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短篇

某一個角落

第二章

某一個角落 許育明 31959 2013-01-10 22:57:20

    天還未亮,郁盻就在床上醒來了,他沒有立即起床,躺在床上想了許多事。他是在想著自己的未來,倘若自己一直待在一個圈子內,自己將一直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他覺得人生應該是豐富多彩的,而不是一日復一日地重復著某種固定形式的生活,何況他已經成年了,確實是該見世面的時候。他一起床,天色早已亮了,他的父母早已去工作了,家里又剩下他一人。他沒有再翻閱書籍了,直接背上他昨晚整理好的背包踏出家門。他沒有打電話告訴家人,因為他昨晚才跟他們說自己要鼓起勇氣到外面闖一回的想法,他深信父母應該會理解他的做法。

  寬闊的馬路車輛多,人流也多,路上挺喧鬧的。郁盻昂首挺胸,沿著人行道一直往前走,他走到了第一個候車亭停了下來。此時他腦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搭哪輛公交車。他站著,挺直了腰,雙眼注視著來往的車輛,突然有一只手往他的右肩膀拍打了一下,他先是嚇了一跳,然后快速地往后看他的右肩膀,結果他什么也沒看到,原來拍打他肩膀的人站在他左肩膀的后面。郁盻沒什么大的反應,當作沒發(fā)生一樣。于是拍打者竺厲問道:“郁盻,就幾年沒見,你就把給我忘了,太離譜了吧!”郁盻聽見有人正在跟他說話,趕緊轉身一看吃驚的說:“原來是你,竺厲?!斌脜柎髁隧斔{色的帽子,穿著運動服,肩上背著滿滿的一袋行李,整個人大汗淋漓,對著沉默的郁盻說道:“兄弟,是不是要去打工?”郁盻雙眼注視著竺厲,頗感不解:竺厲怎么知道自己要去打工?竺厲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卸下背上的行李,爽朗的說道:“別那么神神秘秘了,以前咱們可是形影不離的朋友,郁盻,我能否和你一同到外打工?”

  “當然可以,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聚在一起才熱鬧?!庇舯_點頭說道,然后伸出雙手幫竺厲把大袋的行李抬到臺階上。竺厲與郁盻的年齡相仿,一直找不到穩(wěn)定的工作,工作經常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段時間做這種工作,一段時間做那種工作。郁盻剛出社會一無所知,而竺厲在社會上有一定的閱歷。當竺厲問郁盻要到哪個地方打工時,郁盻沉默不語,他讓竺厲作主。竺厲是個講義氣的人,說話算數,從不花言巧語,所以郁盻才會那么不假思索的讓他作主。

  沒多久,竺厲就叫住了來往的大巴公交車,當竺厲、郁盻兩人齊心協(xié)力將他們的行李抬上公交車時,場上傳來了一陣叫喊聲“請等一下、請等一下、請等一下……”這是津塆的喊叫聲。她手拖著笨重的行李,跑了過來。津塆是書香門第,有一定的文化修養(yǎng),她是竺厲的朋友,也是郁盻的朋友。竺厲一看到她,趕緊叫司機停車,車門一開,郁盻立即下了車,大步走近津塆說道:“你也想搭這輛車?!泵寄壳逍愕慕驂G狠狠地點了點頭。額頭仍舊冒著汗的郁盻,伸出雙手要替津塆拉大箱的行李,因為他看津塆拉得挺費勁的,然而結果卻被她委婉拒絕了,她說道:“我看你額頭冒汗,整個人應該會感到不適吧,還是我拉,你趕快回到車上看管你的東西?!币娊驂G拒絕他的好意,郁盻也沒有再勉強自己,與她并肩而走。性子急躁的竺厲沖下車朝著津塆疑問道:“奇怪,別的車你不搭,卻偏要搭這輛車,這輛車可是非常擁擠。

  “難道你不歡迎我?”手頭冒汗的津塆抬上頭凝視著竺厲。竺厲指著后面藍白相間的出租車建議道:“你這種有品位的人應該去乘坐后面的出租車,坐那種車才舒適?!?p>  “我想和你們合為一伙?!?p>  “你千萬別開玩笑,我們是要到外打工,不是去旅行?!?p>  津塆平視著竺厲,語氣堅定的說:“我是說真的,我要和你們一起到外打工。”郁盻頗感驚訝,津塆可是有才華的人,哪用得著到外打工,隨便到附近的幾家大公司,就能輕而易舉的找到如意崗位。郁盻頗有見解的向津塆說道:“你還是另走其道,到市人才市場逛一逛,相信以你的才能愁不了找到一份如意的工作。”“這樣太委屈你了,我們是沒才能,才迫不得已到外打工,到外打工可是要受苦受累的。”竺厲及時插話。津塆站直了腰,嚴肅的說道:“如果我怕受苦受累,就不會拖這么一大箱的行李來到這里,我已經做好了吃苦的心理準備。我并不認為自己委屈,我覺得這是一種鍛煉?!闭f完話,她就叫身強體魄的竺厲幫她抬沉重的行李到公交車上。

  多愁善感的郁盻本以為自己將孤孤單單的到某一個地方打工,他萬萬沒想到會那么湊巧地遇到以前的兩位朋友,一個懂社會民情,一個知書達理,能和他們相處在一起,他感到非常愜意,好像自己遇到了兩位幫手一樣。

  他們三人一下車就走成了一排,竺厲走在中間,雙手提著行李。三人穿過斑馬線進入了一家正規(guī)的大公司應聘。在應聘這方面,津塆是有經驗,之前她曾進入多家大公司工作。她十分樂意毫無保留地把一些應聘技巧告訴了竺厲、郁盻,結果三人順順利利的通過了面試這一關。接著三人圍在一桌寫自我鑒定,郁盻手握著筆,心在顫抖,他看起來憂心忡忡的樣子,一筆一畫在白紙上寫著,寫得特慢。動作敏捷的津塆一拿起筆,埋著頭“沙沙”地在紙上寫著,她是第一個寫完的。竺厲是在津塆的幫助下第二個寫完,而郁盻則是在他們的催促下匆匆忙忙寫完。最后公司的主管叫他們去醫(yī)院體檢,聽到了這句話,郁盻神情發(fā)生突變。他擔心的事最終還是不可避免的來臨了,他顯得力不從心。

  他們三人很快地走出了公司,來到喧鬧的街道上,朝著醫(yī)院的方向走。沒走了幾步,郁盻就停止了腳步。竺厲與津塆起初沒有發(fā)現,兩人走在前面交談著,直到他們感覺好像少了一人,才趕緊回頭瞧了瞧,才發(fā)現郁盻站在遠處發(fā)愣著。竺厲向他打手勢催促道:“郁盻,快點,再不快點,人家就下班了。”郁盻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只搖著頭。“你怎么了?一起去體檢,沒體檢你怎么進入工廠工作?”竺厲大聲喊叫,見郁盻無動于衷,他是越喊越大聲,以致招來越來越多的圍觀者。郁盻臉朝著他們,用右手直搖擺,示意自己不去體檢。竺厲見他有點不對勁,與昨天判若兩人,于是撒腿就跑,準備跑到郁盻的旁邊,向他問個清楚。竺厲剛跑時被津塆及時叫住:“你不必多費心思了,就算你跑過去,他也不會跟我們一起去的,也許他有他的苦衷,我們就不要勉強他了。”竺厲很不理解郁盻的做法,怎么一翻臉就變成了另一個人,他再三的問津塆:“郁盻到底怎么了?就這么一瞬間,他就改變了他的觀念。不是說好了嗎?要一同工作?!苯驂G轉過身望了望郁盻,然后笑著對竺厲說道:“別管他了,他應該不會有事,我們繼續(xù)走我們的路。”

  “沒體檢他怎么入廠工作?”竺厲用手擦了一下鼻子發(fā)問道。

  津塆富有成見的說:“他又不是小孩,他自個兒清楚要怎么做,我們不必操心,如果他真的要到工廠工作,他自個兒會去體檢的?!?p>  “但愿如此?!?p>  就這樣津塆與竺厲再也沒談郁盻的事,兩人繼續(xù)朝著醫(yī)院的方向走。郁盻顯得無可奈何的樣子,他用拳頭輕敲了自己腦袋幾下,站在原處默默地看著他們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當中。

