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混亂
頹廢的神情很清晰的表達在臉上，連自己所謂驕傲的盾牌也被雪藏在背包中，若是平時他們一定會高傲的挺起胸膛，邁著標準的步伐走在城市的道路上，面對兩側道路上玩家們仰慕的眼神。
如今眼神未變，但是他們卻只能感到極大的羞恥，這一切來自于他們的身份，血盟騎士團攻略組成員！
不久前，他們的團長希茲克利夫公布了自己的真實身份，SAO的創(chuàng)造者茅場晶彥，這個名字或許能讓這些懷著敬畏目光的家伙們，瞬間化作兇狠的餓狼，將他們撕碎。
有些人披上了灰色的布袍以掩飾身份，而有些人甚至已經打算退出公會，血盟騎士團團員的身份或許曾經令他們享受無上榮光，而此時卻只能讓他們感到無比的恥辱！
在有心人看來，血盟騎士團這個最強公會的堡壘，或許會在情報販子們的最近的前線攻略報道中化為廢墟！某些公會已經從情報中聞到了腥味，已經蠢蠢欲動，正在做好推翻血盟騎士團的準備，而在血盟騎士團面臨有史以來最大危機的時候，他們團長與副團長卻永遠無法出面了。
開什么玩笑??！明明是勝利者，卻仿佛戰(zhàn)敗者一般頹廢……
〖57層·瑪汀〗
這座城市只是艾恩葛朗特所有城市中微不足道的一員，當然原本這對于玩家也僅僅看做是，所有補給點中勉強算大的補給點，但在這座城市發(fā)生了令人談之色變的「圈內殺人事件」后，或多或少成為了玩家心目中比較特殊的城鎮(zhèn)。
而在城市的某個角落中，一場影響著整個SAO世界玩家命運的提議，才剛剛開始。
「咔！」陳舊木門拉開的同時發(fā)出微響，門后只露出了穿著灰色長袍者的一角兜帽，整張臉都沒入了兜帽的陰影中，透過開門時的亮光也只能勉強通過那光潔的下巴判斷，它或許是個女的。
「都在等你，只差一位了?！菇涍^灰袍人的旁側，耳邊傳來了不知是男是女的聲音，它在提示著來者，請加快行動速度。
「哦！這位朋友有沒有想過，來我們『情報屋』工作呢？」來者的兜帽下露出一張未成年少女的面孔，做出男女通殺的可愛笑容說道。
「作為情報人員，你應該很清楚我們的『原則』?！够遗廴诵⌒牡牡皖^，右手也半空中比劃出了一個請進的動作，簡潔不帶一絲繁瑣的動作，更加有力的肯定了它……
「真是個恐怖的家伙?！顾鼈冞@些收集情報的家伙都遵守著共同的原則，永遠不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及跳槽者無異于找死。細心的整理了一番兜帽，快步邁入了房間內。
陰暗卻不狹小的空間內早已聚集了一伙灰袍人，它們坐在圓桌旁的座位上，打量著附近的一切事物，在她推門而入的同時，十數(shù)道目光掃了過來，隨即又轉向其他地方。
她來到圓桌唯獨空缺的那個角落，打量著房間的同時，目光注意到了此次會議發(fā)起的代表人，前線攻略組的艾基爾。
「喲！既然人都已經到齊了，那么就開始這次由攻略組發(fā)起的會議吧！」在最后一名灰袍人入座后，艾基爾站起來大聲說道。
「嗯！我想大家或多或少已經知道了發(fā)生在前線的事情，畢竟攻略組中的眼線可不少呢！」
自嘲般的干笑了一番，食指和中指在空中晃動，隨即又放下右手，艱難的張口說道。
「攻略組已將75層BOSS，骸骨獵殺者攻克！但卻付出了15人死亡的代價。而此后獨行玩家桐人發(fā)現(xiàn)『血盟騎士團』團長的真實身份，希茲克利夫就是茅場晶彥！」
「什么……」一名灰袍人才出口，又捂上了嘴，隨即又發(fā)出低沉沙啞的聲響，「這是真的嗎？」
「準確無誤！難道你們的眼線沒有給你傳達情報嗎？」又一名灰袍人側身，兜帽的陰影中傳出聲音，自然也是低沉且沙啞的。
「我的眼線現(xiàn)在估計就是艾基爾所說的15人之一吧！」僅僅只回復了一句，便不再做爭執(zhí)。
四下圓桌一片沉默，唯獨艾基爾深深一嘆，搖了搖頭，右手打開了系統(tǒng)板面，在背包中取出了數(shù)份寫滿字的紙張。
