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怎么說到四丫頭了?四丫頭當(dāng)然···!”石氏一愣,神色微凝,不知道丈夫怎么突然間說到了那個孩子,當(dāng)年為了生她,險些要了她的命,緊接著長女三子接連出事,丈夫貶調(diào),老夫人忌諱,那個讓她不喜的孩子也就讓她順著婆母封禁蘅蕪苑養(yǎng)著,不與親見,以免妨克。怎么丈夫在這個時候問起了四丫頭?是聽到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還是···
“是因為后者對嗎?我今天賞梅向里走,無意中進了蘅蕪苑見到了那個孩子,那孩子身子骨雖然不豐,卻也不是需要足不出戶,臥床起不得的模樣!”
他不是來追究夫人責(zé)任的,是以沈思成不等石氏回答完慣例的理由,直接了事地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倒是沒想到我在外讀圣賢書,遵圣賢之理,家里卻以神鬼之言做著軟禁之事,這讓我如何,如何····!”
沈思成雙手抖袖,“那些事兒緣何怪得了四丫頭,當(dāng)年益軒和華姐兒的事,不是罪人田氏的陰謀,我不是做主嚴懲發(fā)賣了田氏,怎么府里還歸罪到四丫頭身上?還有當(dāng)年我是堂伯父為我費心周全來的明貶暗升,為了出京脫掉虛職掌實權(quán),也是為了我能再度回京進六部,熬些資歷為著以后仕途打算····”
一人之言可能虛,但是眾口一詞呢?他來之前,讓小廝在府中探聽一圈,卻是發(fā)現(xiàn)了更多那孩子更多的難言之委屈,她那丫頭的說辭沒有一份夸張,反而含蓄了!
“那一樁樁一件件,如何怪罪得了四丫頭?要說四丫頭不過是生不逢時,卻要受到這些事的連累,自幼不與親見,那些跟紅頂白的下人最是會狗眼看人低!“
沈思成想想都是痛心:”你可知四丫頭現(xiàn)在過的是什么日子,堂堂嫡次女,咱們的嫡親骨血,過得居然連府中隨意的丫鬟婆子都不如,分例都被那王氏那些刁奴克扣,如今衣不合體,褪色發(fā)白,陋居陳設(shè),冬無暖碳·····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那是咱們家丫頭過的日子!”
“竟有這樣的事?我可憐的孩兒,那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八月懷胎,用命還回來的孩兒,竟有那····竟有那黑心的下人敢那樣虐待我兒?”石氏半是震驚府里還有人蒙蔽了她的耳目,半是為了避諱丈夫的追問。
說到底,盡管她對自幼不喜的次女并沒有太多的感情,對于丈夫所說的次女遭遇沒有太多心疼,卻不代表她內(nèi)心不氣,說到底,她不喜那也是她的孩子,她可以不喜歡隨意她怎么對待,卻不代表,那些下人可以隨意怠慢。
“我知道,這肯定不是夫人的初衷!夫人事忙,這幾年也是家里的多事之秋,夫人先是產(chǎn)后修養(yǎng)了大半年才緩過來,又要操勞華姐兒和益軒的身體,還要為我孝順母親,照看兒女,又不巧趕上我出京外任,敬軒又學(xué)業(yè)正緊張···后來又添了瑞哥兒和媛姐兒這一對小人兒,小兒難養(yǎng),多要費精力照看·····”
時下小兒養(yǎng)成不易,他四子五女九個孩子卻無一夭折,這都多虧了夫人的精心照料!
“府里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都壓在夫人身上,也就夫人能者多勞,為我多有受累,稍有疏漏之處在所難免,只是,四丫頭也是我們的骨血,卻不能這樣讓人作踐,背著這樣的名聲,那可是要毀了四丫頭一輩子!”這樣他于心何忍!
他雖是多重視幾個嫡子的教養(yǎng),這是家族傳承,需要他們兄弟合心合力,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就不疼愛幾個女兒。女兒教養(yǎng)好了,一樣孝順,一樣是沈家的助力!夫人能與庶女也若嫡女一般對待,這樣的賢明大度,為他敬重!“那些欺上瞞下,膽大包天的下人也必須嚴懲!”
“多謝老爺能體諒妾身的難處,正如老爺所說,四丫頭也是我的親女,說句不賢的話,我能對蓉姐兒蕓姐兒都一視同仁,無敢苛待,就是我我不喜歡四丫頭,又怎么會作踐四丫頭?作踐四丫頭,那也是作踐妾身啊!”
石氏從袖中取出繡花錦帕拭淚,滿是委屈之色,卻沒有急著與沈思成論述功勞,只是將心比心,反面論證洗白自己。在丈夫身邊,論述自己的勞苦功勞,那是最愚蠢最消磨夫妻情分的做法,她又怎么會明知故犯!
她嫁入沈家好不容易維持經(jīng)營的這般名聲,這般情分,卻是任何事不能破壞。若不是她與丈夫夫妻一二十年積累下來這樣的情分,又怎會有如今丈夫的體貼理解慎重以待,而不是質(zhì)問苛責(zé)?這也是,她為之稱傲之處!
“當(dāng)年一件事接著一件事,妾身不要緊,卻是怕這孩子妨礙到了老爺,老爺可是府里的頂梁柱,不容有失,我和母親也就委屈四丫頭靜養(yǎng)蘅蕪苑,只是四時八節(jié),春夏秋冬,這府里該給姑娘的定例我從未少過四丫頭分毫!不過,這些年也是妾身疏忽,識人不清,才讓四丫頭受苦受難!”
她只是不見,不去想那個讓她差點兒去了半條命險些失了生育能力的女兒罷了!只是,當(dāng)時那樣的不喜,也隨著時間流逝轉(zhuǎn)為平淡不在意,也就少****那份心。
“那黑心的刁奴,真是,真是·····!”石氏捂著胸口,粉面含霜,眼含厲色,似乎怒從中起,氣的就要說不出話來!
“懲罰下人也好說好辦,只是,讓四丫頭出來,卻,卻有些難為,當(dāng)年,當(dāng)年可是···!”子不言母過,做媳婦的,更是不能抱怨推累婆母,石氏秀麗白皙,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拿纨嬌希M繞著難言之色一時言語支吾···
似有難言之隱,若不然,這些年她又怎么會放著親女幽禁?她不喜歡,也是她的女兒,用命掙來了她,又怎會作踐于她?二丫頭三丫頭這兩個庶女她都能容得下,四丫頭那是她的嫡親孩子,養(yǎng)出來更是和她一條心,不比那兩個日益吃里扒外的庶女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