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進臣接到李劍蘭的告急信,色拉姆的莫臥爾軍還沒有解決,尤塞爾雖然打心底愿意簽訂和平條約,但他必須等待王子的答復。從色拉姆到德里,即使快馬也要跑一個多月。
“我們的力量不足保證短期攻下色拉姆?!眳⒅\們否定了許進臣速戰(zhàn)速決的念頭,“我們不能打沒把握的仗,這會影響我們在比哈爾的威信?!?p> “也就是說,我們不能給莫臥爾軍最后通牒?”許進臣頭痛地問。
“因為我們缺乏完成通牒的實力,虛言恫嚇有很大的風險。”
研究一番地圖,許進臣做出圍攻的決定:消滅色拉姆城市外圍的莫臥爾軍。
比哈爾軍并不熱心戰(zhàn)斗,他們的敷衍讓外圍的清除進展緩慢,以統(tǒng)領處估計,以目前的速度至少需要三個月。有參謀建議將明軍投入戰(zhàn)斗中,許進臣即刻斥責了他:這樣做只會讓比哈爾軍產(chǎn)生依賴,明軍不是此戰(zhàn)的主力。
“如果不擊退莫臥爾軍,比哈爾的穩(wěn)定就得不到保證,他們,隨時可能背棄不久前的條約?!睂τ谕林?,明軍上下沒有任何好感,也不信任他們。
“你留在這里,代替我處理軍務。”許進臣仔細思量一番,做出了大膽的決定。
張鼎新聽到這個任命,很有些吃驚,但迅即平靜地說,“這支軍隊只能接受你的指揮,我的威信和職權不足以調動他們,而且——比哈爾軍聚集在這里,也是因為你在這里。”
“我會秘密離開,你繼續(xù)以我的名義發(fā)號施令?!痹S進臣立刻說,“頂多一個月我會回來?!?p> 第二天許進臣巡營時,張鼎新故意當著眾多人的面獻上一對美麗的雙胞胎,這是他們倉促間能想到的借口,不能裝病,就只有用這個方式掩蓋許進臣不理軍務的情由。
明軍上下對于許進臣突然好色很有些不解,但許進臣在接下來的幾天不斷放士兵的假,不斷向張鼎新分派軍務讓他們釋然了——隋煬帝在荒淫以前不也是勤懇敬業(yè),夫唱婦隨的么?
有文化有地位的人不會離開繁華的明國本土,來南亞發(fā)展的,沒有幾個有長遠打算的,許進臣的“荒淫”反而正對他們胃口,除了幾個無權無勢的參謀勸進了一番,其它營官和將官紛紛四處搜羅美女獻上,指望也能像張鼎新一樣得寵。
許進臣離開前,他的營帳周圍已經(jīng)住滿美貌女子,對于部下如此素質,許進臣徹底無語。
李劍蘭在報告軍情不久就接到許進臣的回復,比哈爾防線不再危險,她即刻抽調六營守軍,只留下兩個殖民營和數(shù)個民軍營,連同臨時征召的土軍帶往東面。
加木納河水流舒緩,河心島隨處可見,幾乎每個地方都是渡河點,對于防御方極端不利,李劍蘭不得不將軍隊分成三部分,在幾個相對較大的登陸口駐扎下來。
孟加拉的莫臥爾軍大約有五萬人,另外還有大約五到八萬臨時征召的土兵,南方的西巴和北方的加伊森是他們的領袖。
西巴的軍隊在占領伯德納普后停止進軍,他向二王子謝罪并請示命令,哪怕加伊森的使者勸他北上也不為所動,堅持要等待二王子的命令。而二王子?他在發(fā)現(xiàn)失去軍隊控制權后,尋歡作樂徹底變成了自甘墮落,不管外面?zhèn)鱽硎裁聪?,他一概不聞不問,近臣稟告他最新軍情時他竟然說:“除非他們分出了勝負,否則不要煩我?!?p> 加伊森在加木納河沿岸布置了五六萬人,但倉促間湊齊的船只有限,渡口雖多,但他卻沒有勇氣分批渡河,只想找個合適的地方,將大軍一起帶過河去。
