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也匆匆趕回警局,局里只李楊一個人,其他人都不在。李楊看到他,說:“大少爺,你跑哪兒去了?你辦案中途離隊,又害無辜的學生受傷,隊長很生氣,正在找你。你小心點吧。”
逯也毫不在意,“讓隊長先氣著吧。你在正好,我問你,前幾天你賣的那盆花兒呢?”
“花兒?”這關鍵的時候,逯也提花兒干嘛。
“就是那盆紅梅,我管你要,你不給的那盆?!?p> “那盆花兒啊,別提了,讓我扔了?”
“扔了?”
“那棵花兒沒有花根兒,不到三天就枯死了。那個女騙子,難怪剛賣完我花兒人就不見了。不要讓我再看到她?!崩顥顟崙嵉卣f。
“你把花兒扔哪兒了?”
“墻角的垃圾桶。你不是還想要吧?!?p> 逯也找到墻角的垃圾桶,桶里面裝著滿滿的垃圾。幸好,這說明這幾天的垃圾沒有倒過。他不顧形象地把桶里的垃圾統(tǒng)統(tǒng)倒在地上,找了一雙方便筷子,在垃圾里扒拉、尋找。最后他在一團廢紙里找到了枯黃的、萎縮成一團的“紅梅”。
他把“紅梅”放進證物袋,然后對跟過來看究竟的李楊說,“找人收拾一下這里,不要跟隊長說我回來過。”交代完,又匆匆離開。
李楊手指著逯也的背影,說不出話。
……
把證物袋交給于紫陌時,逯也看到證物袋里的“紅梅”比他從垃圾堆里找到時,萎縮得更厲害了,從外表上,幾乎看不出它原來的模樣。
“這樣行嗎。”他懷疑地問。
“這就是你說的那棵不認識的花兒?!庇谧夏鞍炎C物袋打開,把里面的東西倒在桌上。
“對?!?p> 于紫陌看著桌上的一團東西,開始還有點漫不經(jīng)心,但很快她的眼神變得專注了,接著又像是有所困惑?!霸趺磿撬??”她自言自語。
“你認識?”逯也問。
“認識?!庇谧夏盎卮穑爸皇撬趺磿霈F(xiàn)在你們警局呢?”清然和逯也第一次看到于紫陌有不解的事情。
“它到底是什么?”清然問。怎么看,于紫陌桌上的東西都只是一團腐敗的植物。
“這東西叫魅草,是一種能夠窺視人的內(nèi)心,讓人產(chǎn)生幻覺的植物。”于紫陌說,“逯也會產(chǎn)生錯覺可能真的與這株植物有關。不過這種草一般長在大山里,因為它只能在外面絕對清新、自然的環(huán)境中生長,一旦環(huán)境有變,比如放到我們住的這種房子里,它就會迅速枯萎,從根部開始,直至全部死亡。它現(xiàn)在的樣子就是放在室內(nèi)的結果。”
“幸好?!卞忠舱f,“不然,我們一屋子的警察都被它迷惑,就不用辦案了?!?p> “不,”于紫陌說,“雖然魅草能讓人產(chǎn)生幻覺,但只是一時的,而且只有這么一小株,不會讓人沉迷、上癮、基本上對人并沒有太大的傷害。”
“這就怪了,既然這么一小株植物對人作用不大,還一放到室內(nèi)就死,那人賣給我們干什么?”
“魅草的特別之處不在于至幻,而在于窺探,它能發(fā)現(xiàn)人心最薄弱的部分,然后把從人心中窺探的內(nèi)容,通過氣味釋放出來。而能讀懂它的氣味的人,就能通過它來窺探人的內(nèi)心。”
“你是說,賣給我們這花的人,是懂得這種花的人,她想利用這花來窺探我們心中的秘密?!?p> “可以這么說?!?p> “太過分了,真是小人的行為。敢打我和露姐的主意,我一定要把這個賣花人找出來,把她大卸八塊。”逯也氣憤地說。
“你是找不到它的。”
“為什么?”
