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十五日,墨良沿著深山荒野一路獵殺妖靈,澆灌圖騰柱耳,在獵妖之斗的前一天回到了北村。入墨六品的實力,在這山脈的外圍和荒原之中,只要不是太過冒失,已經(jīng)暢行無阻。
“我回來了!”墨良步伐輕快,已將圖騰柱耳放回圖騰柱之上。他敲響村長石鈞的屋帳,心情不錯地喊道。
石鈞的屋帳與族民一般無二,甚至還有幾分寒酸,用他的話來說便是“我一人獨居,又何必浪費族中的資源”。僅此一點,也知道他為什么能夠擔當村長數(shù)十年。
吱呀一聲打開門,石鈞見是墨良有些激動,叨叨地念著,“總算回來了…總算回來了…”打量著墨良沒有受傷,他露出大松一口氣的表情。石鈞開心地笑著,可日夜擔憂之色卻一時間難以徹底消散,眉頭有著皺起的痕跡。這讓墨良心頭一暖——有人掛念的感覺,真好!
“村長爺爺,我沒事,快被盯著我看了!”墨良被石鈞盯著好是尷尬,推攘著走入屋帳之內。
二人坐定,石鈞的表情卻又是悄然一變,露出苦思冥想之色。
墨良微微一詫,村長竟是沒有向他詢問此行的收獲,難道他就認定自己沒有贏得可能么?心中暗笑的同時,石鈞緩緩開口了。
“馬向陽派嚴錦封鎖了北村與圣城的聯(lián)系,我在圣城的老朋友,聯(lián)絡不上了?!?p> 墨良微微一笑,并不擔憂。那蜈公、鼬公、鴉公三座妖山近乎三分之一的妖精,讓他有恃無恐。更何況,對此不是早有預料么?
正待要將此驚人的收獲告訴石鈞,石鈞又繼續(xù)沉沉開口道:“馬向陽大張旗鼓與圣城中的衛(wèi)役交易,換回了一只氣海境妖精的妖血精魄,還有十余只入墨六品妖精的妖血精魄?!?p> 恩?
墨良目光陡然一凝,心沉下來。
氣海境的妖血精魄!
這不是相當于鼬公、蜈公一般的妖血精魄了么?在那黑山之上,二者的實力可完全是碾壓群妖的啊。其妖血精魄,又要強大到什么程度?該不會比幾十只妖精的妖血精魄還要強……
這一刻,墨良本來十足的信心立刻動搖起來。氣海境的強大,在北村武者的印象之中,幾乎是空白的。也只有圣城強大的衛(wèi)役,才能夠獵取。馬向陽手中的圖騰柱耳,有著多么熊熊的魔焰,成了壓在所有北村族民心頭的一個謎題。
于墨良而言,氣海境唯一的印象便是不可抵擋。但他知道,若是憑著馬向陽真正的本事,根本不可能獲取。
“他如此做法,與比斗的初衷相悖?!背聊?,墨良沉沉說道。
若是以交易從圣城換取妖血精魄,那么真正與妖靈的戰(zhàn)斗,也可以隨時與圣城換取么?
石鈞輕嘆一口氣,有些搖頭?!翱晌覀儺敵踉诩s定之時,也并未對此明令禁止。馬向陽在圣城準衛(wèi)多年,有著自己的關系網(wǎng),自然不會放過我們的疏忽??蓯旱氖?,這小子明明知道我在圣城影響不弱,便封鎖了我們的聯(lián)絡,使得這無恥的辦法,他用得,我們用不得,甚至連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石鈞恨恨地郁悶。
墨良蹙眉沉思一會兒,問道:“馬向陽除了與圣城的交易,便沒有再獵取妖精么?”
石鈞搖頭,緩緩道:“這倒是沒有,他一直只顧著盯緊了北村中的族民,就連與圣城的聯(lián)絡,也是馬向飛在做?!?p> 墨良唔的一聲,目光有些閃爍著權衡起來,嘴唇微動,輕聲呢喃著,“如此說來,我倒并不一定會輸……”
一只氣海境的妖血精魄,與數(shù)十只入墨五品、六品、七品,乃至入墨八品的妖血精魄,孰強孰弱呢?這說不準。
……
墨家。
后院檐下的蒲團之上,墨良盤膝而坐,緩緩調理著呼吸,凝神靜氣。后院之內有著輕微的風,讓他有著振奮清醒之感,所以每當吞噬他都喜歡在這里。
手拂過腰間銀色金線的納袋,兩指夾出一枚妖元。
這是一枚入墨五品的妖元,換作一個月之前,他定然要為之欣喜若狂,可現(xiàn)在,這妖元不過是他納袋之中最不起眼的一枚罷了。
“明日便是圖騰柱耳魔焰比斗的時候,馬向陽多次以武相逼,可惡至極。之前我沒有絲毫辦法,現(xiàn)在卻要早做準備!”他輕聲說道,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凌厲。他有信心,這回一定可以突破瓶頸,晉入入墨七品!
