招就招架不住了，不敢來學校了，還哭著喊著要轉(zhuǎn)學！”
糖白白真想一個大嘴巴扇過去，整個兒就是一心理變態(tài)嗎這個，到底是什么導致她發(fā)育這么畸形的，難道這孩子是近親結(jié)婚的產(chǎn)物？不過人家近親結(jié)婚大多是身體畸形啊，她這扭曲到心里了，好像更嚴重。
藺瑾瑤本來低著頭，半天沒等來糖白白的回應，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糖白白盯著自己看，滿臉探究的表情。“老師，您不會覺得我是心理變態(tài)吧！”
“看出來了？”
藺瑾瑤說老師，您這么直接不怕傷害一個小孩子幼小的心靈嗎？
糖白白說，“小孩子不會有你這樣的心靈。藺瑾瑤，說真的，你是之前有過什么不好的經(jīng)歷嗎？或者受到過什么刺激，否則的話不應該這么……”
“這么壞嗎？”
糖白白沒說話，算是默認。
藺瑾瑤說，“其實我之前沒對任何人這樣過。我是討厭盧小薇那個樣子。因為我覺得我的乖順是因為長期的練習才保持下來的，不是我的本意?！?p> “那你的本意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你真實的性格是什么樣的？”
藺瑾瑤想了一下，“像老師一樣，能跟大家開玩笑，能發(fā)脾氣，能沒形象的吃飯?？傊莻€人的樣子的，而不是個木偶，一個以父母的要求為基準的假孩子。他們越是這樣要求我，我越是不想這么做。雖然表面不能反抗，但是私下里我就想做點事兒來滿足一下自己。我以為盧小薇也是這樣的，也是裝出來的乖順。我就想把她的假面具撕下來，看看她真實的樣子，看看是不是跟我有一樣的心情?！?p> “那結(jié)果呢？你試驗的結(jié)果怎么樣？她跟你一樣嗎？表面乖巧，內(nèi)心叛逆？”
“結(jié)果就是發(fā)現(xiàn)她好像真的是挺乖巧的，不是裝出來的?！?p> “然后呢？得出這個結(jié)果之后呢？”
“沒有然后了啊！她不是轉(zhuǎn)學了嗎？”
糖白白說，“你就沒有一點愧疚？畢竟小薇是被你們欺負的不得不轉(zhuǎn)學的。否則人家學習那么好，學校怎么肯放？”
藺瑾瑤說，“沒有?。 ?p> “什么？”
糖白白聲音忍不住抬高了不少
藺瑾瑤說，“好吧，是有那么一點兒！不過，我看過一本書，書上說一個人的一生要認識很多人，有好人也有壞人，這些人都會教會你一些事情，讓你有不同的經(jīng)驗。所以，對于盧小薇來說，我就是給她經(jīng)驗的壞人。我也教會了她一些東西啊，所以我為什么要那么愧疚？我覺得她還得感謝我！”
糖白白說，“那歹徒捅你一刀，你不是還要感謝歹徒？”
“老師，您覺得我是歹徒？”
“差不多，你比歹徒更可惡。人歹徒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zhèn)e人的財產(chǎn)跟身體。你卻是傷害別人的心靈。而且還是個不知道愧疚的歹徒！”
藺瑾瑤說，“怪不得戴小樂他們老說您像個孩子呢，現(xiàn)在看起來還真是這樣沒錯！老師，您太孩子氣了！”
糖白白說，“我孩子氣，我是在教育你！是在矯正你的靈魂！你要是能聽得進去的話，就找個機會跟人小薇道了歉。不然的話，別說你是我的學生，我丟不起那人！”
“我很快就不是您的學生了……”
“什么意思？”
“您不是讓我待完這個學期嗎？這個學期沒多久也就結(jié)束了，到時候我就不在咱們班了，還不就是不是您學生了嗎？”
藺瑾瑤說這個話的時候，表情特別自然，也沒什么悲傷，好像是轉(zhuǎn)述別人的事兒一樣的風淡云輕。
當初決定這個事情的時候，沒通過這孩子，一直是跟她父母交流的，所以跟她這樣面對面談到這個事情還是第一次，糖白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總之很不是滋味就對了。她張口結(jié)舌半天，終于什么都沒說出來。
兩個人吃完飯出來，藺瑾瑤果真如直接之前說得那樣，只是想要她請吃一頓飯，然后她就會回家，不在纏著糖白白。這孩子跟她告別，轉(zhuǎn)身就走了。
糖白白看著她越來越遠的小身影，也轉(zhuǎn)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