「團長離開，副團長死亡。對于攻略前線的主力力量『血盟騎士團』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吧！但為了所有困在這個死亡游戲的人，請拜托你們務必簽下這份合約！」
「一、不得將希茲克利夫的真實身份公布?！?p> 「二、能夠對外公開的消息只有，75層攻克成功，死亡的攻略組成員人數(shù)，亞絲娜的死訊?！?p> 「三、違反以上條件者將遭受到拘捕?！?p> 「開什么玩笑，情報的準確率可是關系到我們的生計！」草草的巡視了條約一番，一人很快就發(fā)出了質疑，但他做出質疑也在情理之中，畢竟關系到信譽，是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
假情報，這可是犯了這行大忌??！
「并非是假情報，我的要求只是盡量不要公布希茲克利夫的身份，你們可以解釋成玩家所支付的金錢，價值還不足以獲得這份情報。」艾基爾說話的同時還不忘拿起那張條約，指著條約的第一項規(guī)定解釋道。
「那么說，你們攻略組是要偏袒『血盟騎士團』方？」
這句話相當陰毒，圓桌角落中一人帶著仇恨的目光抵在了艾基爾面前，可以想象到那陰影下的嘴正肆意張狂著。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和『血盟騎士團』有仇！是絕對不會包容，偏袒他們的！」說話間，鋒利的短刀劈砍在條約上，由于耐久度磨損，紙張化作了碎片，飄散在空氣中。
其他人不由將目光轉向艾基爾，似乎是要討個說法。
「這絕對不是偏袒行為??！」右臂一拳砸在桌子上，圓桌一角的克萊茵拉下灰袍，臉上的表情充斥著怒火，恐怕不是因為這是安全區(qū)，他早就一刀砍了過去。
「這是為了所有被困在游戲中的人，想想他們得知后的情況吧！血盟騎士團為此收到打擊，玩家無法凝作一團，談什么攻略！我可不會白白送死！如果你們這么做的話，將代表面對全攻略組的仇恨！或許你們將再也無法離開這個游戲，不，世界！」
艾基爾悲哀的目光環(huán)視了一圈，不由再次嘆氣，看來在有攻略組的犧牲下，艾恩葛朗特的玩家們還是太過安逸了，沒有人能夠感受到那無形的壓抑，真的是能叫人瘋狂！
「與其在這里，『艾恩葛朗特』中討論如何的分擔利息，如何的仇恨。倒還不如去想想，你們現(xiàn)實世界的軀體是如何的糟糕，干癟的皮膚，萎縮的肌肉，插滿了全身的針管數(shù)不勝數(shù)?！?p> 眾人一片沉默，相互張望似乎是在努力想辦法，不去思考現(xiàn)實世界的那副模樣，真的是能讓人恐懼到瘋狂的事情?。?p> 搖了搖頭，艾基爾毫不留情的說出了包括他們在內，以至所有艾恩葛朗特的玩家都最害怕，而又無法去想象的事情，那便是……
「盡管你們如何去逃避，但這款游戲，也是有時間限制的！即便你游戲中不會衰竭死亡，但你能保證現(xiàn)實世界的你們能夠待上多久？1年，2年？10年，20年？倘若你們還未能了解自己所面臨的危機，那便是最可悲『連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的那一類人！」
而且我們唯一的離開希望，還不知能否帶領我們離開這里，回到那個陌生且又似曾相識的世界，桐人，請你務必要振作起來……
〖22層·西南區(qū)〗
天氣系統(tǒng)似乎出乎預料的差，狂風咆哮，突如其來的驟雨敲打在湖面上，帶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細密地雨霧籠罩著整個艾恩葛朗特，今天是一個值得哀悼的日子，最新的前線戰(zhàn)報已經發(fā)下，除了那令人激動的75層攻克外，還有15人死亡訊息。
湖邊的小屋寧靜的可怕，即使以往也是如此的承受落雨的寂寥，但有人在屋中至少不冷清，可如今卻……
「不是夢。」