  陽光耀眼,使得郁盻一時間睜不開眼,他用手臂遮擋住陽光。他走到了樹蔭下,然后返回。郁盻回到工廠的宿舍,背著自己的東西走到工廠的大門口等竺厲與津塆,他準備向他們告辭,然后搭車離開。竺厲手拿著體檢單與津塆從遠處走了過來,竺厲一看到站在大門口的郁盻是大驚小怪的,快速地跑了過去問道:“兄弟,你怎么了?還沒有工作,就要走人?!庇舯_感到愧疚,低聲地感嘆道:“由于種種原因,我不得不離開,你們倆就待在這個工廠,我覺得待在這個工廠還是有發(fā)展前途的?!斌脜柲闷痫嬃洗罂诖罂诘赝约旱淖炖锕嘀?,然后打了一下嗝,不解的說道:“既然有發(fā)展前途,你為什么要離開?兄弟,到底是誰得罪了你?”郁盻嘆了一口氣,含情脈脈的看著他們。

  年輕的津塆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咳嗽了幾下,然后大大的喘了幾口氣說道:“郁盻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說出來,說不定我們能幫助你?!庇舯_左手放在頭頂上,右手插著腰,微微一笑說道:“沒什么,也許是各人所好不同,我想到另外的工廠做?!?p>  “兄弟,在這做有什么不好,我們只要把流水線上的成品放進箱子里就可以,一點也不會累,而且這家工廠是國有企業(yè),絕對正規(guī),”竺厲費盡口舌,意圖叫郁盻留下來,他看郁盻仍舊沉默不語,接著說“從我的經驗看,我覺得這是一份好工作,如果要找到類似的工作,恐怕是很難找?!?p>  “我知道你們的好意,我決定離開這個工廠,你們就不要再追究了,這幾天謝謝你們的幫助,咱們后會有期!”頭發(fā)精短的郁盻深情地述說著,然后緩緩的離開他們,他覺得萬般的無助,心里很痛苦,其實郁盻也很想與他們在一起工作體驗工作中的快樂,但由于自身的缺陷,他不得不這樣做。

  車輛川流不息,街道上人聲鼎沸,郁盻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候車亭里的座椅上。起初他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只覺得自己身體有點疲憊,所以坐在候車亭里休息。他眼睛直注視著前方,腦袋里昏昏沉沉的,心里覺得很內疚,感覺自己很對不起自己的朋友,人家是一番好意,熱心腸的幫助自己介紹工作,而自己卻是波了人家的冷水,傷了人家的心。郁盻緊握著拳頭托住自己的下巴,他正想著自己究竟要到哪個地方工作時,突然有人在他的左肩膀輕輕敲打了一下。郁盻不假思索馬上向左邊轉頭,這回他不再像上次那樣見不著人。他一轉頭,驚異的叫道:“原來是你,津塆?!苯驂G拖著大箱的行李,走到了郁盻的身后。郁盻急忙站了起來,好奇的問:“你怎么來這里?出了什么事?”

  “沒出什么事,你走了,那我不就白出來一趟了?!苯驂G走到了郁盻的旁邊有點嬌氣的說道。郁盻覺得莫名其妙回復道:“你和竺厲兩人不是好好的嗎?我是迫不得已才離開那個公司,老實跟你說,其實那個公司挺不錯的?!?p>  “我不在意公司的好壞,如果我在意這個,為什么不到市人才市場走一走,看一看,何必費那么大的力氣,千里迢迢跟著你們來這里打工?!?p>  “那你在意什么?有竺厲在你身邊,就像一位保鏢在你身邊一樣,沒人敢欺負你。”

  “我不是在意那個,我是在意……反正我們應該在同一家工廠工作,我這次打破常規(guī)出來,最主要的就是要和你們聚在一起,體驗一下在一起工作的那種快樂。”

  兩人互相交談著,突然竺厲氣喘如牛的跑了過來說道:“津塆,你還真沒把我這個朋友放在眼里,要走也要通知我一聲,怎么一句話也不說就拖著行李來到這里。”津塆解釋道:“不是我無情,是我不想打擾你,我覺得你在那個工廠做很合適?!?p>  “你以為我自私鬼,要走也要通知我一聲,咱們一起走?!斌脜栒f得干脆利索,他也把他所有的行李都帶了出來,走到了津塆、郁盻的旁邊。郁盻頗感欣喜,沒想到他的朋友會這么講情義。就這樣三人又重新湊合在一起。

  他們興致勃勃搭車到了另外的一個地方,同樣是竺厲帶頭。他目光敏銳,首當其沖進入工業(yè)區(qū),然后進入一家看起來很有氣派的公司。不知不覺郁盻停止了腳步,沒有進入工廠的大門。竺厲見郁盻站在門外,他心都涼了,猜疑道:“你該不會不想在這家工廠工作吧?!庇舯_難為情的說道:“對不起,我不想進入這家工廠工作。”竺厲高聲笑道:“兄弟,難道你有先見之明?我們都還沒搞清楚這家公司是在做什么的,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不適合在這家工廠工作?還是你跟這家公司的某個人有恩仇?!庇舯_直搖頭,也跟著竺厲一起笑,然后說道:“不是那樣的,說實話我是頭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不是像你所說的那樣與某個人有怨仇?!斌脜柵闹约旱男馗WC道:“你放心,我是過來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夠雪亮,不會隨隨便便把你帶到亂七八糟的工廠。我們找工廠就是要找正規(guī),有發(fā)展前途的?!斌脜栒f完話,立即叫郁盻入廠,然而還是被他委婉拒絕。竺厲見他不可理喻,啥話都沒說,大步向工廠里面跨進,了解相關情況。

  工廠里的辦公樓具有歐洲建筑風格,富麗堂皇,有點類似外國的總統(tǒng)府。工廠里的地板不全是澆筑水泥,大部分是鋪上光滑的花崗巖。津塆是小心翼翼的走著。她見郁盻沒有緊隨其后,一個人心不在焉的站在大門外,她沒有繼續(xù)跟隨竺厲,掉頭大步走出門外,用手往自己的大腿拍了幾下,接著用自己厚厚的鞋底往水泥地踩了幾下,試圖引起郁盻的注意。郁盻偏轉頭一看受驚似的說道:“你怎么出來了?你不是與竺厲一起去應聘嗎?”津塆抬起頭注視著郁盻的雙眼發(fā)問:“奇怪,你為什么不與我們一起去應聘?你該不會看不上這家公司吧?!庇舯_眼看著廠房大樓,手指著富有氣派的辦公大樓說道:“這么美麗、寬大的工廠,我怎么會看不上?恐怕我沒有那種條件當人家的員工?!?p>  “怎么會呢?這個工廠也有招普工,不要求你有多高的才能。”

  “是因為我……總言而之,是因為我不喜歡在這個地方工作?!?p>  “我想你是在為自己找借口,這個地方環(huán)境秀美,空氣新鮮,哪里不好,我想你是有苦衷?!?p>  “哪有苦衷?各人所好不同而已,你就別亂猜疑了?!庇舯_說完,直接叫津塆進廠應聘。津塆沒聽從他的話,站在原處對著藍天發(fā)笑,郁盻看她表現反常接著說:“也許竺厲在那邊等你,你趕快去,否則他會氣瘋的。”津塆用手撥動著旁邊的紅花綠葉微笑道:“我看你是急著趕我走,老實跟你說,若你不說出你的苦衷,我是不會走的,你別怪我存心找你麻煩。我看你好像心情很沉重,肯定有什么事隱瞞著我們?!?p>  “有嗎?我的表現一直很正常?!?p>  津塆低下了頭風趣的說:“沒有嗎?如果你說沒有,我想你的心應該會顫抖。不然,為什么上次你不跟我們去醫(yī)院體檢?我想你是怕體檢,這回你又不敢進廠,因為進入工廠之前得體檢?!?p>  聽了津塆的三言兩語,郁盻是身受震驚,沒料到她會觀察得那么仔細,說出的話句句都出他所料,說出的話都很有分量。郁盻反駁道:“我能吃,能走,看起來健健康康,為什么要怕體檢?”

