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好痛。”
“忍著,一會兒就好了?!?p> “哥,輕點?!?p> “忍著,一會兒就好了。”
那是桃子兄弟剛剛當上打手沒多久,第一次上陣,經(jīng)驗不足,自然不敵,被對手打了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兄弟倆受傷不輕,紅桃的背上被砍了兩刀,長長的傷口流血不止,黑桃好不容易才求來一點點傷藥,給紅桃止了血,然后親自給他縫針。
沒有麻藥,三十六針。
紅桃的背上至今還有兩條巨大的蜈蚣一樣的疤痕,是他身上所有傷疤里最醒目的。
因為太難看了。
沒辦法,當時條件有限,哪里還顧得上好看不好看,能縫上就不錯了。
實際上當時在給紅桃上藥的時候,黑桃自己腹部的一處傷口還在流血,根本沒來得及處理。
只是黑桃一聲都沒吭,給紅桃上完藥之后,趁著出去準備縫針工具的時候,偷偷拿燒紅的刀子給自己的傷口止了血,然后回來繼續(xù)給紅桃縫針。
一直背對著黑桃的紅桃根本不知道這一切,黑桃只說傷藥足夠兩個人用,讓他放心。
是啊,放心,一切有我。
因為,我是你哥。
表的,也是你哥。
……
面對咄咄逼人的凌月主,黑桃沒有絲毫猶豫,半跪在槍花騎士面前的巨大機體往槍口上一撲,同時左臂一撈,將另外一根亮銀槍也攬到胸前。
“砰砰”兩聲,黑桃機體的兩邊胸口齊齊被兩把亮銀槍洞穿,巨大的機械臂死死抓緊槍身前部。
槍花騎士用力拔槍,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沒能拔出來,黑桃?guī)缀鯇⒄麄€機體的重量都壓在兩根亮銀槍上,堅硬的槍身都出現(xiàn)了彎曲的痕跡。
“哼!兄弟情深?”凌月主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冷哼一聲道:“那老娘就成全你們,讓你們死在一起!”
兩根亮銀槍也不要了,就見槍花騎士抬手拔出一根天青色的長槍,微微一抖長槍尾部,似乎激發(fā)了什么裝置。
天青色長槍的槍尖瞬間亮起,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由能量組成的淡藍槍芒緩緩浮現(xiàn)。
這是要放大招了。
“求求你!放過我們兄弟,南宮新隨便你怎么處置?!焙谔衣曀涣?,丹心泣血:“只要你放過我們兄弟,我再告訴你一個重要情報,求求你……”
尊嚴這種奢侈的東西,早已經(jīng)放棄了好么,只要能活下去,和最后的親人一起活下去。
就足夠了。
淡藍槍芒已經(jīng)接觸到黑桃駕駛艙外的復(fù)合裝甲,如熱刀子切進黃油一般輕松,原本堅不可摧的裝甲在淡藍槍芒之下很快便響起“嗤嗤”的破裂聲。
但死亡的腳步,在最后一刻終于還是暫時停下了。
“什么情報,說吧,如果敢糊弄我……”凌月主沒有多說,居高臨下道:“哼,你懂的?!?p> “我懂,我懂?!焙谔胰缑纱笊猓緵]有討價還價的意思,也不需要凌月主賭咒發(fā)誓,很痛快的就開口了。
那種僅憑敵人賭咒發(fā)誓,就相信對方會守約放過自己的幼稚鬼,在沙海里早就近乎滅絕了,各種背信棄義的敵人幾乎沒有給這種可憐的遺傳基因以延續(xù)的機會。