緊閉的雙目徐徐展開，露出被掩蓋住的黑色瞳孔，那眼神在悲傷與迷茫中轉換了幾番，最終化為悲傷的淚水流淌落下。
每次睡醒只要一睜眼，就能感受到亞絲娜毫無差距的體溫，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桐人君，早上好?！古紶栆材芸匆姳蛔约翰唤浺忾g動作吵醒的她，發(fā)出淺淺地微笑，然后用手摟住他的脖頸，側耳枕在他的胸口閉上眼睛。
他嘗試問過她為什么每次要這么做，她卻總笑了笑回復，「你就是我的大抱枕，不行嗎？」
其實她不說，他也非常清楚。因為她所希望自己每天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是桐人，而且彼此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感受不到對方的存在了，那也說明對方已經……
「這種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手掌按在胸口，感受著心臟跳動的同時，握緊了胸口的項鏈，那熟悉的心形形狀不正是結衣嗎？
「對不起，結衣。爸爸沒能保護好媽媽，爸爸真是沒用?！箿I水落在掌心的項鏈上，雨點般冰冷，果然到了最后只剩下自己了。
「爸爸該怎么辦！」
雙手環(huán)抱著雙腿，縮在床的角落中，只有體會過溫暖，才知道冰冷是何等可怕，只有擁有過同伴，才明白失去是何等孤獨。
他似乎又恢復了原本的身份，獨行玩家。但卻是如此不適應這份孤獨，仿佛陰冷的空氣散播著，每一口都令他感到窒息。
這該死的天氣，這該死的世界……
默默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注視著天花板，渾身無力，且精神匱乏，現(xiàn)在哪怕只是一只普通的怪物也能要了他的命，毫無任何抵抗力的他。
「睡吧！睡吧！睡完一覺后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眼皮愈加沉重，最終抵不過困乏，倒了下去。
木屋的門淺淺地被推開，穿著雨具的人進入了房間，雨水滴落在地上，匯成一灘灘水洼，窗外的雷電驟然轟鳴，白色的光照亮了來者粉紅色的短發(fā)……
……
「我這是在哪？」似乎腦子里有非常想要逃避的事情，但怎么也想不起來，既然想不起來，那就不要去想了。
透明的窗外正徐徐落下雪花，這一切竟是如此的眼熟，好像，真的好像……
「你有一封新郵件。」系統(tǒng)提示在耳邊響起，仿佛經歷過。
這是？看著郵件發(fā)送者那熟悉的名稱，不正是從好友名單上消失了很久的人嗎？
手指在郵件上輕點了一下，一塊菱形水晶出現(xiàn)在手中，這是郵件的附件品，那上面的紅色開關，不正是錄音水晶？
是誰？是……
「桐人，我們一起逃走吧？」少女獨自縮蜷在橋梁的拱洞下，河水倒映的光投入少女的眼中，宛如閃耀的星空般燦爛。
「從這個城市，從怪物手中，從黑貓團的大家那……從SwordArfOnline中逃脫……」
她獨自說著一些復雜的話題，我卻明白了，那雙表面燦爛的眼睛深處宛如無波的深湖，黑暗與混亂交織在一起，卻顯現(xiàn)出純潔的蔚藍。
她想死。這是她所表達的事實。
「開玩笑的。我只是不明白，玩一個游戲而已，為什么我們卻要不得不面對殘酷的死亡！」她雖然說著仿佛心里話的事情，但她卻在欺騙我，因為她根本尋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
「你不會死的。有我，還有大家?！刮沂沁@么說的，但我依舊能夠察覺到自己這句話，背后能有多少真實度，沒準哪天我也會死在這殘酷的游戲中。
「謝謝你，桐人君?！顾K于露出了笑容，溫婉如水的笑容，她如果能回到現(xiàn)實世界。不，我在想什么……
