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fēng)徐徐吹來,溫柔至極,讓人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撫摸它。
“王豈,武曲星和文曲星是陣眼的所在,混元陣的重點就是在此,金木水火土五方鎮(zhèn)守,自此排列對應(yīng)陣中景色,是陣器、樹木、河流、烈日、山岳,無論如何改變,依舊是如此的排列,武曲星和文曲星就在五方的交點,只可惜交點共有五處,這就要看你的能力了,陣眼的所在基本是——喂!王豈,你在聽嗎?”
山頭的頂峰,一座竹屋之內(nèi)傳來了女子的說話之聲,嬌聲入耳。
“好了,江子,我都快崩潰了?!蓖踟M蹲在一側(cè),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江子,無奈的言道。
“不行,你必須全學(xué)會。”江子坐在輪椅之上,手持著一根樹枝,在地上勾勾劃劃,一個又一個的奇怪布置圖,呈現(xiàn)在了王豈的面前。
對于學(xué)習(xí)陣法的人來說,一旦看到了這個,必定會被這一筆筆的勾勒所驚訝到,江子手中樹枝所走過的地方,無疑都是陣中的致命之處,只要直攻而入,此陣必破。
“安了,我知道了?!蓖踟M打了個哈欠,一個邁步跳上了院子中的大樹之上,轉(zhuǎn)頭看向了那條小道,那是他和她一直走過的小道,恍惚之間,似乎看見了兩個朦朦朧朧的身影,那是一個挑著水桶的少年,正在吃力的邁著一步步,身前一個小丫頭正在蹦蹦跳跳,時不時的看向身后少年,指指點點不知在說些什么。
“王豈,在嗎?”外面?zhèn)鱽砹寺曇?,聲音十分的熟悉,來者?yīng)該是李歡尋。
“咦,有人來了嗎?王豈?!?p> “嗯,他叫李歡尋,是我最好的朋友?!蓖踟M自樹上跳下,走到了江子的面前,將她的纖手抬起,指向了正南的方向,一身黑色勁裝的李歡尋正站在那里,望著這里眼神有些黯淡。
“你好,我叫江子。”江子扭頭沖著手所指向的地方,微然笑道。
“你好,我是李歡尋?!崩顨g尋看著面前的妙齡少女,神色一變,彎腰對著她一禮,她值得自己的這一禮。
“王豈,你們進(jìn)屋子吧!我還想曬曬太陽,今天的陽光,讓人忍不住有些懶洋洋的?!苯右琅f在笑,目光看著李歡尋的身后,臉色洋溢著不變的笑容。
“我們,進(jìn)去說吧!”王豈目光有些傷感,想要嘆息,卻又怕驚到了江子,對著李歡尋擺了擺手。
“嗯。”李歡尋似乎明白了什么,無奈的搖了搖頭,起步向著屋子而去。
屋子依舊是那副布置,跟以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王豈沒有發(fā)言,只是回身看著李歡尋,看他的臉色,他似乎都知道了。
“我們準(zhǔn)備明天走,由錢的家里出了些事情,所以他等不了。”李歡尋不敢去直視王豈的眼神,事情出乎意料,他當(dāng)初自信的告訴王豈,一定會去錦霄城的。
“沒關(guān)系,我自己能去,但是,你要小心由錢。”王豈拍了拍李歡尋的肩膀,對著他平靜的說道。
王豈真的變了,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不安了,他的年少離愁,終于變成了隨波淡然。
“嗯,時間一到,我和素雅就離開,不過我們會在錦霄城內(nèi)找李白的下落,我們等你來。”李歡尋望著王豈,眼神微晃,輕輕的點了點頭,反手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一路小心?!蓖踟M會心的一笑。
“你何時啟程?!边@是李歡尋一直想要問的問題,太一宗的比試早已結(jié)束了三日,這里除去由錢,早已散去。
“我陪著江子,走完最后的路。”王豈伸手按在了一側(cè)的座椅之上,眼神平靜如水,浩瀚如海,李歡尋望著他,一層墻壁將王豈籠罩,李歡尋無從可入,王豈的想法他猜不到了。
李歡尋看著王豈,沒有說話。
“放心吧!我都想清楚了,李白那家伙不會輕易被人抓到的,更何況,無雙和張柏還在這里,我們啟程后,很快就會到錦霄城了?!蓖踟M淡淡一笑,一切都是那么的風(fēng)輕云淡。
仿佛,他回到了他的起點,那是被困在越王府的時候,那永遠(yuǎn)不會變化的目光。
但,他比當(dāng)初更加平淡了,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那是一潭深水,無底的深水。
