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zhàn)國時代生存,幾乎所有城池修建都不可能是為了繁華,一切的高大聳立,巍峨壯闊,甚至莊嚴(yán)肅穆都不過是為了戰(zhàn)爭。
而作為一國皇都的幽都就更加將這種建筑風(fēng)格發(fā)揮到了極致。
街道雖不至于狹小卻蜿蜒盤旋,整個居住風(fēng)格更是令人心塞,從外圍而至皇城,所有的居民都是按照商工農(nóng)士排列。
蘇寧一行人從進(jìn)入幽都再到被凌沖攔下來,所以走的并不是很遠(yuǎn),這里是商人的聚集地,也是幽都最為繁華之處,煙花巷柳,各色商人在此處開店鋪與叫賣。
這才讓劉昆暴露一瞬間沒有被即刻亂刀砍死,但雖說是商人居住處,可是并不缺乏士子工仆,農(nóng)民無財,則很少出沒此處,但是說不得,這里的人,最恨越國人的,當(dāng)屬他們。
能在幽都居住的農(nóng)民一般都只會有兩種身份,一是家人出仕,雞犬升天!二是兵伐戰(zhàn)亂,鰥寡孤獨!
可想而知,在這些為數(shù)不多的人里,沒有一個人會喜歡挑起戰(zhàn)爭,更不會喜歡破壞陳朝統(tǒng)治千年和平的越國。
所以此處喧鬧大多都是由他們而來。
一次次送兒子丈夫父親離去,一次次擔(dān)驚受怕,一次次家書來臨卻只是祈禱他還“活著”!
然最終等來的只是“貞節(jié)牌坊”,只是“烈士遺孤”。
……
太多太多,以至于長期以來的擔(dān)驚受怕,提心吊膽與得到最終消息時的哀傷皆化作憤恨。
對于他們來說,要是沒有這股恨,他們根本活不下去。
這種憤恨催使著他們,催眠自己將為國捐軀突現(xiàn)的高尚與無匹,他們同時也在催眠別人,洗刷腦袋,令另外一些人把沙場戰(zhàn)死當(dāng)做高尚!
戰(zhàn)死的人當(dāng)然高尚,但是將戰(zhàn)死當(dāng)做高尚,這是民族的悲哀。
戰(zhàn)爭中死去的人,的確從來都是高尚的,但他們死去時是只有深深的悲哀與凄涼伴隨的,或許為了家國不惜一死,或許為了人民不悔一戰(zhàn),然而,他們是悲哀的!
因為他們的死只會被少數(shù)人當(dāng)做警示,只會讓一些人覺得戰(zhàn)爭的可怕,而更多的人擁有的,只是憤怒與不甘,他們咆哮落淚哀傷,最后想起來的——是復(fù)仇!
失去的遠(yuǎn)比得到的寶貴的多。
因為換了另一種思路,這些“寡妻”與“烈士遺孤”根本無法想象會怎樣對待自己的國家。
痛苦!
這就是戰(zhàn)爭的總結(jié)!
然而它從來就只有總結(jié),而沒有結(jié)局!
民族傷痕根本無法用歲月彌補,于是才有爭端。
而現(xiàn)在他們要做的,只是殺死越國人!
雖然不知道這樣做的意義,可是那有什么要緊,我很悲傷,你卻不知道,既然你無法知道我的悲傷,難道我還不能讓你知道知道我的憤怒嗎?
“呵呵呵……”
蘇寧笑得極為灑脫,他看向所有魏國人民,那些人的臉上擁有一致的表情,在受到凌陽“陳朝身份沖擊”之后,場中有很多人腳步都停滯,于是詭異的,整個街道上靜悄悄,插空中,只有他笑聲穿進(jìn)所有人耳朵,那里面充滿了溫暖,蘇寧在看著凌陽,與她在一起時,總是能有一些意外與驚喜。
“陳朝?”
更詭異的,有人反復(fù)咀嚼這兩個字,在越國建軍之后,這個名字已經(jīng)不知多少年沒有聽過了。
一個名存實亡的天子****?
“殺了他們!”
然群起而攻之,義憤填膺者很多,咆哮充滿此地,淹沒了蘇寧短暫的表情。
“小蘇!”
凌陽拉了拉蘇寧的手,整個人柔弱極了。
“到底要幾時才能正視局面,汝等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凌沖早已經(jīng)驚呆了,他接近歇斯底里的吼啊,你們這兩貨倒是看看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花前月下”的時刻好不好?
“做了什么?”
一臉溫和,蘇寧反問,凌沖吐血。
“是了,我錯了!”
凌沖認(rèn)錯了,他幾乎捏著鼻子說這句話,臉都扭曲了,這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但終究是認(rèn)了錯。
劉昆頗為意外,這個人活到十六歲都未這樣委屈過吧,竟然能在這種時刻認(rèn)錯,那代表著他想與蘇寧和平談話。
“嗯!”
蘇寧卻眼皮都沒抬,哼出的音節(jié)更是細(xì)弱游絲,幾個接近蘇寧的人都差點沒聽見,劉昆突然覺得當(dāng)初決定跟隨蘇寧是今生最大的敗筆,反悔還可以么?
劉昆捫心自問,又感覺到陰側(cè)側(cè)的目光,急忙當(dāng)初一臉的假笑。
“那個,嘿嘿,小寧有一定有解決的辦法的吧?”
劉昆心虛,故意把話題引向別處,他看著餓狼一般的魏國民眾,自個在咽口水,又瞥了一眼凌霄與凌沖,他知道要是沒有這兩人現(xiàn)在血都被喝干了。
“沒有!”