腦中的回憶戛然而止，就像當機的機器停止了運作，努力去回想，卻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是不愿意看到的回憶嗎？好吧！那就不去想吧！反正像這么可愛的女孩一定會得到上蒼的庇佑，還在努力且頑強的活著吧！
「幸……」我記住了她的名字，很好聽的名字，不是么？
小心翼翼的按下紅色的小按鈕，那便是開關，靜靜地凝視著核心逐漸轉亮的水晶，它漂浮在面前，還有窗外的雪。
「MerryChrifams（圣誕快樂），桐人?！?p> 「我想你聽到這個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p> 「怎么說好呢？我本來是不想離開初始之街的?！?p> 「但抱著這種心態(tài)去戰(zhàn)斗，遲早有一天會死在怪物手中吧！這并不能怪罪別人，都是我本身的問題……」
「桐人君從那天晚上開始，每晚每晚都會對我說『你不會死的』吧？我在想如果某一天我死了，桐人君一定會非常自責吧！所以我就錄了這段錄音?！?p> 「還有，我知道桐人君有多厲害，那是我之前不小心看到的，桐人君為什么要隱藏真正的等級陪我們一起戰(zhàn)斗，我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可能是我太笨了吧？」
「但是，當我知道桐人君非常厲害的時候，感覺特別開心，變得非常安心。所以就算我死了，桐人君也要堅強的活下去喲！」
「活下去，見證這個世界的完結，然后找到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像我這樣的膽小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意義，還有你我相逢的意義?！?p> 「時間還有很多，那么，難得今天是圣誕節(jié)，我唱歌給你聽哦！」
「……」
笨蛋，死了還要為別人想著，你怎么就知道別人一定需要，好好的努力活著才是對我最好的回報吧！
耳邊回蕩著的是幸柔和的歌唱聲，淚水沿著面頰，滑落……
「再見了，桐人。能和你相逢，能和你在一起。」
「真是太好了……」
〖55層·格朗薩姆〗
「抱歉，我想要退出『血盟騎士團』。」一名灰袍人站在穿著血盟騎士團團服的人面前說道，鞠躬的同時，帶著深深的歉意。
「可是作為團里的骨干，為什么你就不能在堅持一段時間嗎？那些外圍成員退出還可以理解，你為什么！」他緊拉著灰袍人的上衣大聲斥喝，面容帶著不化的怒火，明明一起為之而奮斗，為什么！
「圣龍聯(lián)合的待遇更好，你也跟我一起去吧！我已經無法在那個家伙所建立的公會里呆下去了！很何況失去了團長和副團長的『血盟騎士團』，還有什么資格保留下來！」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當初是誰在BOSS攻略戰(zhàn)中，一次又一次的救了你，是誰帶領我們獲得如此的榮譽，第一公會！是團長！」惡狠狠地一巴掌抽甩在灰袍人的臉上，打的他倒退數(shù)步。
「可他是誰？他是茅場晶彥！他組建的這個公會沒準是要用來對付我們玩家的！你有沒有想過！」灰袍人喪失理智般的大聲咆哮，他根本沒有想過，如果茅場晶彥想要他們死，根本用不著這么麻煩。
「你給我滾??！給我離開??！血盟不需要你這種人，哪怕只剩我最后一個人，我也不會脫離公會！」右手指向大門，他沒想到多年的骨干在利益面前居然如此不夠看，到底是誰錯了。
「你會后悔的……」灰袍人離開的同時不忘叫囂似的的大喊了一聲，隨后被到來的劍光終止了發(fā)言。
「會后悔的是你，『血盟騎士團』不需要廢物！」黑色的長劍被徐徐地放回后背的劍鞘中，深黑色的瞳孔帶著不定的光芒掃視了一番后，收回了目光。
「是你??？你是……封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