  “你還真會拐彎抹角,嘴挺硬的,你的情況我一清二楚。你說人的所好不同,在此我想說人的命運各有所不同,有的人命途多舛,有的人則一生鴻運連連,你服了吧?!?p>  “這……對了,我們多年不見,你怎么會知道我的情況?”

  “難道你會輟學,一直待在家里做另樣的書生。我還以為你被某種東西迷住了,頭腦壞掉了,是一只懶惰蟲,是一只只會依靠家人的寄生蟲。實話跟你說,是你媽告訴我的,當時我頭都暈了,難以置信怎么會有這種事情?!苯驂G神態(tài)有點失常,她是強制控制住自己,使自己神態(tài)自若,接著她松開雙手,露出酒窩取笑道:“你到底做錯了什么?怎么會那么倒霉,那么不走運?難道真的是一人一種命運嗎?”說著,說著,津塆的眼睛發(fā)紅了。

  “這沒什么,你別在意這個,我真搞不懂我媽,她怎么會告訴你這個秘密,這個秘密可是不可泄漏的。”

  “其實她是挺不情愿的告訴我的,她說你一個人出身在外,什么都不懂,容易被人欺騙,看我書讀得多,道理懂得多,所以特意叫我勸導你,讓你回心轉意,別到外打工。當時我想了許久,覺得你正值年青,一直待在家里是浪費青春,應該趁青春到外闖一闖,看一看,開闊自己的視野,豐富自己的思想,反正你的身體還結實。結果你媽同意了我的建議。”

  聽了津塆的一番話,郁盻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看著短頭發(fā)的津塆突然說道:“那你為什么要跟我們到外打工?我們已經長大了會照顧自己的?!苯驂G睨視著他:“我已經說過一次了,體驗一下和朋友在一起工作的那種快樂?!边@時竺厲從廠里跑了出來責備他們不告而別,郁盻站出來解釋:“沒有別的意思,是因為我不想在這個地方工作,你別誤會。”“對,我也跟他有同感,應該找一個更能磨煉自己的地方?!苯驂G走到了竺厲的旁邊說道。竺厲腦里一時混亂不堪,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像樣的工廠,怎么郁盻、津塆兩人說變就變,拒絕入廠應聘。想在短短的時間內找到類似的工廠,難度是非常大的。

  三人坐在樹下的石椅上商討著,疑惑不解的竺厲右手指著附近拔地而起的廠房說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家工廠你們哪里看不順眼?”奇怪,還沒進廠應聘,了解情況,你們怎么知道自己就不適合做這份工作?”津塆把飲料瓶放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打斷了竺厲的話:“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需要找一份更能磨煉自己的工作。至于郁盻,我想他的看法與我一樣?!斌脜柊岩暰€轉向了郁盻,郁盻立即朝著他點了點頭贊同道:“津塆說得對,她說出了我的心聲,我與她有同感,先磨煉自己的品質要緊,以后再找份好工作也不遲。我想只要自己的品質夠好,做什么事情都會非常的出色?!斌脜柭犓麄兊慕忉專X得他們的話富含哲理,最后也只有順從他們。津塆、郁盻走在竺厲的背后,用默契的眼光相互看了一下。郁盻的眼光是軟弱無力的,他打心底的感謝津塆,因為津塆剛才在幫他。

  竺厲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把工作的選擇權讓給了津塆。津塆帶領他們走了一段又一段的路,拐了一個又一個的彎,走到了一家磚廠的大門前停了下來。因為工廠的大門前貼了一大塊的招聘啟事。竺厲看建得比豬圈還不如的磚廠,不禁發(fā)笑,抱怨道:“有沒有搞錯?進入磚廠工作,有什么好的?與在鄉(xiāng)下干農活差不多,又臟又累,又沒有前途?!苯驂G根本就沒有聽竺厲的勸說,看完招聘啟事之后,直接進入廠里。郁盻看磚廠又臟又亂,而且建筑房又不規(guī)范叫停了津塆:“如果在這磚廠工作,對你們來說真的是太委屈了,那是大材小用?!苯驂G反問道:“那你呢?”

  “我無所謂,再苦再累我也得嘗試一下。你看我這皮包瘦骨的,再不鍛煉不就成了竹竿。對于剛出社會的我,這沒什么,也許這正是一種考驗。你們有才能的人,來做這種苦工,太不值得了。”

  “兄弟,那你就沒有才能了嗎?你愿意在此受苦,那我未嘗不可。你以為我是那種拈輕怕重的人嗎?”竺厲說道,“我看津塆是受不了這個苦的,一個女人家應該在辦公室里舒舒服服的工作,那才是我眼中真正的白領。一個有才干的人來做這種土活,那太委屈了?!苯驂G雙手互相擊打辯論道:“你別抬高我的身份,我可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們都是土聲土氣的鄉(xiāng)下人,一起讀書,一起玩耍,歷經風風雨雨,難道你們還不了解我嗎?你們不怕苦,我就怕苦嗎?何況這次我是專門出來磨煉的,這正是好機會?!庇舯_覺得津塆說得很勉強,他沒多說什么,跟隨津塆去找磚廠的負責人應聘。

  磚廠急需人手,廠長見他們年紀輕輕,風華正茂,沒再猶豫,直接點頭正式收他們?yōu)閱T工。磚廠不像其它的正規(guī)公司應聘需要筆試、面試,最令郁盻感到如意的是進廠之前不用體檢,這就保證郁盻能順順利利的入廠工作。磚廠周圍都是土堆,在此工作的員工都是左一片黑右一片黑,沒有一個人的手腳是干凈的,他們干的活都是體力勞動。員工的住房空間狹小,房子簡陋,若沒有打開窗戶疏通里面的空氣,簡直會令人窒息。房間的墻壁不白不黑,顏色斑駁,晚上打開電燈是看不清書本上的文字,條件艱苦。

  郁盻不忍心看他的朋友在此受苦,他是迫不得已才待在磚廠,而他的朋友條件優(yōu)越,找其它的工作那是輕而易舉的,隨便找一家其待遇肯定比待在磚廠好得多。郁盻一有空閑時間總會苦口婆心的勸津塆、竺厲換廠,結果總被他們委婉拒絕。郁盻知道他們是重情義的,是那種“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朋友。看津塆、竺厲二人身體日益消瘦,郁盻覺得事情大為不妙,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走,他們也不會走的。所以郁盻決定悄悄的離開磚廠,好讓他們也離開這種惡劣的環(huán)境。他特意寫了兩條紙條,紙條上的內容一模一樣,紙條上的文字是這樣的:不告而別,敬請原諒,朋友,身體保重,后會有期!郁盻把紙條放到了他們各自的枕頭上,然后悄悄的離開磚廠。

  陽光明媚,綠化帶上的花草樹木剛被環(huán)衛(wèi)工澆過水,生機盎然。離開磚廠,郁盻的心情舒暢多了,想到自己離開,竺厲、津塆也會跟著離開,他感到高興,覺得自己的心情輕松,不再像之前那樣郁悶了。郁盻快速走到了侯車亭,沒再像前幾次那樣顧前顧后的,想著搭哪輛車,到哪個地方?他不希望再像前幾次那樣,等著,等著,他的朋友就跟了上來,所以公交車一來,他就果斷的上車了。他不管公交車到達哪個地方,只要能快速離開此地,他都愿意上車。

  坐在座椅上,郁盻顯得十分的平靜,全神貫注的看著窗外。他覺得自己沒尊重他的朋友,不告而別肯定會傷朋友的心。不過他最終還是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只有他離開磚廠,他的朋友才會離開磚廠。他知道津塆、竺厲二人到時肯定會說自己真不夠朋友,然而他的心里為有這樣的朋友而高興。坐在公交車上的郁盻腦里全在想著津塆、筑厲和自己的事,忘了想自己究竟要到達哪個地方。他傻傻的坐著,公交車經過多個站點后,最后車內僅剩下他一人。公交車行駛到車站停了下來,戴著墨鏡的司機朝著忘了神的郁盻提醒道:“年青人,該下車了,再坐著你就要被關在車里?!庇舯_一驚,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四周環(huán)看,感到詫異,原來車內僅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他拿著自己的東西急忙走下車,離開了車站。

