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假期過得很無趣，天氣間晴間陰，朦朦朧朧讓人感到郁悶。寒氣一點點地襲來，讓陸赫泉的膝蓋發(fā)癢。他和云沫曦呆在房間里，幾乎足不出戶，除了必須去買生活用品或是餐飲。他們沒有什么事情做，無聲地呆在一起看碟片，僅僅因為他們寂寞，需要彼此的安慰。
出過一次遠(yuǎn)門，是到新華圖書館借兩本書。上次借的書已經(jīng)超期，補的罰款幾乎可以買本新書。一時心血來潮，借了兩本關(guān)于死亡的書。實際他這段時間都不想看書，前一陣子忙著工作，看了大量的書，它們幾乎讓他嘔吐，從沒有接連看過那么多的書。但是不看書，又不知道該做什么，工作完成后總會有無所事事的失落感，看書是打發(fā)時日的好方法，有時看書也僅僅是做做樣子，借以表示自己不無聊，但是心神不知道遠(yuǎn)游到哪里去了。
稍微與平時不一樣，陸赫泉發(fā)覺自己連夜來做了相同的夢。夢中有無數(shù)的烏鴉，它們在灰暗的天空下盤旋，黑壓壓的，遮蔽云天。
第一夜醒來時，腦海很茫然，究竟夢到什么，實在想不起來，感到腦袋很脹，昏昏沉沉，印象看到黑色的幕帳，壓得人喘不過氣。第二天，隨后接二連三，他漸漸能夠在醒來的那一刻還看透夢境，黑色的帳幕漸漸分明，是烏鴉，漫天的烏鴉。
這讓他感到納悶，為什么會夢到烏鴉？烏鴉是死亡的象征，他對烏鴉很敏感，他的出生連著烏鴉。如果不是這些嗅覺靈敏的鳥，他也許死在雪的下面，最后隨著春天融化的雪水漂到無名歸處。烏鴉對于他是神圣的，也令他恐懼。
說也奇怪，在陸赫泉懂事后，從沒有看到現(xiàn)實的烏鴉?，F(xiàn)實的烏鴉據(jù)說在除四害時，把它們一起除掉了。即使幸免遇難的也于某年冬天一起聚在天山集體自殺。關(guān)于鳥類自殺的事情陸赫泉看過許多新聞，自然學(xué)家也解釋不了其中的奧秘。陸赫泉私下認(rèn)為鳥類也有思想，活不下去，選擇自殺也是明智之舉。要么就有什么磁場一類的神秘力量支配它們。
關(guān)于烏鴉集體自殺的事情他是從陳瞎子口中聽說的，也就是他干爸說的。他是個瞎子，自然不會出遠(yuǎn)門，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不信。但是他干爸說他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撞到懸崖上死了。一個瞎子能夠看到，實在是奇怪的事情，大家都笑他。但是陸赫泉卻相信，一個瞎子或許正因為瞎，才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那時候陸赫泉寒假在家，不巧感冒發(fā)燒，適逢生日。奶奶送過去一只紅公雞后，不僅給他帶回一個紅雞蛋，而且還有一個玉佩。奶奶用紅線給他穿了，然后掛到他脖子上。
陸赫泉那時候不知道玉是什么貴重的東西，想瞎子那么窮，給的東西也不會太好。所以戴了幾天最后就不戴了。隔得久了，就不知道那塊玉佩丟到哪里去了。依稀記得玉是三色的，上邊邊沿是黃褐色的，雕了一只蝙蝠，中間翠綠色則雕成荷花葉子，下邊是白色，呈浪花狀，當(dāng)時新奇，所以一一記下。
幾天后，新聞報道了烏鴉自殺的事情，那時候人們都把陳瞎子看成神人。此后，找他盤活事情的人越來越多，但是他的生活從沒見改色。
