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惜花覺得情況有異,原來馬車駛了多時,卻總不見駛出郊外,惜花正在狐疑。只聽“嘎”的一聲,馬車一下子停了下來。惜花猛的醒過神來,放下兆凌,跳下車來,看那車夫面色有變,正待詢問,只見那車夫的容顏頓變!車夫厲聲開口道:“叛逆!認得伏鎮(zhèn)么!”“大師兄!”
“師傅當年就是被騰龍國的奸賊席貢所害,才無辜殞命,成為仙鬼,你今為了前世孽緣,竟在騰龍國做官!你這個逆賊!看我的手段!”惜花受了大師兄一掌,立時倒地?!澳愕撵`力呢?怎么這么弱?”“我——”“你不用說,待我算算!??!是不是我上界久了,算的有誤????你!你這個無恥之徒!你為什么人賣命,我都可以原諒你,自打你屈死后遇到師傅,師兄我一直待你怎么樣?你摸著胸脯想一想啊!你怎么,會幫這個昏君?。磕?!我殺了你!你不僅在他手下當官,你還動用所學本事去救這個昏君的兒子!我,我殺了你!”大師兄說著,對著倒在地上的惜花打過去。
這時,兆凌忽然對著車外喊:“道長,住手!”原來他被剛才那一掌震出的聲音驚醒,急忙喝止了大師兄。費了很大勁才從車上下來,跪到伏鎮(zhèn)面前,“道長開恩,饒了我姐夫吧。我姐夫沒有干過傷天害理的事啊。我都是個快死的人了,姐夫對我恩同再造,我情愿替他受死!”“凌弟,閃開!姐夫沒事的。師兄,你朝我動手吧!”
“道長,你不要,你不要聽他的。你一定要殺的話,就殺我吧。我心甘情愿!”“你肯辭官么?”“不肯?!薄澳阍皇沁@種人,怎么,如今全變了?”“我的娘子是公主,我不能辭官!”“你可以帶他逃走??!”“偷偷摸摸,君子不為;況且千福是皇上所愛,我?guī)撸富蕰牡?。?p> “你是為了那個昏君!好,好!我成全你!”大師兄一掌劈下去,把兆凌震在一旁,兆凌仍然想往惜花身上撲,可他只看見一道紅光,從惜花的心胸處沖天而出,反把大師兄震開了。大師兄負痛,站起身:“師傅,你就是偏心,當年我向你討要內丹,你就是不給。想不到連這寶貝,你都給了他呀!”大師兄說著,大哭,哭了一陣,轉面對惜花道:“叛賊,我今天收不了你,可是你等著,他日只要你做一點越矩的事,我一定聯合另兩位師兄,一同來收了你!”葉惜花的大師兄伏鎮(zhèn)說著便隱去不見了。
“姐夫!姐夫!都是因為我啊。你為了我,你的靈力失盡,為了我,你得罪了大臣和昏君,為了我,你師兄也不饒你,姐夫,你為了我這病入膏肓的人,你值得嗎?姐夫,你醒醒,我還要報答你的呀,只要你醒過來,我今后,什么都聽你的啊?!闭琢璩槠?,只聽惜花微笑道:“真的?你真的會聽姐夫的話?那姐夫要你今后不許自暴自棄,好好活著,你也聽?”惜花說著,從地上一躍坐起。雙手把住兆凌的雙肩:“放心,我大師兄心眼實,我根本沒事!你問我為你做事值不值?我是你什么人呢?來,我抱你坐到車上去!回家了?!?p> 等兆凌下了馬車,來到牡丹宮駙馬府門前,抬眼看時,才知道得寵與失寵的區(qū)別,但見:門前是整青磚,鋪一條御道一趟平;過御河,百轉回廊百盞燈,穿廊過,玉石橋下,荷千朵,度石橋,才見紫府朱紅門。門兩側,門花雕琢牡丹影,門上有,十八金釘耀眼明。門前擺石獅一對威風烈,不怕這風刀雪劍寒光凌!門兩側有一幅對聯:解危濟困真仗義,甜言蜜語假文章,中間掛著畫圣駙馬葉惜花手書:“牡丹宮”三字。是魏碑風骨。