  沉悶的郁盻走到了廁所外的一個水龍頭邊,舒筋活骨,卸下身上所有沉重的東西,他感到自己輕松多了,然而他的感到有點迷糊。他把頭伸到水龍頭下,用清潔的自來水沖洗自己的頭發(fā),然后他晃了晃自己的頭,感覺爽快多了。為了充饑他隨隨便便走進了路邊的一家小型飯店,很隨意地要了一份噴香的炒飯。或許是饑餓的緣故,他吃得非???,還沒有擦掉嘴邊的米粒就起身走了。長長的街道人來人往,這種街道較為獨特,不是我們一般所見的平坦街道,而是一段路是上坡,一段路是下坡,整條路線就像拋物線一樣。走在人群當中,郁盻感到羞澀,因為不少的路過者都會盯著他,他抬著頭,沒有正視著他們,而是把視線鎖定在街道兩旁的店面上。他沒有想買東西,只不過以這種方式,他的表現才會更自然。

  直到自己的腿走酸了,郁盻才徹底醒悟了過來。他覺得應該為自己找份工作,哪怕是一份最簡單的工作,他也愿意去找。因為他身處在異市,無所依靠,迫需找份工作謀生,以便有一個安身之處。郁盻身感疲憊,打哈欠,坐在一家店面門口的椅子上喝水解渴。椅子旁邊立著木板,木板上貼著一張紅紙黑字的招聘信息。能在旁邊看到招聘信息,郁盻感到竊喜,雙腳并在一起,邊喝著礦泉水,邊看著招聘內容,是招聘看店員。郁盻沒多細想,立即起身,背著包去應聘。

  當看店員,在郁盻眼里這是一份既不太用腦,又不太用體力的活。對身處在外的他來說,這是一份再好不過的工作。他稍微整理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按照招聘所寫的地址找到了店面。店面典樸,店面的大門沒有完全敞開,只開著一扇小門,里面是陰暗的。郁盻走到了小門邊,他先是用喉嚨咳嗽了幾聲,試圖讓里面的人注意到他的到來,然而里面的人卻沒回應。接著他改用雙手拍掌,想用掌聲讓里面的人知道他的到來,可結果仍舊一樣,他并沒有聽到里面的回復聲。最后郁盻只有采取老土的辦法,邊用手敲打鐵門邊喊道:“里面有人嗎?有人在嗎?”他一直反復高聲的喊著,把頭探進去瞧了瞧,只見一位長著一大撮胡子的男子躺在躺椅上呼呼大睡。沒多久,男子睜開了眼,還沒搞清到底是啥回事,一開口就說道:“對不起,此商店現在停售,請到隔壁的商店購買?!蹦凶诱f完話,閉上了眼,郁盻走進了店內彬彬有禮的對店老板說道:“店老板,不是這樣的,我不是來買東西的。”“那你來干什么?是當小偷嗎?如果你敢偷我的東西,我就打斷你的腿?!钡昀习灞犻_眼,毫不客氣的說道。

  “店老板,我是來應聘,找工作的,絕對不是偷雞摸狗之類的人?!庇舯_解釋道。店老板得知他是來應聘的,立即站了起來邀請他坐下說道:“想來當看店員嗎?”郁盻坐在他眼前點了點頭:“是的,店老板?!?p>  “叫我店老板,有點拗口,我姓赫,叫我赫先生就可以了?!?p>  “赫先生,我想當你商店的售貨員,不知你是否同意?!?p>  “有人來應聘,我當然是歡迎的,何況你又是年青人,我是更加的歡迎。不過現在說你正式成為此百貨商店的售貨員為時過早。你先做幾天看看,幾天過后我來作個了斷,看你是否能勝任此崗位?”

  “放心吧!赫先生,我會盡我所能。我以前當過數學課代表,我相信自己的口算能力沒有問題?!?p>  “希望如此,希望你有能力勝任此崗位。”

  赫先生接著把相關事宜告訴了郁盻,然后把店內的鑰匙交給了他。百貨商店最里面有房間、廚房,這是專門給銷售員用的。店主赫先生居住在他所買的套房里,沒有什么緊要的事,他是很少到他的商店。

  初入社會的郁盻手拿著金光閃閃的鑰匙,興奮不已,感覺自己終于找到了一份如意的工作。他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在商店里繞了一圈又一圈,把擺得混亂不堪的瓶瓶罐罐東西擺得整整齊齊的。接著他把臟亂的地板打掃得一干二凈,然后才放心地把整個商店的大門打開。郁盻站在門口邊的柜臺前,他是站得筆直,對每一個客戶所買的東西,他都是精打細算,確保不失誤。待到自己確實忙不過來,他才會用計算器計算。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證明自己盡職盡責,郁盻似乎也成了一名保安,嚴格把守門口,雙眼直注視著門口。一位頭戴著黑帽子,眼戴著墨鏡,腳穿著名牌運動鞋,身上穿著學生服,肩上背著一個藍色書包的男子特意穿插在人群當中。他鬼鬼祟祟的跟隨在人群的后面,想在多人的遮擋下走出商店。郁盻看他走路與他人截然不同,一開口就叫住了他:“這位學生,請停下?!币驗槟凶哟┲鴮W生服,所以郁盻就自然而然的叫他學生。男子停了下來,手抖動了幾下,側轉頭朝郁盻看了看,什么話都沒有說,只管著往外走。目光敏銳的郁盻見他行為詭秘,開口喊叫:“穿校服的學生,請停住?!蹦凶铀坪醍斪鳑]聽見一樣,我行我素。郁盻怕他趁機開溜,立即走到了門外把男子堵住說道:“如果你是好學生,請老老實實的把物品交出來?!蹦凶悠D頭高傲的說:“我一清二白,手上又沒有拿東西,你為何說我偷你的東西?”郁盻直注視著他背上的大書包滿腹經綸的說:“不是我亂冤枉無辜,你肩上的書包,你怎么解釋?”

  “當學生的,有哪一個沒有背書包的?沒書包怎么裝書本?”

  “我懷疑你肩上的書包是從我商店拿走的。因為剛才我看到你兩手空空,肩上并沒有背東西進入商店。”

  “是嗎?我怎么記得自己是背著書包進入你這家商店的。”

  “我不希望自己跟你反目為仇,對你大喊大叫的,請你老實點,物歸原主,我什么都不會跟你計較,不會讓你丟面子,難堪的?!庇舯_用講道理的語氣跟男子說話。男子當作什么都沒有聽到,悄悄的站在一旁,然后趁著郁盻不注意時,踏出了商店的大門。郁盻動作敏捷閃電般擋住了他:“想逃,沒門,我就討厭你這種不老實的人,表里不一?!庇舯_趁他沒有防備時,快速將他背上的書包拉扯了下來。戴眼鏡的男子掙扎著:“快還給我,光天化日之下,膽大妄為,竟然奪走我的書包?!庇舯_雙手緊抓著書包,昂首挺胸,眼直盯著男子,富有正義的說道:“你要露出馬腳了,還不知愧。如果我把書包的拉鏈拉開,里面裝的是書本,那我無話可說,如果裝的是其它的東西,那對不起,你就是偽君子。”郁盻說完之后,把手伸向銀色的拉鏈,準備拉開,被男子及時阻攔?。骸皠e急著拉開,年青人,恭喜你,你是一個合格的銷售員。”周圍的旁觀者在同一時刻都鼓起了掌來。

