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米是一個很像蘇寧的女孩,冷冷清清的,五六歲卻一副生人勿近,而且常常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是廣凌對她的第一印象,她在進了未央宮以后就一直站在那里,一點也不擔(dān)憂床上奄奄一息的哥哥,只是看了看廣凌,眼神里露出些許復(fù)雜,然后垂頭看書。
她竟然自己帶了一本書來。
“你不擔(dān)心聽搖?”
已經(jīng)三天了,聽搖血液中毒素還是清之不盡,這讓廣凌異常煩躁。
抬眼望去,如今卻好奇這個小女孩怎么一點也不緊張了,自從那個“罪魁禍?zhǔn)住弊吡艘院?,廣凌就很少有弄不明白的事了,可是靈族這個部族就是這樣奇特,每每一個人都是奇怪的。
“聽搖要是死了!”那個女孩連頭都沒有揚起:“越國差不多也算完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
皇甫慈赫然出現(xiàn)在門口,他對于靈族本來就無甚好感,這時候蘇小米一說話,等于觸了霉頭。
“大將軍稍安勿躁!”
廣凌安撫,眼光再次回到那個看著皇甫慈的女孩身上。
“朕也想知道,一個六歲孩童有怎樣見解,一個妖國軍師而已,縱使死了,又有多少人會不顧一切攻我大越!”
廣凌此刻是驕傲的,脖子似天鵝一樣,揚的很高。
因為對峙的是一個六歲的孩童,她如何能不驕傲。
“很多!”
結(jié)果女孩接過了話頭,卻只有兩個字。
“什么?”
皇甫慈還在瞪著眼睛,明顯不明白兩個字的寒意。
“聽搖若死在越國,不顧一切要滅越國的人,很多!”
她終于揚起了頭,白嫩的肌膚如玉,白里透紅,五官精致,似精雕細琢的瓷娃娃,因為頭頂兩個大吉娃娃的發(fā)團,讓這個女孩子這句話沒有一點殺傷力,但她肯定淡漠的語氣還是讓人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而且……”小女孩補充:“不只是人……”
“小娃子憑何有此言?”
皇甫慈自然是不信的,一個妖國軍師,能借來神鬼還是如何。
“妖國每一個部族群落,聽搖能一字不差的說出其中任何一個人一匹馬名字,能在百步之外一眼認(rèn)出一面之緣之人,蠻國石山里的那些幽魂,他能字字珠璣一個一個人的事跡全部數(shù)落出來,十年前他出使越國,在途中救過一萬難民,如今這些人大多為各國棟梁,瞭山脈萬里之境的土匪強盜全都稱他為恩公,還有……”
小女孩突然停下,停的兩個人不敢說話。
“你們知道七國那些難民到底有多少愿意去妖族么?”
最后一問是最可怕的。聽搖如今不過十六歲而已,可是他的靈珠之名絕不是空穴來風(fēng)。
“在妖國一匹馬是家中神駿,但聽搖要是到了牧民家里,那人就可以殺馬款待,聽搖,你們以為只是蠻族軍師?笑話,他是蠻族的神!”
他是蠻族的神!
蠻族的神……
神……
這是震撼的,因為這是至高無上的評價,讓人的大腦都在死機,要是蘇小米所言非虛,那么現(xiàn)如今躺在床上的那個人簡直就是整個天下都觸碰不得的人。
“陛下,五百里加急?!?p> 有人莽莽撞撞跑了進來,他的慌張帶來了恐怖的壓抑,廣凌與皇甫慈對視一眼,難以置信。
“念!”
皇甫慈只有一個字。
“蠻族領(lǐng)兵部族突然聚集千驚關(guān),要求……要求……妖國慕斯恩攻暨嶺,另……瞭山個個山頭兵匪也在沖擊……沖擊……我越國多個關(guān)隘,燕國來信,燕國大司馬突然坐落邊關(guān)遙望,陳朝國主也在整軍,似乎……似乎……”
傳信兵卒不敢再念。
這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信中一個個“突然”,一個個“沖擊”,一個個“似乎”都不斷在兩個人腦海炸開。
一個人怎么可以有這樣的能量?
靈族,一脈平亂,一脈建設(shè),名不虛傳。
但是僅僅只是三天之內(nèi),聽搖病重的消息也只是走漏些許,整個越國就已經(jīng)變成眾矢之的,無數(shù)人在擔(dān)憂,無數(shù)人在等待消息。
廣凌看著蘇小米,看了她好久好久。
“這是聽搖善心所故!”蘇小米說。
“報!”
又有傳信兵!
而后是五六個一起來臨,皇甫慈看著這些焦急汗流浹背的兵卒,是那樣的手足無措。
“何無子號召天下攻越!”
一句,無話。
“流涯占領(lǐng)凌樸關(guān),有將軍逼宮,請戰(zhàn)!”
“宋國孟陽遠被弟子禁足,孤軍向長安殺來,我軍已連失十城。”
“……”
第四個兵卒已經(jīng)不忍心說話了,都懵了,整個世界一夜之間像是瘋了一樣,一切根本解釋不通。
“蹬蹬蹬……”
皇甫慈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不顧一切要滅越國的人很多!”
廣凌咀嚼先前蘇小米那句話,如今呆愣。
她終于明白自己是多么天真。
利用聽搖壞靈族名聲,好傻好天真!
“蘇齊于千年前于魏國昆陽建雨患書院,多少能人被啟迪教誨,千年來,多少家族為靈族學(xué)生,一直謹(jǐn)記恩情,如今靈族方才出世,但陛下竟讓天下人聽聞聽家此一脈傳人即將死去,皇帝陛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蘇小米揚起頭顱,比剛才廣凌揚的還要有弧度。
身為靈族,無疑這種傳統(tǒng)以及能量會極其令人自豪。
越國如今卻正站在歷史的節(jié)點上,他們是直接對峙上了一個兩千五百年來強盛無比的家族之底蘊了。
……
“聽搖……聽搖!”
千里外,秦鳶大叫,座下戰(zhàn)馬啼鳴,她是聽搖未婚妻,雖常常于人前說要殺那人,可如今卻爆發(fā)內(nèi)心最真實情感。
“越國,聽搖若死,我要你國成為鬼域?!?p> 無數(shù)氣喘吁吁的蠻族與兵匪大將聚集暨嶺城下,這里頃刻就出現(xiàn)百萬人,站在城樓上的武將瑟瑟發(fā)抖。
與此同時,瞭山萬里無數(shù)野獸哀鳴,于剎那翻山越嶺往長安聚集。
靈族圖騰,暴虐一脈,仁心一脈,仁者,天下皆民,聽家,從來不需要謀略,因為他們本身,就是謀略。
有傳聞聽家先祖為一位佛陀,如今可能為真,因為萬獸都在戰(zhàn)斗直去長安,這是萬年來不曾見過景象,如果聽搖死去,會有大禍?zhǔn)略谶@片大地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