至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種事情,黑桃連想都沒想過,他是個聰明人。
在博弈論中,因為偶然交易的雙方所掌握的信息不對稱,你掌握了一條你認為對對方非常重要的情報,想要和對方交易,但對方卻并不能肯定這條情報對于自己是否足夠重要,除非你先將情報告訴他。
這時你就陷入了困境,如果你先說出來,你的籌碼就消失了,這時候?qū)Ψ酵耆梢圆桓冻瞿闶孪绕诖幕I碼。
但如果你不說出來,對方因為不確定的風(fēng)險,將更傾向于不交易,這時你的籌碼將一文不值。
黑桃雖然不懂博弈論,但是能從沙海最底層一步一步摸爬滾打到現(xiàn)在,這些年卻也不是白混的,他很明白在這場偶然交易中,雙方的地位是完全不對等的。
暫時來說,主動權(quán)完全掌握在凌月主手里,即使如果沒有獲得這個情報,將足以使凌月主陷入被動,但問題是她根本不知道這一點。
如果黑桃非要要求凌月主先為一個不知道重要與否,甚至不知道真實與否的情報付出代價,那么更有可能的結(jié)果是交易還沒開始就宣告失敗。
這樣一來,凌月主在這之后會不會因為沒有獲得這條情報而遭受損失,黑桃不知道,但是他和紅桃肯定先沒命。
對于兄弟倆來說,這是不能承受的損失。
所以黑桃很痛快的開口,打算先將情報說出來,讓凌月主由此知道這條情報的價值,至于情報真實與否的問題,反正她又沒花什么代價,信不信由她。
至于事后凌月主會不會放過他們兄弟,那就只能看運氣了。
總比一點機會都沒有強。
“凌月主大小姐,其實現(xiàn)在你的處境很危險,最好盡快從北面逃離此地?!焙谔艺Z速很快,即使凌月主待會兒放過他和紅桃,出賣組織的他們也同樣需要盡快逃離此地,所以他的語氣很焦急:“因為這次來的主力機甲并不只有南宮新和我們兄弟倆,還有執(zhí)政院火之國分院的安尼西亞……”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槍花騎士整個機體被一旁的神鷹斗士從側(cè)面猛的推倒在地,滑出老遠,而神鷹斗士自己則被一把巨大的暗金色騎槍穿透。
騎槍上所附帶的巨大沖擊力,在刺穿神鷹斗士腹部駕駛艙的位置之后,仍沒有停下,徑直向前,繼續(xù)刺穿了黑桃的腹部,然后狠狠的插入地面,這才停了下來。
就像串糖葫蘆一樣,瞬間秒殺了兩臺機甲,如果不是神鷹斗士在最后一刻推開槍花騎士的話,死的就是凌月主,而不是黑格爾。
剛剛發(fā)生的這一切,從王二的這個角度看得很清楚,一臺比槍花騎士還高出一截,怕是有八米以上的暗金色機甲,突然出現(xiàn)在離槍花騎士不遠處的身后。
就像是從虛空中冒出來的一樣,然后暗金色機甲背后一對羽翼一樣的裝置猛然噴射出淡藍色的光焰,機體瞬間從靜止轉(zhuǎn)為沖鋒,速度也在極短時間內(nèi)提升到極致,那把槍身上浮現(xiàn)淡淡金光的暗金色騎槍更是無堅不摧,兩臺機甲疊一起都沒能阻擋它的前進,直到插入地面才停下來。
能量動力裝置!
那對羽翼絕對是能量動力裝置,雖然不太像是主動力裝置,更像是混合動力的設(shè)計,但也代表著這臺機甲的強大,至少比槍花騎士、神鷹斗士這樣,使用普通的內(nèi)燃合成壓縮爐作為動力的中型機,先進整整一代。
更大更輕更硬更快,如果說普通的中型機是一頭霸王龍的話,那么這臺暗金色機甲就是一頭擁有更大體型、更強力量、更快速度,動作更靈活的怪獸。
危局!