  男子摘下了自己頭頂上的帽子,卸下了大眼鏡,脫下了身上的校服。郁盻轉眼一看,驚得臉上煞白叫道:“原來是你,店老板,哦!不,赫先生?!焙障壬廊恍Φ溃骸澳愎媸俏蚁胍业哪欠N銷售員?!本髂芨傻暮障壬鸀榱嗽囂接舯_是不是他所要尋找的那種理想的銷售者,特意把自己打扮成學生的模樣。赫先生是故意而為之,試探郁盻工作是不是稱職?那些旁觀者其實是赫先生的好朋友,是赫先生特意安排的。赫先生擦干了額頭上的汗珠,一口氣喝掉了半瓶的飲料,向郁盻豎起了大拇指贊嘆道:“我總算找到了千里馬,你有膽有謀細心,我可以無憂無慮的把店面讓給你看管?!庇舯_腦里一下子懵了,沒想到赫先生會給他設下這么一個圈套,他嘆了嘆口氣,看著春風得意的赫先生笑了笑。在郁盻來應聘之前,有許多像他那樣年齡的青年人找到赫先生應聘,結果都沒有通過赫先生的考驗,通通被炒魷魚。

  在郁盻眼里,自己的表現很正常,這是一個稱職員工應該做的,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赫先生雙手抱著剛才自己背的那個包遞給了郁盻:“年青人,這個包送給你。”郁盻看著眼前脹鼓鼓的背包問道:“里面裝的是什么?”赫先生把拉鏈拉開:“這是生活用品,我知道你剛來,一些生活用品肯定還沒有備全,有了這些,你就不用再買了。從今以后,你就正式成為這家百貨商店的銷售員,也可以說,你也是這家百貨商店的店主?!薄安桓耶?,我只是一名員工而已?!庇舯_平靜的說。從此赫先生就少來他的商店了。

  商店除了進貨由赫先生完成之外,其余的事都由郁盻獨自一人操辦。郁盻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商店里度過的,久而久之,他感覺商店就是他的第二個家。一個人自由自在,過得挺瀟灑的。

  天剛亮,街道上的路燈剛熄滅,大街小巷冷冷清清的,萬物似乎還在沉醉當中。郁盻精神飽滿,一口氣把店面的大門拉開。像往常一樣,他首先會走到店面的門口外向四周望了望。街道上的所有商店,郁盻是最早開店的,但他并不是最早做生意的人。在坡頂,也就是在郁盻所在商店的附近,每天一大清晨,總有一個身穿深藍色衣服的女子,在吆喝著賣油條。郁盻每天早晨都能聽到她的聲音,他經常去買她的油條。女孩穿著樸實,不過看起來非常的干凈,好像身上一點灰塵都沒有,給人感覺,非常的純潔。郁盻每次去買油條之前都會用手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確保自己的衣服是干凈的。他覺得這樣才有面子去面對那么一個清秀的女孩。

  年輕的郁盻雖不是工作狂,但工作起來兢兢業(yè)業(yè),商店掙的利潤是一月比一月的多,深受赫先生的贊賞。赫先生想提高他的工資,被他一口拒絕了。赫先生覺得自己的待遇已經非常好了,住房不用付房租,水費、電費,他也不用付,甚至他的一些生活用品,他也不用付費,赫先生會定期送給他。

  日復一日,郁盻的思想漸漸地發(fā)生了突變。他覺得自己一直待下去僅是在過著一種安逸的生活而已,不能體驗到真正的生活。他打算一段時間過后離開這個地方,到更多的地方去見識見識。

  按照赫先生的吩咐,晚上一到9點,店面就得關門,他想讓郁盻早點休息,以便第二天有更好的精神。在晚上9點入睡,對郁盻而言,那是過早了,他一躺下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他全身武裝走到了街上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然后再從那一頭走到這一頭。他不想自己僅是走馬觀花的人物,越走越覺得應該找一份事做。他看完了一則剛貼上不久的招聘啟事,進入了一家剛開業(yè)不久的大飯店。大飯店急招擦桌椅的員工,由于緊缺人手,所以郁盻沒費多大的勁,順順利利就成了人家的員工。擦桌椅對郁盻來說,這是小菜一碟,比洗地板還輕松。

  飯店的樓房有多層,每一層都有成十上百張的桌子,每一層都有固定的一個人負責擦洗。飯店的老板見郁盻年輕氣盛,而且還是一個男的,把他從第三層樓調到第一層樓,第一層樓客人較多,桌椅自然也就多了??紤]到能充實自己的生活,而且還能賺到小費,郁盻當然是樂意做了。他覺得有必要為自己積攢一些錢,作為自己以后出行的生活費。晚上一到9點,他就準時關上店門,步行到大飯店打工。

  成排的桌子排得整整齊齊,若不仔細數,還真難以數清。頭戴黃色帽子的郁盻不急不躁的擦洗粘滿油垢的桌子。為了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他雙手都派上用場了,左右手各拿著一塊布往桌面擦。突然,一位身穿紅色工作服,頭發(fā)綁成小辮子的女孩,從樓上匆匆忙忙的趕下來,手拿著與郁盻一模一樣的抹布。她緊閉著嘴,向郁盻瞟了一眼,立即低著頭擦郁盻還未擦的桌子。郁盻直盯著她,以為她走錯了地方說道:“姑娘,你搞錯了層數,這是最低層第一層?!眲幼髅艚莸呐?,直管著擦桌椅,沒有回復郁盻的話。郁盻懷疑女孩走錯了層數,接著說:“姑娘,你別做白費工了,這是我的工作區(qū),與你無關?!迸⒅幻χ磷酪?,緘言不語。郁盻停止了手中的活,覺得女孩挺固執(zhí)的,走到她旁邊,想跟她說個清楚。他剛一開口,就被女孩頂嘴了:“你還有心情說話,趕快擦,到了10點半,如果你還沒擦完桌椅,老板肯定會說你閑話。如果老板心情不好,那你就得倒霉,會被老板罵得狗血噴頭?!迸⑼嶂^,一臉嚴肅。郁盻轉臉一看,臉色突變,沒想到站在他眼前的女孩是賣油條的姑娘。他吃驚的說道:“你就是那個賣油條的姑娘,你怎么也來這邊打工?”女孩看著郁盻干脆利索的說道:“你別啰嗦了,很快就要到10點半,趕快擦桌椅要緊?!庇舯_觀察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女孩是在幫他擦桌椅。看女孩忙碌的樣子,郁盻沒再過問,也學著她忙碌了起來。在女孩的熱心幫助下,郁盻才在10點半之前擦完了所有桌椅。

  賣油條的女孩懷疑眼前的郁盻不是那個看店的郁盻,因為現在的夜還不是很深,時間還不是很晚,看店的郁盻理應在店里。女孩用手摸著自己的額頭好奇的問道:“你是不是有一個孿生兄弟,長得和你一模一樣?”郁盻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脖子,邊走邊說:“沒有,難道你看到一個長得與我一模一樣的人嗎?”女孩手指著前方津津樂道:“在前面有一家商店的銷售員,長得和你一模一樣,太有意思了。”郁盻禁不住笑出了聲音,一句話都沒有說。女孩看著前方接著說:“我是不會隨便向別人撒謊的,不信,我?guī)闳ツ沁吙纯??!庇舯_心里偷笑著,裝模作樣,點了點頭,跟著女孩向前走。街道越來越靜,路燈把兩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女孩一直述說著有關百貨商店那個銷售員的事,郁盻走在她的旁邊,跟她同步并行,沉默不語,其實郁盻的心里是樂呵呵的,他是要到最后才肯告訴女孩的真相。

