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傾瀉海面,粼粼波光冰冷而深邃,輕柔地擊打這片未知的沙灘。
軟波一陣陣撫上林靈的雙頰,她緩緩掀開長睫,感覺身上覆蓋著一個溫暖的重量。
唐王?
她試著叫了兩聲,卻沒得到預(yù)期的回答。凝視他昏迷中依舊緊皺的眉頭,心想他不會是受重傷了吧?!
林靈稍一用力,感覺呼吸時撕心裂肺的痛。勉強支撐起傷痕累累的身體,好不容易才掙脫開他緊實的懷抱,手才觸碰到他的背,卻摸到一片濕漉漉,她仔細一看,禁不住低呼。是血,好多血!
她記得夾板上的那個影子黑洞將她與唐王吸入一片混沌空間,之后她便昏迷不醒。沒想到駭客逸族竟有如此強大的靈客,那個黑洞除了生物,連周圍高質(zhì)量的建筑也可以一并吞噬,在那個旋轉(zhuǎn)的空間內(nèi),人如同進了塞滿利刃的洗衣機,被殘忍地翻轉(zhuǎn),消磨著,他身上的傷怕是在保護自己時被航母的殘骸所傷的吧。
“唐王,你還好吧?”她推著他氣息微弱的身體,心中升起一股恐慌。他傷得如此重,會不會死?為了她,他可能因此喪命?!
她深呼吸片刻,試著冷靜下來,摸索著身上的緊急救生包,衣環(huán)裝備都被粉碎殆盡,只摸來的一身襤褸貼身衣物,哪還見什么隨身行頭的影子;試試K+與EPHONE也是失靈無響應(yīng);再張望四周,這一片黑森的海域,哪有半點燈光或可以求救的人影。
月亮在這時候從云朵后頭探出頭來,皎潔的月光將那一身血淋淋的傷口照得更為驚心動魄,他的臉色也顯得益加慘白,她的心頭彷佛被石頭給壓著似的。眼看他背上的血越流越多,她心口上的石頭也越來越沈重,揪得她胸口好難受。
“喂,你不要死哦,不是一向自以為是,目空一切嘛,這點小傷應(yīng)該不放在眼里才對!”林靈不假思索地扯下貼身衣物,為他簡單地處理包扎傷口,不覺,淚水已滴落手背。
這是怎么了?林靈微微一愣,抹掉這不符自己風(fēng)格的淚水,繼續(xù)加快手上的動作??蓯海谷幌肽钇鹉莻€神氣活現(xiàn)、囂張霸道的他。
她上輩子肯定是欠了他什么吧。
簡陋的清理與包扎并沒有太大效果,他的背,還是不斷滲出血水。此時,不遠處的密林中,又傳來古怪的生物嚎嘯,似乎在慶祝夜晚狩獵狂歡的開始。
“不能待在海邊,得找個安全的地方才行?!彼匝宰哉Z道。胸口受傷,讓她無法自由發(fā)揮靈力,用氣流來運輸他的傷軀。只能在附近找來一些樹枝、樹葉與樹藤,做成簡易的擔架,用樹葉掩蓋他身上的血味后,開始移動他到支架上的龐大工程。
“剛剛找材料的途中,看到西邊有一處干燥的石洞,我們這就去那,你可撐著點。要是擅自死掉,我就把你扔到路邊去喂狼了?!弊焐蠈杳灾械奶仆跽f著不留情面的話,手上的活卻沒有半點馬虎。為了不碰觸他背部的傷口,纖細柔嫩的臂膀從正面環(huán)上他的上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移動到擔架,緩緩?fù)蟿悠饋怼?p> 短短的幾百米路,仿佛走了幾百年??偹闱埔娏硕纯冢朱`有一種釋然的狂喜,想到至少今夜可以有所安頓,為他們尋來一線生機。她奮力加快腳步,用力拖,努力拖。
扣!
呃……好重!
扣!
咦,怎么拖不動?
扣!
