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見大哥與諸位兄弟還極盡挽留之能，便勸他們幾個別再費(fèi)心思?？墒撬麄円粫r又哪里聽得進(jìn)去。我記得那時大哥對我是怒目相向的，還有五弟鄔地，向來就不笑，那時更是嚇人?！辟€棍鄔月接著道。
“二哥，我們弟兄幾個當(dāng)時實(shí)際上是錯怪你了，尤其是我，小弟在這里也向你賠個不是，”說著老四瘟神鄔地站起身來向著賭棍鄔月作了個揖，然后坐下道：‘那日，你說：“各位弟兄，你們就不要再勸了，你們就讓小妹作一次主吧。你們想一想，我們七個當(dāng)中哪一個最是陪明穎悟？小妹這幾日所說的話，你們哪一個能說得上來？大哥，你能么？還有三弟四弟五弟六弟，還有我，我們幾個都是白活了，我們的見識加起來也沒有小妹的高，這一場賭，若是按照小妹的意愿來做，她是贏定了，不過若是留住了她，實(shí)是害的她輸，難道你們就真的希望她輸不成。我說呀，你們就不要留了?！@時小妹說：‘還是二哥理解我的心思，不過要說我最聰明穎悟還不能夠，謝謝你，二哥?！以谝贿吢犃硕绲脑?，當(dāng)時實(shí)是氣的不得了，我平時一向很少言語，臉兒整天拉得多長，就像每個人都欠我的帳似的，這一點(diǎn)我知道，可是我就這個脾性，我有時也想改，可是總也改不了。雖說我平時這個樣子，可是小妹卻最是喜歡逗我，她有時說話專為了引我笑，其實(shí)有時也只有小妹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笑的出，我看著她那個精靈古怪的樣子就想笑了，就不用說她還有意逗我了。有時候，我明明想笑，卻還故意本著臉，這個時候我的神情就很是特別，至于怎樣特別我自己是不知道的，可是小妹知道，她就愛看我的這個樣子，這時她便會痛痛快快的笑一次，我一見她這個樣子，打心里只覺得特別舒暢?？墒悄且蝗斩缫徽f出這樣的話來，我當(dāng)時就想了，今天這個局面還不都是二哥一手造成的，我當(dāng)時就吼了一聲：‘你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dāng)啞巴?！菚r，我看的很清楚，二哥的臉是很難看的，二哥沒說話，自個兒慢慢的走了。我那時看著二哥慢慢遠(yuǎn)去的后背，心里又生出一種罪惡感來？這一切都能怪二哥么，平時二哥也怪疼我的，可是因?yàn)檫@一件事，讓小妹遠(yuǎn)離，又讓二哥與其他幾位兄弟不和，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賭棍鄔月聽了，半餉方才幽幽的道：“四弟，那幾日之中就數(shù)你這句話傷我最重。就是當(dāng)日大哥用力把我推dao在地讓我流血不止我也沒覺傷心，畢竟他是大哥，平日里照顧著我們幾個，再加個我確實(shí)也有過錯?？墒悄憔筒煌??！闭f到這兒，鄔月嘆了口氣：“我自認(rèn)在平日里對你們這幾個小兄弟的照顧絕不比大哥用心少，除了小妹以外就是六弟和五弟你了，至于三弟與四弟那時其實(shí)也已不需要我來照顧。我那日聽了你那一句話，說真的，實(shí)在是寒心到了腳底了。你的神態(tài)本就不是很好，否則怎么又能有個“瘟神”二字在內(nèi)？再加上盛氣之下，更是難看的不得了。我還能說什么呢？自己的弟兄都這么說，我還能說什么？你記不記得，我那時是一句話都沒有說的，我轉(zhuǎn)身走了，心里卻在流血，人家是流淚，淚向外流，而我是流血，血向內(nèi)流。