因兆凌是偷偷脫逃出來的,惜花先不敢驚動仆從,到門口,方有人來接,是千福帶著三十八婢女,五十余仆從,一同在那里迎接他二人。葉惜花要將兆凌交給千福,兆凌忽然要下跪。夫妻兩個立刻扶起,知他疲倦,不要他說什么,立刻迎入東大院中。東大院與西殿情景,自是不同,按下不提。
惜花馬不停蹄,也不調息,深夜里徑直奔皇宮內宮去了,走前他找出那日寫的那張諭旨,又翻找書柜,找出一本國史書來,還從自己胸口將西殿里那張畫取出,讓鴛兒送到東大院去了才罷。
到了皇宮內院門口,宮門早已下鑰。守衛(wèi)不肯讓惜花進去,惜花只得硬闖。守衛(wèi)見他堅定,只好放行。
到了宮內,惜花想往絮妃宮去,迎面撞上一個小太監(jiān),正是與小蝶相熟的徐公公,惜花那日曾聽公主說起,后來又曾經見過?!靶旃 薄榜€馬爺,小的參見駙馬爺!”“徐公公,本宮我深夜闖宮,只為見駕而來。”“駙馬爺,見駕往‘修道宮’,往那邊去?!?p> “以往父皇不是都在媯皇后宮中嗎?”“哪里,”徐公公忽然聲如蠅蟻:“駙馬爺,說句掉腦袋的話,媯皇后一年也只有十幾次得見圣顏?!薄澳沁@么說,剩下的日子,父皇一直在修道?戒絕女色?”“哪里!皇上在修道宮蓄養(yǎng)數百處女,每三日更換一批,寵幸不斷,逍遙如神仙呢!”“那我怎樣才得見到皇上呢?”“您只要說,是有關‘長生’的事,就是了?!?p> 惜花只覺得后背一陣陣發(fā)涼。走到修道宮,只對內侍說有“長生秘術”奉上皇上,那內侍平素也曾受過惜花的恩惠,立刻通報。書君帝傳旨,命葉惜花書房晉見。
“臣葉惜花見駕,皇上萬歲!”“連父皇都不叫了?”“臣獻秘術,是盡大臣本分,不敢徇私?!薄昂?,有何良方,快快講來!”“皇上,臣聞仙家之術,心誠則靈,請皇上先準臣參奏重臣!”
“你沒有參劾之權啊,好吧,你且說來?!薄俺紖⒆嗵珟熡舾?,蠱惑圣聰,戕害龍體!”“此話怎講?”“皇上且容臣細稟,臣還要參奏丞相席鷹為虎作倀,隱瞞事實!”
“你深夜前來,就為毀謗大臣?今日你且講出道理來,若說不出道理,定不饒你!”“臣出此言,絕非有意毀謗大臣,乃實有真憑實據!皇上請看!這是臣從畫苑旁邊的崇文書館,檢出的一本孤本《國醫(yī)集成》!”
“哈哈,這《國醫(yī)集成》朕的御書房也有,算什么孤本?”“這本書的確是孤本!皇上,您的書里,一定沒有八卷256頁后的‘附則’一段?!薄爸灰恍《挝恼?,無傷大雅嘛?!?p> “這關系甚大!皇上,該書‘附則’記載,‘紅鉛丸:初服食,則人面白,神采奕奕,似有養(yǎng)生之效,繼服之則步履沉有倦怠意,蓋紅鉛本含微毒,服之久,則積存于體內,必至危重,此所以天下求長生者往往壽夭之故耳。’皇上,此書乃騰龍醫(yī)圣李賢寶所著,圣上不可不察!臣參席鷹,是因他組織修史,竟刪減重要史實,實在是不忠不義!至于郁高,臣風聞,席鷹丞相修史,他位在其側,分明知道有此一段,還要蠱惑圣聰獻上紅丸煉丹之術,可惡至極!”
“郁高席鷹,怎敢欺君!”
