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shí)有時候,慕清秋也挺納悶,劉黑牛、羅氏一家、楊仁川,甚至僅一面之緣的李正理,包括眼前的袁方南,每一位對他們姐弟都表現(xiàn)出善意。
為啥一筆寫不出兩個‘慕’的至親,反而仇人一樣?……王鳳嬌罵她野種,難道這其中有什么隱情?
想到此,慕清秋神色微斂,她絕對不相信蘇秀云會做出那等事。
“理正叔,您這話就不對了,我爹的孫子孫女自然在身邊伺候著?!蹦匠少t腆起肚子,說話變了聲色。
慕清秋裝傻充愣的揭了王鳳嬌的底,王鳳嬌是慕成賢的媳婦,不管王鳳嬌做過什么,在外人家都會連慕成賢一起罵。
慕成賢不說媳婦豬腦子,卻惱怒慕清秋的口無遮攔。
如此態(tài)度,也是慕成賢怕被理正袁方南盯上,他巴不得幾句話把袁方南氣跑,再不管慕家的事。
慕成賢還等著賣錢呢!袁方南有個官身的兒子,要是賣慕清秋和慕清暘的事被袁老大知道,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呢!
袁方南聞言臉色一黑,看了慕長順一眼,只見老家伙依然端著姿態(tài),一副事不關(guān)己樣。
……這是不給他面子呀!
慕清秋也是心中冷笑,慕成賢話里有話:合著她和慕清暘壓根不是慕家人?!
哼!慕家人?當(dāng)慕家人很有臉嗎?就慕家人的嘴臉,她才不稀罕!
不過,既然不是至親,他們有什么臉住蘇秀云花錢起的宅子?雖說錢是慕成義掙的,可慕成義身死,他的遺產(chǎn),怎么輪也輪不到一幫兄弟。
送慕成孝就醫(yī),到村口偏巧遇到有牛車去鎮(zhèn)上,慕楊氏出門坐車坐慣了,便讓老大把老四放牛車上,她也坐上去,完后才發(fā)現(xiàn)沒帶錢,于是遣了慕成仁回家拿錢。
慕成賢的話恰巧被慕成仁聽到,慕成仁眉頭一皺,他才不關(guān)注慕成賢說了啥,主要是慕成賢與理正說話的姿態(tài),儼然一副當(dāng)家做主樣。慕成仁很生氣,誰給老二的派頭?他才是慕家老大好不!
被壓制許久的慕成仁,當(dāng)下也不示弱,頗有禮貌的沖袁方南說:“理正叔,我家這事兒,您也別跟著費(fèi)心了。我爹什么樣人您還不知道?我爹是極講理的,怎么說也不能虧待了自家人?!?p> 別看慕成仁這幾年活的憋屈,他到底是長了學(xué)文的,偶爾說話,還是有些見諦。一句話下來,既勸了袁方南又抬高了慕長順。
慕清秋心中冷笑,不論是老二還是老大,話里話外,都沒把他們姐弟當(dāng)慕家人。
慕清秋聽的出來,袁方南活了大半輩子,又豈能聽不出來。
袁方南作為村里的理正,過來是為了調(diào)和家宅矛盾,可是慕家人,一個個太不給臉,他與慕長順說話,慕家晚輩頻頻插話是什么意思?慕長順竟然視而不見。
這可真是,能把人活活氣死。
想到此,袁方南不禁動了惻隱之心,慕家人當(dāng)著他的面,當(dāng)著全村人的面都能如此,要是將慕清秋姐弟送進(jìn)慕家,慕家會怎么對待兩孩子?
“理正爺爺,能麻煩你個事兒么?”慕清秋突然弱弱的開腔,一雙帶著水漬的濕漉漉大眼睛懇求的看著袁方南。
“不麻煩,秋兒丫頭你說,理正爺爺給你做主?!笨吹侥角迩镂屠男⌒臉觾?,袁方南心里憋的難受。
他就想不明白了,慕長順活了大半輩子,越活越回去,怎么就容不下兩個孩子?
之前慕清秋和慕清暘被慕家趕出家門,沒有主事人開腔,袁方南只能作為理正進(jìn)行勸解,就是剛才下決心主持公道,也是拼著老臉不要的。
可聽慕清秋一句話,袁方南立馬來了精神,有慕清秋‘麻煩’他主持公道,他再勸,就有底氣多了。
正是因?yàn)槿绱?,袁方南這句話說的瓷實(shí)。
說到底,袁方南還是希望慕家能接慕清秋和慕清暘回家的,畢竟,受委屈與活命相比,性命更重要。
“理正爺爺,今天我爺爺伯伯們都在,我想請您給做個見證,白紙黑字寫清楚?!闭f到這里,慕清秋看向慕家眾人,聲音中帶了幾分氣勢,道:“我慕清秋和弟弟慕清暘與慕家從此再無瓜葛。以后,哪怕我和弟弟餓死凍死在外面,也不用慕家替我們收尸?!?p> 完后,抬頭看了看袁方南,似乎在尋找說下去的勇氣,緩了緩繼續(xù)道:“我和弟弟以后的生活,不用慕家負(fù)責(zé),只希望從此以后大道朝天各走一邊,見了面,愿意當(dāng)認(rèn)識就打個招呼,不愿意就當(dāng)是陌生人。”
一口氣,在眾人或是吃驚,或是晃神,或是不可思議,或是無法理解的情況下,慕清秋將此來的打算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秋丫頭,你、你說什么?快跟你爺爺好好說話?!痹侥夏X子里期望的跟耳朵里聽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兒,這讓他很焦急,孩子小不懂事,一時氣憤說話倒痛快,可往后的日子咋過?
“哼,還算有點(diǎn)自知之明?!蓖貘P嬌聽了慕清秋的話,頓覺心里舒坦多了。
“這是什么話,一家人還寫什么文書?”慕成賢挺中意慕清秋的話,不過字據(jù)還是算了。
沒有字據(jù),名義上他就還是慕清秋和慕清暘的二伯,即使將慕清秋姐弟兩人賣了,也合乎禮法,就算袁老大那樣有官身的出來給他添堵,也不能把他怎么樣。
可是一旦有了字據(jù),與慕清秋姐弟撇清了關(guān)系,他再賣慕清秋,就成了拐賣,要擔(dān)罪責(zé),鬧不好還得下大獄。
“爹,你看,這……”慕成仁看了慕清秋一眼,詢問穆長順的意思,他自個兒沒什么意見。
孫氏看了看慕清秋,欲言又止,終是暗嘆了口氣,什么話也沒說。
“秋兒……”慕清槐怔怔的看著慕清秋,雙眼發(fā)紅,驚出一聲卻說不出多的話來。只有他知道,慕清秋姐弟在慕家的生活是怎樣的。
兩年多前,堂妹慕清夏被賣,他一直擔(dān)心同樣的事發(fā)生在慕清秋身上,如今聽了慕清秋的話,他雖是吃驚,心下卻十分清楚,這不失為一個法子。
慕清秋姐弟一旦脫離了慕家,往后慕家人就沒權(quán)利賣掉慕清秋姐弟。
慕清槐暗暗握了握拳頭,他已經(jīng)不小,心里盤算著,要不然放棄學(xué)業(yè),出去找個活兒做,不說大魚大肉,但總能掙幾口吃食,堂弟堂妹不至于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