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波見董飛飛一步不離的跟在子然身后,嘴角逗趣般露出痞痞的笑,董飛飛再三的向子然確認程諾確實是自己不想離開的嗎,她一副思索狀不解道:“她能有什么事非要留在山莊處理?難道她想留下就能留下?”
子然不確定要不要同飛飛講亦天的事情,程諾執(zhí)意要留在山莊想必也不會那么順利,他現(xiàn)在發(fā)愁的是,期限已過絕地凡會再來找什么麻煩!
飛飛被文竹叫去陪老夫人了,起波并列和子然坐在臺階上,咧著嘴笑道;“小丫頭不錯,率性,開朗,和你倒是挺配?!?p> 子然拿手肘桶了他一下:“別瞎說,我只是帶她在府上暫時避避風頭?!?p> “避風頭,能避多久?她無家可歸又身處險境,那丫頭挺依賴你的,你要再半路不管,她再遭個什么不測,你過得去?。俊逼鸩ǖ?。
子然必須得承認自己把事情想的簡單了,原本只是為自己找答案,如今倒擔了一份責任,飛飛不能不管,可程諾.......到底想干什么?
起波接著道:“要我說你不如借此機會和那丫頭處處,一來隨了你爹的愿,再來也解決了你的終身大事,興許你爹也就不會管你管的那么嚴了?!?p> 子然想弄清楚的事太多,腦中的思緒全混在一起,不想也煩想了更煩,他一推起波:“我現(xiàn)在實在沒心思想這個,我只想弄清楚我到底惹到誰了,‘天絕山莊’就沒有人能對付的了嗎?”
起波倒不當回事:“你想那么多干嘛,又沒有人要害你,你天天愁的跟天要塌下來一樣能有什么用,等你爹回來找你爹問一問不就行了?!?p> “你說的輕巧”子然不悅道:“我不弄清楚要怎么和我爹說?!?p> 起波也不耐煩道;“你,一個成年都不出遠門的人怎么想也不可能得罪‘天絕山莊’,我倒是覺的你爹常年在外連和什么樣的人打交道你都不知道,他要是得罪了什么人你更不知道了,我不信你沒想過這交易可能和你爹有關(guān)?!?p> ‘爹,爹爹’楚子然攥著拳頭,腦中閃過無數(shù)胡思亂想,在他內(nèi)心深處最不愿意去狐疑的就是他爹,爹爹的鞭策伴隨著子然的成長,無時不在,他對父親的印象除了嚴厲再沒有過深的了解,他想查明真相,又怕真相真的和他爹有關(guān),那樣的結(jié)果訴說著他不但對父親不了解,甚至于是陌生的........
二人沉默間府門被推開了,走進來兩個熟悉的身影,卻令子然驚恐不已,程諾隨在絕地凡身后,表情不悲不喜,平靜的臉上辨不出是強迫還是自愿,起波不自覺向子然靠近,潛意識里感覺的到這是‘天絕山莊’的人,子然將起波護在身后,面對絕地凡他真的怕了,怕自己能力不足,怕身邊的人被連累。
子然道:“你怎么找來這里了?”
絕地凡仍是一貫的猖狂姿態(tài):“既然楚少爺不到山莊換人那只有我親自來了?!?p> 子然看向程諾,程諾內(nèi)心的掙扎和煎熬,令她不敢直視楚子然的目光死死的握著手中的劍,見程諾并未受傷,還不動聲色的站在絕地凡身后,子然大叫道:“程諾?!?p> 程諾站著不動。
絕地凡哼了一聲:“董飛飛呢,直接交出來別逼我在府上動手?!?p> 起波在子然,其琛三人中算是最有小聰明的,他小心的向后退著步子,沒退幾步感覺肩頭被重重一擊,頓時站在原地渾身都動不了了。
絕地凡哂笑:“能讓你在我眼皮底下溜去報信,我這二當家也就不用當了,”后轉(zhuǎn)向楚子然厲聲道:“你也不想用耗盡我耐心的方式讓這府上的人來遭殃吧?!?p> 子然捏的指節(jié)‘咯咯’作響,飛飛恰巧在這個節(jié)骨眼一蹦一跳的從后院走出來,她一看到程諾跑到楚子然身邊欣喜道:“程諾你沒事吧,他有沒有欺負你?”說完惡狠的瞪著絕地凡。
絕地凡臉上的笑更濃:“程諾你告訴她我有沒有欺負你,順便和他們講清楚,你到這里的來意?!?p> 程諾久不愿抬起頭的慢慢的迎上子然和飛飛的目光,三人無聲的交流沒有半點默契,各懷心事,焉能想到一起,自古忠孝難兩全,情和義不也是如此,程諾禽動著雙唇,幾經(jīng)難開口,最終低沉的說道:“........我來取董飛飛的命!”
無風無雨的天氣,飛飛如同雷轟電掣般呆著不動了,她迫使自己露出燦爛的笑容爛漫的問道:“程諾,我是不是聽錯了?”
