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書房內(nèi),數(shù)十個懸浮的巨大空氣屏幕懸空壘成三層,形成一個巨大的圓環(huán),如同走馬燈一般緩緩旋轉(zhuǎn)。全國乃至全世界的新聞、資訊、股票、科研……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民間瑣事,都在這面環(huán)形墻上時時更新傳遞。
姍姍公主此刻正坐在環(huán)形墻的中心,她隔空輕輕揮手,視頻墻面在電磁感應(yīng)的作用下迅速挪動了些許位置,她抓出一片目標(biāo)屏幕,移動到跟前,稍稍調(diào)整大小后,一目十行地閱讀起來,偶爾輕點手指作下標(biāo)記或評語。
這些是云國的大小政務(wù)奏折,自從兩年前正式接下不務(wù)正業(yè)的父皇分配下來的國事處理任務(wù),審閱這些國家大小事的奏折便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課。身兼天將府府主與云國國師“歩虛子”兩任重職,兩年來的每個夜晚她都未曾好眠——這便是所謂的“欲帶皇冠者,必承其重”吧。
書房的玻璃門應(yīng)聲打開,瞬走入房內(nèi)。她是國師“歩虛子”的秘密,全國上下知情者不超過五人,而天將府的軍師、她的得力干將——瞬,便是其中一位。
望向視頻環(huán)墻內(nèi)的姍姍,瞬不禁眼神一黯。兩年前,自從與那個人解除婚約后,公主便似有意逃避式地傾心政事,經(jīng)常如此一坐到天明。雖然她一直不改笑容滿面,但他知道,她從未曾放下,正如自己也從來放不下她一般。
“公主?!彼南聼o人時,他習(xí)慣叫她‘公主’而不是‘府主’,年僅二十卻肩負(fù)重任,惹人心疼的“姍姍公主”,“夜已深了,唐家莊園為碧國簫墨皇子和篳篥皇子操辦的歡送宴會,已經(jīng)備妥。公主也該出發(fā)赴宴了?!?p> 姍姍聞言,停下手中的批示,對他盈盈笑道:“不急,稍晚點再去,若是我不遲到,準(zhǔn)會被無極嘲笑,對不起‘姍姍來遲’的美名了?!彼仨毾韧瓿墒诸^這個南方治水預(yù)算的審閱。
“公主……那屬下命人先送來一些點心,給您稍作充饑?!?p> “好啊,謝謝你了瞬,你總是這么細(xì)心?!眾檴欬c頭謝道,又問,“關(guān)于聯(lián)姻的事情,無極,他后來可還有曾說過什么?”
“并不曾再提。不過唐王殿下對妙舞公主還是照顧有加,禮數(shù)周到,想必也并不排斥?!?p> “是嗎……”她的直覺說明事情并不簡單,“你先下去吧,過二十分鐘再來叫我?!?p> 瞬于是行禮退下。
十分鐘后,姍姍在預(yù)算表上落下最后一筆批注,推開眼前的屏幕,她不禁舉手捏了捏眉心的緊繃,稍稍緩解疲勞。
晚風(fēng)帶著仲秋的涼意從陽臺侵入,卷起紗簾,似乎在召喚姍姍向這秋意靠近。
姍姍走出視頻環(huán)墻,向陽臺走去。
彎月已上梢頭,皎潔的月光如流水,淌在姍姍精致的臉上,襯得她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如同讓人不忍驚醒的夢幻。
姍姍深吸一口清新的仲秋空氣,頓覺精神好了許多。突然,她又想起什么,于是從衣服的口袋中掏出六枚精致的銅錢,雙手合十,默念幾句咒語后,將銅錢拋到地上。
她蹲下身子,仔細(xì)觀察銅錢的位置和朝向后,囔囔道:“兌上坎下,澤上無水,受困窮之;萬物不生,修德靜守。竟然是‘困’卦象。所以,經(jīng)過這么多努力,上天還是告訴我‘身名皆困,不如安命’,放棄天幕計劃嗎……”
“那上天真是和在下‘英雄所見略同了?!?p> 一雙質(zhì)地上好的皮鞋映入姍姍的眼簾,她抬頭尋向這熟悉聲音的主人。
“卿白,你來了。”姍姍向他盈盈一笑,淡定地拾起地上的銅錢,扶著他伸過來的手,站起身來。
“你知道我要來?”
她點點頭,又道:“我還知道你是來找靈,順便來看我而已?!?p> “……沒想到你會將每個月只能使用兩次的精準(zhǔn)探知與預(yù)測的能力用在我的身上,真是與有榮焉啊。還是因為知道我是駭客逸族的人,所以要四處提防著我。”
“這也是原因之一吧,不過,最重要的是,我想你?!?p> 卿白直視她深如秋水的美眸,試圖從中找到任何一點撒謊的痕跡,但他失敗了:“所以林靈告訴我太陽石秘密,以及航母失事的事情,你也早就知道了?”
“是的。因此我也提醒無極親自去護(hù)航押解太陽石,但天意難違,到底還是失敗了。”姍姍不無惋惜道。
“你……那你還允許林靈留在天將府嗎?!”難道她對敵方安排的棋子是如此不在意。
“她可以是你的棋子,也可以是我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長睫撲閃,一如既往的溫柔微笑中又多了一絲難以捉摸。
“聽說,你應(yīng)下了無極和艾國公主妙舞的婚事,所以,兩年前你與我無法實現(xiàn)的政治婚姻,打算在用在自己弟弟的身上嗎?”卿白一手撫上她白皙的臉頰,一段時間不見,她又消瘦了。
“在你看來,我們之間只是‘政治’嗎?當(dāng)初提親的可是你,雖然最后悔婚的也是你?!彼矊W(xué)他,伸出手覆上他的面龐,他多了一些胡渣,更有魅力了。
“如果你愿意放棄那個天殺的‘天幕計劃’,我們馬上就結(jié)婚?!?p>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天幕計劃是我母后,上一任‘步虛子’的遺愿。她發(fā)現(xiàn)的太陽石,給云國帶來了不安定,為了這個國家的將來,為了整個世界的秩序,天幕計劃勢在必行。”
“為了世界的秩序……如果天幕計劃真是你所謂的利國利民的計劃,你以為我會千方百計,千辛萬苦地阻止嗎?族長早就將事實告訴我們了,這樣一個動搖人心根本的野心計劃,怎么可以讓它實現(xiàn)?!”卿白用力捏住她的雙肩,試圖再次喚醒她的理智。
姍姍溫柔而堅決地掰開他的鉗制,退后一步道:“那是你們的看法,母后所憧憬的世界才是最完美的世界?!?p> “你一定要將自己變成眾矢之的嗎?”卿白痛苦道。
姍姍轉(zhuǎn)過身,不愿繼續(xù)這場爭論,“你該走了,瞬要進(jìn)來了。”
“……我不會讓你的天幕計劃成功的?!?p> 留下最后一句話,卿白縱身跳下陽臺,消失在夜色中。
姍姍靠在陽臺欄桿邊,眼神空洞地看向黑暗。涼爽的秋風(fēng)突然變得刺骨,她伸出環(huán)臂抱住自己顫抖的身軀。
忽然,一件暖和厚重的外套披上她的肩頭,她猛地回頭——他去而復(fù)返了嗎?
“瞬,是你啊……”看清來者后,她眼中泄漏出一絲失望。
“公主,我們該出發(fā)了。”瞬輕聲道。
姍姍點點頭,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
此時,瞬轉(zhuǎn)頭盯住卿白消失的那個方向,射出一道寒光。
卿白,我也不會讓你成功的?!闹袑ψ约赫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