我自那一刻起，就在心里暗暗的發(fā)下了一個誓言：我與小妹的這個賭約是我此生最后一個賭約。此生再不與人賭，決不！說來也可笑，我與小妹的賭約本就是若是輸了，就再不與人賭?？墒鞘聦?shí)上呢，自那一天起，我就已經(jīng)認(rèn)輸了，至于小妹修煉得成潛天步與否，于我而言，已沒有任何意義。我已輸了。本來我的賭與天下人之賭本就不一樣，天下人賭，圖的是個財，贏了歡天喜地，輸了則如喪考妣，垂頭喪氣，然后借錢再賭，或能翻一下本，但輸?shù)亩?，贏的少，故而往往弄得個妻離子散，甚或是家破人亡。我的賭則全是圖一個痛快，小妹曾說過：二哥，你自賭時起，贏過幾回。其實(shí)小妹在這一點(diǎn)上實(shí)是看錯我了，我很多時候是明知道輸定了，我還是要賭。我賭全是為了一個心境愉快。人家若是輸了如喪考妣，很是難受，我卻不同，我贏了固然喜歡，輸了也是喜歡，就因?yàn)槲业妮斖枪室舛鵀榈?。?dāng)我看到別人因?yàn)橛X得我蠢得不可救藥而輸了的時候，心里其實(shí)會有一種極為愉悅的感受，因?yàn)槲抑?，且只有我自己知道，這個賭局實(shí)是我贏了，他們以為我蠢，實(shí)則上是他們蠢，因?yàn)樗麄兛床怀鑫业墓室獾妮?，且還沾沾自喜。我的賭約往往不是為了錢財，不過有時也有例外。很多時候，我是看人家有難，想幫他，又不想讓人家覺得欠了我的。欠人的人情的感覺不好，實(shí)在是不好，我不想讓人家整天里記六我的好，我有時便去設(shè)個賭局，故意讓人家贏了，順便替人家把事情辦了，每逢此時我也是非常的開心，總覺得自己又積了些德，且被幫者還以為是天經(jīng)地意，故而心安理得。”
青衣鄔明插嘴道：“二哥，有一件事，我最是佩服你。那年我與你去比比突爾國辦事，你還記的我們途經(jīng)克爾曼郡時的事么？”
賭棍鄔月道：“你是想說那次送殯的事?！?p> 青衣鄔明道：“不錯，我想說的就是那一次。那一日，我們兩個走在大街上，聽得前面哭得驚天動地的，甚是悲慘。你便想去看看，若是依著我呢，就不去，畢竟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卻是非去不可。那里的人很多，可是都是遠(yuǎn)遠(yuǎn)的散開著，在中間，有一童子跪在一個棺材鋪前，在他身后有一卷蘆席，蘆席掩著兩個尸體。童子臉上長滿了疤兒，甚是難看，在他前面與棺材鋪中間有兩個差役，手拿著鐵槍，指著童子。此時，二哥便問周圍的人這是為了什么。一個老者道：‘這童子的父母俱都患了大麻瘋，這個童子因?yàn)槭谭罡改福簧饕彩巧砣緪杭?，自知性命不保，便用蘆席卷了父母尸身，想向這棺材鋪掌柜的討要一副棺木葬了父母，然后自己……誰知棺材鋪掌柜的因其沒有銀倆，不給，且叫了差役來，你看不見那兩個差役么？’說到此處老者搖了搖頭，嘆息連連。二哥，你那時是非常惱怒的，便問老者：‘這克爾曼郡就沒有幾個積善人家施舍了這童子一些錢財來葬了這席卷之人，也算是積了些兒陰德？’老者冷笑道：‘小老兒也是外地來的，在這兒活了三十余年，從不曾見這兒的人施舍于人?！f罷，只管搖頭。這時，二哥，你便想發(fā)怒，我便勸你：‘二哥，這種事兒太多了，我們管不了，我們還是走吧?！銋s道：‘六弟，你二哥的賭癮又上來了，一會兒我要賭一把，若是用著你時，你且不要說話，只管看我眼神，聽我言語辦事?！衣犇闳绱艘徽f，知道你定要去和那棺材鋪老板賭上一把，為那童子贏上一個上好棺木來。我不知你要賭些什么，也只有在一邊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