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一個月前發(fā)生的那件事我至今心有余悸,當(dāng)時我一只腳甚至一只半腳已經(jīng)踏進(jìn)了鬼門關(guān),是那個年邁的守陵人生生的把我從閻羅殿的門口拽了回來。
我叫左初七,一個奇怪的名字。我的生日不是初七,在家族排行中也不是老七,至于為什么叫這么個名字我至今不明所以,我只知道這是我曾祖母在臨終前給我取的名字。
我出生的時候正是******的第二年,聽爺爺說當(dāng)時我們的那個村子饑荒鬧得厲害,餓殍遍野、白骨滿地,整個村子籠罩在一股濃重的死亡氣息之下。
村里的老鼠早已滅絕,樹皮、枝葉、野菜……能吃的東西都被吃光了,只剩下一片光禿禿的樹林和一座座破舊、廢置的房屋。我家還算幸運,靠爺爺早年認(rèn)識的一個叫做王天強的拜把子兄弟接濟(jì)著勉強熬了下來。
聽爺爺說這個王天強早些年是個土匪,但不是那種大奸大惡之輩,而是一個專門打劫惡紳劣豪救濟(jì)貧困百姓的好土匪。我的曾祖母經(jīng)常讓我爺爺去幫她搜羅奇花異草以作藥材之用。我爺爺就是在一次去廣西幫她采藥的時候迷了路困在山里七天七夜,后來機緣巧合被土匪王天強所救。
當(dāng)時王天強的母親正重病在身,似乎已經(jīng)到了風(fēng)蝕殘燭、行將入土的地步了。他聽說我爺爺是大夫,就拉我爺爺給他母親看病,我爺爺當(dāng)時雖然年輕但由于常年跟隨在我曾祖母身邊,對于醫(yī)術(shù)也略知一二。
在查看了王天強母親的病情之后我爺爺給她開了一味偏方,偏方是這樣寫的:
蝎子尾兩個,蜈蚣頭一個,蟾蜍皮三張,百步蛇一條,砒霜四錢。加水三碗以烈火熬至湯色濃黑味帶腥臭,分兩次服下,三日之后或可痊愈。
看了偏方之后王天強勃然大怒。我爺爺說他只有兩成的把握,但就王母當(dāng)時的病情來看或許這是最后的希望。王天強沉思半響最后決定一試。
服藥之后王母反應(yīng)劇烈,渾身抽搐并且似乎腹痛難忍在床上滾來滾去。約一刻鐘有余,王母漸漸安靜下來但開始狂吐不止,吐出來的竟是一條條如火柴棒長短大小的黑色的蟲子!吐了大約一刻鐘王母開始安靜下來,并且臉色泛起了絲絲紅暈。王天強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下,而我爺爺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天之后王母將剩余的藥服了,一如之前先是抽搐后是狂吐,但這次大家已經(jīng)不像第一次那樣焦躁不安了。
三日之后王母果然痊愈,不僅食量大增而且能下床行走。王天強對我爺爺感激不盡當(dāng)場和我爺爺結(jié)為異性兄弟,還將他家祖?zhèn)鞯囊淮鹬橘浻枇宋覡敔敗?p> 在以后幾年我們兩家每年來往一次關(guān)系還算融洽。及至解放前夕,王天強率眾兄弟投靠了八路軍并且因其作戰(zhàn)勇猛被提升為團(tuán)長。又到后來,由于路途遙遠(yuǎn)我們兩家漸漸疏遠(yuǎn)了關(guān)系。直到******,萬般無奈之下我爺爺又不遠(yuǎn)萬里找到了已年近半百的王天強并且靠他的接濟(jì)維持了一家人的生活。
從那以后我們兩家重新建立了聯(lián)系,雖然現(xiàn)在兩位老人都已經(jīng)故去,但我們兩家還是每隔幾年都會走動一次,一個月之前我的那次廣西之行也正是為了此事。王家也有一個和我一般大小的子孫,取名為王小匪,乳名阿匪。這是他爺爺王天強不顧眾人的反對執(zhí)意給取的名字,他說這個名字叫起來豪爽、磊落,不像那些畏畏縮縮夾著尾巴偷生的小人。
阿匪比我小一歲,也趕上了那三年的自然災(zāi)害,但由于家底殷實又從小跟他爺爺習(xí)武,所以長的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儼然比我這個山東小漢要大上一號。上個月我去廣西在他家待了半月有余,而那件至今讓我心有余悸的怪事正是發(fā)生在我準(zhǔn)備離開廣西的路上。
當(dāng)時我離開了王家,乘坐了一輛鄉(xiāng)下的驢車去往車站。在去往車站的路上有一片亂墳塋,沒有人知道那座亂墳塋存在的年限,也沒有人知道那個守陵的老人是什么時候開始在那兒守陵的。為了能在天黑之前趕到車站農(nóng)夫拿鞭子不斷的抽打著那匹枯瘦的老驢,而那匹老驢任憑農(nóng)夫怎么抽打就是不肯加快步伐,依舊低著頭慢慢的走著。
農(nóng)夫很是惱火,說這頭老驢平時很聽話的,今天不知道犯了哪門子邪。我笑著說,可能它太老了,我們慢慢走吧只要天黑之前趕到就行。
