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寰跪著謝了陰十七兩句,便退了下去。
不一會,小丫寰便真的再重沏上兩盅熱騰騰的茶水來。
她一盅,呂氏一盅。
呂氏與陰十七對坐著,她端起茶盅便輕啜了一口:
“陰快手也嘗嘗,這是我父親剛剛命人拿過來的毛尖,味道濃醇,且還回甘生津。自我家夫君無端殞命,我便胃口不佳,時常用不下膳食,父親便命人拿來了這些毛尖,說是可助我消化消化,讓我也好多用一些膳食?!?p> 陰十七掀起盅蓋,看著茶盅里泡開的毛尖,色澤翠綠,醇香撲鼻,屬特級的毛尖。
她端起茶盅至嘴邊輕呷一口,果然脾胃頓開,回味無窮。
她也明白呂氏特意借毛尖與她說的這一番話,無非是在說,呂氏自李浩死了之后,一直心情不佳,毫無胃口。
總之一句話,便是呂氏不想再有衙門的人再上門打擾。
既然呂氏這般明嘲暗諷,絲毫不顧念她至少是衙門里的人,是公差。
那她也不必再顧念什么。
陰十七直言道:“呂老爺愛女心切,有此舉動不足為怪,李太太既然胃口不佳,想必也甚少出門吧?!?p> 呂氏點(diǎn)頭。
陰十七問道:“那么李太太可知與太太交好的蔡太太已死一事?”
呂氏霍然起身:“你說什么?”
她大吃一驚的表情并不做假,看來是真的方將知曉楊氏已死一事。
陰十七再重復(fù)一遍:“墨玉軒蔡富貴的太太楊氏死了,死在昨夜回家的路上?!?p> 呂氏的眼淚即時奪眶而出:“昨、昨夜……”
她這樣悲傷的表情也很真實(shí),并非裝出來的。
陰十七起身道:“楊氏這幾日其實(shí)并沒有回娘家,而是在李府一直陪著太太吧?昨夜楊氏會趁夜匆匆離開李府歸家,是因著曉得了我們開始調(diào)查她的娘家,她怕她的謊言被揭穿,這才連夜趕回蔡家,可她卻未曾想,竟會在快到家的田月街里被人射殺而亡!”
她一步一步逼近呂氏:“李太太,你不覺得你該說點(diǎn)什么么?”
呂氏倉惶地跌坐于圈椅里:“我、我……”
呂氏的兩個婢女連忙上前,想拉走逼得呂氏驚慌失措的陰十七,卻讓陰十七回首狠狠掃了兩眼,她們便停住了步伐,僵立于原地。
因著就在陰十七狠狠的眼神掃向她們那會,她們莫名地感受到一股陰風(fēng),令她們不禁渾身發(fā)寒。
陰十七雙手撐在圈椅兩側(cè)把手,似乎將呂氏圈禁于她的雙臂之間:
“你未嫁前便與人私通茍合,珠胎暗結(jié),卻因著相好不受呂老爺喜愛,于是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之下,你選擇嫁給了至少呂老爺勉強(qiáng)同意你嫁的李浩。
但你嫁是嫁了,卻十分不甘心,李浩無能,你便為李家賺得家財(cái)萬貫,相好有情,你便與相好糾纏不清,何況他還是李世寶的親生父親!
很不幸的,你與相好私下的往來被李浩知曉,他本就在洞房花燭夜曉得了你并非完壁,可他卻未聲張,直到他再發(fā)覺你與相好仍有往來,他便向你攤了牌,你要相好與李世寶,他則要家財(cái)與風(fēng)流快活。
交易一成,你與他便誰也管不著誰,是不是?”
被她圍于小小圈椅之中的呂氏更感到空間的逼仄,她的情緒愈發(fā)慌張?bào)@恐,更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陰十七竟然曉得她另有所愛,更曉得李世寶非李浩親生!
她慌了!
慌得六神無主!
呂氏已然說不出話來,她瘋狂地?fù)u著首,否認(rèn)陰十七話中的一切猜測。
陰十七看著呂氏,見其臉色蒼白,已被她嚇得差不多了,她放開雙臂直起身,抱胸道:
“即便你能否認(rèn)這一切,而殺人償命,你想你又該如何否認(rèn)?那些血債又豈是你三言兩語便能否認(rèn)得了的!”
呂氏叫道:“我沒有!”
兩個婢女被呂氏尖聲的叫喊嚇得又退了兩步,怎料腿已軟,其中一人沒退成反而跌坐于地上,另一人也沒好到哪里去,與呂氏一般臉上盡失血色。
她們自呂氏未出嫁前便一直侍候于呂氏左右,可以說呂氏的事情沒有她們不曉得的。
聽陰十七這般一一道來,她們已驚得無法言語。
陰十七繼續(xù)道:“你沒有?你沒有什么?你沒有伙同相好的謀殺親夫?還是沒有將閨中蜜友殺了滅口?又或者,你沒有因一已之私連無辜的人也牽連在內(nèi)!”
呂氏瞪大了雙眼氣憤道:“我沒有!你胡說!李浩不是我殺的,我并不會射箭!美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更沒有理由害她!沒有!”
陰十七不以為然道:“是么?可李浩死了,楊氏也死了,連與李浩相好的英翠樓頭牌水仙也死了,連著幾條無辜的性命!”
呂氏似是恍過勁來,她冷笑道:
“無辜?這世上哪有真無辜的人?你說誰?騙我說林郎死了只為得到我父親財(cái)力相助東山再起的李浩?還是拋妻棄子只為一個賤人的曾家明?亦或是我那所謂的閨中蜜友?”
林郎?
看來呂氏的相好姓林。
至于已死的李浩、曾家明、楊氏皆大有問題,是什么呢?
陰十七從呂氏中提及的一些信息,從而分解道:
“因著李浩為了一已私利生生拆散了你與相好的百年相守,因著明明家里有妻有兒有女的曾家明不知惜福而成為負(fù)心漢,更因著某種原緣而背叛了你的閨中蜜友楊氏,故你終忍不住要狠下殺手!
不但花每回百兩的大價錢請了三狗子為首的幾名混混到英翠樓尋李浩與水仙的晦氣,最后更舍下血本雇了擅長射殺的兇手殺了這些眼中盯肉中刺!
這一切,哪里用得著太太親自下手?”
呂氏已被她說得目瞪口呆。
陰十七最后問道:“李太太,你說是與不是?”
呂氏氣極了,頓時一巴掌便向陰十七呼了過去!
陰十七抓住呂氏的左手腕,掌手扇過她的左臉,她感到一陣涼風(fēng)與呂氏憤怒不已的顫抖:
“惱羞成怒?李太太何苦為了你的林郎擔(dān)下所有罪責(zé)?你這般氣憤委屈,他又不曉得!還在坐享左擁右抱,太太這般坦護(hù)他值得么?”
呂氏一愣,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
陰十七放開了呂氏的左手,任呂氏失去平衡差些跌倒在地,她下最后一劑猛料:
“怎么會不可能?我親眼目睹,他身邊的女子貌美如花,溫柔可人……”
呂氏指著陰十七大叫:“不!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他是誰……”
陰十七打斷呂氏:“我知道他是誰,不就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