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jié) 張良親筆
由于星魂當天夜里在將軍府守候潛入者到很晚,所以第二天中午過后,我們才出發(fā)去小圣賢莊。
早上已有兩位秦官和兩位博士官到小圣賢莊,只是似乎小圣賢莊非常激烈地拒絕了執(zhí)行焚書令。
伏念和顏路拒絕焚書令是必然的。儒家與墨家并稱當世兩大顯學,自孔子被譽為“圣者”以來,儒家已流傳幾百年,期間不斷發(fā)展壯大,逐漸成為諸子百家中最受世人推崇的一派。小圣賢莊能成為天下讀書人的圣地,正是因為其不僅收藏著儒家絕大部分的經(jīng)典學說之書,更有各種先秦文化的珍貴古本。單看張良的書房,就能推測一二了。
小圣賢莊收藏之廣泛,保存之貴重,皆在文化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如今要將這些珍貴文獻付之一炬,伏念和顏路怎會肯?莫說動搖了天下文化人的信念,儒家學說如在他們手上調(diào)零,不管原因如何,以后他們都將是儒家的千古罪人,是文化史上的懦夫。這種罵名對于一向清高的君子們來說,如何承受?
想必伏念和顏路就算是拼死,也不會交出那些書籍文獻。
我靜靜地看著車簾?,F(xiàn)在只能依賴張良的修書,希望伏念和顏路看了后能讓小圣賢莊在接下來一個月的限期內(nèi)保住儒家的根底。
馬車越來越慢,最后終于停住了。
路邊整齊兩排站著的,是執(zhí)著長槍的秦兵。而早上已來的兩位秦官和兩位博士官,已然在門口恭候。
我跟在星魂后面,一步步向前走去。
四名秦官齊齊上前,“國師大人?!?p> 我掃了一眼周圍,一個儒家弟子也沒有。
“眾位不必多禮?!毙腔陮χ拿毓俾晕⑻Я艘幌率趾螅靶σ宦?,“怎么,一向最為守禮的儒家人都忘記禮數(shù)了嗎,有客上門竟然躲著不出來?”
四位秦官面面相覷,然后有一個似乎是硬著頭皮站出來道:“國師大人,早上我等已經(jīng)通知過伏念和顏路焚書令一事。但他們二位非常抵觸,伏念更是揚言要燒書就要先從他的太阿劍下過?,F(xiàn)在儒家眾弟子團團圍守著聞道書院,抵抗相當頑強。我等手無縛雞之力,實在奈之不何,國師大人您看?”
“哦?劍譜排名第三的太阿?”星魂幽藍色的眸中閃著興味的光,唇角勾起,“它實力究竟如何,我倒是非常好奇。”
“是,是,國師大人不愧是傳奇天才,魄力非凡。我等自愧不如呀!”秦官紛紛點頭附和。
星魂甩袖,“帶路。”
“是,國師大人,這邊請!”一個秦官急忙在前帶路,另外三個跟在我們身后。
我從側面觀察著星魂,見他雖然面對眾秦官的奉承,臉上卻并無得意之色,這才略略放下來。
來小圣賢莊執(zhí)行焚書令,不管對于誰,都是個苦差事。李斯使計成功,卻并不適合執(zhí)行此事。一則他曾是儒家弟子,況且他的授業(yè)恩師荀子仍在小圣賢莊內(nèi);二則,他使出這等陰狠毒辣之計,想必也是擔心背上千古罵名,要知道,為君握權者,向來都對文化人的筆桿有所畏懼。
至于各大臣,既不敢對小圣賢莊下狠手,又不敢不作為,這四個也定是被趕鴨子上架才來此。
而星魂,卻是無論怎樣都要來的。蒙恬等眾將士已赴邊疆抗擊匈奴,目前只有星魂能壓住儒家眾高手。但儒家數(shù)百年的傳承,豈是好相與的角色?今天星魂過來,應該也只是宣令和威懾的作用。今天,并不適合做血腥鎮(zhèn)壓的開始。
這會兒看到星魂臉上并無異色,想是也知道這個度。對于我來說,只要能把張良的親筆修書傳達給伏念和顏路即可。修書現(xiàn)在在星魂身上,如何瞞過小圣賢莊內(nèi)趙高的眾多耳目將修書給伏念和顏路又是一個難題。趙高的蜘蛛無孔不入,任何私下相授都是不可能的,只有正大光明的情況下遞給他們,才能避過懷疑。
如何給他們星魂沒有說,但看他從昨日到今天并不以為意,想必早就有了方法。
“國師大人,伏念和顏路就在里面?!睅返那毓傩÷暤卣f道,然后又小心退到一邊。
星魂眼睛眨也不眨,大踏步進了殿。
伏念和顏路似乎在殿中已站立許久,眉頭緊皺,周身都是冷峻之色。
然后,照例又是一番言語上的較量。不出意外的,伏念和顏路仍是堅決不愿燒毀任何一本書。
“這么說,兩位仍是寧愿將小圣賢莊置于水深火熱之中也不愿執(zhí)行?”星魂最后冷笑問道。
“國師大人言重了。我等如將這上萬本古籍付之一炬,才是小圣賢莊及天下讀書人的滅頂之災?!狈顖远ㄕf道,“焚書一令,無論如何我等都難以從命?!?p> “哼。相國大人李斯早就預料到會有此種情況,今天特地托我?guī)砹擞H筆修書。”星魂用一貫的邪惡中帶著點上揚的語氣說道,一邊將張良的那卷親筆修書拿了出來,“兩位不妨一看,或許就能明白始皇陛下的良苦用心?!?p> 伏念接過竹簡,越看眼睛不由得睜得更大,最后他緊緊地將修書抓在手里,帶著驚疑不定的神色看著星魂。
“儒家張良于百浪沙刺秦,罪無可恕?!毙腔昴樕蠏熘鴼埲痰男σ?,吐出的話像是審判一樣,“相國大人三番四次為小圣賢莊求情,始皇陛下這才免于小圣賢莊的連坐之罪。看在相國大人的一番情意上,你們還是老老實實把不該留的書燒掉吧?!?p> 伏念仍是緊緊抓著修書,緊緊盯著星魂。
“我們走?!痹捯褞У剑饔靡财鹆?,星魂不再逗留,轉身帶著我們離開。
我最后瞥了伏念和顏路一眼,兩人眉間仍是凝肅之色,看樣子,張良的修書很難起到作用了。
不過我來不及為小圣賢莊擔心,因為回到陰陽家后,發(fā)生了一件事。
昨天在我推測中的那個也會陰陽傀儡術的年輕男子,他死了。
更怪異的是,原本他是在蜃樓之上,不知為何竟然死在桑海的據(jù)點。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是自殺的。
尸體橫陳在通往星魂院子的路中,一把匕首插在心口上,血流了一地。
星魂和我也去看過,刀刃向左,并且匕首是微微朝下刺的,身上也無其它打斗之類的痕跡,基本上可以肯定是自殺。
昨天刺殺我的事還沒查清楚,這唯一的線索就這樣斷了么?
這個年輕男子為什么要自殺?他是否真的與昨天對我的那場刺殺有關?
我靜靜地看著尸首,這個年輕男子雙眼大睜,似乎生前的最后一秒非常驚訝。這樣的表情,會是自殺嗎?
我抬眸,卻發(fā)現(xiàn)星魂正在看我。
可是星魂接下來卻只是吩咐其它人處理好現(xiàn)場,隨后他就走了,只留給我一個幽藍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