“既然圣上也認為他們是欺君,就該放出太子!”“不行,朝令夕改,朕的顏面何存?”惜花聽了這一句,悲不自勝,他將前日兆凌用過的絲帕呈上,道:“父皇,大殿下現已病重,若再不延醫(yī)診治,只怕難好。父皇的鐵線金鉤書法,兒臣仰慕已久,臣這里臨摹一幅,父皇賞臉垂鑒,如果得蒙指點一二,兒臣感激不盡?!睍圩钕矚g人家夸他書法好,從惜花手里取過那張諭旨來,一看竟是仿得極像!再一看內容,是將兆凌廢為王爵,著在駙馬府養(yǎng)病無旨不得入宮云云。
書君帝想了許久,提筆添個封號“隱王”用了玉璽,將御旨擲下書案,道:“不看我愛女面上,斷不饒你和這逆子!下去!”惜花拾起諭旨,唯唯而退。
次日,書君皇帝傳下旨來,郁高革職,著在府中閉門思過;席鷹降為內史,仍伴駕左右。正是:除惡務盡古明訓,奸賊逢源又復生。
且不提兆凌到了牡丹宮,惜花夫婦對他萬分體貼,與他悉心調治。
且說郁高受了惜花參奏,被貶在家,心中不忿,郁、席二人因一段過往私交極好,可謂“一損俱損,一榮共榮”,那日席鷹到郁高府上看望郁高,郁高在席鷹面前,說起自己對葉惜花恨之入骨,咬牙切齒。
席鷹道:“郁太師,你急什么?您只是暫時出不去,不出三日我就讓你出去,這次當個國師可好?”“丞相,真能如此,我當萬分感激,不吝厚報??!”
“只是,駙馬他現正得寵,一時動不得,等著吧,等他做出錯事來,定叫他萬劫不復?!?p> “不知丞相,現在先對付何人?”“那葉駙馬繞了一大圈,不就想保兆凌?他與兆凌,有什么感情?無非妄想將來那病秧子翻了身,他好有擁立之功!可笑他一個兩姓旁人,僅靠婦人裙帶,竟動這個念頭!我們何不先動了兆凌,一步步再收拾他?”
“可你已被降為內史了?”“不離開皇上,這說明什么?在家里,等著當國師吧!”“是,下官靜候佳音?!?p> 席鷹到了書君帝的書房,不意書君帝兆遷,竟對這個奸賊滿面堆笑:“丞相,來,坐到朕的身邊來!”
“罪臣不敢,罪臣已被降為內史,不敢再讓陛下以丞相相稱了。”
“哎,這些都是做給天下文墨之士看的,在朕的眼里,只有你一人能做丞相!朕是不想讓你太累,才降了你的官兒。這不,丞相的空缺也沒人干不是?”
“臣受之有愧??!”“不愧,朕和惜花及畫苑的同道中人都講過,你那“畫扇”一段佳話!”
“陳年舊事,虧圣上還記得!”
“忘不了嘍!想當年,朕當莊王的時候,在幽地受苦,好容易得閑,走在大街上。見一個賣字畫的販子,捧著一把紈扇,在那里叫賣。朕看那扇面,畫一枝蘭花,真是妙極!”“當不起。當不起。”“哪里,朕看,到如今也只有朕的女婿能和你相提并論!”
“不敢,臣老了,畫壇書壇,都是年輕人的嘍!”
“不,朕在,誰敢說咱畫得不好?哎,當時朕用了一整月的俸祿,買了那個扇面。到后來,郁高愛卿,呈給朕一幅《御駕圖》,朕看筆法似曾相識,拿出那扇面比對,確定是同一個人。于是朕就說要見賢士一面,郁愛卿告知,才知道那人就是你啊。”
“是呀,臣先前雖有微功,但得親近圣主,還賴郁大人之力啊?!?p> “是啊!”書君帝拍拍席鷹的肩,“所以你也不能忘了他呀。”
“可他現在府中閉門思過呢?”
“他也該反省一下。與愛卿飲酒,如飲醍醐,甚是暢快!走,喝一杯去!”
宴會廳,歌舞升平。紅娘綠女,妙舞清歌?!氨菹?,臣大膽,為陛下您,奏一曲《陽春白雪》如何?”“哈哈哈哈,這女子會彈奏琵琶,原不稀奇,這男子彈琵琶竟如此精妙,恐怕天下只有席丞相一人吧!準!”
席鷹彈完一曲,書君帝拍手附和,席鷹趁書君帝高興,急忙說道:“陛下,臣有個看法,不知當講不當講?”“講!”“臣聞,無論是桀紂昏君,還是堯舜明君,到駕崩時,都成黃土一堆。不如現在,乘陛下春秋鼎盛,就及早行樂,豈不逍遙快樂!”
“愛卿說的對,朝政的事,交給你們去辦,朕也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