  女孩越走步伐越跨越大,她急著走到百貨商店。沒多久,整條街道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走到最后,女孩失望的發(fā)現那家百貨商店已經關門了。女孩遺憾的說:“我們來的不是時候,人家已經關門了?!庇舯_看著女孩潤紅的臉默笑,女孩以為他在取笑她,站直了腰說道:“如果你以為我在耍你,你明天早上可以來這里,你會大吃一驚,你會發(fā)現商店的售貨員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庇舯_拿出了一把金色的鑰匙呵呵一笑:“我相信你的話,不相信你是那種會撒謊的人。如果你是那種人,剛才你就不會及時幫我擦桌椅,你應該會站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看著我被飯店的老板指責?!庇舯_拿著鑰匙走到商店的門邊“咔嚓”一聲,商店的大門很快就被他打開。女孩看他不慌不張的把商店的大門打開,神情突變,急忙叫道:“你瘋了,你會被警察帶走的,盜竊可是會被判刑的。”郁盻默默一笑,接著把商店的日光燈打開,一本正經的向女孩解釋:“實話告訴你,我就是這家商店的銷售員?!?p>  “怎么可能?那你晚上怎么不用看店,到飯店打工?”女孩驚訝的問道。郁盻微微一笑,把商店的一些情況與規(guī)定告訴了她。女孩了解詳情之后沒有再過問,用手捂著自己的臉,打了幾下哈欠,向郁盻告辭。郁盻想邀請她入商店參觀,然而待他鼓起勇氣,準備開口時,女孩已經在他眼前銷聲匿跡了。累了一天的郁盻身感疲憊,沒有像以往那樣整理柜臺,統(tǒng)計錢數,直接拉下門,門一鎖,走進了房間,頭一載到床墊,很快就睡著了。

  東方的上空出現了成片的緋紅朝霞,遠遠望去還見不著朝陽,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郁盻精力充沛,從商店的小門走了出來,他扭了一下腰,然后走到街道的坡頂。街道非常的安靜,側耳傾聽,能聽到清脆的油炸聲,這時女孩在忙著炸油條。郁盻抖動了自己的肩膀,左手撥動早晨剛洗不久的頭發(fā),然后放松身心,裝著很自然的樣子走了過去說:“喂,請給我兩條油條?!迸⑹炀毜膿荛_眉毛上的頭發(fā),略微的抬高頭,充滿憂郁的臉露出了絲絲的笑容建議道:“我都看過你好幾遍了,我們一點也不陌生,我是有名字,以后你就叫我杏荷?!庇舯_臉上有點羞澀,連忙道歉:“對不起,失禮了,對你不尊重。其實我早就感覺到自己這樣稱呼你,太不尊敬了。一直想問你的名字,可是面對你的時候,我總是忘記了此事。”杏荷右手握著潔凈的廚具靈巧地撈上了一條剛油炸好的油條,用一種憂郁的眼光凝視著郁盻問道:“是嗎?我看你整天都忙得不亦樂乎,哪有心思想我的名字?”

  “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忙,我覺得你比我忙多了,真正勤勞的人應該是你?!庇舯_謙虛的說道,看著滾燙的油鍋接著說,“以后,你就別叫我銷售員了,叫我郁盻,我的名字就叫做郁盻?!?p>  杏荷冷冷淡淡的點頭,以示答應他的要求,她用長長的筷子夾著兩條剛炸好的油條給郁盻。郁盻一手接著油條,一手遞錢給她,杏荷搖晃了一下肩膀疑問道:“為什么你早餐都是吃油條?不吃別的,我覺得早餐吃點饅頭、包子、油餅……也不錯?!?p>  “那些東西,以前我在老家經常在吃,來到這個地方,我發(fā)現你炸的油條特好吃,我怎么吃都不感到膩?!庇舯_對杏荷的手藝贊不絕口。杏荷側轉頭接著問:“你以前從未吃過油條嗎?”

  “有,我清楚的記得我第一次吃油條的情景。當時我在哥哥家睡覺,隔天我們都晚起床,怕上學遲到,所以在哥哥家里沒有吃早餐,到了學校,我哥哥怕我上學遲到被老師批評,為我買了早點。當時他給我買的早點就是油條,我怕遲到,于是邊走邊吃熱乎乎的油條,由于急著吃,我的嘴唇都被燙紅了。我十萬火急的走到了教室門口,發(fā)現教室里有老師在,于是我就趕緊把手上的油條通通塞進嘴里,怕嚴厲的老師發(fā)現。當時我是吃得狼吞虎咽,所以我感到印象特別深刻?!庇舯_回憶著往事,饒有風趣的向杏荷說著。由于買油條的人越來越多,杏荷手腳越來越忙,顧不著與郁盻說話。郁盻看她忙碌的樣子,沒有打擾她,直接回到百貨商店,像往常一樣井然有序的做自己的事情。

  幾小時后,郁盻手拿著大把鈔票算,忽然從附近傳來了一陣震耳欲聾的吵鬧聲。郁盻馬上停止手中的活,仔細一聽,才知道原來是隔壁的廖老板在發(fā)怒火。廖老板開了二十幾年的商店,雖然凡事斤斤計較,但從不做短斤少兩的事情。他聽到廖老板嘴上反復的說著“你是有借無還,欠的債越來越多,到時我不就吃大虧?”郁盻越聽越覺得好奇,心里癢癢的,再也坐不住了,走到商店的門外看個究竟,結果眼前的一幕出乎他所料。

  穿著一身長裙,頭發(fā)別著別針的廖老板眼神充滿怒火,很不客氣的責問杏荷:“你辛辛苦苦賺到的錢,花到哪里去了?怎么連食用油、味精都買不起,要來這里賒購?!毙雍捎脩n郁的眼神注視著滿腦充滿疑問的廖老板,遲遲沒有開口。廖老板看她直直的站著,無動于衷,生氣的說:“你到底怎么了?看你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子應該很懂事才對,怎么站著不說話呢?”

  “請你再讓我賒購一次吧,我急需一桶油,兩包味精,否則明天我就不能炸油條,做生意了?!?p>  “你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賒購,我可不是富婆,做生意,是要盈利的。如果我一直讓你賒購,到頭來你還不了,那怎么辦?到時我不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p>  “老板娘,你放心,欠的債我一定會還的?!毙雍捎脠詻Q的口氣說道。廖老板看她那副窮貌相取笑道:“類似的話,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至今你有還過一分錢嗎?”杏荷感到內疚,沒再說話,用一種懇求的眼光看著廖老板。這時廖老板不再像以往那樣同情她了,沒答應她的請求,要杏荷盡快的還錢。

  站在旁傾聽的郁盻挺身而出,及時插話道:“廖老板,請怒息,用不著發(fā)那么大的火,有事好好商量,不就是欠債問題嘛,我相信她會還的?!绷卫习遄叩剿矍邦H有見解的說道:“我也相信她會還的,可我要等到什么時候,難道等到我老的時候,她才還?”郁盻疑問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女人家已經向我賒購多次了,她從第一次向我賒購就開始說自己會盡快的還錢,直到今,我已經聽了很多遍,然而她一分錢都沒有拿給我?!绷卫习謇碇睔鈮训恼f道。

  聽了廖老板的話,郁盻身感震驚,懷疑廖老板捏造事實,他把視線轉向了杏荷。郁盻向她問道:“這是真的嗎?”杏荷冷靜的點點頭,確定廖老板說的話是真實的。表情冷落的杏荷一直站在同一個地方,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郁盻看她憂心忡忡,狠下心,決定出手幫助,幫杏荷度過難關。他咽了一口氣,向廖老板說道:“她總共欠你多少錢?我來替她還?!绷卫习咫p眼睜得大大的,瞪著郁盻,感到疑惑:郁盻剛來這邊打工沒多久,與這位女孩無親無故,他怎么會那么慷慨大方為女孩付錢?廖老板平常對郁盻是有所觀察,她覺得郁盻剛來這邊打工沒多久,積蓄的錢肯定不多,如果讓他來代替女孩還錢,那對他來說太苛刻了,他的生活也許會過得更簡樸。廖老板對著想雪中送炭的郁盻說道:“年青人,這事你就別操心了,她又不是你的親戚或者朋友,你干嘛要替她付錢?她哪一方面值得你那么做?”