一路上我們有說有笑,但就在即將走出那片亂墳塋的時候那頭老驢突然發(fā)瘋似的狂奔起來差點把我從車上甩下來。農(nóng)夫說壞了,驚了車了(牲口遇到突發(fā)情況而發(fā)瘋似的狂奔稱之為驚車),他一邊囑咐我抓好一邊用盡全力拉攏著韁繩想要控制住那頭老驢。那頭老驢似乎根本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盡管脖子被韁繩勒出了血印但它依舊發(fā)瘋似的奔跑著,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更是讓我們連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了。正當(dāng)我們想要控制那頭老驢的時候隨著它響徹云霄的一聲嘶叫車子沖向了墳地邊的懸崖。
一瞬間,我就感覺身體驟然失重,急劇下墜。我伸了雙手,拼命想抓住什么東西,可是一切只是徒勞。墜落中,我的身體撞上了什么東西,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等我再次醒來,是被巨大的雷聲驚醒。
我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四周圍一片漆黑。
忽然之間,一道閃電從天而降仿佛一把利劍剖開天地。借著閃電的光亮我忙向四周查看,原來我被掛在了一株生長在峭壁上的老樹上。我微微動了動身體,不幸中的萬幸,除了一些擦傷,頭有點暈之外,還沒有更嚴(yán)重的傷口。
認(rèn)清了所處的情況,我卻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而是感到隱隱不安。我大聲喊了兩聲救命,可是聲音卻很快被無盡的黑暗吞噬,身下的樹枝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吱呀聲,我的心里一驚,不敢再動,腦中卻是不停的轉(zhuǎn)動。
看時間,此時應(yīng)該已是深夜,那趕車的老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更為關(guān)鍵的問題是,有誰知道我掉下了懸崖?
阿匪已經(jīng)笑嘻嘻的把我送上了驢車。他自然不會來尋我,這地方我也不熟,失蹤個十天半個月也不一定有人知道。
這棵樹給了我生的希望,同時也給了我絕望。
我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就算還能支撐很久,此處是懸崖,向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澗,向上,是如刀削的斷壁,再上去,是罕見人至的一片墳地。
我不是武林高手,不會絕世輕功,攀爬技術(shù),隔山傳聲,在這無水無食的枯樹上,我豈不是會被活活困死?
正想著,身下的樹又發(fā)出吱的一聲,那聲音被拉長,在我耳邊放大,聽得我驚心動魄。我伸手抓住一旁的枝葉,想換一根更為粗壯的樹枝落腳,卻不料,我腳下的樹枝忽然斷裂,雙腳頓時懸空,只剩一只手臂吊在空中。
閃電又一次劃過天空。把天地間照的宛若白晝,在那一瞬間,我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我依稀的看到那棵老樹的旁邊有個黑洞。可是待我想看仔細(xì)一些,天地之間又被黑暗吞噬。
我的手臂再也支持不住,既然橫豎是死,那不如賭一把吧,想到此,我閉了眼睛,憑著記憶中的位置,用盡渾身的力氣那個黑洞跳去。
也許是我命不該絕,半秒之后,我的腳下被礫石土地墩的一痛,心中卻是難以抑制的狂喜。等我大喘著氣平靜了心態(tài),外面卻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這洞頗為神奇,洞口狹小,向下傾斜,不知深淺,雨水開始不斷的灌進(jìn)洞里。由于山洞很窄雨又越下越大洞口灌進(jìn)的雨水很快成為一股頗有沖擊力的水流。
水流不斷,敲擊著巖石的聲音帶給我生的希望,這洞很深,與其困在這里等死,不如看看這洞有沒有其他的出口。想到這里,我壯著膽子向洞的下方爬去。
山洞的里面似乎漸漸開闊起來,由于沒有光我只能憑感覺像個瞎子一樣慢慢的往前爬,心想要是有個手電筒就好了。爬著爬著我看到前方不遠(yuǎn)的地方似乎有微弱的光線,有光線可能就有出口,我懷著激動的心情加快了行進(jìn)的速度,但很快我的那份激動就變成了絕望。
隨著距離的縮短我越來越清晰的看到那微弱的光線似乎是兩只碗口般大小的眼睛!我一時心跳過百,莫非這洞里有什么野獸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