曾在電視里和圖畫里看到烏鴉，在那些描述里，烏鴉是邪惡的。也有例外，大概是美國電影，名字是《黑羽毛》，講述一只聰敏的烏鴉怎樣和人類平和相處，里面對烏鴉的智慧給予盛贊。另外在印度，把烏鴉和死神連在一起，所謂的根據(jù)無從說起。再有把烏鴉和邪惡的巫婆聯(lián)系在一起，說烏鴉是巫婆變的?！读凝S》故事中的烏鴉則是中性，它會變成人，與漁夫發(fā)生一段戀情。
陸赫泉不知道為什么無緣由地夢到烏鴉。這幾天他接連看了許多鬼片和恐怖片。鬼片都是港臺的僵尸片，所以鬼也不是太可惡，就像玩偶小丑一樣最終總被法師收復(fù)。恐怖片多是外國的，例如日本《貞子》及《午夜兇鈴》，還有《咒怨》，聽著陰森森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那時云沫曦總是靠近他。害怕歸害怕，但是睡夢中從沒有出現(xiàn)過青面獠牙的什么怪物嚇得一身冷汗。
陸赫泉與云沫曦之所以看這些鬼片、恐怖片，并沒有特別的嗜好，僅僅是以前沒有看過這樣的片子。當(dāng)其他人在大街上迎合新年的歡樂時，他們則躲在自己的居室里，通過電腦看這些片子，不也快哉？
伴隨著對夢的恐慌，陸赫泉感到自己病了。雖然沒有發(fā)燒，卻冷汗淋淋，以至于早上醒來感到身上發(fā)出濃濃的臭味，為此起床就要沖澡。骨關(guān)節(jié)也隱隱酸疼，陸赫泉有輕微的關(guān)節(jié)炎，遇到天氣轉(zhuǎn)冷就會隱隱做疼，這因為他早年冬泳有關(guān)。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因為這些天與云沫曦困在床上，引起肌體的虛脫，所以才會出盜汗。這是有經(jīng)驗可談的，大學(xué)時有同學(xué)說自己出盜汗，后來去醫(yī)院，醫(yī)生開了中藥給他，里面有杜仲皮，他們敏感地判斷他是**過火，取笑他，他不置可否。
但是初八那天，沐輕塵打來電話，先說陳老板外出了，遲一些才回來，他們可以休息到元宵節(jié)過后。隨后神秘地告訴我，說外面風(fēng)傳有種怪病，會傳染，而且阿院許多醫(yī)生都被傳染。要我們不要出門，遇到發(fā)燒咳嗽最好趕緊上醫(yī)院。
陸赫泉當(dāng)時取笑沐輕塵，說他又在道聽途說，散布謠言。
“你不信啊，你去大街上看看，是不是戴口罩的多了，而且都在風(fēng)搶食品和口罩呢?！?p> 陸赫泉還是不相信?！坝质侨嗽埔嘣?，三人成虎，鬼才相信?！?p> “我也不信，可是看大家都這樣，我還去買了幾塌口罩。這兩天，口罩都被買光了，白醋也升到20多元一瓶。”
“定是那些不良商家為了牟利，私下散布謠言炒作?！标懞杖桨l(fā)不相信。
“狗屁，如果那樣，上面早有人出來說話了?，F(xiàn)在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多是事實。你還不知道，他們可是善于藏垢納污的，這次會傳出來，定是事情太嚴(yán)重，牽扯的人多，以至于不能保密。阿大三院已經(jīng)被封鎖了，不信你去看看。”沐輕塵有板有眼地說。
陸赫泉有點相信了?！笆菃幔@幾天我都沒出去，等一下我去買份報紙看看?！?p> “沒出門啊，那在干什么，孵小雞啊?！便遢p塵說著咯咯笑了。
又閑聊一會，彼此掛了電話，陸赫泉對云沫曦說起沐輕塵說的事情。云沫曦這才反應(yīng)過來。“難怪，這幾天菜價漲得很快?！?p> “是嗎？是不是有人戴口罩什么的？”他吃了一驚。
“這沒曾在意?！痹颇叵肓艘幌?。
