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在,皆是江湖!
大慶末年,七國紛爭,群雄并立,經(jīng)十三年戰(zhàn)亂,是為大夏。
歷天子三人,大夏覆滅,趙、墨兩國爭雄,后歸于齊。
齊武靈帝朱吏,徐州扶閆縣人士,雖出身商賈卻向來不吝財帛,豪氣干云,廣交天下豪杰之士。
后機緣習得蓋世武學,遂殺縣中貪官污吏十三,率縣中青壯揭竿而起,終得以一統(tǒng)天下。
大齊四十二年,皇族春獵。
齊武靈帝朱吏于崀山獵宮無端暴斃,其三子朱元祁繼位,號齊明宗,由國師宋希凡、定國大將軍秦牧九、宰相林澈共相輔佐。
輕徭役,減賦稅,推新政,武靈帝朱吏實乃一代英主。
然朱元祁繼位后,卻終日不理國事,只顧飲酒作樂。
朝堂之上,更是棄賢良而專寵宦臣奸佞,致使皇庭上下怨聲載道,民間百姓苦不堪言。
定國大將軍秦牧九與宰相林澈眼見大齊國力日衰,于是私邀數(shù)十忠良之士共商清君側計。
豈料,行事前遭小人告發(fā),奸佞未除反受其害淪為階下之囚。
自此宦官專橫更為猖獗。
大齊四十五年春。
江臨之地連降暴雨,數(shù)月不休,致使臨西堰,海豐堰等渠多處決口。
洪水泛濫成災,吞沒莊田與農(nóng)舍,江臨十三城盡成澤國,百姓死傷慘重,幸存者顛沛流離,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同年七月,西陵郡大旱,井干河枯湖底生塵,田內(nèi)莊稼顆粒無收。
至十月,旱情未解蝗災又至,樹皮草根盡絕,百姓被迫四處流亡。
大齊皇庭內(nèi)憂四起,北荒、南蠻、東瀛等異族部落終于按捺不住,或發(fā)兵侵擾大齊邊境,或派遣江湖高手潛入中原武林生事,意圖趁亂瓦解中原勢力,瓜分大齊國土。
為抵御異族侵襲,齊明宗不得不從牢獄中將定國大將軍秦牧九提出,命其領兵十萬前往北境抗擊北方荒人,又命鎮(zhèn)南大將軍元琤領兵十萬前往南境支援。
然齊明宗雖重新啟用秦牧九,卻依舊將秦家上下扣押在大牢之內(nèi),只向秦牧九承諾待其凱旋歸來時,便將所有人釋放,赦免秦家之罪。
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秦牧九無可奈何,只得領命,連夜便率十萬大軍往北境去了。
......
第二年開春,大齊國都太京城突發(fā)瘟疫,短短數(shù)日病發(fā)者數(shù)量便急劇攀升,癥情險惡,千年罕見。
感染者初時可見憎寒壯熱,旋即但熱不寒,頭劇痛,雙眼渾濁,苔白如積粉,舌質紅絳,病發(fā)數(shù)日而亡。
然而半月已去,太醫(yī)院上下卻始終對疫情束手無策,齊明宗惶恐難安,急召國師宋希凡入宮覲見。
宋希凡言道:“此疫乃是妖邪作祟,唯有立神廟,供神劍于神像之下,日夜祈禱,待神劍開光,用以斬除妖邪,方可解太京瘟疫之危?!?p> 齊明宗聞之大喜,當即傳旨下令,命工部于太京城中督建神廟,修神像立于其間。
歷時半月,神廟成。
宋希凡身著灰白法袍,于眾目睽睽之下手捧神劍入廟閉關。
七日后晨時,神廟內(nèi)突然金光大作。
宋希凡手持長劍飛身而出,言:“神劍經(jīng)神靈開光,有洞察妖邪之能?!?p> 遂于城中斬官員十一,百姓十一,囚徒十一,共計三十三人,后回身神廟,將染血神劍浸入廟門外的巨鼎之內(nèi)。
