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還沒有到手,蒙面黑衣人自然不會真的殺人。
青衫少年也正是明白這一點,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譏諷。
當然,他這么做并非只是單純地想要激怒對方。
從剛才蒙面黑衣人出手擊殺同伴的那一刻開始,他的心里便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直到現(xiàn)在,那只手緊緊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更加讓他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想到這些,青衫少年笑了起來,聲音嘶啞說道:“你不過……一條狗……竟然敢背叛他!”
蒙面黑衣人聽得這話,瞳孔猛地一縮,手中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幾分:“死到臨頭了,還在這胡言亂語。”
青衫少年被那只手掐地無法呼吸,本能般拼命掙扎著,表情極為痛苦。
“再這么下去,就要死了啊。”
秦懷安看著那青衫少年,在心里感慨了一聲。
除了村里人,鬼木林絕不容許活人進出。
這是他在很小的時候爺爺和村里人就經(jīng)常叮囑他的話。
但他不喜歡殺人。
所以,現(xiàn)在最好的選擇,就是等青衫少年死在蒙面黑衣人的手里,然后他再出手擊殺蒙面黑衣人,此事便了了。
不過,他終究只是個少年,難有老一輩人那般殺伐果決。
“救還是不救?”他這般想著。
就在這個時候,蒙面黑衣人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情緒的變化,神情微變,然后迅速松開手一腳將青衫少年踹倒在地,冷漠道:“不要再試圖激怒我?!?p> 青衫少年倒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帶血。
咳著咳著,他突然大笑了起來,看向蒙面黑衣人,聲音嘶啞道:“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誰的狗?”
蒙面黑衣人目光陰沉地看著他,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衫少年繼續(xù)說道:“我看不如這樣吧,你告訴我你背后之人是誰,我便把東西給你,怎么樣?”
“不怎么樣?!?p> 蒙面黑衣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一個箭步上前直接將一顆紅色藥丸塞進了青衫少年的嘴里。
青衫少年被逼吞下藥丸,臉上卻沒有什么恐懼的情緒,反而笑了起來:“你覺得毒藥對我有用?”
話音剛落,他突然感覺體內燥熱難耐,臉頰通紅直至耳根。
“這……這不是毒藥?!?p> 他怒視著蒙面黑衣人,質問道:“你給我吃的是什么?!”
蒙面黑衣人笑道:“你小小年紀,想必還沒有嘗過這合歡散的滋味兒吧?!?p> 青衫少年神色大變,怒罵道:“無恥的混蛋!”
蒙面黑衣人緩步走到青衫少年面前,蹲下身子看著他說道:“還有什么話想說嗎?”
青衫少年抬起頭來,看著蒙面黑衣人的眼睛,聲音低沉說道:“去死吧!”
話音落處,異變突生。
一道白光忽然從他的袖口閃出,直接向蒙面黑衣人的胸口射去。
蒙面黑衣人微驚,猛地一個側身,白光沒入他的手臂中,帶出數(shù)道血線。
看著這幅畫面,青衫少年神色微暗,聲音虛弱地輕嘆了一聲:“真是可惜?!?p> 他的內力本就所剩無幾,發(fā)出這一擊后,更是連壓制合歡散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但他很快便又笑了起來。
蒙面黑衣人看著他,冷漠說道:“負隅頑抗!”
然而,剛才那道白光似乎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簡單。
他的話音剛落,身體便突然感到一陣虛弱無力。
蒙面黑衣人神情驟變,心想這是怎么回事?
沾滿鮮血的鐵鏈脫手而出,掉落在地上,發(fā)出晃啷晃啷的響聲。
蒙面黑衣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看向青衫少年,驚怒道:“你做了什么?”
他知道青衫少年一直隨身攜帶著一枚特制的飛針暗器。
剛才他之所以故意靠近青衫少年,為的就是引對方出手。
可是據(jù)他所知,青衫少年自從得到那枚飛針暗器后,從來都沒有在暗器上淬毒的習慣。
那為何現(xiàn)在他會突然變得如此虛弱?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情報出了錯?
可問題是那位大人提供的情報怎么可能會錯?
很短的時間里,蒙面黑衣人想了很多,卻始終沒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開始有些后悔自己的輕敵。
若是自己不給對方出手的機會,而是在遠處靜靜地等著合歡散發(fā)作,然后直接逼問那件東西的下落,局面又怎么會演變成現(xiàn)在這般。
不過他并不擔心什么。
他只是覺得原本很簡單的一件事竟然會因為自己的大意而變得麻煩起來,這讓他有些憤怒。
他艱難地盤膝坐下,然后緩緩抬起頭看著青衫少年,語氣冰冷說道:“你覺得毒藥對我有用?”
這句話剛才青衫少年也曾說過,但兩者意思卻有著很大的差別。
青衫少年也很清楚,只要不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對蒙面黑衣人來說便不具備太大的威脅。
只需要很短的時間,蒙面黑衣人便能借著內力壓制住體內毒性,到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在劫難逃。
可是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為了壓制合歡散的藥性,他現(xiàn)在動都不敢動。
難道只能聽天由命了嗎?
