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相遇是九年前的事,那年,虞希十六歲,沈霖淵二十三歲。
小鎮(zhèn)的早晨,不似大城市的快節(jié)奏,洋溢著慵懶、愜意。
擁擠的街道邊上,早點攤冒著騰騰熱氣,三三兩兩的客人坐在路邊的簡易小桌邊,喝著豆?jié){就著小籠湯包,談笑風生。
一輛黑色锃亮的豪華轎車那么格格不入地在街道上緩慢行駛。
車里連司機總共坐著三個人,副駕駛上坐著一位中年男人,手里拿著一把折扇,一臉悠閑。
后車廂里,坐著西裝革履,年輕俊美的男人。時不時地看著右手腕上的表,輪廓分明的俊臉上明顯染著不耐的神情。
他便是沈霖淵,京城沈家的三少。
此次下江南,是他第一次出來談生意,收購一家百年絲綢老廠。副駕駛的中年男人是他父親的助理,鐘叔。
通往絲綢廠只有這條路,走著走著,轎車索性不動了,前方好像出了什么事故,圍了很多人。那時的沈霖淵年輕氣盛,實在不耐這樣的慢節(jié)奏,拎著公事包就下了車。
無暇顧及街上發(fā)生的亂七八糟的事,他不急不緩地向前走,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勢在必得的自信。
“這項鏈沒有任何損壞,他也及時交出來了。他還小,請你們大人不計小孩過,原諒他這一次!不要報警了!”
女孩的聲音像一股甘甜的水,緩緩浸入人心,仿佛從嘈雜的聲音里被抽離出來。
沈霖淵就那樣,停下了他的腳步,甚至轉(zhuǎn)了身——
人群里,女孩長發(fā)如瀑,穿著墨綠色無袖連身裙,素凈如雪的一張臉,眼睛極大,極黑,鎮(zhèn)定地看著眾人。她身側(cè),站著一個比她高而瘦的少年,少年穿著校服,一臉戾氣,被一中年男人拉著。
“不行!必須去派出所!”一位體態(tài)豐腴的婦人從女孩手里搶過金項鏈,拔尖著聲音道。
少年聽說要去派出所,突然奮力掙開中年男人,拉住女孩的手腕,撒腿便跑——
女孩腳下一絆,摔倒在了地上,而少年竟丟下她,直接跑了!
“阿喆”女孩爬了起來,白.皙的膝蓋被割破,正在肆意流血,她雙手在空中胡亂飛舞,樣子有古怪。
冷漠的看客,漸漸散去,女孩仍坐在原地,鮮血沿著她白.皙修長的小.腿,肆意地往下.流……
轎車的鳴笛聲,將沈霖淵拉回神,他一個箭步走了過去,彎下腰,將坐在地上的女孩一把打橫抱了起來——
***
診所,白色長椅上,女孩坐著,膝蓋上包扎著幾圈紗布。
她黑漆漆的大眼睛,安靜地看著某個點,沈霖淵在她面前蹲下,將她裙擺放下。
“叔叔,謝謝你!”
“叔叔?”他看起來很老嗎?沈霖淵微愣,小聲嘀咕了句。
“你的身上有煙味,在我周圍,會抽煙的都應該是叔叔!”女孩明眸皓齒,微笑著說道。
“……”沈霖淵無語,診所門外,鐘叔已經(jīng)第三次看時了。
“隨你。你能自己回家吧?”這個女孩,看起來有十五六歲了,膝蓋只是割了條不深的口子,走路應該不是問題。
“可以的!叔叔,我叫虞希,家就在橋頭的裁縫鋪!你可以叫我小魚兒,我今天出門沒有帶錢包,今天的醫(yī)藥費……”女孩目光清淡,透著笑意,似看非看地面對他。
“不必!我走了,再見!”她沒看到他坐的是價格不菲的豪車,穿的是昂貴的手工定制西服嗎?那十幾塊錢的醫(yī)藥費算什么?
沈霖淵打斷她的話,這就起了身,看了眼女孩,她側(cè)著臉,明亮的光線里,安靜而美好。
“三少!這都快十點半了!您管一個瞎女孩干嘛啊這是!”
鐘叔的話,讓剛出診所的沈霖淵一下子愣住了!
她,看不見?
難怪叫他叔叔,難怪眼神看起來有些不對。
可她看起來明明和正常人一樣,是他見過的女孩里,很特別的。
沈霖淵再次將她抱上車,送她到了她所說的裁縫鋪。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虞希透過沈霖淵的聲色判斷,他沒那么老,改了口。
“三少,時間不早了!”
他沒有留下姓名,她只記得,有個操著京腔的中年人叫他三少,猜出他是從京城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老成的煙味,應該不算老,二十幾歲的樣子吧。
兩個月后,十六歲的虞希收到好心人捐助,做了復明手術,手術非常成功。那位好心人沒有留下真實姓名,但她知道,他叫,三少。
得以見到光明的虞希,開始努力學習,更加努力地生活。她心底有個秘密,希望有一天能親眼見到,那位三少。
***
會不會有這樣美好的事?
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他其實一直在等著你。
***
如何忍心讓明媚、陽光的你,承受無邊無際的黑暗?!蛄販Y
***
像渴望光明一樣,渴望見到你。
你就是我的光源?!菹?p> ***
虞希常常會做這樣的一個夢:
夢里還是她眼睛看不見的時候,無邊無際的黑暗。然后,一道溫暖的光源,一點點地,逐漸地照亮了黑暗,然后,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朝著自己緩緩走來。
正當她要看清楚他的面容時,夢醒了……
***
憶昔顏的第十本小說,喜歡請【加入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