說來也怪,太京百姓凡染疫者飲鼎內(nèi)之水,病情果然立時好轉。
太京瘟疫得以解除,齊明宗圣心甚悅,賜黃金萬兩,錦緞千匹,玉器百件,自此對宋希凡越發(fā)倚重。
宋希凡又言道:“天神知吾皇仁德,此次除了替天下蒼生開光神劍外,更傳下長生不老藥,托臣轉交陛下,助陛下早登仙班?!?p> 齊明宗聞之更是龍顏大悅,渾然不顧群臣勸諫,為早日求得長生仙道,自此終日沉溺于丹房之內(nèi)。
正所謂,長生癡夢一朝起,從此君王不上朝。
……
大齊四十六年夏,北境大捷。
秦牧九率十萬冥甲鐵騎于北舒關外大破三十萬荒軍,力斬荒軍將士首級三萬,重創(chuàng)荒帥西?(nà)多。
荒人元氣大傷,被迫遣使者至,割地求和。
邊境之危告解,秦牧九下令全軍稍作休整,不日班師回朝。
歸途中,大軍經(jīng)湖東城,未及入城,秦牧九便接到了太京城中密報。
鎮(zhèn)南大將軍元琤凱旋而歸,尚未得見陛下,便遭國師宋希凡設計陷害,被冠以通敵叛國之罪秘密.處死。
元家上下三十四口,連同元琤軍中親信兩百三十八人無一幸免,十萬鎮(zhèn)南軍已盡歸國師府麾下。
秦牧九見報大驚,急召軍中諸將入賬議事。
其師弟蕭均堯進言道:“奸臣誤國,殘害忠良,天理難容,如今軍權仍在,何不直接率軍勤王,以清君側?”
秦牧九心中其實早已有此打算,只憂心于元琤的十萬大軍如今歸了宋希凡。
再加上太京城中原有的三十萬禁軍與九千金吾衛(wèi),即便冥甲鐵騎戰(zhàn)力驚人,此戰(zhàn)仍是兇險。
蕭均堯又言道:“若師兄憂心戰(zhàn)事艱難,可與我一同前往天下無鋒城面請恩師,以江湖群雄之力,必能助此戰(zhàn)大勝!”
秦牧九聞之大喜,急傳令全軍原地休整待命,而自己與蕭均堯兩人則連夜離了營地,馭快馬趕往天下無鋒城。
……
……
江湖風云錄中,天下無鋒城位列武林第一圣地,不為其他,只因江湖第一高手,武林盟主蕭河卿便身在此間!
蕭河卿此人武藝冠絕天下,劍術通神,座下入室弟子三人,皆是人杰。
大弟子秦牧九,江湖人稱風雷劍,便是如今大齊皇庭定國大將軍;
二弟子蕭均堯,江湖人稱流云散手,喜好云游四海,行走天下。
老三杜明決,因極少在江湖上走動,故而一直名聲不顯。
但江湖人人皆知,杜明決為人忠厚純良,常年跟隨在蕭河卿左右,如童子一般。
……
天下無鋒城,蕭府大堂內(nèi)!
一布衣老者端坐首位之上。
秦牧九與蕭均堯分侍兩旁。
老者約摸五十年紀,須發(fā)皆白卻面色紅潤,雙目炯然深邃。
他便是江湖第一高手,武林盟主蕭河卿!
面對秦牧九與蕭均堯的再三懇求,想著這些年大齊皇庭的腐敗無能,年過半百的蕭河卿忍不住嘆了口氣。
十一名江湖高手手持盟主劍令,馭赤血麒麟馬,連夜出了無鋒城奔襲八方。
盟主劍令一出,江湖各大門派紛紛響應。
天下無鋒城群雄匯聚。
十日后,秦牧九率十萬冥甲重騎,蕭河卿率八千江湖高手于太京城外十里處匯合,直逼太京城而去。
……
……
早在數(shù)日前,宋希凡便令守城將士封閉了城門,嚴禁任何人進出,此時見得城下秦牧九與其所率領的大軍,不由沉聲喝道:
“秦牧九,你好大的膽子,未經(jīng)宣召便率軍闖城,是要造反嗎?”
