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沉默中滅亡
說是晚上見,任素衣再睜眼時,卻早已是夜幕沉沉。
沒有人來叫她,想必不是把她忘了,而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吧。
她并不是怕事的人,既然敢出宮,就已經(jīng)做好了面對一切風(fēng)雨的準(zhǔn)備。明槍暗箭,冷嘲熱諷,還有什么是她沒見過的么?
任嵐衣也不是個有心照管家人的,否則早年也不會跟人私奔了。眼前需要面對的,不就是一個二夫人加一個蠢少爺么,她能怕了他們?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這一等,就是好些日子,等來了兩場雪,等來了一個元宵節(jié),卻沒有等來那場必定刀光劍影的所謂晚宴。
究竟是誰在回避?
被小手爐燙得微紅的手懶懶地翻著書頁,任素衣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有些盼著某人來興風(fēng)作浪了。這樣日子,比想象的還要無聊。
任老爹的計劃是過了清明,天氣和暖之后再回鄉(xiāng),于是在這京中,還有兩三個月要熬。而因著名氣太大,她如今是萬萬不能出門的了。
這跟原本設(shè)想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差距太大?。?p> 正嘆著呢,菡香小丫頭踩著雪呼哧呼哧地跑了進(jìn)來,任素衣一見不禁莞爾。
這么冷的天,小丫頭還是不肯消停啊!
“說吧,又是誰打進(jìn)來了?”
菡香微微一愣,苦笑:“主子,有客來訪?!?p> “嗯?”任素衣愕然。這會兒有客來訪她?不是開玩笑的吧?誰活得不耐煩了?她是誰???當(dāng)今皇帝的下堂妻!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來訪她?
不等任素衣發(fā)話,菡香早已捂著腦袋竄了出去:“人在前廳,你要見就見不要見也罷了,不要拿我出氣!”
嗯?任素衣迷惑了。她打過那丫頭的腦袋么?為什么小丫頭怕成這個樣子?
她明明一直很溫柔善良的好不好!
帶著一肚子疑問來到堆滿了雜亂東西的不像前廳的前廳,卻見令儀公主大大咧咧地坐在正中,任展鵬一臉諂笑地在下首陪著,另一邊坐著的,卻是那個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丹楓公子?
這倆人一起出現(xiàn),倒也奇了,難道是他們?nèi)币粋€媒人,臨時來拉大媒的?
這樣沉吟間,令儀已看到了她,立時像見到救星一樣,一把推開任展鵬遞過來的果子,飛快地?fù)涞搅巳嗡匾聭牙铮骸盎噬┠憧蓙砹?,等你等得雪都化了!?p> 任展鵬面上一紅,瞬間恢復(fù)正常:“想是在下招待不周了,稍后在下設(shè)宴香滿樓,向公主……和丹楓公子賠罪如何?”
任素衣惡心得險些沒有把隔夜飯吐了出來。
這家伙的形象,就應(yīng)該扛一根大棍,往路中間一站,喊一聲“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才協(xié)調(diào),附庸風(fēng)雅地自稱什么“在下”,他自己倒真不怕旁人把腸子都吐出來啊。
再說了,人家是公主,你一介平民,既不是官員又沒有功名,有什么資格自稱“在下”?應(yīng)該自稱“草民”或者“小人”才對吧?真以為你姐姐進(jìn)了宮,你就可以跟皇家攀親戚了???
果然令儀很不給面子地作出一個嘔吐的動作:“四公子還是省省吧,您請的飯,本公主擔(dān)心吃了不消化!本公主是來找皇嫂聊天的,閑雜人等可以退下了!”
任展鵬的一張圓臉漲成豬肝色,粗粗看去倒跟真正的豬頭多了幾分相似。他頗有不甘地爭辯道:“公主似乎忘記了,這個棄婦早已不是您的皇嫂!”
令儀冷笑一聲,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他那張滑稽的豬臉:“你說不是,那就不是好了——不過哪怕不是皇嫂,她依然是我的姐妹我的朋友,四公子最好口下留德!還有,如果你還在做著當(dāng)國舅爺?shù)拇呵锎髩?,你還是死了心吧,哪怕你口中的這個棄婦下了堂,中宮之位也輪不到你的胞姐頭上!那個惡心死人的任嵐衣,再修煉二百年也上不了臺面!指望她母儀天下,你還是省省吧!”
眼見任展鵬雖有不甘,卻只得灰溜溜地逼席而去的窘態(tài),任素衣心下暗爽。
還是令儀公主威風(fēng)??!世人皆知公主蠻橫無理,她正可以借著這個蠻橫無理的名聲,肆行無忌,誰又能把她怎么樣?
果然還是灑脫的人過得好!任素衣的心情莫名地舒暢了起來。
“千盼萬盼,好容易把你盼出來了!怎么的還想來一個猶抱琵琶半遮面不成嗎?”令儀不滿地斜了任素衣一眼,坐回凳子上翹起了二郎腿。
“長公主殿下今日火氣很大?”任素衣是不怕她的,哪怕今日貴賤如隔天涯又如何?還不是一個長不大的瘋丫頭!
令儀委屈地抬眼看了看外面:“你那個弟弟很讓人惡心!你都不知道我忍了他多久!”
任素衣很沒良心地笑了起來:“你能忍多久?頂多不過一刻鐘罷了!你知道我忍了他多久?十五年了親!忍著唄,左不過就在這一陣子,我遲早要讓他在我的沉默之中滅亡!”
令儀的臉色漸漸和緩下來:“但愿你早日如愿吧。其實那頭豬也罷了,主要是你那個姐姐——你很么時候讓她滅亡???”
咦?難道任嵐衣惹上了這個瘋丫頭么?不然令儀怎么一直夾槍帶棒的,好像不滅了她就過不下去一樣?
“咳咳……”任素衣審視的目光讓令儀有些被看穿的窘迫。
任素衣卻也不以為意。入得了這丫頭眼的人本來便少之又少,那只花蝴蝶假成那個樣子,得罪了她又有什么奇怪?
“說吧,哪陣把你吹到這里來了?出一趟宮不容易吧?”任素衣挑挑眉,揶揄地看向愈發(fā)窘迫的瘋子公主。
她用不著低頭那么久吧?而且丹楓公子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這陣勢,不會讓她給猜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