王豈在笑,李歡尋卻沒有感覺王豈在笑。
“我清楚了?!崩顨g尋回身看向了身后,他從太一宗掌門六芳的口
中得知,她被長歌門的任雨箏給救,不過丹藥的來源,卻是江子本人的。
正是王豈最開始解毒的那瓶丹藥,只可惜就是有兩顆,也救不了她的命,只是勉強(qiáng)殘存而已。
她如同那櫻花一般,花開一時,卻很快就要凋零。
花落無情,流水無意。
可抵不上她道一句,水盡江流。
“那我走了?!?p> “嗯?!?p> 兩人安靜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對視點頭。
“怎么了,王豈,有事情要做嗎?”江子扭頭,她不會認(rèn)錯,她知道,那個人就是王豈。
“沒有,他是來跟我告別的?!蓖踟M輕輕一笑,伸出觸摸江子,撫了撫被清風(fēng)吹亂的長發(fā)。
“你本來也要走,對嗎?”江子將臉靠向了王豈的手上,寬厚的手掌,讓她很舒服。
王豈他沒有驚訝,甚至已經(jīng)再也不會驚訝。
“嗯?!蓖踟M輕點了點頭。
“那你就去吧!我猜,我沒有多少時日了?!苯有χь^,看向了王豈,白色空洞的瞳孔之中,映射出了王豈的面孔。
“我不走?!蓖踟M看著江子笑道。
“那我走咯。”江子頑皮的一笑,吐了吐香舌。
“我不許?!蓖踟M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漫不經(jīng)心的笑著。
他的心,已經(jīng)成了亂麻。
江子閉眼不語,歪頭靠著王豈,許久之后才開口,話語有些寥落?!拔抑?,我已經(jīng)活不過今天了?!?p> “你說了不算,老天也說了不算?!蓖踟M伸手摸了摸江子的小腦袋,老天不會這么做的,因為她還未滿十六歲。
“嗯,你說了算。王豈,我們?nèi)ヌ蛔谧咦甙桑∥蚁肴汩T看看了。”江子揚(yáng)起了小臉蛋,嘟著小嘴,輕言而語。
“依你?!?p> 江子,自脖頸而下,都沒有了知覺。
王豈推著輪椅,看著江子,向著太一宗而去。
似乎因為他們的到來,落英繽紛,絕美的景色為他們而鋪開,仿佛是走入了畫中。
到底是兩側(cè)的樹木,為他們兩人開路,還是是這風(fēng),在為他們而舞動。
誰也不知。
一路言語不絕,傳出的,是江子的笑,是王豈的笑。
“??!這是什么味道,是什么燒焦的味道?!苯佑行┌櫛?,空中蔓延的的味道,讓她有些難受。
“額,大概是書香閣又被燒了。”王豈舉目望去,那座高聳的建筑物,終于再次被人給放火燒了,哎!看來柳暉朦又要發(fā)火了。
“這是第二十三次咯!”江子沖著王豈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
“哈哈,看來立軒他少不了被柳暉朦念叨?!蓖踟M哈哈大笑,看著急急忙忙在搬運(yùn)書籍的弟子,推著江子逐行逐遠(yuǎn)。
整個江湖都傳遍了一件事,當(dāng)年無敵的刑天再次出現(xiàn),他在太一宗,武林十一門皆是敗在其手,青塔一戰(zhàn),紫玨宮掌門以及其次子慘死劍下,其他門派也是無一例外,全部掛彩。
而最為讓他們震驚的事情,還是般若和刑天的一戰(zhàn),整個第七殿被攔腰斬斷,空剩下殘樓斷壁。
刑天重傷落入山下,千米之高,粉身碎骨。
般若胸口被一劍貫穿,生死不明。
無疑,刑天劍和般若刀,都落在了太一宗的手中。
劍極盟趕來的四大公子倒是白來了一場,無奈嘆息。
不過,卻也得到了一個線索,當(dāng)日他們來時,六芳不在太一宗,她在靈動閣。
般若他,兇多吉少了。
倒是公子落,來到了王豈這里,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此時江湖最出名的就是他和她。
王豈被般若帶到了青塔之內(nèi),只有他知道他們那驚世的一戰(zhàn)。
江子大擺陣圖,困住了這次事發(fā)的主角,刑天,當(dāng)真是,天下第一人。
只可惜王豈被般若帶出之時他已經(jīng)昏迷,看模樣他根本什么都不知。
而江子,自當(dāng)日,已經(jīng)死了。
公子落來到這里,看到了江子,看到了王豈,他沒有多言,只是看著兩人說了一句話,便離身而去?!皩Σ黄稹!?p> 當(dāng)日他來,王豈擔(dān)心會對江子不利,王豈險些就在庭院,和公子落動起手來。
還好江子阻止了他。
“我已經(jīng)死了,沒關(guān)系的?!苯悠嗳灰恍?。
王豈的心,似乎更痛了。
......