手掌翻動,將入墨五品的妖元握在手心,刺魂之意漸啟,淡淡的吸力自手心之上蔓延至妖元內里,吸力越來越強,直到攪動著妖元中布滿的灰絮絲絲縷縷沿著吸力向他的手掌流淌。這是不弱于老龍背中那熊精的元力。一枚熊精的妖元,將他由入墨四品推入入墨五品,而這一枚妖元吞噬一空,他入墨六品至入墨七品的瓶頸才不可察覺地動搖了一絲。
但他連眉頭都不曾挑一下,手臂輕揮,便又是一枚入墨五品的妖元夾在指間。一枚,兩枚,三枚……
然后是入墨六品的妖元,一枚,兩枚,三枚……
他的目光冷靜,手中的動作卻越來越快,一粒粒透明的妖元在他的身前排成一排,讓人看到說不定要心疼死,這可全是大筆大筆的貢獻度??!
“今日,即使是用這妖元砸,也要把你這瓶頸砸開!”一轉眼,耗費掉的妖元已經(jīng)過半,可入墨六品至入墨七品的瓶頸還是沒有一絲松動。墨良咧了咧嘴,牙齒輕咬,露出了淡淡的瘋狂之色。
這回,他手掌一翻,三指之間夾著兩枚妖元。從這開始,已經(jīng)是入墨七品的妖元!入墨七品,是入墨后期的實力,在妖元的灰絮間已有著淡淡的白色。乳白色的光芒,使得妖元顯得更加瑰麗。
墨良左右手各握一枚妖元,吞噬之力啟動。頓時,令人震驚的能量從雙手手心流入,如同山洪噴涌從那山谷之中冒出頭來。他的經(jīng)脈,由手腕到手臂,可以感受地膨脹起來,而后至全身經(jīng)脈。噗~噗~噗!他坐著,衣袍無風自鼓,扽得直響。而體內的能量風暴,則更加驚濤駭浪。
入墨六品的元力有著嬰兒臂彎般粗細,如大江大河一般,波浪翻滾。隨著新的元力流入,元力立刻水漲船高,撐得經(jīng)脈圓鼓鼓。
人之經(jīng)脈,遍布全身,言之有形,尋之無物。若武者修行,納入元力便自是沿著經(jīng)脈流轉,若普通常人,則根本感覺不到經(jīng)脈的存在。
可現(xiàn)在,墨良只感覺經(jīng)脈錚錚地疼痛,鼓囊囊地要爆開一般。他眉目一緊,微微抿起嘴唇,一言不發(fā)地又是取出兩枚入墨七品的妖元,將已經(jīng)吞噬一空的妖元換掉。與縱意訣的疼痛相比,這又算得了什么?轟隆??!無匹的能量繼續(xù)猛然灌輸,他似乎能夠聽得到體內如云層雷鳴一般的聲音。
經(jīng)脈一鼓一縮,元力一起一伏,玄奧的韻律于體內動蕩。
兩枚入墨七品的妖元變得空蕩蕩的,他便毫不猶豫地又取兩枚,如此豐厚的家底,莫說北村之人,就連圣城中的衛(wèi)役也要看著眼熱了。一次次的沖擊,每一次他都毫不猶豫地從那納袋之中掏出新的妖元。第七次,墨良眉頭一橫,更是掏出了唯一一枚入墨八品的妖元。這妖元的主人,他甚至不知道是哪一妖山的,便被他一匕刀奪了性命。說來倒霉,這是唯一一個死在他手下的入墨八品的妖精。
可現(xiàn)在,他不想這些。手握著入墨八品的妖元,鯨吞而吸。
早已經(jīng)要溢出來的元力,隨著這入墨八品妖元的元力涌入,立刻顫顫巍巍地晃動起來。而后,仿佛啪的一聲輕響,便是如同吹枯拉朽一般,整個經(jīng)脈潰敗,元力從經(jīng)脈中溢出來散落在身體的各個角落。
元力從經(jīng)脈的江河之中,溢散成湖。他的身體,經(jīng)脈已經(jīng)不見,或者經(jīng)脈之圍,已經(jīng)與他的身體融合。他的元力,非是沿著經(jīng)脈流轉,而是元力成湖,由四面吸納著天地間的能量,自由波蕩。
這便是入墨后期。入墨七品!
隨著墨良陡一握拳,立刻渾身砰砰亂響,到處都有著濃郁的元力波動。
黑發(fā)紛飛,袖袍亂舞,唯一寧靜的便是那額頭之上一束赤紅的發(fā)帶,和赤紅發(fā)帶下一雙明亮的眼睛。
“現(xiàn)在,我好強!”
這新的力量,讓墨良胸中臆氣似乎要爆炸一般。站起身來,走向后院墻根之下一排的石鎖,最后一個,即便是入墨六品的墨良也從未搬得動。它如同普通石鎖大小,可五千斤巨力也不動分毫。墨良眸子微微一凝,手掌抓附上去,嘿的一聲,立刻胳臂之中的元力跳躍起來。那石鎖,應聲而起,足足有著逾越萬斤的重量。“好家伙,好變態(tài)的石頭!”墨良驚得一嘆。
再看,整個后院父親留給他的石鎖已經(jīng)全都搬得動了。他忽的心頭一片開闊,望著北山赤紅天呢喃道:“或許,是該我出去走走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