“估計都是捕風(fēng)捉影，以訛傳訛?！标懞杖嗌俨幌嘈拧?p> 記起小的時候，發(fā)生過類似情況，GZ先發(fā)現(xiàn)的，好像是人吃了什么貍，那時關(guān)于FD的事情傳得很厲害，說是都讓建了個醫(yī)院專門治療。還有就是關(guān)于避孕藥的事情傳得很厲害，說是讓每個學(xué)生都要吃一種藥，像殺蛔蟲藥一樣的丸丸，就不會生孩子了，只有等到二十六七才能再生孩子，這樣就可以減少孩子出生。他們那時候?qū)δ信畣栴}似懂非懂，可是都知道生孩子的重要性。說也巧，那幾天學(xué)校確實組織學(xué)生吃藥丸還有每個學(xué)生都要吃一種藥，像殺蛔蟲藥一樣的丸丸，就不會生孩子了，只有等到二十六七才能再生孩子，這樣就可以減少孩子出生。他們那時候?qū)δ信畣栴}似懂非懂，可是都知道生孩子的重要性。說也巧，那幾天學(xué)校確實組織學(xué)生吃藥丸，像花生米一樣的藥丸。這下學(xué)生們可炸了鍋，許多人跑回家，死也不吃。最后鬧得家長都來學(xué)校質(zhì)問，后來有關(guān)部門出來澄清，說那些只是防小兒麻痹癥的疫苗。為此，學(xué)校不再集體組織學(xué)生吃了，要家長買給孩子吃。后來經(jīng)公安部門查實，是兩個小學(xué)生散布的謠言。
看吧，謠言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而且這些禍端，小學(xué)生也能做到。陸赫泉想隔不了幾天，就會有人出來澄清的。
但是晚上時，陸赫泉奶奶卻讓大伯打來電話。奶奶接了電話，首先問他這幾天身體怎樣，可有發(fā)燒咳嗽。陸赫泉說他活蹦亂跳的，人胖了許多。奶奶這才放了心，隨后竟也神神秘秘地問他：“聽說阿市有了瘟疫，是不是?。俊?p> “奶奶，那是瞎話，騙人的?！彼α耍氩坏街{言飛得真快，這么快就到千里之外了。
“大剛他們回來過年，正準(zhǔn)備回去工作，有人通知他們現(xiàn)在出不去了，說開始鬧了瘟疫啊?！蹦棠滩幌嘈潘脑挕?p> 大剛是他村里的人，在BH打工。
“奶奶，都是騙人的，要不幾天就會澄清的?！彼履棠虛?dān)心。
“你還是回來吧，奶奶想見你，奶奶這幾天老做夢看到你，你干爸也說他看到死了很多人?！?p> 奶奶年紀(jì)大了，對鬼神的東西都很敏感、迷信。
“你又聽干爸瞎說了?！标懞杖f著咯咯笑了，裝得很輕松。
“回來吧，你干爸也要你回來，說你現(xiàn)在干的是沒頭的事情，還是回來做官去。”奶奶開始嘮叨。
“奶奶，我真的很好啊?！标懞杖氡M快結(jié)束電話。
奶奶也許聽出我不耐煩，停了一下說：“你把你的地址說給你大伯，我過幾天給你寄點東西去?！?p> “奶奶，我這里很好，什么都不需要?！彼ε履棠虝衙扌?、棉衣什么的寄來，前一段時間她還說替他做了一件新棉衣呢。
“叫你說你就說嘛，家里知道你的地址，真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有個照應(yīng)。”大伯已經(jīng)拿過電話。
“阿大，你……好。”他頓時結(jié)巴起來。
“說吧，我拿好筆了?！贝蟛焕洳粺岬卣f。
陸赫泉只好把地址說了，大伯念了一遍地址，沒有錯誤，就掛了電話。
陸赫泉傻愣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
“怎么，家里的電話？”云沫曦問道。
“嗯，奶奶打過來的，要給我寄東西?！彼嘈σ幌?。
“他們也知道阿市有了傳染??？”
“是啊，真是害事傳千里啊。”他為自己倒了熱茶。
這一夜，他和云沫曦早早休息，他們沒有左愛，但是互相撫摸了好一會，后來無聲息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