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群臣進賀。來朝使節(jié)也多,行知隨成宮,他不禁一凜,想必她也成為那次爭斗的犧牲品,此處已經(jīng)人去樓空。
心下忽生寒意,望著喜慶的大殿,滿朝文武和樂融融的景象,他竟邁不開腳步。
晚宴華燈歌舞,他卻猶如自處,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喝起酒來。
剛悶下一口,由于太急,不禁劇烈地咳了起來。之后喉嚨微養(yǎng),卻又斷斷續(xù)續(xù)地咳了起來。那日去婺城雪山受了風寒,本已好了大半,但剛剛估計在隨成宮外站了許久,體內(nèi)又進了點寒氣。
室內(nèi)生著火爐取暖,這樣暖烘烘的宮內(nèi)倒讓人覺得有些乏悶。他這樣病體難免打擾到別人的雅興,喝了幾杯就以病由退出了席間。
大家高興飲宴,也未對他多放在心上,只是他退出來的時候,皇后朝這里看了他一眼。
出了大殿,外面的空氣令人瞬間呼吸一暢,只是一吸冷氣,又不禁地咳嗽了起來。
今夜月色極好,本該喝酒盡興,如今卻索然無味。
漫步在回廊之外,宮女端著各色食物,步履匆匆。
此時故園故景,卻早已物是人非。不知道年節(jié)這會兒,小簡過得怎么樣。
“殿下?!?p>后面一位宮人輕輕地喊了他,福了身之后他一看,是母后的貼身宮女。
“皇后見殿下身體微恙,特命奴婢前來詢問,是否召太醫(yī)署的人來看看?!?p>值此年節(jié),眾人其樂融融,他不想打擾別人,何況他這也不是大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且回了母后,我沒事?!?p>宮人應聲退下,他又抬頭淡淡望了一眼天空的明月。
明月高懸,清風朗月,金戈鐵馬,凱歌而歸。他突然想起了戍遠的沈定,不知道他今夜是否和自己一樣,也望著這輪明月出神。
他不禁又咳了幾下,隨從的宮人看他這樣氣虛不足,便上前來,“還是召太醫(yī)瞧瞧,莫讓皇后擔憂?!?p>他素知皇后最疼自己,本不想理會。但轉(zhuǎn)念一想,如今年節(jié)他也會經(jīng)常進宮請安,自己病著倒沒關系,若是把傷寒傳給了母后,便是大大的不孝。
他擺了擺手,“反正閑來無事,我去趟太醫(yī)署抓幾副藥,你不必跟著,且去玩吧?!?p>他隨手接過那位公公的宮燈,走了出去。
他雖在皇帝面前不得寵,但皇后卻對這個兒子寵愛有加。即使他平常淡泊在家,不理朝政,宮里的人也不敢給他臉色看。
行至御花園,想起那日同前太子放風箏的場景,明明好像就在昨天,可卻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禁又嘆了一聲,哪里還像當年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胡鬧搗亂,任意妄為。幾個月下來,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老了許多,不是人老了,而是早已滿目瘡痍,熱血之心不再。
年節(jié)雖然布置得十分熱鬧,華錦四處,但這個時候各宮的人都放出去玩,當值的人少,倒顯得異常冷清。
太醫(yī)署當值的人見有人過來,此時見著他本該過來替他拿著宮燈,移來火盆。而那個宮女卻如同被雪凍住,僵立不動,臉上神色異常。
“怎么?這個時候我不該來?”
那個宮女才反應了過來,躬身行了禮。
“今夜就你一人當值?”
“本來是兩人當值,另外一人給淑妃送藥未歸。不知殿下今日前來,有和吩咐?!?p>淑妃因生子落下病根,寒冬臘月時長反復,需要長期靠藥來壓制。
那宮女一直看著他,他哦了一聲,倒沒在意,“偶感風寒,時常咳嗽,想來抓幾副藥而已。”說話間又不禁咳了兩下。
那宮女微微點頭,卻一直未動。南宮宸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何這樣。
“為何這樣看著我?!?p>那宮人微微低下了頭,“殿下,您可曾記得隨成宮失火,您救了宮里的那位主子?!?p>南宮宸微微一詫,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琉璃。琉璃看人一向過目不忘,她今日一見南宮宸,便知道是當日救她們之人。只是當時南宮宸意在救人,根本就沒看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