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臺的那些官員之間并無聯(lián)系,也沒有什么共同的政敵??!誰會這么做呢?”
霍培安低眉沉思,他知道童淵的話也不無道理。若這一切真的是有人故意而為之,那必定是有其目的的,究竟是為了什么呢?為黨政?為奪權?還是為了奪位?倘若是為了黨政,那必定非魏銘莫屬,魏銘借以幾個大案來削弱刑部禮部的勢力倒還說得通些,可要魏銘去動皇上的兵部那就不太可能了;倘若是為了奪權,那就是兵部出了內鬼,內部勢力爭斗,有人想把馮威凜拉下馬,好自己坐上兵部尚書的位置??墒潜颗c禮部刑部素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沒必要牽扯到其他兩部的官員;或者還有最后一個可能性,那就是瑞王有意奪位!可仔細一想,禮部刑部出事的時候,他梁胤桓遠在封地。而兵部的事情更是將他卷入了逆犯的名頭里,被整整軟禁了數(shù)日。在毫無勢力黨羽的情況下,粱胤桓不可能獨自完成這些事。綜合而言,這幾種可能性看似都說得過去,可又都有著重大的缺陷,而且都帶著極大的偶然性。
霍培安思忖了半天才緩緩點頭道:“童大人說得也有道理。如果說動刑部禮部是沖著本官而來,那動兵部又是為了什么呢?”
“興許真的是我們想多了。說不定是那馮威凜多行不義,所以才惹得仇家找上門來。與黨派爭斗并無關聯(lián)?!?p> 童淵一提到‘仇家’,霍培安這才想起來那日在大殿上痛陳冤情的唐氏孤女?!皩α耍斎战野l(fā)馮威凜罪行的唐豐之女如今身在何處?”
童淵道:“太后為了保護唐氏,已經(jīng)將她秘密送出宮去了。”
霍培安眼角微顫,皺眉道:“那唐豐之女不僅想法子偷偷混進了宮,而且還剛好做了太后宮中的宮女。宮中妃嬪寢宮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卻好死不死剛好進了有心力保瑞王的太后寢宮,哪有那么巧的事?”
“新入宮的宮女都是由內侍監(jiān)統(tǒng)一分配的,難道大人覺得是宮中有人接應?”
“這個我說不清?!被襞喟差D時覺得寒氣帶著戰(zhàn)栗從腳底直竄到四肢百骸,讓他覺得心底惶惶,竟是難以言喻的忐忑不安?!澳闳ゲ椴槟翘剖瞎屡南侣?,看看她背后是不是有人。若真是有人故意擾亂朝局,不知下一個中招的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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暢宜宮乃是皇帝梁胤昊的寢宮,有時也會在此處理朝務。近日因為兵部的事情,不斷有大臣上奏諫言,有的要求從輕發(fā)落,有的要求嚴查不怠,多方勢力僵持之下,梁胤昊的思緒被攪合得如同一團亂麻般,干脆就選擇呆在暢宜宮里躲開那些個惱人的王公大臣。
木清今日奉旨前來暢宜宮伺候,她揉捏著皇帝梁胤昊的肩頸,關心道:“皇上這幾日好像特別累?!?p> 梁胤昊揉了揉發(fā)疼的太陽穴,這幾****可謂是一個頭兩個大,啞聲道:“是啊,兵部出了那么大的事,如今就如同一盤散沙,要重新整頓起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p> “兵部又不是只有一個馮威凜,沒有了兵部尚書不還有兵部侍郎嗎?再不濟也有兵部令史,又何須皇上您親自整頓呢?”木清不以為意到,嬌柔的聲音似是撒嬌。
梁胤昊沉沉一嘆,“你不懂,兵部一直都牢牢捏在朕的手里,單憑一個兵部尚書怎么可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干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這里頭枝節(jié)橫生,錯綜復雜,若要真好好查起來,恐怕得抓出兵部大半數(shù)的人來?!?p> 木清看似擔憂地點了點頭,手中的動作卻并未停止。“這件事的確嚴重,不過俗話說得好,法不責眾。若將整個兵部統(tǒng)統(tǒng)都抓起來,只怕會引得朝中人心動蕩??!要重整兵部不難,可要是失了人心,恐怕要重拾起來就沒那么容易了?!?p> “這個道理朕又怎么會不明白?要抓一批,放一批?!绷贺逢凰绨?,有氣無力地說道,“可是該抓誰,又該放誰?朝中關系縱橫交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這里頭的學問大得很啊!”
“朝堂之事臣妾一個婦道人家的確不明白。不過….”木清故意頓了頓。
梁胤昊被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弄得心癢難耐,急忙問道:“不過什么?”
“不過臣妾覺得,當務之急除了鏟除朝中奸臣之外,更要穩(wěn)固人心。抓一批放一起還不夠,更要抓一批賞一批!”
皇帝覺得木清的話太過荒唐,不禁冷笑了起來。賞?!馮威凜干這勾當已經(jīng)不是一日兩日了,兵部也不是個不透風的墻,知情不報也是罪,兵部里頭哪個人是真正的清清白白?又有哪個人逃得掉?留著他們的腦袋已經(jīng)是皇恩浩蕩,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竟然還要自己賞他們?
木清自然知道梁胤昊的心思,復又說道:“當然不是賞所有人,而是賞那些迫于馮威凜淫威之下,敢怒不敢言者。”
梁胤昊眼中劃過一抹異色,忽然抓住木清的手,不明所以地轉頭看向她。
木清只稍稍提了這么一句,見皇帝沉默不語,這才繼續(xù)道,“正如皇上所言,馮威凜私售朝廷兵器已有些時日了,涉及的貪污金額也頗為可觀。而那些閉口緘默之人雖是欺瞞了朝廷,卻仍未沾手那下作的交易,抵住了這巨大的利益誘惑,可見還有幾分良知在,并未全然被利欲熏心。對這樣的人略施恩澤,必定能讓他們心懷感恩之情,從而對皇上更加忠心耿耿?!?p> 梁胤昊覺得這話頗有道理,畢竟不畏權貴的風骨不是人人都有的,能做到置身事外已是不易。他回想了下兵部的名單中,也的確有幾個這樣的人。
木清狡黠的眼珠微微轉動,她知道梁胤昊已經(jīng)被她說動了,于是又開口道:“還有,皇上現(xiàn)在之所以犯難,不就是因為如今兵部群龍無首嗎?皇上還是應該盡快選出接任尚書之位的人選才好,這樣不僅能安定人心,更能讓新尚書替皇上好好整頓兵部?!?p> 木清短短的幾句話在梁胤昊腦海中徘徊飄蕩,激起陣陣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息。好一會兒他才自言自語道:“新尚書…該選誰呢?”
話到一半,突然一個名字劃過梁胤昊的腦中。他急忙做直了身子,在身前堆滿奏折的桌案上胡亂翻找著什么,最終從層層折子里拿出一份名單。
梁胤昊欣喜道:“找到了!兵部侍郎岳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