秦牧九冷笑道:“若等宣召,只怕本將軍此刻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
宋希凡情知事已敗露,急下令守城軍士亂箭齊發(fā)。
與此同時,城外忽然響起震天喊殺聲,左右兩側各殺出一支軍隊,迅速向秦牧九大軍圍了上來。
秦牧九一眼便認了出來,這些皆是前鎮(zhèn)南將軍麾下將士,不由劍眉微挑。
大齊的英勇戰(zhàn)士,沒有死在對敵的戰(zhàn)場上,卻要死在這荒謬的大齊內(nèi)亂之中嗎?
他遠遠督了一眼城墻之上的宋希凡,忽仰天長嘯一聲,提劍沖殺上前。
“殺!”
“殺!”
“殺!”
十萬冥甲軍得了殺令,齊齊大喝一聲,馭座下鐵騎極速殺入軍陣之中,身后頓時濺起滿天血雨。
八千江湖高手亦不甘示弱,喊殺聲震天而起,刀光劍影之間,不時伴著血光閃動。
看著眼前的畫面,蕭河卿無奈一聲嘆息,手持古劍泰阿飛身而起,青衫隨劍起舞,入萬軍叢中如入無人之境。
城墻之上的宋希凡見此情景不由大驚,急言道:“秦牧九,你......”
話未說完,忽有一禁軍將士從其身側躍出,手起刀落竟是直接將宋希凡斬成兩段,而后厲聲喝道:
“國師宋希凡,濫殺忠良,蒙蔽圣聽,擁兵自重,意圖犯上作亂,現(xiàn)已伏誅,城中將士,棄劍投降者生,負隅頑抗者死!”
再看那禁軍將士,不是別人,正是蕭河卿的二弟子,秦牧九的師弟,江湖人稱流云散手的蕭均堯。
原來,蕭均堯數(shù)日前離開天下無鋒城后,并未與秦牧九一齊返回冥甲軍營,而是化作普通百姓,偷偷潛入了太京城,而后又設法混入了守城禁軍的隊伍中。
可憐堂堂大齊國師,本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此刻卻連配劍都未能拔出,便倒在了蕭均堯的刀下,至死,雙目中都充斥著難以置信與不甘的情緒。
正所謂,機關皆算盡,到死一場空。
宋希凡一死,大局已定,城中禁軍與城外的鎮(zhèn)南軍自無心再戰(zhàn),紛紛棄劍投降,大開太京城門。
誰也未曾料到,這一場本該兇險無比的戰(zhàn)斗,來得突然,結束得竟也如此迅速。
……
再說城樓之上,蕭均堯一身金甲早已血跡斑斑,更顯英武。
宋希凡的首級便在其腳邊,鮮血淌了一地。
秦牧九見此情景沉默半晌,沒來由地一聲長嘆,而后吩咐左右道:
“宋希凡罪該萬死,首級暫且收斂入盒,待本將軍面稟陛下,昭示其罪后,再將其懸庭示眾,以慰元將軍等在天之靈!”
言罷,不再看那地上的頭顱,視線轉向自己的師弟蕭均堯。
他素知蕭均堯不喜殺戮,雖然自小在蕭河卿身邊長大,看盡江湖險惡,平日里卻是連只雞都不愿殺的。
今日這般安排,秦牧九也是迫于無奈,正準備上前寬慰幾句,卻忽然發(fā)現(xiàn)蕭均堯的神情有異,臉色驟變。
果不其然,當所有人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時,蕭均堯卻突然雙膝一彎,朝著秦牧九,一聲不吭便跪了下去。
“嘭”的一聲巨響。
整座太京城仿佛瞬間安靜了下來。
城墻上的戰(zhàn)旗隨風而動,發(fā)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秦牧九臉色蒼白如雪,一時只感覺天旋地轉,險些一個不穩(wěn)栽倒在地。
眾人俱驚,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何事,竟會令秦牧九這對師兄弟同時這般失態(tài)。
蕭河卿將一切盡收眼底,心中已有了幾分答案,此時見秦牧九搖搖欲墜的模樣,急忙上前一把扶住,隨后看向那跪倒在地的蕭均堯,嘆息道:“均堯,前面帶路吧。”
“是……師傅!”
蕭均堯低著頭沉聲應道,而后迅速起身上前與蕭河卿一同攙著已然失魂落魄的秦牧九緩緩向城內(nèi)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