夜色盈盈,涼月爍爍。
高高掛起的明月,恍如墨色之中的那份獨(dú)白,美的讓人心碎,注目望著它,突然之間,感到了那浮生的歲月,逐漸涌上了心頭,那是一點一滴,不可磨滅。
晚風(fēng)悠悠,吹拂亂了相靠相依的兩人,他們坐在第一殿頂峰的樹端,不知在說著些什么。
“看樣子明日要下雨?。∪绱撕玫囊?,卻沒有星辰。”王豈扶著靠在她肩膀上的柔弱,不敢亂動絲毫,仿佛如一塊脆弱的薄薄之冰,一絲兒的風(fēng)吹來都會將她給擊穿。
“這是什么歪理,我不信。”江子撅著小嘴,明顯不相信王豈的,頭靠在他的肩頭,不斷的在嘀嘀咕咕。
“如若明日下雨,你就老老實實的陪我呆在家里,不要在這般了,現(xiàn)在外面天涼的很?!蓖踟M緊了緊蓋在她身上的毯子,無奈的嘆了口氣,江子這個小丫頭還真是讓他頭痛。
“嗯,如果明天下雨,我就依你。”不知為何,江子的聲音,越發(fā)的小了起來?!巴踟M,抱我回去吧!我想睡了?!?p> “好?!蓖踟M無奈的搖了搖頭,將她抱起,向著他們的小家而去。
“那日大會,你到底是說了什么,我沒有聽道?!蓖踟M看著懷中有些嗜睡的江子,輕語笑道,那天的江子,他很在意。
“不告訴你?!苯影櫫税櫺惚?。
“真的,那我以后再也不帶你出來玩了?!?p> “哼,你居然威脅我。”江子冷哼了一聲,語氣似乎有些不滿。
“我把你丟出去了?!蓖踟M打趣的一笑,做勢要將懷中的麗人給丟出去。
“討厭,討厭,討厭?!?p> “哈哈,該告訴我了吧!”王豈看著江子這因撒嬌而紅潤的模樣,溫柔一笑。
“好了,我說啦?!?p> 江子瞇眼一笑,楚楚動人,一字一句直觸心間?!芭惆?,才是最好的告白,不是嗎。”
王豈身形微微一顫,轉(zhuǎn)眼消逝。
兩人就如此的走著,安靜的走著,仿佛以后也會如此的走著。
“王豈,看來這次,我真的想要好好睡一覺了。”他們已經(jīng)到了那盤旋的山間小道。
王豈沒有去看江子,而是看向了天空,似乎,竭力的掩飾著什么。
“王豈?!苯拥穆曇簦絹碓綗o力了。
“你在騙我對嗎,江子,你回答我。”一聲呼喚,王豈的淚水涌出,流到了江子的臉上。
“對不起,我說過,我不會再騙你了?!苯有α?,笑的傾國傾城,美如畫。
最后,王豈為她流淚,她覺的足夠了。
“江子,我們回家?!蓖踟M抱著越發(fā)冰冷的嬌軀小心翼翼的一步又一步。
“嗯?!?p> 路并不長,但王豈卻走的很慢。
所以走了很久。
眼前的竹閣出現(xiàn)在了眼前,恍惚之間兩個人影模糊而過,嬉笑打鬧。
王豈抱著江子邁入了那熟悉的屋子,低頭看著在懷中沉睡不語的俏麗,微微一笑,那脈脈向惜的語調(diào),在屋子內(nèi)部傳蕩,久久未散。
“江子,我們到家了?!?
浮黯
夏去復(fù)立秋,天邊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