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病房
迷迷瞪瞪的從昏迷中醒轉(zhuǎn),方宏進努力睜開眼,只覺得眼前的光線有些刺眼,下意識的抬手遮了遮,卻又被左胸肋下傳來的巨疼扯出一身的冷汗。
正搞不清狀況,身邊傳來一個細細柔柔的聲音:“啊,藤川先生,您醒啦?”
緊接著,一個帶著粉色護士帽的小護士出現(xiàn)在眼前,她伸手在方宏進胸前輕輕一按,說道:“不要動,我去為您找醫(yī)生?!?p> 小護士出現(xiàn)的突兀,走的也迅速,不一會工夫,就在方宏進剛剛回憶起昏迷前所發(fā)生的一切的時候,一群人前呼后擁的進了病房,里面既有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也有穿著警服的警察,還有幾個人著了便裝,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首先走到床邊,一語不發(fā)的替方宏進檢查了一番,而后扭頭對緊跟在身后的兩名警察說道:“對不起,病人現(xiàn)在還很虛弱,不能長時間的接受打擾,所以你們要問話的話,請盡量簡短一些。”
兩個警察點點頭,目光不約而同的轉(zhuǎn)到方宏進身上,其中一個首先拿出卷宗,翻開看了兩眼之后,說道:“藤川先生,我是東京警視廳藏前警署偵查課的佐田光。”
一句簡短的自我介紹之后,他從卷宗內(nèi)拿出來一張紙,遞到方宏進面前,繼續(xù)說道:“我們懷疑你與兩天前,也就是六月二十八日發(fā)生在藏前一丁目的三宗謀殺案以及數(shù)起傷害案有關(guān),這是警視廳出具的逮捕令,請你簽字?!?p> 方宏進在那張紅簽頭的逮捕令上掃了一眼,不屑一顧的扭過頭。
在RB,黑社會凡事被捕的不在少數(shù),可要說在警方開具的逮捕令上簽字的,卻是屈指可數(shù)。
佐田光顯然也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他不動聲色的將逮捕令收回去,自顧自的說道:“鑒于藤川先生目前的健康狀況,你有權(quán)繼續(xù)留院治療,直到康復。但你的一應私人物品,將由......”
他的話剛說到這兒,病房的門口又走進來兩個人,領(lǐng)先的一個中年人打扮的西裝革履,白凈的臉上還帶著了一副金絲邊的眼睛,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很有身份的樣子。
“很抱歉打擾諸位了,”剛一走進門,中年人便輕咳一聲,說道,“請問哪位是佐田警佐?”
警佐是RB警察的一個銜級,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巡查部長。
佐田光聞聲轉(zhuǎn)過頭,看到來人的時候,禁不住微一皺眉,猶豫片刻之后才說道:“我就是佐田光。”
“你好,”中年人說話倒是很客氣,但語氣中卻帶著幾分明顯的輕視,他從隨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遞到佐田光面前的同時說道,“我是御京律師事務(wù)會所的首席律師松本京,也是藤川先生目前的辯護律師,藤川先生涉及到的一切法律問題,都將由我出面與你們警方交涉。在我未到場的情況下,我的當事人,也就是藤川先生,有權(quán)拒絕回答你們提出的任何問題。另外,我已經(jīng)替我的當事人向藏前警署以及藏前區(qū)法院庭審團提交了保釋申請,佐田警佐,你現(xiàn)在所看到的,就是庭審團開具的保釋批準書。在你們警方提供進一步確鑿證據(jù)以指控我的當事人之前,藤川先生仍舊是守法的納稅人,我們有權(quán)要求轉(zhuǎn)院并拒絕警方提供的任何監(jiān)視監(jiān)管措施?!?p> 不愧是個律師,松本京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而且從頭到尾這么長一段話,他說完之后竟然氣不喘臉不紅。
松本京這個名字方宏進從未聽說過,但御京律師事務(wù)會所的名字,他卻一點都不覺得陌生。前世10年的時候,RB皇太子德仁夫婦的獨生女,因在學校受到男生的恐嚇而厭學,當時天皇宗室曾經(jīng)打過一系列的官司,律師代理方都是來自御京律師事務(wù)會所的律師。
佐田光接過松本遞來的文件,翻開看了一遍,原本緊繃的臉忽然就松弛下來了。
就像松本所說的,他手上這份文件是方宏進的保釋批準書,其具體的內(nèi)容就是說警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掌握到“藤川俊樹先生”殺人的確鑿證據(jù),因而沒有留有拒絕其代理律師提出的保釋要求。鑒于此,葬前區(qū)法院庭審團按程序批準他的保釋,同時收取保釋金五百萬日元。
