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設(shè)局
“咦,好巧,皇兄,你也在這里玩?。 弊咧咧?,令儀忽然歡喜地叫了起來。
當(dāng)然了,只喊“皇兄”,是為了慣例忽略某個讓她心煩的女人,同時也含蓄地表達(dá)一下,本公主目前暫時沒有皇嫂。
任嵐衣不情不愿地向令儀屈身行禮,令儀輕哼一聲,端端正正受了她的禮。
若不是這個女人一直沒有得到想要的名分,還不知道要怎么趾高氣揚(yáng)呢,這會兒受她的禮不應(yīng)該嗎?
凌涵清跟令儀感情一向不錯,這會兒見她也來了,照例露出寵溺的笑容:“你確定是‘好巧’,而不是有意跟了來的?”
令儀大呼冤枉,忙不迭地指向自己身后:“令儀是想著這八成是今春最后一場雪了,突發(fā)奇想去找……任小姐前來觀賞,哪知皇兄也在嘛!搞得倒好像刻意似的!皇兄你自己算算,自從你封了王爺出宮建府,我有多少年不做你的跟屁蟲了?莫不是今兒個越活越回去了,自己反而不會玩了?皇兄若疑心令儀跟蹤,令儀回去便是了!”
任素衣等人轉(zhuǎn)過山石,凌涵清方知令儀是與她一起來的,臉色忽然就有些不好看起來,只是大家都很默契地裝作看不見。
令儀氣哼哼地轉(zhuǎn)身,竟是當(dāng)真要走的樣子,任嵐衣刻意賣好,慌忙親熱地叫住她:“玩笑歸玩笑,公主可不要真惱了!方才皇上還說起,兩個人賞雪太冷清,要有公主在才熱鬧呢!”
這個女人真虛偽!令儀心里暗罵,卻難得沒有跟她擰著,而是順著她的話茬接了下來:“真的?這話不是哄我的吧?你們兩個什么時候還會好心地想起我了?”
“當(dāng)然是真的!”令儀竟然肯理會,這讓任嵐衣受寵若驚。
凌涵清回過神來也慌忙附和:“真的不哄你!還說不是小孩子,這么大了只會耍小孩子脾氣!”
令儀滿意頷首,自然地伸手將任素衣挽了過來:“這外面風(fēng)景多好!我說你就該常出來走走,老呆在家里可不悶壞了?”
任素衣深深地看了凌涵清一眼,冷笑道:“悶也不過這幾天了。”
凌涵清忽然覺得如芒刺在背。
令儀很體貼地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適:“皇兄是不是累了?說真的,陪著女孩子游玩不輕松吧?”
任嵐衣第一次在令儀面前沒有被忽視,高興得什么似的,堆起滿臉笑,目光閃閃地看著令儀,連帶著對任素衣也愈加熱情起來。
凌涵清有些訕訕的:“走了這半日有些熱了,朕回馬車去換件衣裳?!?p> “嗯哪,放心去吧!你的美人兒我會替你照顧的!”令儀很不耐煩地?fù)]了揮手。
任素衣心下暗笑。
這借口也太爛了些。誰見過皇帝親自下山找馬車,只為換件衣裳的?熱了你不會脫件衣裳,讓奴才們捧著?
當(dāng)然除了心不在焉的任嵐衣,沒有人會樂于提醒他這個省時省力的好法子。大家巴不得他消失一會子呢。
當(dāng)然,最好不要消失太久,否則她們的戲,唱給誰聽?
凌涵清走后,任素衣夸張地舒了口氣:“終于走了!他在這兒我就壓抑。連空氣都覺得不新鮮了!”
“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一個人敢這么說皇兄!”令儀跟她一唱一和,力爭把這場戲最快地引到正題上。
任素衣裝模作樣地嘆道:“我一向是膽大包天不怕死的!不過現(xiàn)在可不敢當(dāng)面說了,誰讓我如今是一個平民老百姓呢?此時若還有人敢于犯顏,那一定不是我!倒是姐姐如今圣眷正隆,說句玩笑話倒是最尋常不過了!”
話題引到任嵐衣身上,她再也無法置身事外。當(dāng)然了,這會兒有了她喜歡的話題,她也舍不得置身事外:“妹妹可不要亂說。君臣有別,縱使皇上肯縱容,咱們又怎么敢壞了規(guī)矩,胡亂說話呢?再說有皇上在此,咱們只有更加歡喜的,哪有不盡興之理呢?”
這話說的,整個把任素衣說成一個不守規(guī)矩的野蠻村婦了。
但是任素衣今兒心情好,不跟她計(jì)較:“姐姐教訓(xùn)的是。只是這規(guī)矩,妹妹今生卻是沒有機(jī)會遵守了?!?p> 任嵐衣心下大是得意,心道事到如今你終于肯認(rèn)輸了。
有什么比打敗一個痛恨了十幾年的對手更值得高興的事呢?搶走了她的男人,在她的面前肆無忌憚地炫耀幸福,然后把她遠(yuǎn)遠(yuǎn)地踢開,打發(fā)到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
這人生簡直太完美了!
“妹妹莫要太傷感了,北番雖說偏遠(yuǎn)了些,卻勝在規(guī)矩少,對妹妹這樣沒有規(guī)矩的人來說,倒也是一個不錯的去處!何況默翰王子此人——雖說兇蠻了些,你只要多順著他,他還是挺好相處的?!比螎挂卵笱蟮靡?,精心描畫的臉上,笑容甚是扎眼。
令儀不著痕跡地向身后的山石瞄了一眼,緊接著似乎腳下一滑,四仰八叉地倒在一汪雪水里面,簇新的狐皮大氅上沾滿了污泥,就連里面穿的粉紅色雪褂子上也被雪水泡濕了大半,煞是狼狽。
“哎呀,這可怎么好!”任嵐衣臉上露出驚駭?shù)谋砬椋壑袇s閃過一抹嘲諷。
任素衣幫著宮女們,手忙腳亂地將她攙了起來,卻是干脆很不客氣地笑出聲:“這個冒失鬼,讓你來爬山,又不是游泳,你望著水汪子就撲是什么意思?”
令儀沒好氣地吼了起來:“你這個幸災(zāi)樂禍沒良心的家伙,活該你嫁去北番那個鬼地方!人家還不是為了陪你散心才遭這番罪,你反倒沒事人似的!”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咱們不逛了,我陪你回去可好?”任素衣忍著笑,一邊幫她擰著衣服上的泥水,一邊拽著她往山下走。
“受了這番罪,哪有這會兒就回去的道理?我車上有衣裳,丫頭們陪我去換了就好,你們姐妹先說著話,我去去就來!”令儀嘟著嘴,賭氣似的扯著衣裳便往山下跑,任素衣看著好笑,忙吩咐暄和跟上去伺候著。
爬山的人本來不多,凌涵清和令儀各帶了一大幫子人下去,這山半腰立時冷情下來。丫頭們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不敢向前,這一對似乎從來沒有和睦過的姐妹,意外地?fù)碛辛艘欢坞y得的獨(dú)處時光。
任素衣似是對任嵐衣先前的話題甚是感興趣,也不管有沒有積雪殘水,隨意找塊石頭往下一坐,便迫不及待地拉著任嵐衣追問道:“你方才說,默翰王子……還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