  “廖老板,那你怎么知道她既不是我的親戚,也不是我的朋友?”郁盻覺得在這種場面,沒有必要躲躲閃閃,他是鼓起了勇氣,很干脆的把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廖老板支支吾吾的,頓時說不出話來。杏荷不想拖累郁盻,想自個兒做的事自個兒解決,她站不住腳了,走到了前面說道:“店老板,其實他不是我的親戚,也不是我的……”

  “我們絕對是同事,我們在同一家飯店打工,不信,你可以到街頭的那家大飯店問問看。同事有難,我站出來幫助,這是長之以理的事?!庇舯_理直氣壯的說,叫杏荷先不要插話。廖老板沒有讓郁盻替那女孩還錢說道:“我就寬容一點,先讓杏荷欠著。我想還錢的事,應該由她一個人還,這才是女中豪杰。我希望在一個月之內,她能把所有的賒購錢還完,否則到時我肯定會跟她鬧個沒完?!绷卫习鍛B(tài)度強硬,容不得郁盻再為杏荷說話,接著她就當作若無其事的做自己的事了。

  杏荷在郁盻眼里是一位勤勞能干的姑娘,在他所在的那條街杏荷可是每天最早做生意的人,這么勤勞能干的女孩怎么連買食用油、味精的錢都沒有?郁盻感到疑惑不解,怕傷害了人家的自尊心,所以他沒有直接問她。被怒罵一番的杏荷并沒有像人們所想象的那樣一臉羞紅,她鎮(zhèn)定自若。郁盻頗費心思,把受到挫折的杏荷叫到了自己所在的商店里,一回到商店,郁盻就馬不停蹄的提著一桶油和拿著兩包味精送給了杏荷說道:“我想你現在應該碰到了困難,苦不堪言,這桶油和兩包味精,你就拿去用吧。希望它們能幫你解決燃眉之急的事情?!毙雍善鸪鯖]有伸出手接受他送的生活用品,拒絕道:“不用了,你的心意我領了,你是給人家看店的,這商店又不是你的,怎么好意思要你商店的東西?”郁盻裝作一副輕松的樣子說道:“沒關系,我的工資就讓老板扣吧,這相當于我向老板買東西,我的老板赫先生不會責怪我。”

  “謝了,你來這邊賺錢不容易,不能因我的事而讓你破費。那些生活用品,等我賺到錢再還?!?p>  “杏荷,你別再說那些不著實際的話。你沒買油怎么做生意?沒油你就不能炸油條了,你別再為難自己了,同事之間互相幫助,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臉色凝重的杏荷想了一會兒說道:“那好吧,就當作我向你借了一桶油和兩包味精,以后等我賺到錢,我就如實的還給你?!庇舯_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的要求,他心中是百感交集,沒想到看起來樂觀開朗的杏荷,生活也有這么艱苦的一面。

  晚上在飯店打工,杏荷經常是做完自己的工作后,幫動作緩慢的郁盻趕完工作任務。其實杏荷可以早早的回去,因為她動作熟練,總是非??斓牟镣曜约涸摬恋淖酪?。久而久之,郁盻覺得自己是在拖累杏荷,因為杏荷隔天一大早得做生意,晚上理應早早的休息。郁盻有意識的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他領悟到如果自己真的要為杏荷減輕負擔,自己擦桌椅的速度就要快。最好是出現這樣的局面,杏荷完成她的工作任務,自己也完成工作任務。盡管郁盻以前待在家也時常擦洗家具,然而他還是不敢妄想自己擦桌椅的速度會比杏荷快。郁盻也想大大的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可是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加快自己的速度,他感覺自己的血液似乎沸騰了一樣,心跳加快,整個人感到異常的疲憊,好像自己是在干粗重的活。郁盻是循序漸進,逐漸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

  又是一個陰涼,令人感到愜意的早晨,太陽還在地平線下。郁盻剛起床不久,打開了窗戶,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下哈欠,然后張開口深深地吸入一口冰涼的空氣。他雙眼惺忪,用手揉了一下雙眼,走到了商店的門外,發(fā)現街道上的露珠還未蒸發(fā)干,整條街道冷冷清清,就衣身單薄的杏荷一個人在忙著炸油條??粗雍烧ㄓ蜅l的模樣,郁盻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覺得她是這條街道的一道風景線,覺得她太可愛了,打心底敬佩她勤勞能干。精神抖擻的郁盻像往常一樣拿起掃把,打掃地上的塵土。一陣風吹過,塵土飛揚,郁盻忍不住連續(xù)打了幾下噴嚏,他感到身體有點不舒服,心跳有點混亂,心跳沒有規(guī)律,突然臉色蒼白了起來。他趕緊放下手中的掃把,進入商店里倉促地喝了幾口冷開水,右手輕輕地拍打著自己的胸膛。很快地他的心跳安穩(wěn)了下來,又像平常那樣有規(guī)律的跳動著,他的臉色又潤紅了起來。郁盻是有驚無險的嘆了口氣,看著遠處生意做得紅火的杏荷,他是真為她感到高興。隨著太陽的漸漸升起,街道上的人群越來越多,買油條的人越來越多,杏荷是忙得不亦樂乎。

  打掃完地板的郁盻,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是位售貨員走出店外,門都沒有關,跟著人群走上坡買油條。要不是一些好心人士提醒他忘記關上商店大門,他便會隨波逐流走到坡頂。郁盻迅速回到商店,幸虧他回得及時,否則商店的商品被人偷他也不知道。待到他站起來,想買油條時,站在坡頂的杏荷已經不見蹤影了。郁盻心里是偷著樂,不用多想他也知道,今天杏荷的生意做得特好,顧客特多,因此炸的油條很快就賣光了。雖然郁盻吃不到油條,然而他卻覺得比平常更快樂。

  烈日高照,整條街道被曬得干巴巴的,這時已經臨近中午了,郁盻坐在柜臺前埋著頭聚精會神對一些賬目精打細算。杏荷沒帶任何防曬工具,緩緩的走進了郁盻的商店。郁盻沒多深思,猜想杏荷來的目的肯定是來還錢,還上次郁盻給她的食用油和味精的錢。神態(tài)自若的杏荷走到了郁盻面前,郁盻心情激動,率先開口說道:“上次給你的食用油和味精是我的一點點心意,是我對你的一種幫助,不求回報,你不用還。”杏荷沉默了片刻,臉上充滿了憂郁,她似乎沒有力氣來說話。在郁盻的注視下,她終于開出了口:“真對不起,我不是來還錢,我……”

  “早就不用還了,你來得正是時候,我腦中有一些疑問正想要問你?!庇舯_雙手揉搓了一下,站了起來直言道。杏荷心里一直在為自己打氣,她狠勁的抬高頭顱說道:“我是來求你幫助的,我急需一桶油,請你讓我賒購,好不好?”郁盻以為她在開玩笑,一桶油值不了100塊錢,哪還得賒購,何況她又不是一窮二白的人。郁盻認為憑她早上賣的那些油條就足以買一桶油了。杏荷是一副急沖沖的樣子,郁盻沒再多問,馬上提著一桶油給她,以為她會立即掏錢給自己,沒想到她說了一聲“謝謝”之后急忙離開。在郁盻眼里杏荷并不是窮光蛋,肯定有足夠的錢買油的,單晚上在飯店擦一次桌椅,她就可以買一小桶的油。

  幾天過后,杏荷又再次低垂著頭進入郁盻所在的商店。郁盻一見到她臉上洋溢著笑容,認為她肯定是來還錢。然而她一開口卻出他所料。杏荷用一種懇求的眼光看著郁盻,冷淡的說:“我想再向你賒購一次,我急需一桶油,明兒炸油條用?!甭犃诉@句話,郁盻有點懵,杏荷明知自己只不過是人家的一名銷售員罷了,她怎么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向自己賒購?這種行為與她的為人很不相符。杏荷看他臉上的表情發(fā)生了突變,很難為情的模樣,果斷的說:“我知道這很為難你,畢竟你不是這家商店的店主。沒關系,其實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痹捯魟偮?,杏荷掉頭就走。郁盻沖了出去,及時叫住了她:“請停一下,我有一件東西要給你。”杏荷停了下來,郁盻從商店里提出了一桶油走到了她的旁邊說道:“這桶油,你提去吧!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食用油你怎么炸油條?沒油你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明天很多人將買不到你的油條,包括我在內?!?p>  “我不勉強你,你一個人出外打工也不容易,如果因這事而被老板解雇,那多不劃算。我的良心會受到譴責的?!?p>  “沒那么嚴重吧,你放心,油不是偷的,是用我的錢買的。你就當作我送給你的?!?p>  “你又這么說,我感到慚愧,這陣子多虧你的幫助,否則……”

  “否則怎么了?”郁盻看到杏荷臉上充滿憂慮,聲音越說越小聲趕緊問道。聽到郁盻的問話,杏荷神色慌張,右手提著油,轉過身說了聲“謝謝”,然后腳跨著大步迅速離開。從杏荷的表現看,郁盻老覺得杏荷似乎有意在回避什么或者在隱瞞著什么。他不相信杏荷連買食用油的錢都沒有,難以理解杏荷為什么要用賒購的方式來獲取食用油而不直接用金錢買?