三條人命、十數(shù)人受傷的特大型暴力事件,其主謀竟然能夠獲得保釋,而且保釋金還僅僅只需要交納五百萬日元,作為一名警務(wù)人員,佐田光只覺得天底下恐怕再沒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了。如果仍舊是當初那個剛剛走上崗位的小警察,佐田光此刻即便不會破口大罵,估計也要質(zhì)問一下究竟什么才叫證據(jù)確鑿。但二十多年的辦案經(jīng)驗告訴他,那樣的質(zhì)疑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既然人家能把保釋批準書拿到手,那就說明警方此前掌握的人證現(xiàn)在肯定都改口了,同時,警署的門外,估計會有一群人等著頂下這一樁樁的罪名,總而言之,真正的殺人兇手、幕后主謀,是不可能被送上法庭的。
方宏進躺在床上,兩只眼睛盯著病房的屋頂,他那副神態(tài),就像是眼前這兩位所交談的內(nèi)容與他完全無關(guān)一般。他現(xiàn)在的心里的確覺得有幾分慶幸,不過慶幸的并不是不用去坐牢,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會坐牢。他只給自己設(shè)想了兩種結(jié)果,一種是由此風風光光,另一種就是被井口滅口了事。從現(xiàn)在的情況看,井口還是遵守了他的諾言,換句話說,這一道難關(guān)又被他闖過去了。
當然,此刻方宏進的心里除了這一種慶幸之外,還有另一種慶幸,那就是慶幸那個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殺手,最終還是沒能把他的小命收走了。
殺手?
沒錯,就是殺手,而且是極富經(jīng)驗,出手果斷的殺手,這一點,從他當時在煙霧中下刀的手法上就能夠看出來,一般的小混混可遠沒有這么機敏果斷。
一想到那柄從煙霧中刺過來的雪亮匕首,方宏進到現(xiàn)在還覺得心里發(fā)毛,不過他并不打算探討這個殺手是什么人安排的,因為那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這還只是他碰上的第一場刺殺,只要他在如今的這條道路上繼續(xù)走下去,今后類似的事情恐怕會出現(xiàn)的很頻繁。
由那個突兀出現(xiàn)的殺手,方宏進又想到了大野武藏,嗯,這個長的比肥豬還要肥的家伙倒是可以好好的用一下,這倒不是說他那一身膘多么值錢,而是他那一份愚忠很有價值。方宏進覺得自己現(xiàn)在手底下的人倒是不少,但值得信任的卻沒有幾個,大野武藏雖然各方面都不是很強,才能更不算上出眾,可他夠忠心,這才是最重要的。
RB是個法制國家,也就是個將就法律的地方,在這里,警察的權(quán)力往往沒有律師大,因為律師可以投訴而警察往往是被投訴的對象?;谶@一點,松本輕松的就把佐田打發(fā)走了,后者臨走的時候,還得恭恭敬敬的給方宏進鞠個躬,說上一聲“對不起藤川先生,打擾了?!?p> 打發(fā)走了佐田以及同來的那個警察,松本原本毫無表情的臉就是一變,整個人都變的和藹可親了不少。他把病房里的閑人都趕出去,只留下自己一個人,這才坐在病床前的那把椅子上,將手中的公文包托放在床沿上,輕聲說道:“藤川君,感覺怎么樣?”
“不太好,”方宏進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就多休息一段時間,”松本對他這份冷漠竟然毫不介意,只是笑笑說道,“井口先生這兩天打電話來問過幾次了,他對你的情況很是關(guān)注啊。警署那邊的事情,藤川君不需要操心,竹中小姐已經(jīng)為你安排好了頂罪人,至于警方找到的四個目擊證人,現(xiàn)在也不會再開口了?!?p> 方宏進也不說話,腦子里只是轉(zhuǎn)著竹中綾乃那個女人的影子,在他的心目中,這女人就像是一個夢魘,雖然目前只是初現(xiàn),但卻注定沒有那么容易擺脫。
“井口先生對你這次提供的幫助很是感激,”松本也不理會他的態(tài)度,只是自顧自的繼續(xù)說道,“當然,他也很關(guān)心你今后一段時間可能會遭遇到的麻煩?!?p> 從文件包里取出來兩張支票,小心翼翼的放在方宏進枕邊,他說道:“藤川君目前重傷在身,而且警方盯得也很近,相信不會有什么人選在這個時候?qū)δ阆率?。不過一旦過了這段時間,山口組的人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你。為了保險起見,井口先生讓我把這筆錢交給你,說是希望你出去躲一段時間,等到風聲過去之后,他會安排人為你調(diào)停?!?p> “謝謝井口先生的好意,”方宏進自然知道他會遇上什么樣的麻煩,而且早就對此有了心理準備,“不過請你轉(zhuǎn)告他一聲,就像我和他當初的約定那樣,我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我知道如何去應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