“懂得操控魅草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他們最強的能力就是隱藏,隱藏在人所看不到的角落?!?p> “那就任她如此小人?”逯也怒不可遏,如果會傷害到露姐,他決不允許,“你有辦法對不對?”他直視于紫陌,“只要你能幫我找到他,你讓我做什么,我都答應你。”
“不要輕易許這種諾言,不是任何事你都能承擔得起。”于紫陌對逯也說,“不過算你幸運,我現(xiàn)在也有疑問,需要找這個賣花人來解答?!?p> “那么你是要把他找出來嘍?說吧,需要我做什么?”逯也說。
“不需要?!庇谧夏拔⑽⒁恍?,她輕巧地從桌子底端的一個抽屜里取出一只細長的盒子。盒子油紅鏤空,透著貴氣。于紫陌的東西總是那么與眾不同。
盒子里裝著的是一根細長的銀針。她將銀針拿出,用銀針挑了挑桌上枯萎的植物,找了個位置,用力扎了下去。
逯也清然在旁邊看著,皺眉、咧嘴,于紫陌的樣子好像是一個神婆在扎小人兒。
“你這是在做什么?”逯也問。
“要通過魅草窺探人心,首先要把自己的心與魅草相連。”
于紫陌不動聲色、目光粼粼,看著被她扎的東西。那東西開始還像普通的腐敗植物一樣,軟趴趴地癱在桌上,既而,它彈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就好像被針扎中的跳動的經(jīng)脈。
“它在動?我沒看錯吧,它是活的?”逯也和清然看著桌上被針扎著,抽搐、跳動的枯萎植物,心里不禁毛毛的,身上的神經(jīng)也不禁跟著跳動。
于紫陌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盯著桌上被她定住的魅草,“來了?!彼脑捯粑绰洌迦缓湾忠簿吐牭蒙砗蟆班А钡囊宦?,好像有什么東西進到書屋里。他們回頭看。就見屋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穿著灰布衣服,帶著灰布頭巾身材矮小的女人。
清然和逯也都被嚇了一跳,以為是什么怪東西。女人進到屋內(nèi),就站著不再動了,她的頭巾壓得很低,讓人看不清她的臉孔。清然和逯也都忍不住彎腰俯身,想要看清來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如何尊容。這一看,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女人的臉實在讓人目不忍視,寬寬的面頰,黢黑粗糙的肌膚,還算完整的五官在發(fā)達的肌肉上高低起伏,兩只眼睛,左邊的大如銅鈴,閃閃有光。右邊的眼睛卻只如一顆發(fā)霉的綠豆,上面還蒙著一層灰白色的云翳。這也是女人的臉?
女人瞪了清然和逯也一眼,嚇得兩人連忙站直身體,躲開她的目光。
女人看上去很憤怒,也很驚懼,她運了一會兒氣,沖于紫陌啞聲問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制住魅草的辦法?你想怎樣?”
于紫陌沉著冷靜地打量著女人,用猜測的語氣問:“你是綺云?!?p> 女人一愣,鼻子扭動了一下,“你認識我?!?p> “見過,在你小時候?!?p> “我怎么沒有印象?!迸朔劬?,好像不相信于紫陌的話。
“我曾去拜訪過你師父,當時你在山里跑來跑去,你師父叫過你,你沒聽到?!?p> “你認識我?guī)煾?。”女人氣鼓鼓地問,聲音粗魯?p> “算是半個舊識吧?!庇谧夏案锌?,“他曾托我找東西,我找到了,打算送給他,他卻堅持不肯收?!?p> “為什么?”
“因為當時我也曾提出條件,讓他為我尋覓一樣東西,他沒有找到,他堅持等他為我找到東西后,才收下我的東西。”
“我?guī)煾妇褪沁@樣一個人,而且一諾千金?!迸幼院赖卣f,“既然你是我?guī)煾傅呐笥?,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她盯著于紫陌桌案上的銀針。
“因為你師父說過,他絕不會來人的城市,這也是我不得不去他那里的理由。既然他不會來城市,他的魅草怎么會出現(xiàn)在城市里,我自然會好奇?!?p> “現(xiàn)在你知道了,能把那針拔下來了吧?!?p> “不急。”于紫陌笑著說,“我還沒弄清楚你來這里的目的。是你師父讓你來的嗎?你為什么要把魅草放到警局里?”
“對啊,你為什么要窺探我們的隱私?!卞忠矄柕馈?p> 女人看了逯也一眼,那眼神像是野獸盯著自己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