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變故
得知李正龍已經(jīng)閉關習武，李德用打算從武學堂趕回家中。反正在武學堂除了為李正龍豎樁之外，別無它事。昨日，李正龍的樹樁最后一根已經(jīng)立好。所以，今天一大早回了一趟家里。
李德用正在探頭探腦地向正廳里瞄去，不見人；又往院后天井看去，這里本是李德用父親用作練武的地方，又不見人。李德用思忖：難道父親沒從鄉(xiāng)下莊園回來？
正想轉(zhuǎn)身往自己的小屋走去，忽然從父親的屋子里傳來不確定的詢問聲：“是小德么？”
李德用住腳回道：“是。秋姨你在啊，整理房間了么？”
“咿呀！”房門被從里面打開，一道麗影走出來。李德用一看，正是在侯府大房奶奶那里聽用的侍女，名叫高秋月。
因她打小與李德用的父親相熟，經(jīng)常來幫忙忙活家務。因而與李道能有些曖昧的關系，雖已經(jīng)年過三十，但一直未被許配出去。而李道能自從李德用生母離開之后也無意續(xù)弦。李德用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生母，自記事以來，除了父親就是秋姨時常來照顧他。故而，在李德用心中秋姨就是他的母親。
“餓了吧，秋姨去給你做些好吃的。最近，大奶奶請來了北方的糕點師傅，我正好學了點?！毖粤T，轉(zhuǎn)身向廚房走去。
高秋月盯著李德用一副狼吞虎咽的樣子，有心想打趣他幾句，可又想到心事，一時猶豫道：“我正想托人去武學堂找你哩?！?p> “有什么事么，秋姨，我在武學堂挺好的?！崩畹掠脹]多想，以為秋姨是在關心自己在武學堂的近況罷了。
“那就好……你父親就怕你在武學堂里過得不如意……只是這一次，叫你回來是因為別的事情……”高秋月松了口氣，又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好吃，武學堂什么都好，就是廚房師傅們的手藝比秋姨的差遠了。嗯，秋姨你說，出什么事了？”李德用本來想就武學堂的伙食一頓抱怨，可是聽出秋姨語氣不對，遂問道。
“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怕影響你在武學堂的學業(yè)?？墒牵覝蕚淙ムl(xiāng)下的莊園住一段時間。”高秋月不再猶豫，直接道。
“鄉(xiāng)下莊園？父親不是也去那兒了么？可是父親出了什么事？”李德用見得秋姨神情不好，心里突地想起不好的念頭，連忙放下筷子，急問道。
高秋月看見李德用一副著急的樣子，小聲道：“你父親，他在山里打獵的時候受傷了，現(xiàn)在還在莊園里休養(yǎng)，我已經(jīng)和大奶奶請了假，去莊園里照顧你父親。”
李德用聽到自家老子受了傷，就著急了。雖然平時有點畏懼他，但是骨肉親情此時自然而發(fā)。當即站起身，道：“那我也要跟你去?！?p> “可是你的學業(yè)?！备咔镌掠钟悬c猶疑。
“放心吧，少爺正在閉關。沒什么事的。”李德用爽快回答。
“那好，看過你父親，就得回來，學業(yè)為重。對了，雖然十三少爺閉關了，你也要去龍山園和孫九管家說下。”高秋月吩咐道。
“嗯，我知道了?！崩畹掠弥坏脩隆?p> “那好，吃完趕快去吧?！备咔镌麓叽僖痪?，站起轉(zhuǎn)身，道：“秋姨還有一些東西要收拾。”
滄州本就地處葉瑯西南邊陲，而墨城更是滄州的關隘，是直面南蠻的大門。本來滄州除了人類聚居點的城寨，外面都是蠻人的天下。可是，如今南蠻業(yè)已折服來朝，至少表面上壓縮了活動范圍。
蔡莊，是人族向蠻荒擴張的橋頭堡之一。之所以叫蔡莊，并不是這里的居民大都姓蔡，而是原是初代墨侯家將蔡之鷹在蠻荒中開辟的莊園，故名蔡莊。
南方多山，但是都不高大，大多以延綿的山陵為主。故而，能在群山之間找到適合定居的平地并不容易。因此，從遠處看來這蔡莊雖然不大，但是常住人口也有三千多，大多是莊戶人家。
李德用的小馬車在村口剛停下，就看見遠處一個二十出頭消瘦青年在向李德用打招呼：“秋姨，小德子，你們可算到了。一路可太平？”
“肖哥哥，我爹沒事吧？”李德用一看見肖家哥哥，急忙忙跑上去問。
“小德子，不用擔心，能叔就是傷到腳筋而已?！毙ど暌姷絻扇说闹蹦?，便領著他們往莊里走。
高秋月沉著臉問道：“到底怎么回事？這莊外難道還有什么猛獸么？”
“聽四管家說，確實是遭遇猛獸了?！毙ど晖掏掏峦碌?。