沙迦汗曾在坦蓋爾附近搭建浮橋渡河,他命令部下帶著兩萬人企圖在這里突破,卻未料加木納河漲水,就連河心小島都淹沒了大半。
折騰了半個月,加伊森勉強將三千左右的軍隊送過河岸,卻被駐守的明軍迎頭痛擊,傷亡慘重之下龜縮在河岸附近,進退兩難。不過,這次不成功的渡河讓加伊森開竅了,既然明軍連渡河的兩千莫臥爾軍隊都不能及時消滅,那么分批渡河就不會有太大的風險,戰(zhàn)火隨后波及整個加木納河沿線。
李劍蘭得知新的狀況,不得不重新集結軍隊,在關鍵地方分區(qū)把守,這樣的結果就是大量移民莊園再次被廢棄,移民拖家?guī)Э谒奶帉で蟊幼o。大多數(shù)移民都已經(jīng)將全部家業(yè)投入莊園建設中,放棄莊園讓他們一無所有,怨氣積累到了頂點,不少殖民營和民兵營不再聽從李劍蘭的命令,以至于她策劃的幾次反擊全部以失敗告終。
加伊森同時去信二王子和西巴:我們已經(jīng)收回了拉杰沙溪的六成,將明軍趕出孟加拉的日子不遠了。
二王子接到信后松了口氣,找了個看的順眼的近臣派往前線,叮囑這個這個近臣說:你要想法約束加伊森,現(xiàn)在的戰(zhàn)局很好,應該見好就收,明軍是不可能被擊敗的,過分激怒他們,孟加拉不能承受明軍的怒火。
西巴接到信,再也顧不上自己的立場了,他對二王子的忠心,相當部分是建立在怯懦上的,既然明軍看上去日薄西山,他不介意分擔點功勞。在西孟加拉人的熱切盼望和支持下,他的軍隊快速北上,直逼拉杰沙溪城!
拉杰沙溪城在恒河邊上,恒河在這里形成一個大拐角,河道狹窄,有現(xiàn)成的渡橋,駐守城市的明軍被抽調的只剩下一個殖民營和八百左右的民兵,西巴的軍隊到達距離不遠的巴哈蘭的時候,拉杰沙溪城一片混亂,不知道該往何處逃亡。
許進臣帶著六個騎兵入城,看到的是一片雞飛狗跳的景象,甚至在街道上看到原本恭順的土著向路過的移民吐口水!他盡快找到軍隊駐地,發(fā)現(xiàn)軍營中不到三百名士兵,營官認出他的身份,窘迫地告訴他:大多數(shù)士兵都回家收拾東西,陪自己的家人去了,留在這里的都是無家可歸的士兵!
許進臣接管了三百人的軍隊,盡量表現(xiàn)出沉穩(wěn)的氣勢,“在各街頭建立征兵站,從軍移民可得白銀一百兩,以我的名義。”
許進臣騎著馬帶著一個小隊的士兵在街頭游行,盡可能安撫驚慌的人們,期間處死了大約五六個冒犯移民的當?shù)鼐用?,將他們用刺刀釘死在墻上,向土著,也向移民宣布,這里還是明軍控制的地方。
傍晚十分,歸來的士兵和新征集的士兵有八百人,其中只有數(shù)十人沒有火槍。許進臣向他們說了一番勉力的話遣散他們,讓他們第二天中午之前到軍營報到就行了。
到第二天,許進臣回歸的消息便傳遍城市,勇敢的移民不斷加入民軍的行列,這天,許進臣手上的士兵超過了兩千人。許進臣騎馬帶著所有士兵再次繞城游行了兩圈,城市的驚慌得到了緩解。
“大軍回來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要是早些時候回叻,剛買來的種子也不會留給那些莫臥爾畜生了,還有俄家的黃牛!”
“黃牛不會有事的,他們會祭拜它的?!?p> “莫臥爾人吃牛肉!”