什么聲音一直扣扣響?她疑惑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擔架卡在洞口,唐王的已在她的用力下,與石壁親密接觸了三次。
“不會吧!”她低呼,忙走過去,悄悄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然后大大松了口氣。幸好幸好,還有呼吸,她很心虛的把他歪掉的頭喬好位置,自我安慰道:“還好還好,頂多腫個大包,反正你昏了,也不會痛,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哦?!?p> 林靈將他拖進石洞里后,早已香汗淋漓,她擦擦額上的汗,喘了幾口氣,又忙著去撿枯樹枝來生火。天將府的野外求生訓(xùn)練總算派上用場了,就地取材,打火石竟讓她也好運氣地找到了。生了火,野獸應(yīng)該不會貿(mào)然接近,這樣冰冷的夜晚,也有助于烘干身體取暖。
她挨到唐王身旁,火光將他浴袍上漬染的血跡照得分外懾人,讓她呼吸不由得一窒!他就不能穿得厚實點嗎?明知是在北方冰冷區(qū),動不動就用這么單薄撩人的著裝外出,遇到這樣的遭遇,這行頭根本沒有任何防御的作用,才會傷得這么嚴重。
心中吐槽完畢,再仔細查看他的傷勢,輕輕剝開他的衣衫,瞧見他背上有數(shù)道不淺的傷痕,其中有兩處不明顯的凸起,那應(yīng)該是他翅膀的位置。第一次看到他使用吸血族的蝙蝠翅,她有瞬間的震懾,那不是一副多漂亮的翅膀,黑色的扇形與他的人一樣霸道懾人,但當他展翅飛向陷入黑洞中心的她時,她覺得那對翅膀卻有如天使之翅。薄情如他,愿意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屬下,伸出援救之手,意外也應(yīng)該是正常的吧。
他的唇好慘白,幾乎血色盡失,額頭滲出痛苦的汗水,一摸,溫度極是燙手。明明傷的是他,感到背脊麻的卻是她。她莫名的扯疼了心,連貝齒將唇瓣咬紅了都不自知。
怎么辦,手頭又沒有什么藥品,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
對了,血,如果血對吸血族的滿月劫有用,也許也有助于療傷。
心念一起,林靈舉起右手食指,隔空在左手腕上一劃,氣刃破開一個大口,血流汩汩而出。將手腕移到唐王嘴邊,血的氣息激發(fā)他的本能,如渴望哺喂的嬰兒,自發(fā)地細細吮吸起來。
“希望我的血,能讓你好起來?!绷朱`柔聲道,眼中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覺的關(guān)懷。
其實,早在海邊她喚他時,他便醒了。只是一時傷重,無力回應(yīng)。他以為她恨他,乘這個機會,大可以扔下他不管,甚至乘機殺了自己,一走了之。因為,如果換做他,就會這么做。然而,她卻救了他。她的血一如既往地對他來說,是任何事物都比不上的靈丹妙藥。
可她這是做什么?脈搏上開的口子這么大,又不及時止血,是要把自己榨成人干嗎?
漸漸恢復(fù)精力的唐王,張開雙眼,及時扶住那個因疲勞、傷勢與失血過多而再度昏迷過去,坐著搖搖欲墜的她,用吸血族特有的唾液及時為她的傷口止血。
他殷審視著那張頑強不屈的臉蛋,冷汗沾濕了她的發(fā)絲和小臉,泛紫的唇瓣因為忍著痛而微微抖顫,身體因為夜晚的寒冷而不自主地瑟縮。
洞外,野獸的嚎叫再次傳來。猛地,他目光如炬,凌厲的銳眸朝洞口射去。黑暗中,點點精光閃耀如星,群集在洞口,那是狐狼的眼睛。終究還是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吸引過來了嗎?他目光冰寒,瞬也不瞬的盯著洞口,散發(fā)一股邪魅狠戾之氣。動物天生的本能告訴他們,這是強者,即便受傷,也不容侵犯,只是瞬間,群獸已被那森厲眼神催眠,悻悻然一一退去。
吸血族的生命是十分頑強的,她的血幾乎讓他痊愈,現(xiàn)在換他來保護她了。他抱緊她,用他的體溫溫暖她,任由她的發(fā)絲,垂在他的臂膀上,她的味道,與他的鼻息混淆,她少女的豐盈,觸碰到他男性的堅韌胸膛。他靜靜的注視她,細細端詳她的秀顏,向來內(nèi)斂的眸子難得透出一抹不帶冰冷的溫熱,視線沿著她的肩、她的睫毛、她的鼻,到了……她的嘴。
是有多久,沒有這么近地好好看著她了。想著,殘留她鮮血味道的薄唇,輕輕覆上她的。天,他發(fā)覺自己真是該死地想念她。與她在一起,他內(nèi)心深處最冷硬的部分,總感覺會正被一絲絲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