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后跟著蕭嬈與朱睿,他們都恭敬地背著身,同我們一道進了祠堂。
雖是白日,祠堂內(nèi)卻因為光線不好而較暗,祠堂門口兩側(cè)都點著蠟燭,最前頭坐著蕭臣純,而他身側(cè)站著上次的車夫老謝。
身后的大門忽的被關上了,祠堂內(nèi)便一點光線都無,僅靠著蠟燭微芒的光,照著眾人的臉,我頓覺眼前似是要有事發(fā)生,下意識地握緊了蕭赫的手。
蕭臣純叫老謝將他背后的畫像放下,而他自己走到我與蕭赫面前,背對著我們朝著畫像跪了下去,我還沒緩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只聽得蕭臣純道:“跪——”
蕭赫拉著我跪下,而身后的蕭嬈與朱睿也趕忙一道跪了下去。
我偷偷地抬起頭,望到墻上掛著的三幅畫像,借著昏黃的燭光,我只能看清最右側(cè)的是幅女子像,畫中女子應已有三十之余,衣著華麗而精貴,畫上布景看上去似是處于宮廷之中,而畫中右上角留有一行字,上寫:愍周皇后像。
愍周皇后,是明朝最后一任皇后!而此時此刻,我們又為什么要向這位皇后的畫像下跪?
尚未等我明白過來這是怎么一回事時,只見蕭臣純已起身走到畫前的書桌前,提起筆奮力寫了數(shù)字后道:“朱門艾氏為繼室,已入我朱門族譜。”
聽罷他所言,我的腦子嗡地一聲作響,眼前的一切都已了然,這里根本不是什么蕭府,而應該是朱府!
蕭赫的手仍舊牽著我,他起身將我拉起,而我竟差點都站不穩(wěn),撲到了他的懷里,我能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我一把扯去蓋著的紅蓋頭,已顧不得任何禮節(jié),朝著蕭赫怒意問道:“你到底是誰?!”
“放肆——”蕭臣純見我如此質(zhì)問蕭赫,忍不住上前加以訓斥,蕭赫攔住蕭臣純,將我護在懷中說道:“世萱,等出了祠堂我再向你解釋?!?p> 這時我方才看清另外兩幅畫像均是明代皇帝畫像,左側(cè)是明代開國皇帝,明太祖朱元璋,中間的則是才離世不久的思宗朱由檢。
我害怕地起身向后退了數(shù)步,望著眼前的蕭赫只覺陌生,我又重復地問了一遍道:“蕭赫,你到底是誰?!”
蕭臣純剛想發(fā)作,卻被朱睿攔住示意他不要多言,蕭赫沉默了片刻,走到我面前,我指著他及他身后眾人用力吼道:“你別過來!你們都不要過來!”
蕭臣純對我的態(tài)度終于無法忍受,推開朱睿沖到我面前,將我用力摁倒跪下,怒言道:“在太祖與先帝面前休得放肆!”
蕭赫想過來扶我起來,卻被蕭臣純制止,他怒意仍未消,對蕭赫說道:“艾氏在太祖與先帝面前不敬,今日就讓她跪在這祠堂里念過!”
蕭赫把已顫抖不已的我抱了起來,望著我驚慌失措的眼神,輕輕地嘆了口氣道:“世萱,我是朱慈烺?!?p> 這是蕭赫第一次把他真正的身份告訴于我,他說他叫朱慈烺。
而這個名字,是屬于明太子的,那個在紫禁城破時消失的明室皇裔。
“你……是明太子?”我顫聲地問道,而我多希望,他的回答是否定的。
他點頭,給了我一個肯定了他身份的眼神,“是,我是?!?p> 一瞬間的天旋地轉(zhuǎn),讓我誤以為身處在一場幻夢之中。我聽到他繼續(xù)道:“剛祭拜之人正是太祖與我父皇母后,叔父也亦將你記入了族譜,往后你便也是我朱氏之人?!?p> 可,我該怎么告訴你,我是大清的格格,我的阿瑪叔父曾屠戮過你的漢家族人,我的堂兄正坐在你父皇與先祖曾坐過的位置上,我的親人住在你曾住過的華美宮室之中。
可是我無法在此刻言說,我的一切過往,都不能在現(xiàn)在提及。
因為,你曾說過,明清永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