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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棲燕云

第一百三十章 武雨桐香消玉殞

鳳棲燕云 字林孤舟 2967 2017-07-27 11:28:08

  再說鳳翔城下,孔、毛、桐、聰人等,被一并執(zhí)在麻坡懷部,有司命押在惠、進一隅,方是惠、桐得見,自相擁泣涕,毛薇側(cè)見,暗自神傷,又佳聰見五爺在縛,亦淚問何故?五爺躑躅不能做答,因見毛薇蹙眉視向惠宗,心下不免波瀾驟起:“最說患難見真情,偏亮哥好福氣,便這生死關頭,總有佳人顧盼,叵奈我混跡江湖多年,仍孑然一身,孰為可悲!“想到這,嗟嘆不已!

  孔雀見滿屋悲秋,不禁喃喃自道:“莫怪溪兒行藏,果然如是,所謂手足相殘,大抵如此!“雨桐聽罷,泣涕漣漣,因謂惠宗道:“悔不聽溪兒言詞……!“惠宗見此,執(zhí)雨桐手,深相安慰,又舉目眾人說道:“想梁惠宗,本燕地一介武夫,蒙懷侯青睞,一路相攜至此,本當粉身碎骨,圖報知遇,豈料侯爺受奸人蒙蔽,叱忠為奸,幽亮至此,亮不自恃,唯天日昭昭,只連累諸兄弟姐妹,亮之罪矣!“言訖,朝眾人長揖跪拜,眾人見此,慌忙勸阻,雨桐曲膝挽住,口中悲道:“哥哥本是蓋世的英雄……“言未盡,早淚如雨下!

  眾人正一般自怨自艾,不妨有一小校探首進,低聲說道:“莫要哭鬧,秦將軍到!“眾人聽取,侯佳龍至,雨桐先聲發(fā)問:“秦佳龍,好沒來由,你怎敢拘我等眾人于此?“佳龍聞聽,慌忙作答:“諸兄弟姐妹稍安勿燥,稍安勿燥!“說畢,見惠宗繩縛最重,乃叱左右稍解,指上方云:“此皆侯爺意思,非與小弟干系!“雨桐冷叱:“好一個口密腹劍之徒,你倒推個干凈,豈知溪兒早把你些齷齪勾當合盤告之我等,秦佳龍,我來問你,亮哥與你何冤何仇,你要恁般陷害于他,到底你也是西示門秦老師嫡親侄兒,如何便對同門兄弟下這般死手?“那佳龍吃這劈臉之問,一時面如紫漲,倒也答不出話來,又有孔雀問道:“師哥恁的心思,把我與薇妹拘來此處?總算是嫡親的師兄妹,如何便做得出來?“要說孔、毛二位原系袁師叔坐徒,那佳龍名為秦師父之侄,其實因地隔千里,功夫?qū)W問倒都是袁師叔教授了,說起來,這三人與同門并無二般,因不怪孔雀出此怨言,便佳龍聽了,亦是羞愧難當,當下頓足嘆幾聲,悄然遁去了。

  方走幾步,猛然想起明智所具書信,躊躇一番,依舊回來,眾人不曉得他葫蘆里賣甚么藥,也不答理,盡是冷面覷他,佳龍見了,徑往孔雀處去,比方近了,拿弄些眼色使喚,他兩個是自小同學的,孔雀也瞧些端倪,也不問他,只是扮做糊涂,兩邊的士卒,也看不真切,佳龍假個空檔,栽了個根頭,正好摔在孔雀足下,因就勢把書信塞在孔雀鞋底,才肯復去!

  俟至晚間,兩廂伍卒俱各疲乏,孔雀方俯地取足下信箋,上面赫然寫道:

  孔雀賢妹如晤:

  自南疆一別,倏忽數(shù)載,憶昔鶴橋初會,賢妹桃李年華,智以為天人,每嘗訴衷情與賢妹,唯受征戰(zhàn)羈糜,失之交臂,迨掃蕩番峰酋窠失利,智見棄于懷侯,自此與妹天各一方,每念及此,智未嘗不三嘆而泣,后智受萬難,亡命北國,唯命在旦夕時,遇四弟方明,方留此賤軀,供再造驅(qū)使,后奔隴西,投豫宗,意了此殘生,豈料懷侯挺進隴上,智風聞賢妹扈隨在側(cè),因不辭辛勞,提偏師南來,實欲與賢妹相晤,唯懷侯狹隘,不與智相合,只一味圖智,智不勝悲惶,乃使書亮弟,籍忠心以奉,豈料懷侯昏聵日甚,竟斥忠為奸,禍連同袍,智駐麻坡見聞,心如火焚,雖欲救諸同袍,然力所不逮,今幸有佳龍賢弟,久惡懷侯之剛愎,因棄暗來投,智與彼,歃血為盟,誓救諸兄弟姐妹于倒懸,唯此拳拳,恐諸弟、妹不解,乃再設書做賦,使佳龍相擲,智之心,天地垂鑒,日月同盟。

  臨穎神馳,書不成字,紙短情長,伏惟珍重!