干凈利落,直戳命脈從來都是蘇寧的交流方式。
這一次劉昆沒有目瞪口呆,他看了一眼蘇寧,確定了那人不是開玩笑以后……
“鏘……”
劉昆拔劍就要砍蘇寧啊。
“你這個敗類,枉費老子跟隨千里之路,哇呀呀,氣煞我也!”
怪不得劉昆這種反應(yīng)了,方才信心十足,相信蘇寧一定有辦法解決這種危局,畢竟是靈族神子啊,幾乎覆滅越國,哪能栽在這里?
所以劉昆一點不緊張,但這會蘇寧果斷回答,劉昆淚流滿面了。
合著一開始你就想著把我賣了,從始至終也根本沒想將我再“贖”回來是吧?
“冷靜,冷靜!”
凌沖要哭了,不斷在勸說,因為賠了罪,恢復(fù)了自由身卻又給蘇寧當(dāng)人墻,他比劉昆還沒處說理,這會拉著劉昆,眼睛卻探尋的盯著蘇寧。
大哥啊,你到底什么路子,沒有這樣干的吧?我就是來接個人,我就是一個跑腿的,你別為難我好么?
凌沖已經(jīng)后悔接了這個差事了,早知道蘇寧這么“逆天”,打死他,他都不來。
一開始凌沖就只是想泄憤,教訓(xùn)教訓(xùn)蘇寧,但也從來沒有想過加害,畢竟這是一個人的“客人”!
然而蘇寧的反應(yīng),卻讓凌沖做夢都想不到,被反威脅,然后自己不低頭就要一只手,侍衛(wèi)們跪地軟硬皆施,可是看看人家是怎么干的!
“殺了!”
兩個字秒殺自己??!那一刻凌沖百感交集,欲哭無淚啊,天知道這人這么“彪悍”,奶奶的我就是接個人有必要精神攻擊外加身體迫害嗎。
然后凌沖竟然沒死,有人來勸說,蘇寧的侍衛(wèi)?
凌沖那時候什么都不想說,他就覺得蘇寧腦袋秀逗了,一個侍衛(wèi)都比蘇寧清楚局勢,這人怎么就能那么輕描淡寫的說“殺了!”。
拜托,好歹我是個有身份的人,你他,媽猶豫一下是會死還是怎樣?
然后又看見百里閑!
凌沖“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內(nèi)心這才重燃希望,然后出來一個“死胖子”。
接著看看人家是怎么說的。
“頭顱!現(xiàn)在就要!”
臥槽!
那一刻凌沖是想爆粗口的,大哥啊,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血腥啊,好歹我就站在你面前,能不能給點時間,讓我從上一次死里逃生的喜悅回過味來之后,再讓我絕望哈?
現(xiàn)在凌沖算是乖了,真的不想,不,他是不敢惹蘇寧了。
你大爺?shù)?,一天兩次死里逃生啊,你以為我的心是鐵打的,會“堵塞”的。
又看了看蘇寧,凌沖突然好奇,怎么樣的環(huán)境才能造就這種人?
根本沒有回避與低頭,這個人的行事風(fēng)格,是完全的抵抗,完全的硬扛,完全的同歸于盡,自爆殺敵??!
這種人,也就讓他來請人那個人才能“交談”吧?
那種級別……
“咦……”
凌沖打了個冷顫。
“別別別,別動手!”
凌沖覺得還是別想了,乖乖拉住劉昆的好。
其實他心里有一句話特別想告訴劉昆。
“大哥,你別上去好不好,我怕你待會會被鄙視的自刎謝罪!”
“你倒是說句話??!”
唯一女親衛(wèi)看著混亂不堪的場面,也忍不住開口了。
“嗯?”
是夜末的哼聲,很淡,很疑惑,很危險。
會這樣與蘇寧說話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因為說過的,幾乎都死了!
“嗯!說什么?”
意外的,蘇寧卻搭話了。
“公子可有辦法破解局面?”
高離也感覺到了危險,他上前,在離凌陽三步遠(yuǎn)的地方跪地,低著頭問這一句話。
“少爺!”
勺溪也喏喏說話,在哀求著。
場面動,蕩不安,魏國人越聚越多,再不采取措施一個都走不了。
“哎!”
蘇寧嘆息,看著一雙雙慌張眼睛,無奈!
其實蘇寧很希望在這里可以死上那么一兩個人,這樣他會輕松的多。
畢竟公子的人情不好還!
當(dāng)日因為長平公主人情,蘇寧被迫上瞭山論文,結(jié)果一切計劃加快一年,最終目的沒有達(dá)到,如今越國還在,何家軍也幾乎完整。
可以說,流涯在瞭山論文那一天,就已經(jīng)在不斷插手蘇寧的計劃,讓一切不得不加快。
這就是欠人情的結(jié)果。
所以如果今天這里的人能死上那么一兩個,蘇寧就能夠還人情,雖然這樣比較賴皮。
但何嘗不是一種不是辦法的辦法?
瞭山那一日蘇寧就知曉流涯會插手他的計劃,這才開口與彈琴后的流涯“辯論”。
若是贏了,或許今日越國的結(jié)局是不同的。
可……蘇寧看了看凌陽,那個女子正抓著他的手,很明顯在緊張,但臉上卻在努力擠著笑。
“不會有事的!”
蘇寧說,閉眼!
或許蘇姜有一句話說的不錯——錯了,那便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