“許將軍說了,這次損失許家會全部賠償?shù)?!?p> “是不是真的?到底是許家賠償還是官府賠償?”
……
得知渡橋沒有破壞,許進臣無奈地看向駐軍長官,但這位可敬的蔣家子弟很是驕傲地說:“留著它就等您回來,領軍過河殺他犬娘養(yǎng)的?!?p> “好吧,留著好,不過以后還是執(zhí)行軍事條例,必要時候可以損毀橋梁道路,燒毀物資補給?!?p> “在街頭貼告示,我需要盡快找到許進雷,也許,他會告訴我,西孟加拉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許進臣相信許進雷沒有遭遇不幸,也許,他沒臉見人,找了個地方躲起來——莫臥爾人對明軍將領很重視,每殺死或者俘虜一個,都會大肆宣揚一番。
貼出告示的第二天,許進雷果然出現(xiàn)了,得知阿爾法士背叛,莫臥爾軍北上的消息,他立刻北逃,想著將這邊的情況盡快報告明軍,他知道許進臣的部署。路途上,擔心被土著認出來,許進雷吃了不少苦頭,三四百里的路程,他走了整整一個月!回到城市,他得知李劍蘭已經(jīng)領軍東進,迎擊孟加拉軍的進攻,頓時心如死灰,窩在貧民窟里整日精神恍惚。
“敗了就敗了?!痹S進臣雖然很是惱怒,但還是原諒了他,看他蓬頭垢面骨瘦如柴的樣子,他心底也很有些不忍。
“以后,你還是留在城里,不要從軍了吧?!痹S進臣嘆息一聲。
“我寧愿死在戰(zhàn)場上,我要殺了那個阿爾法士!”許進雷咬牙切齒。
“我倒寧愿俘虜他,然后重用他?!痹S進臣說,不理許進雷的驚訝,“他有些軍事才干,召集一支土軍給他費不了多少事,說不定會創(chuàng)造奇跡呢?”
“可是他反叛了我們!”
“除了明軍和移民,土軍,土邦,他們哪個可靠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并不適合這里,在這里,只要我們有最強的軍隊,我們就擁有這里的一切?!痹S進臣指導他,“我們不能養(yǎng)虎為患,但也不能缺少機靈好用的獵犬?!?p> “如果是這樣,讓我去見他!”許進雷想了想,猛然建議。
“等我們擊敗他以后吧,他已經(jīng)回復不少野性,美好承諾只能換來一時忠心,只有打的他心服口服了,我們才能真正馴服他?!?p> 阿爾法士投降莫臥爾后并沒有得到重用,甚至談不上歡迎,也許西巴之所以保留他只是為了必要時候討好明軍,他的軍權被褫奪,不少忠于明軍的土兵被關押或者處死。
直到一個多月后——
“營官閣下,現(xiàn)在是你表現(xiàn)自己的時候了?!蔽靼陀X得營官閣下這個稱呼讓他很舒心,讓他很有成就感。
“一切為了殿下?!卑柗ㄊ矿@喜又驚奇地急忙表忠心。
“我將給你三千兵馬,讓你作為軍隊的前鋒,明天,我們進軍拉杰沙溪?!?p> “可是,為什么?”阿爾法士吃驚地問,“為什么這么急?”
西巴有些臉紅,他得到的消息顯示拉杰沙溪防備空虛,但作為明軍總部所在地,讓他有莫名的畏懼感。
“因為,一切已經(jīng)準備就緒。”西巴態(tài)度轉瞬轉硬,“如何打仗不是你需要知道的,做好你份內的事情,我會為你表功的?!?p> 阿爾法士見將軍生氣,連忙解釋一番,表示自己提出疑問是為了更好地服務王子,心底卻很有些不以為然起來,“怪不得打不過明軍,作戰(zhàn)計劃這樣不明確,簡直莫名其妙。”
不過,手上有軍隊總是件興奮的事情,阿爾法士仿佛看到自己率領大軍橫掃天下的景象,“上次敗得不甘心,這次一定好好表現(xiàn)一番,也讓他知道我的能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