“能哥，怎么會這樣子。哪里不舒服？”高秋月一踏進小院門口，看見李道能一副恬適地躺在一把藤椅上曬太陽，急切上前問道。
“沒事，別哭哭啼啼的。小德怎么也來了，不是說不要叫他了嗎?！崩畹滥軗荛_遮在臉上的葵扇，懶洋洋道。
“老爹，少爺閉關，我和九管家告假了?！崩畹掠每匆姼赣H全須全尾地躺在那里，不由松了一口氣，上前道。
“嗯，來就來吧，趕明兒，你還是回武學堂去?！崩畹滥茳c了點頭，沒一點責備的意思，反而有一絲欣喜。
李德用聞言黯然，猶豫道：“哦，可是你的傷……”
“你老爹結實著呢，些許皮肉傷而已?！崩畹滥苈詭ж焸鋮s又有點自嘲地道。
當天晚上，李德用飯后，此時正在李道能屋里給父親換藥。這大半天里，李德用總算打聽到父親確實傷在猛獸爪下。
“莊外有何種猛獸出沒？以老爹宗師級的武藝，不應該受如此重傷。”李德用抱怨道。
“唉，早就叫你別問了。有些事不是表面的那么簡單。你呢，追隨在十三少爺后面，可一切順利？”李道能略有深意地看了兒子一眼道。
“嗯，還好?！崩畹掠靡仓栏赣H不會向自己說起這一次的事故，對于岔開話題也不在意。
“怎么會好呢，進了武學堂，不認真習武哪行?！崩畹滥懿粺o擔憂地道。
“真的還好，您別擔心了。”李德用說得斬釘截鐵，就差沒賭咒發(fā)誓了。
“我又沒瞎沒聾。從小教你練武，你就會偷奸耍滑，蹉跎至今還是區(qū)區(qū)一介武徒。”李道能搖頭不信道。
“那是我沒有天份?！崩畹掠脩浖熬毼鋰迨乱膊粺o感嘆。
“哪個是生而允文允武的，全靠汗水泡出的?！崩畹滥芤妰鹤诱f出如此喪氣話，繃直身體欲站起，卻弄疼了傷口。痛楚稍減，即欣慰道：
“這次，之所以受傷，為你換來一本內(nèi)功心法?！?p> “內(nèi)功心法？”李德用從小就聽到父親念叨著要為他尋來一本內(nèi)功心法。
這也是在李德用屢次學技失敗后，李道能的臆想。可是，他能練到如斯境界也沒接觸過內(nèi)功心法。
“本來以我們家世代為墨侯府效力，一本家傳內(nèi)功心法不在話下。但是，自從你祖父下落不明之后，應有的一切傳承都已經(jīng)中斷。你老爹我，還是靠著功勞從侯府獲得的都是外功秘籍?！崩畹滥軕浖巴乱嘤行┰S憂傷。
李德用聞及此語，詫異道：“老爹只靠外功秘籍都能練出宗師來？”
“你以為呢？都像你這樣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趕出侯府了?！崩畹滥軟]有半點自矜。
李德用嘿嘿一笑，翻開李道能遞過來的一本絲質(zhì)封面的秘籍，眼皮一翻，道：“《先天功》？”
“嗯！”李道能不容置疑地點頭。
看見自家老子這副模樣，李德用抖抖那本所謂秘籍，道：“老爹你被騙了吧，這算哪門子的內(nèi)功??！”
“嗯，不懂就別亂說，你老爹我雖然沒練過內(nèi)功心法。可是這《先天功》在武林中可是大名鼎鼎的。”李道能也白了兒子一眼。
李德用無奈說道：“正因為名氣大，所以是賈貨的可能性才大?！?p> “不要亂說，這秘籍流傳那么廣，誰敢賣假的？”李道能還是沒有一丁點猶疑。
“哦，大路貨色?！崩畹掠脽o所謂道。
“哼，別不知福，想當年你老爹可是連一本普通的內(nèi)功心法都沒有。能練到現(xiàn)在武宗境界，你小子能想象我付出了什么么？”李道能一巴掌拍了過去，卻被李德用讓過。
“先天一炁……”李德用不想再聽他的慣提當年，隨手翻開秘籍念了起來。
李道能看見這小子竟然在這里對這秘籍入神，忙打斷道：“好了，先收起來吧?，F(xiàn)在熱情過頭了，以后別不了了之。要之，練武之道在于堅持不懈?！?p> 李德用訕訕地笑道：“記下了，還是說說爺爺?shù)氖掳?，聽說還挺厲害的?！?p> “唉！再厲害的人也會有運背時，堂堂一個武圣，墨侯府的護衛(wèi)長，誰曾想無聲無息地消失……”李道能明顯不想提及往事，但有些事給后輩說說，也許會有些意想不到的助益。
李德用的祖父因為武學成就達到了武圣級別，被上代嗣墨侯認命為侯府侍衛(wèi)長。因其祖蔭，還被賜予李姓，排在正字輩。
在滄州，甚而在葉瑯囯也是有數(shù)的強者。慣用的一把寒鐵開天斧，更是在天南一方絕無僅有。孰知，在一次外出執(zhí)行任務后，杳無音訊。是時，李道能尚在襁褓中，因此對故事亦不甚了了。
李道能現(xiàn)在所知道的大多是其成年后向當時老人打聽的。因此，往往失真甚多。曾經(jīng)，他也追尋當年事故的線索，卻到頭來大都已經(jīng)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