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苑院中的石桌旁正坐著一個藍布衣衫的少年,聽見腳步聲,轉(zhuǎn)過頭來對她一笑:“姐姐!”
寒雁笑著道:“坐在院子里做什么,也不怕風吹著了,媽媽在屋子里生了爐子,進來吧。汲藍,把昨兒個分下來的天山銀針給少爺砌上一壺?!?p> 莊寒明笑著起身走過來,嘴里討好道:“還是姐姐疼我。”
回到里屋,寒雁又讓姝紅塞了個鐵皮小暖爐在莊寒明手里,見他端起熱茶喝了一口,臉上也有了暖色,才道:“昨兒個周氏來找你了?”
說到周氏,莊寒明的臉色頓時變了,冷哼道:“沒安好心,我看見她們就犯惡心?!?p> “你沒有與她們起沖突吧?”寒雁擔憂道,自己這個弟弟畢竟尚年幼,又不曾了解大宅院里這些腌臢的手段,加上少年心性,怕是會忍不住與周氏起沖突。落了人口舌,反而會讓別人認為他這個嫡子對新進府的姨娘苛刻,莊仕洋也會心生不滿。
莊寒明搖搖頭:“我照四姐說的,只是對他們很冷淡,她們送完東西便走了?!?p> 寒雁嘴角揚起一個譏誚的笑:“送東西,她可真會送!”
昨晚汲藍打聽消息回來,告訴寒雁周氏母女見了明哥兒,只說是剛進府的見面禮,便送了好些禮物,粗略一聽竟很多都是些珍惜玩意兒。
她可不相信周氏母女會這么好心,她們所做的事,必是有什么目的。結(jié)果當晚莊寒明便吩咐身邊的丫頭送來了一樣東西,便是這籠里的這只鳥兒。
周氏當時告訴莊寒明,這鳥兒極是有趣,喜愛美貌的女子,若是見著美人,便會撲到那女子身上表示親昵。京中的大戶公子平日里逗個鳥也不是什么大事,莊寒明年紀尚小,自然對這種新鮮的玩意兒會產(chǎn)生興趣。只是當時莊寒明已對周氏母女厭惡有加,故而對她的這只鳥也不待見,干脆令人交給寒雁,反正女子最喜歡這些動物。卻不曾想到寒雁見到這鳥兒后大吃一驚,一眼便瞧出這東西長得跟古籍上的號鵬極為相似,加上莊寒明將周氏的一番話傳達給她,更是確定了這是一只淫鳥。
周氏好狠的手段!若是一般的少年,見著這般新奇的鳥兒,勢必會真令人尋了人來試驗一番,到時候待那號鵬泄出了緬玲,后果只怕不堪設想,這邊罷了,久而久之,莊寒明便成了耽于女色的廢物。周氏這是想掏空明哥兒的身子!
京中之人識得這號鵬的人又甚少,今日那閱寶無數(shù)的方掌柜也未曾看出來,這府中就更不會有人知道了。周氏這一招既隱晦又穩(wěn)妥,今后明哥兒出了什么事,也不會有人懷疑到那只鳥兒身上!上一世明哥兒因為青樓妓子被關進大牢,不知道是不是有這個的原因。想著想著,寒雁的臉色便冷下來,原來從一開始,周氏就布置好了一切!
莊寒明見寒雁陰沉的表情,也猜到了什么,問:“可是那鳥兒有什么不對?”
寒雁不想將這種臟污的事情告訴他,只道:“那鳥是個有毒的,不可近了你的身子。”
“什么?”莊寒明一聽大怒:“她們好大的膽子,居然就敢在這府里謀害我!姐,我們告訴父親去!”說著就要起身。
寒雁一把拉住他:“你做什么!你現(xiàn)在告訴父親,反而會讓那兩母女生疑,今后她們還會不斷往你屋里添東西。不如瞞著,也讓她們消停一陣?!?p> 莊寒明看著她道:“姐,那鳥兒現(xiàn)在在你屋里,你身子怎么辦?”
寒雁笑道:“放心吧,我今日去了當鋪,將那鳥帶籠子一股腦當了,她們母女愛送就送,咱們把那些個全換成銀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莊寒明瞪大眼睛:“姐,你居然偷溜出府?”
“噓,”寒雁瞪他一眼:“你想讓全府的人都聽見?”頓了頓,:“這事沒人知道,你不必擔心,”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這是今日當了的銀票,你收著?!?p> 莊寒明搖搖頭,把銀票塞回寒雁手里:“我平日用不著什么銀子,姐你自己留著吧。對了,”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周氏還送了我許多衣物和小玩意兒,我瞧著那些衣物都是些精致值錢的,那些小玩意兒也是稀罕的,不如姐姐一道拿去當了?!?p> 衣物?玩意兒?
寒雁眼睛一瞇,嘴角扯住一個冷笑。
精致的衣物和華貴的玩意兒,便是要明哥兒生了憊懶之心,成為那不學無術,成日只知玩樂的公子哥兒。莊仕洋見著了,也會覺得自己這個兒子華而不實,敗家可惡。這捧殺,周氏玩的不賴!
“你有閑便收拾一下吧,除了衣物,其他的玩意兒我拿去當了便是,可別辜負姨娘的一片苦心。”
“姐,”莊寒明握住她的手,一臉認真道:“我平日在國子監(jiān),不曾到后院中,又是男兒身,周氏對我還有幾分顧忌。你卻不一樣了,凡事要小心一點?!?p> 言語間不掩關切擔憂,寒雁心中感動,瞧著對面的少年,不知不覺,明哥兒竟也長得與她一般高了。秀氣的小臉已經(jīng)略有了男子漢的堅毅,少了些稚氣。自從娘親過世后,明哥兒也似一夜間長大了不少。頓時心中更是柔軟。
陳媽媽瞧著這對姐弟,心中不由感慨。到底是親生姐弟,感情不是作假。這府上處處都是陷阱和不安好心的人,真是可憐了這對鐘靈毓秀的小人兒。好在姑娘懂事了,那份心機和聰慧讓她看了都要贊一聲好,至少在這府上,不是任人宰割。
那一廂莊仕洋和周氏剛剛經(jīng)過一番折騰,周氏靠在莊仕洋懷中,聲音格外溫順:“老爺,過幾日的宮中夜宴,大臣們都要帶女眷的…?!?p> 莊仕洋靠著床頭坐著,聞言了然一笑:“當然帶你這個妖精去了,你是爺?shù)男母危粠銕дl?”
“妾身只是個姨娘的身份,”周氏一雙眼睛盈盈含淚,端的是萬種風情:“語兒也只是個庶女的身份,跟著老爺,怕會被有心之人說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