既以決定面對又有什么說不出口呢,程諾目光堅定毅然道:“飛飛,你沒的選我也沒的選,比起他動手,我動手對你的傷害要小很多?!?p> 子然整個人都是懵的,才一晚,事情竟演變到如此地步,人性慕強,生性為己,程諾能同意代絕地凡動手,二人間定是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只是他不愿相信追問道:“你當真要替他殺人,你可想好了!”
絕地凡賴的再廢話,一擺手:“程諾,速戰(zhàn)速決?!?p> 程諾執(zhí)劍而立,渾渾噩噩了這么多年此刻卻異常的清醒,她似乎能理解蓋天一說的那種別人理解不了但你又不覺的錯的感覺,她眼神沉著,開口對楚子然說道:“事情拖著是解決不了的,我不為任何人殺人,我只為我自己,你不要插手,他們之間的恩怨在今天就能結(jié)束。”
一個人的決心有多大,取決于他的信念有多強,程諾周身散發(fā)的勢在必得,好似這一場斗爭是多次演練的殺伐,冬天寒冷,人心更涼,在沒有一絲澎湃的心跳下程諾出劍了!迅速,精準,即是恩怨自當是冤有頭債有主,即是化解恩怨必然是有一方要先放下。
董飛飛武功不俗,腳下用力,隨著劍的逼近身體向后滑退,二人保持一進一退的姿勢,直到董飛飛的身后被花壇擋住,才回旋轉(zhuǎn)身避開程諾的劍,程諾調(diào)轉(zhuǎn)劍鋒,借著花壇的高度一個空翻落到董飛飛前面,飛飛下腰,柔軟的身體在劍和地面僅有一尺的高度間輕松的掠過,程諾出腳踢在飛飛本就曲著的膝蓋上,董飛飛受不住力‘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程諾回身手掌死死的扣住她的肩膀,搭在肩膀上的手沉重,有力,仿佛有腐肉碎骨的威力,程諾指尖深按,飛飛只覺氣血阻礙,從闕盆到少商再到公孫幾處大穴氣流不順,子然看出程諾的用意忙上前阻止道:“程諾你瘋了?!?p> 還差幾步之遙,卻看見白晃晃的劍端生生刺穿了董飛飛的琵琶骨!
‘呃’一陣刺痛,董飛飛一點氣也運不出來,殷紅的血奪人眼球,楚子然在劍還沒有抽出飛飛身體時將她抱在了懷里,隱忍的叫了聲:“飛飛”!
飛飛嘴角掛著血,趁出她的臉一片煞白,在這么近的距離里子然好怕感覺不到飛飛身體的溫度,飛飛仰躺在他的懷里,沒有廢去武功的絕望,帶著幾分坦然開口道:“.....漂亮哥哥,以前...我老是覺的.....沒了爹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活,可是現(xiàn)在......我一點也不想死......因為我找到了.....和我爹一樣的依靠,........在這個世上.....我已經(jīng)無親無故了.......我想活著......想替我爹活著....爹說他做錯了事......那我現(xiàn)在算是替他還了吧......”
子然心疼的將她擁的更緊,為什么明明不是傷在自己身上卻能那么的疼,子然壓住眼角的淚水使勁的點著頭:“........還了,你不再欠任何人的了?!?p> 程諾動容的顫了顫眼眸,那刺在飛飛鎖骨里的劍也是她斬斷十八年的自己,自打今日起,一切從頭開始,一切命不由己。
子然抬眼,在絕地凡和程諾間來回的看著,他心中有怨,帶著削肉剔骨的怒意卻發(fā)不出一聲的嘶吼,他能怨誰?他該怨誰?他只是不甘的問了一句:“就算她不廢去武功也不是你的對手,為什么還要讓他遭這樣的罪?!?p> 絕地凡冷冷道:“退去一身武功,換她一條命,不死不殘,怎么看她都不虧,我和她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程諾,我們之間的交易正式開始!”
在痛苦的縈繞下,子然如當頭一棒豁然清醒,他不想要執(zhí)再著,再深想,誰是誰非,誰恩誰怨的糾纏他不想要再去捋,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在痛苦的情緒下,他放下了執(zhí)念,不在強求,畢竟緣起命中注定,宿來在劫難逃,唯有順其自然!
他將飛飛緊緊按在肩頭,溫柔的撫著她的頭發(fā),脖頸,肩頭,慢慢的靠近刺在身體里的劍,他伏在飛飛耳邊輕聲道:“飛飛不要怕,有我在”,懷里的身體動了動,子然握住劍柄迅速的抽出了劍。
‘唔啊’飛飛痛苦的呻吟,口中的血噴在子然肩頭,子然眼角濕糯抱起飛飛回了房。
寒冷的劍鋒紅白各半,像極了程諾以前非黑即白的價值觀,可這世上本來就不是除了黑就是白的,人心難測,不就是難在明知道有壞人你卻分不出嗎!
臨走前絕地凡輕輕一彈起波能動了,他一個腿軟癱坐在地上,他腦中懵懵的,還在消化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殺人了,命這么珍貴怎么在一些人手上卻如此的卑下,他一晃神意識到了什么,拔腿出府朝‘春雨巷’趕去。
起波狂奔一路來到‘月下貪杯’,氣喘吁吁的伏在門框斷斷續(xù)續(xù)道:“.....其琛,快...快走,子然出事了?!?p> 其琛身體剛剛恢復(fù)本想清心靜養(yǎng),被起波的一句話攪的游思妄想起來:“子然怎么了?”
