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桑梓之音
任素衣的生活依舊沒有什么改變。
自然了,厲兵秣馬又用不著她,默翰有心稱霸天下,又與她何干?
她在意的人不過父兄而已。現(xiàn)在人都在她的身邊,其余的可就不關(guān)她的事了。
任素衣覺得她自己看得很開。
當(dāng)然,她是不會承認(rèn)自己最近失眠越來越頻繁了的。那個凌涵清的生死,與她何干!
因為她的不關(guān)心,默翰待她依然如舊,無論什么事,似乎也都想不起要叫她,是以時候大了,整個草原上似乎都忘記了還有她這么個人在。
有時會有一點小小的風(fēng)聲傳到耳中,比如誰家的姑娘給默翰王子獻(xiàn)舞了,又是默翰王子接受了誰家姑娘的花環(huán)了等等,任素衣一概一笑置之。
真不知道那些人是哪里來的閑心。她都已經(jīng)這樣低調(diào)了,這樣的消息還要刻意傳到她這里來,就不嫌累嗎?
倒是菡香總替任素衣不值,成日嘀嘀咕咕的,將一切都?xì)w咎于任素衣的懶散。責(zé)怪她不開竅,辜負(fù)大好青春啥啥啥的,搞得任素衣憤憤不已,每次都說再嘀咕就把你嫁出去云云,才能勉強(qiáng)讓那個瘋丫頭住嘴。
總之,如果聽不到默翰的花邊新聞,沒有丫頭們時不時的小抱怨,任素衣的日子看起來還是十分逍遙的。
也正是因為日子實在太逍遙了,默翰王子遣人來請的時候,任素衣才會冷不丁被嚇了一大跳。
都知道她懶,這半年大大小小的宴會她一律推掉了,這會子怎么又來叫她?非但點名要她非去不可,居然還開了大恩,允許她穿南朝宮裝出席,難道是南朝有貴客來臨?
任憑丫頭們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只孔雀,任素衣帶著慷慨赴死似的從容,領(lǐng)著笑歪了嘴的暄妍闖進(jìn)了裝飾得分外華麗的大帳。
好熱鬧!任素衣冷笑。純粹的宴會是女人玩的游戲,眼前這一場分明不是。男人的宴會嘛,那就容易理解了,筵無好筵會無好會,古今一理。這一次是誰在算計誰呢?
任素衣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已經(jīng)大致了然。
上首一張狼皮毯子空置,顯然是老汗王的位置了。默翰和他的三四個參差不齊的異母兄弟一溜坐在一旁,居然是嚴(yán)陣以待的模樣,難道有大人物親臨?
因天色已晚,另一側(cè)坐著的貴客逆著光,任素衣一時看不清面容,只見自家兄長坐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一個勁地使眼色,搞得任素衣莫名其妙。
什么人,這么大的陣仗?
見任素衣進(jìn)來,帳中諸人竟齊齊站起了身,默翰更是緊走幾步,過來挽起任素衣的手,牽著走回前方的坐席中去,實在是給足了她面子。
任素衣立刻感覺到帳中的舞姬侍女們的眼光,火辣辣的像刀子一樣就歘歘了過來,讓她有種無處躲藏的狼狽。
但是……最強(qiáng)烈的那一道目光,居然是來自客位,應(yīng)該坐著他們的貴客的那個地方?
任素衣狐疑地想那個位置望去。
只見那來人緩緩躬身,莊重地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謁見禮:“臣,參見公主。”
又是公主!任素衣狠狠地?fù)u了搖頭,竭力甩掉那種別扭的不和諧感。
這個人……聲音有點熟?奈何光線實在太不好,任素衣又是從外面進(jìn)來的,適應(yīng)不了黑暗,愈加看不清楚,只覺得那人聲音身形俱是再熟悉不過,一時卻又偏想不起是誰。
久不聞任素衣應(yīng)答,那人卻也不覺得尷尬,徑自起身,笑道:“闊別年余,也難怪公主不記得微臣了?!?p> 這一聲笑卻是瞬間點醒了任素衣。
即使身為一國使節(jié),依然可以這樣玩世不恭的,除了那個家伙,還能有誰呢?
“程四,居然是你?”任素衣當(dāng)真有些驚奇了。
當(dāng)日在王府,曾經(jīng)為這個家伙的才能和奇怪的性情驚嘆過,也曾猜測過他不是池中之物。自從凌涵清登基,便不見了他的身影,開始時她曾問過,總被凌涵清支吾過去,時候長了倒也不記得了,誰料不過年余,這家伙居然來了這么一個出場!
他是凌涵清的一張王牌吧?當(dāng)初管理王府的,絕不會是泛泛之輩,后來消失的那一段時間,該是凌涵清對他有別的安排了。那么如今呢?
他是代表凌涵清,來與北番野心勃勃的某王子談判的?對于北番的野心,凌涵清知道多少?
管他呢!打起來了大不了她站旁邊,看熱鬧!才不管男人們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難得公主居然還記得微臣,微臣受寵若驚?!背趟恼f的話似乎沒什么問題,只是那語氣分外欠揍,任素衣也懶得管他,輕哼一聲,徑自坐到默翰身旁,算計席中的羊肉去了。
程四的厚臉皮一向有目共睹,此刻自然也不會為這個尷尬。任素衣雖不理他,他依然笑嘻嘻的,半點兒也沒有被嫌棄的自覺:“方才已對諸位王子稟明,微臣此番前來,一來代我主問候老汗王及諸位王子安康,申明我中原與北番通好之意,二來卻是為探望公主。當(dāng)日一別之后,我主日夜?fàn)磕?,生怕公主人生地不熟的,受了委屈無處訴說,故而微臣是定要向公主請個安的?!?p> 任素衣原本不怎么好看的臉色,愈加冷了下去,卻不知是為程四的花言巧語,還是為某人所謂的“日夜?fàn)磕睢薄?p> 默翰一聲揶揄的輕笑,讓任素衣愈加惱火。
“本宮在此一切安好,有勞皇上多費心了。如今此地便是本宮的家鄉(xiāng),有什么委屈之處?煩請程大人轉(zhuǎn)告皇上,女子出嫁如覆水,可以不勞中原費心了?!比嗡匾缕鹕頂狂牛兄性鞒娭Y,這話,便算是當(dāng)面對凌涵清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