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成都并不是我的出生地,沒有出生在如此洋氣的大城市,所以我身上始終保留著一種原始的純樸。雖然干過不少荒唐的事情,我還是可以厚顏無恥地這么宣稱。
關(guān)于叛逆,我想這是每一個成人都會經(jīng)歷的過程,只不過,有些人的成長歷程會比較豐富,有些人相對平淡一些,至于我呢,我的那一段青春往事,雖然不是徹底的那么非凡,不過也還是蠻夠嗆。
那一段歲月,正是父母風華正茂忙于事業(yè),無暇顧及到我的一段歲月,任由我的青春野草一般瘋長,我也樂得自由自在,有家也不回。姐姐問過我?guī)状?,你是在上大學嗎?我說是的,她又問你是在住校嗎?我說沒有,她問那你的書呢怎么從來都沒有看見過你的書包呢?……我的書呢?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至于書包,我覺得那簡直就更是小學生才用的東西。
我固執(zhí)地認為,我生來就不是為讀書而活著的,雖然從小到大曾經(jīng)是成績最拔尖的那一拔,我也知道自己和別人一樣擁有著學習的能力,不過,我偏偏就是不學,我喜歡不學。如此倔強,幾乎就等同于帶著花崗巖腦袋見上帝了,世上陽光大道千萬條,我偏要走那獨木橋,摔死我也活該,我就是喜歡。
不過,即便是這顆花崗巖一般的腦袋,在臨近畢業(yè)的最后關(guān)頭,還是老老實實做了幾天學生。
從這一點來判斷,我還并沒有真傻。
上次陪小偉去火車站接回了榮姐,他有了煮飯的人,租房住在華西醫(yī)大附近,由于距離西門較近,所以我的落腳點又改在了這邊,宋小可那里,去得越來越少了。聽宋小可說,小薇好象找了個工作,具體做什么我也沒太在意,只是感覺他們家好象還比較滿意,原因是收入挺不錯。
“小丫頭,有了子彈(錢)就不要你許哥了,有機會一定要收拾你!”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宋小可不屑道:“你知道個屁,你又不了解我妹?!?p> 你才知道個屁!我不僅了解她,我還深入細致地了解過她,她的香味,她的體液,我都了如指掌。當然,這些話,再借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當面跟宋小可攤牌。象他這樣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莽漢,一旦翻臉,拿出刀子照樣可以捅我,這點分寸,我還是把握得住的。
榮姐是小偉不知道在哪個農(nóng)村認識的情人,她家里有沒有老公不得而知,不過用小偉自己的話來說,他們屬于長期通奸。人長得很中庸,但是**,也會料理家務,自從來了成都以后,每天好酒好菜侍候著小偉,但是小偉卻象打過霜的茄子,從早到晚始終都是焉啾啾的,原因嘛,不說大家也應該清楚。
學校來人以后,磨磨嘰嘰又過了幾個月,一轉(zhuǎn)眼就到了畢業(yè)時分。
到學校領(lǐng)了題目,我一看當時就傻眼了,以我那個時期的全部智慧加起來,再加上小偉的,宋小可的,合計我們?nèi)齻€人的,那也是沒有辦法完成的啊……喝酒、打牌、泡妹妹,吃喝玩樂我們行,做文章,難啊,做專業(yè)文章,那就比叫我們幾個懷胎生孩子更困難啊。
不過,除了害怕,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還升騰起一股隱隱的興奮。那是因為,我早在系里查到了指導老師的名字,沈星竹,我固執(zhí)地認為,敢起這個名字的,那一定是一個美女。
既然是美女,即使再難的題目,我都一定要去試一試,相信奇跡吧!
然而,事實證明,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第一,沈星竹不是美女,從此以后,我養(yǎng)成了不見到本人,再美的名字也不會輕易上當?shù)牧晳T;第二,題目的深度比我想象中更難,范圍非常只大,大到一個成熟男人無法一手掌握,順便說一句,就象沈星竹那么大。如果你非要問,到底我是目測呢,還是通過手感,那我只能告訴你兩個字:保密。
那一段時間,除了到沈星竹家里進行一對一的輔導而外,幾乎一有時間我就跑書店、泡圖書館,好在我并不笨,總之,一篇并不算太差的文章交上去以后,非常順利地通過了答辯。
我畢業(yè)了。
宋小可運氣差一些,第一次答辯就被刷了下來,我總結(jié)原因是他長得太丑,他不服氣,第二次答辯我陪著去的,剛好沈星竹在里面,師徒之恩,總算送了個順水人情。
畢業(yè)以后不多久,青羊飯店的生意,隨著四哥的出國也結(jié)束了。
四哥走的時候,重復著一句話,“我必須要走了,我感覺不好”。
我不知道他說的感覺不好是什么意思,這么多年我也再沒有見到過他,不過,四哥你大可以放心,我們留下來的這些人雖然沒有走,過得也還都挺好的。
本來,雖然沒有在書本上正經(jīng)學過什么專業(yè)知識,但是我一直有一個理想,那就是小學讀完讀初中,初中讀完讀高中,高中念完念大學,大學畢業(yè)就工作,不在社會上流浪一天,然后娶妻生子,老婆孩子熱炕頭,給自己一個窩,給父母一個交待,了此殘生。我希望能象大多數(shù)人一樣簡簡單單地活著,做一個正常的,普通的人,就是那種一放進人群,馬上可以混進茫茫人海,再也無法識別的最平凡的人。
也許看到這里你會笑,這是什么狗屁理想?但是靜下心來仔細一想,你會發(fā)現(xiàn),在人生的長河里,真正做得到波瀾不驚,一帆風順的人,又有幾個呢?
可能正因為如此,就是這么一個最樸實的理想,我也沒有能夠?qū)崿F(xiàn)。
這個年代已經(jīng)沒有畢業(yè)分配這個說法了,所以大學生活一結(jié)束,我理想中的不在社會上流浪一天的夢想,就成為了神話。一離開學校的大門,我就正式失業(yè)了,不過還好,只是失業(yè),還不是失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