起波拖著他往外走,喘勻了氣道:“邊走邊說,得先找個大夫。”
一聽大夫其琛更是焦急:“子然到底怎么了?”
起波長話短說,把有人上門找事,想殺人,沒殺成最后將人打成重傷的事草草敘述了一遍,其琛心頭一緊:“絕地凡?!?p> 想到這里其琛加快了的腳步,在巷口和起波分開囑咐道:“我去看子然,你去找大夫。”
子然不想府上的人過多的摻進這件事里,蔣毅還在養(yǎng)傷,他能用的人實在不多,飛飛口中不斷的嗟嘆,肩頭還在汩汩出著血,他翻遍房中沒有一樣能用上的藥,他心急抱起飛飛的身體向外走,正好和其琛碰個正著。
其琛安慰道:“你別急,起波帶著大夫馬上就到,我先去準備一些熱水,先清理一下她的傷口?!?p> 見到其琛子然慌亂的心安定不少,卻莫名涌上一股想哭的念頭,他小心翼翼的拖掉飛飛肩頭的衣服,輕輕的擦掉傷口周邊的血跡,飛飛很虛弱,似是疼她嘴唇猛的抿在一起,額頭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子然心中一急更不敢下手了,攥緊手帕直直的看著飛飛慢慢舒緩的嘴角。
“起波怎么還不來”子然焦灼的擰著眉。
“快快快”起波催促著大夫往子然屋里趕。
一踏進門其琛先叫道:“是你!”后又沖起波厲聲道:“你為什么要請她?”
粟予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其琛便望向床上的董飛飛,其琛拖過還在喘氣的起波質(zhì)問道:“那么多醫(yī)館不去,為何偏偏要去‘妙春堂’”?
起波反倒覺的自己思慮周全解釋道:“且不說‘妙春堂’資歷老店,那醫(yī)師是女的豈不比上年齡的老頭要方便?!?p> 其琛只是心急又不好說出心中的猜測,只自顧憤憤的生氣沒有再理起波。
子然只顧著飛飛的傷勢根本沒留意二人在爭執(zhí)著什么,床上的飛飛直冒冷汗,粟予探過她的脈搏較之平穩(wěn),無性命之憂,被封了氣穴和穿了琵琶骨自然是虛弱無力,加上留了這么多血,氣血虧空人當然是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她催促幾人離開,她要為飛飛退了上衣包扎傷口,起波其琛走的利落,只是子然憂心忡忡想留下來卻又不好開口,飛飛被刺穿了鎖骨,前后都有傷口,粟予一個人也撐不住她這樣半昏迷的身體,隨叫道:“你,留下吧,幫忙撐住她的身體?!?p> 子然反手將房門關(guān)上,幾步來到床前,他將飛飛扶坐在床上,粟予退去她的上衣,只留一件白粉的心衣,子然將手放在她手臂兩側(cè)撐住身體,柔軟細膩的皮膚貼在子然的手掌,子然微微的縮了縮手臂,殷紅的里衣被扯下時傷口已呈黑紅色,粟予凝眉,這一劍刺的可真準問道:“可是仇家尋仇所致?”
在大夫面前沒什么好隱瞞的,子然點點頭。
粟予用沾了酒的白布擦拭著傷口,濃郁的烈酒滲入傷口引的一陣刺痛,飛飛難受的縮起身體躲避著酒水深度的侵入,子然不忍的叫道:“大夫。”
粟予沒停下手里的動作;“怎么,心疼了,若不處理好等結(jié)痂后里面發(fā)炎就更麻煩,到時候還的破壞結(jié)痂,讓濃水流出來,再噴烈酒,她受的罪會更大,所以你扶住她,不要讓她亂動,我要往傷口里面灌些酒!”
子然頭皮一陣發(fā)麻,他甚至能感同身受到那種往傷口上撒鹽的疼痛,粟予含了一大口酒在口中,示意子然撐穩(wěn)了,照準飛飛的傷口,一口噴了出來。
‘啊.........’懷里的身體掙扎扭曲,弓起后背沉沉的倒在子然肩頭,昏了過去。子然緊張的抬眼看著粟予,只見粟予不急不慢說道:“只是疼暈了,沒事。”
子然皺起的眉鋒才稍稍緩了緩,粟予又道:“你這么緊張她,你們什么關(guān)系啊?”
子然張嘴喃喃道:“......朋友?!?p> 粟予嘴角上揚,靈活的為飛飛包好了傷口,叮囑道:“她遭了什么罪你也清楚,從此往后也使不出太大的力,身體孱弱需好好養(yǎng)著才行。”
子然自然明白。
“我寫一個方子”粟予道:“等她醒后每日兩副,多給她吃一些補氣補血的食物,恢復(fù)好的話和常人無疑,恢復(fù)不好的話就只能拖著病身子過完一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