少年握緊了手中的大鳥,緊張的在意識海里讓希望查詢數(shù)據(jù)庫,看能不能找到與之相對應(yīng)的機甲資料。
剛剛在黑桃也失去戰(zhàn)斗力的時候,他還以為凌月主和黑格爾這一方笑到了最后,不免松了口氣。
雖然自己整場打醬油,但好歹活下來了,也就保留了以后強大起來的希望,自然值得慶幸。
哪知道轉(zhuǎn)眼間形勢急轉(zhuǎn)直下,半路殺出個暗金機甲,一槍就結(jié)果了死胖子,要不是死胖子仗義,死的就是凌月主。
而凌月主雖然暫時躲過了一劫,但槍花騎士打到現(xiàn)在,早已不是最佳戰(zhàn)斗狀態(tài),剛才又挨了神鷹斗士那英雄救美的一下狠的,現(xiàn)在還躺在地上沒能爬起來。
天青色長槍更是脫手飛出老遠,背后的七桿槍打到現(xiàn)在就剩下兩根最短的黑色短槍了,槍頭跟槍身差不多長的那種,一看就是近身搏斗用的。
無論是戰(zhàn)斗狀態(tài),還是機體大小,或者武器對比,凌月主的槍花騎士都不可能是這臺突然殺出的暗金色機甲的對手。
而原本還可以和她聯(lián)手對敵的黑格爾也死了,變得孤立無援的槍花騎士簡直看不到一絲翻盤的希望。
除非王二能幫到凌月主,但僅靠手中這把大鳥,哪怕是能量強化過的大鳥,也不可能隨隨便便一槍翻盤啊。
必須得找到暗金色機甲的弱點,如果數(shù)據(jù)庫里有它的資料就好了,只要找到設(shè)計圖紙,然后抄起大鳥。
按圖索驥,一發(fā)入魂!
可惜結(jié)果令人失望,這臺很有可能也來自暗黑兄弟會的暗金色機甲在數(shù)據(jù)庫里完全找不到同款,就連相似的款式都沒有。
似乎暗黑兄弟會的機甲都是在“機械血統(tǒng)”和“魔臂”當初所處時代之后才面世的,這不科學(xué)??!
王二有些抓狂,原本以為己方勝利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結(jié)果形勢突然逆轉(zhuǎn),瞬間從天堂掉落地獄,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連續(xù)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王二繼續(xù)仔細觀察著場中形勢的發(fā)展,還沒有輸呢,怎么能放棄希望。
上帝還沒有擲骰子呢,少年。
就見暗金色機甲正在緩緩拔出騎槍,剛剛拔出到離開黑桃的機體的位置,黑桃殘破的機體連同整個破碎的駕駛艙,掉落在地,砸起一片塵埃,里面的尸體已經(jīng)看不出人形了。
黑桃,死亡。
突然,從旁邊的大坑里伸出一只巨大的機甲手臂,死死抓住槍尖仍在滴血的騎槍。
是紅桃,他沒死。
“咳咳……”紅桃似乎傷得很重,在咳血,整個人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奇怪,像是來自無盡的地底深處,空洞而黑暗:“安尼……西亞執(zhí)政,你為什么要殺掉我哥,為什么……”
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呢喃,也似乎并不是想要得到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
殘酷的事實。
表哥死了。
那個這么多年以來,一直暗中為自己遮風(fēng)擋雨的表哥,竟然就這么死了?
那個騙自己說藥夠用,卻偷偷拿燒紅的鐵烙傷口來止血,還以為自己不知道的表哥,竟然就這么死了?
那個為了兩個人能夠活下去,而放棄尊嚴任由別人踐踏的表哥,竟然就這么死了?
這怎么可能!
這他喵的怎——么——可——能!
突然,一個討厭的聲音回答了他,帶著淡淡的嘲諷。
是那個從骨子里帶著高人一等的傲慢的安尼西亞。
“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愚蠢么?為什么殺死你哥?因為……”
滴血的騎槍頂著紅桃的機甲手臂重新緩緩向下,再次深深插入地面,徹底將殘破的尸體碾成齏粉,化為塵埃。
“失敗者是沒有必要活下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