  癸未八月廿六夜四鼓。

  明智手書。

  孔雀看罷,不禁淚如雨下,想到往日情愫,如何不教人心遲神往?當日與明智初會之景,歷歷在目,要說孔雀為人,頗有城府,從來不肯與其他姐妹一般,打打鬧鬧,便與嫡親的薇師妹,平日話語也不曾多,這本是性情所使,后遇明智,胸中更添些異樣情懷,女兒家家的,吐灑不得,因每顯郁郁,倒讓明智不敢造次,后二人天各一方,孔雀益發(fā)不肯與人說話,姐妹們只道她性子如此,也未深究,此次北來,聞明智叛在隴上,其他的人多是不齒,獨有孔雀,不肯說他半句壞話,只是心中默念:“向來心氣高的,不肯屈從旁人,你是心比天高的,也不可怨你,只是……“每想到這,未嘗不淚如雨下,思念之情,最無可藏,今在危難時,突獲明智書信,無異撥開云霧重見天日,心中之喜悅,頓上眉梢,因合書在胸,綿綿睡去。

  至寅時初刻,聞一陣殺伐聲,有虎狼之士突入囚帳,眾人驚醒,才要問何故,早有二人至惠宗處,以鐵索扣搭,拖拽出營,雨桐見此,拼命護在身前,厲問何故,伍卒怒吼叱她,將她推倒,惠宗見如是,亦疾問:“何敢造次?“卻被人金瓜錘背,昏厥在地,一眾人等,惶惶不安,只眼睜睜看惠宗被推搡出帳,雨桐奮力欲從,被兩邊伍卒攔住,雖聲淚俱下,于事何補,五爺見此,跺足嘆道:“諸葛昏聵……“

  原來,自昨日戌時,懷侯與人席,酒酣念西示之殤,胸中怒火燃起,恨不能擒住明智,抽他筋骨,剮他皮肉,愈想愈恨,愈恨愈酣,至次日寅時不肯散,又想惠宗私交與彼,一時恨比天高,惡從膽生,因命左右,緝惠宗來此,欲親審其所為。

  方等惠宗到,懷侯自把怒目審視,因見彼昏睡在地,問左右何如?有人汲泉水澆灌,惠宗頓醒,懷侯厲喝:“梁惠宗,你真好大狗膽,敢亂我軍令,私與反賊交往,我堂堂西示,盡被爾等宵小敗壞,本侯問你,你可知罪?“惠宗側(cè)身凜然:“天日昭昭!“懷侯見他兀做傲然,不有半點悔改,當下大怒,乃厲喝左右,刑具伺候,左右聞命,早把一應家什,搬羅在列,可憐惠宗,錚錚鐵骨,生被這一路閻羅,凌辱至號呼連連,其況之殘令人發(fā)指,有個舊日相隨亦在此中,見此景,心甚不忍,乃潛至大爺營盤,頓首告:“三將軍休矣!“羽琛聞此,火速前往。

  俟至懷侯處,見惠宗赤身受縛在柱,羽琛慌忙探看,只血漬滿身,體無完膚,羽琛見此,放聲慟哭,當下雙膝在地,口中唔咽:“懷侯息怒,梁某雖罪大,念在同門,似可寬宥?“言訖,長跪不起,懷侯冷笑:“吳師哥,好一副菩薩心腸,卻不知你我落彼手,堪為何景?“羽琛泣道:“亮弟從來溫厚,似不可與張賊并論,雖失足在先,畢竟初犯,念在往日親愛,乞君侯稍寬其刑!“乞畢,又嘭嘭做響在地,那懷侯平日素重羽琛,唯此際,酒酣至烈,又深惡反賊之舉,因見羽琛勸諫,不諦火上澆油,當下摔杯做喝:“吳師哥,汝勿復多言,須知本侯家法在此,敞再執(zhí)迷,面上不好看!“說罷,拂袖背面,喝左右伺他歸營,羽琛見此,情知不可為,當下拭淚奔囚帳去,得見雨桐,便挽住走,雨桐深問,羽琛告:“當日蓮毒荼懷府,桐妹以身護太夫人舉,須當面陣,或可救亮弟一命!“雨桐聽了,心膽俱裂。

  當下二人疾奔赴懷侯所在,比方見惠宗凄景,雨桐幾于暈厥,當下?lián)涞乖诨葑谧阆拢怕暠?,惠宗此際,受五刑之罰,已氣若游絲,奄奄一息,睜眼視見雨桐在側(cè),只淚如雨下,不復言語,雨桐匍匐摟住惠宗雙足,凄厲問懷侯:“好侯爺,你心好恨,怎忍心,伺如此毒刑與亮兄,你不念同門之誼,豈不念,蓮毒虐懷府時,妾以身護太夫人?“懷侯為人,向來促狹,平常之時,仍捻三分氣,值此大醉,益發(fā)不可收拾,方才叱走羽琛,陡見雨桐復來,又說些舊日情誼,懷侯聽來,分明要挾,當下不自持,順手掣案上銅軌,忿擲出手,豈料,天意茫茫,此一擲,徑往惠宗面門去,羽琛方見了,要出手相救,為時已晚,耳輪之際只聽“噗哧“一聲響……

  眾人看去,卻天可憐,原是雨桐忿以身阻擋,量那銅軌重逾三十斤,以雨桐之軀,早軌沒入骨,羽琛并步趨近摟住,早已是香消玉殞,惠宗于旁得見,只血往上涌,氣絕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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