青衫少年嘆了口氣,說道:“要是天上能掉個人下來就好了?!?p> 蒙面黑衣人冷笑,心想你怕是合歡散發(fā)作,精神都開始混亂了,這鬼木林里連個鬼影都沒有,哪兒來的人?
他已經(jīng)決定了,待會兒一定要好好地折磨青衫少年一番,以此來平復自己憤怒的情緒。
就在這時,林間起大風,吹散了些許云霧。
一旁的大樹上突然落下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穩(wěn)穩(wěn)落地,然后緩步向這邊走來。
蒙面黑衣人看著眼前的畫面,忽然愣住了。
那人生的很美,就像畫里走出來的一樣。
但這不是他關注的重點。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該死的鬼木林里居然真的會有人。
他更想不通,附近有人,以自己的修為為何從始至終都沒有感覺到那人的呼吸與心跳?
即便對方用龜息術隱匿了呼吸與心跳聲,那鐵鷹呢?
為什么連鐵鷹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這人究竟在附近待了多久,看到了什么,又看到了多少?
蒙面黑衣人有些吃驚,更多的是慌亂。
這白衣少年出現(xiàn)的實在太過詭異。
青衫少年看了蒙面黑衣人一眼,然后看向那道人影,忽然笑了起來。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胡言亂語竟然真的實現(xiàn)了。
而且,這人長得真好看,竟連頭發(fā)都是與眾不同的銀白色。
難道真是蒼天有眼?
秦懷安很快便來到了兩人面前,然后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根鐵鏈。
蒙面黑衣人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瞳孔猛縮。
他想要起身離開,那股虛弱無力之感卻再度襲來。
“你是何人?你可知我是誰?你不能殺我,我是......”
“住口吧。”
蒙面黑衣人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了,青衫少年戲謔地看著他,大笑道:“你就是條狗罷了,都死到臨頭了還亂叫什么。”
秦懷安看著兩人,沉默了一會,然后認真說道:“鬼木林不允許活人進出?!?p> 聽得這話,蒙面黑衣人與青衫少年同時愣住了。
看著秦懷安拿著鐵鏈走向自己,蒙面黑衣人露出了絕望的眼神。
下一刻,鐵鏈落在了他的頸間。
秦懷安猛地一用力,只聽咔擦一聲,蒙面黑衣人還未來得及發(fā)出慘叫,頭便歪了下去,就此氣絕。
看著這幅畫面,青衫少年有些釋然,臉上露出一絲解脫的笑容。
“該我了吧?”
他看著秦懷安,笑著說道:“我怕疼,麻煩利索些!”
“我這是第一次殺人?!?p> 秦懷安搖了搖頭,說道:“不過我不會殺......”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停了下來。
青衫少年已經(jīng)暈過去了。
也不知是因為受傷太重,還是因為秦懷安說的那前一句話。
秦懷安無奈地看著這幅畫面,在將那些黑衣蒙面人的尸體全都拋入不遠處的一個泥潭后,抱著青衫少年迅速離開了這里。
……
林中安靜了片刻,天空中突然響起一聲鐵鷹的尖嘯。
它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正準備飛離鬼木林上空。
就在這時,一道寒光忽然從林中升起,然后直接將它的身體切成了兩半。
鐵鷹的鮮血與尸體從天空墜落而下,落入林中某處,想來很快便會成為鬣狗的腹中食。
一道高大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不久前秦懷安殺人的地方。
此人須發(fā)皆白,一身灰白布衣,正是秦懷安的爺爺秦清鶴。
“希望他不會給你帶來太多的麻煩?!?p> 他看了一眼秦懷安消失的方向,低聲喃喃了一句,然后身影再度消失而去。
……
……
秦懷安并不知曉這些后續(xù),更不知道若是任由那只鐵鷹飛走,會給自己和小村莊帶來怎樣的麻煩。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今日救下了青衫少年,將來會面臨些什么。
青衫少年的呼吸逐漸虛弱,秦懷安只能將臨行前楚邵南準備的療傷藥喂他服下。
但青衫少年的傷實在太重,渾身上下都是傷口,有幾處甚至已經(jīng)深可見骨。
現(xiàn)在,療傷藥只能替他暫時壓制傷勢,卻無法在短時間內幫助他恢復。
“還是先包扎一下傷口吧,不然等會兒失血過多就麻煩了?!?p> 秦懷安停下腳步,輕輕地放下懷里的青衫少年,讓他背靠著大樹,然后從包袱里取出白布與酒壺。
緊接著,他小心翼翼地解開少年身上破爛的青衫,準備開始處理傷口。
可是下一秒,他卻直接愣住了。
少年的身上裹著厚厚的一層白布,白布緊貼著身體,胸前位置的白布明顯微微隆起。
“女……女的!”
看著這幅畫面,秦懷安頓時滿臉通紅直至耳根。
此時此刻,白布與酒壺就在身邊,他的手卻始終懸在半空中。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繼續(xù)替她處理傷口,還是該馬上幫她把青衫穿回去。
就在這個時候,少女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