  一旦發(fā)現有什么疑惑,郁盻就會弄個水落石出。這回他覺得有必要把杏荷的一些苦衷弄個清楚。于是他就謊稱自己生病,向赫先生請了一天的病假。郁盻把店面的門牢牢的關緊,獨自一人坐在店外的石臺階上,雙眼一直注視著在坡頂賣油條的杏荷,腦里一直在想著有關杏荷的一些事情。杏荷賣完油條,擰著自己的東西,推著三輪車興高采烈的下坡,走到坡底之后,她臉上的笑容頓然消失,看起來心情很沉重。郁盻默無聲息,跟隨在后面,他是緊張兮兮的,為了不被杏荷發(fā)現,他特意戴了一頂黑色的帽子。

  走過長長的一段路,拐過多個彎之后,郁盻發(fā)現有越來越多的人主動向杏荷打招呼,沒想到平常沉默寡言的杏荷會認識這么多人。杏荷行走的速度越來越快,走進了一棟古舊的宿舍樓,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咔嚓”一聲,推開了宿舍的鐵門,把一些重要的東西放進了里面,然后走出來托付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奶奶看管她的三輪車。

  行色匆匆的杏荷又重新走到了街上,她用跑的方式前進。郁盻不敢馬虎大意,為了能看清杏荷的去向,他加快了跟蹤的步伐,使得自己滿頭大汗,氣喘如牛,然而他并沒有停下來,也沒有減慢自己的速度。杏荷快速走到了一家家具廠的大門旁迅速打了一下卡,然后奔向廠房里。郁盻看到這一幕,才知道原來杏荷白天在這家家具廠工作,這時他更加有理由相信杏荷完全能買得起食用油來炸油條。令郁盻感到疑惑的是,杏荷明明可以用錢買食用油,為什么要向自己賒購?對這個問題,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郁盻提前到了大飯店,顧客一走,他就開始工作了,拿起抹布擦那些自己該擦的桌椅。他打算今晚要比杏荷提前完成工作任務,這樣他才有充足的時間來問她的問題。果然他擦完桌椅,杏荷還沒有擦完。正在忙碌之中的杏荷看郁盻反過來幫自己感到驚訝贊嘆道:“你真是‘砌墻的磚頭——后來居上’,工作效率比我高了?!庇舯_并沒有像杏荷所想象的那樣,被她夸得臉紅,他用力搖了搖自己發(fā)暈的頭,謙虛的說道:“不是我的效率高,而是我用的時間多,今天我是提前到大飯店工作?!庇舯_心里一直嘀咕著,他是急著把憋在心中的疑惑問題拋出來問,可一看到杏荷忙碌的模樣,他覺得不妥,覺得如果這樣子提出來,對杏荷不尊敬。郁盻心急如焚,他擔憂自己還沒提出問題,杏荷就趕回家,消失在他眼前了。因為杏荷有一個習慣,完成工作任務之后馬上就趕回家,沒什么要緊的事,她是不會與任何人拉家常。

  隨著杏荷擦完了一桌又一桌,郁盻呼吸越急促,手掌心冒汗。為了使自己鎮(zhèn)定自如,他雙手都緊握拳頭。終于在杏荷擦完最后一桌時,他開出了口:杏荷,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這個問題在我心中憋了不短時間了?!庇捎谛那榫o張,他說得過快,杏荷沒聽清楚,她請求郁盻再述說一遍,結果他第二次卻說得斷斷續(xù)續(xù)的,還好杏荷耳靈目明,聽得懂他在說什么。她甩了甩自己酸溜溜的手問道:“你就大膽的直接說,我不會對你怎樣。”郁盻用手擦了一下鼻尖,微笑的說:“是這樣的,我覺得你是女性中的佼佼者,勤勞而且手藝好。令我不解的是,你為什么連油、味精也要賒購?你那么的勤勞,生活不應該過得貧寒。經濟應該不會出現危機吧,買一些生活用品應該不成問題?!毙雍陕犃舜嗽挘麄€人變得嚴肅起來,臉色凝重,好像受到了某種打擊似的。郁盻看她神色突變,道歉道:“對不起,也許我說的話太過火了,傷到了你的心?!?p>  聽了郁盻的道歉語,杏荷緩緩的站了起來說道:“不,你說的話一點也不過分,欠的錢,我在月底會還給你的?!庇舯_脫口而出:“你誤會了,我不是說那個意思,我是……”他的話還沒說完,杏荷就走出了飯店的大門。郁盻跟隨其后,連續(xù)喊了幾聲,杏荷都沒回應。郁盻不氣餒,一直跟著她,他懷疑杏荷是有意避開他,甩開他。就這樣,郁盻十分有耐心的跟著她,直到她回到她的房子,郁盻才停止了前進的步伐。杏荷沒有在意郁盻是否還在她的后面跟著,因為她急著回家做一些事情。

  夜深人靜,大多數人都已進入夢香,街道上的行人少得屈指可數。在路燈的照明下,郁盻背靠在一棵綠化樹上休息歇氣。他雙眼一直注視著杏荷的住房,腦里一直在考慮是否要進入她的房子向她問個清楚的問題。無意間他發(fā)現一位頭發(fā)亂蓬蓬,衣冠不整的男子沒大沒小,還沒先敲門,就用結實的身體撞開了杏荷的房門。郁盻焦頭爛額,感到事情不妙。他一眼斷定那位男子肯定是不良分子,覺得杏荷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如果自己再做縮頭烏龜,不敢挺身而出,拔刀相助,那杏荷就很可能受到侵害。郁盻心頭一熱,雙手緊緊的握著拳頭,不管三七二十一步步靠近杏荷的住所。果然房子里真如郁盻想象的那樣鬧哄哄的,男子和杏荷吵得面紅耳赤。郁盻頓時一身是膽奮不顧身的沖了進去,順著慣性,他猛用力把身高比他高的男子推到了墻邊,趕緊抓起地上的一把木椅大喊大叫,一直警告著長得比他壯的男子要冷靜點,別胡來,否則要報警。郁盻全身顫抖,緊張得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神情憔悴的男子,一氣之下用腳踢開了前面的椅子,郁盻嚇了一跳,右手拿著短木椅在空中不停的比劃著,口里不停的提醒他:“你千萬要冷靜,別胡鬧,你傷了我們,被警察抓走,你的日子也不好過?!蹦凶幽曋舯_,捶胸頓足,一句話也沒說,門一甩,走出了門。郁盻裝得怒氣沖沖的樣子,男子一走出了門,他也立即走出,用命令的口氣叫住他:“是男子漢的話就應該停住,你無緣無故把一個女人家的房子砸成一片狼藉,不道個歉怎么行?”

  衣服穿得亂七八糟的男子惱羞成怒,不客氣的說道:“你以為你是誰,多管閑事,我想怎樣就怎樣,那是我的自由,你一個外人有什么資格管我?!痹谟舯_眼里,男子說的話,他覺得好笑,他回復道:“不然你以為你是誰,自由是建立在遵守法律的前提下,確實不是你想的那樣要怎樣就怎樣。你無憑無據怎么說我是一個外人,我想真正的外人是你。”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語句充滿火藥味。杏荷走出來制止道:“好了,你們倆別吵了?!蹦凶映脵C溜走,郁盻面朝著他喊叫,叫男子別急著走,等把事情搞清楚再走也不遲。杏荷滿臉潤紅,攔住了替她打抱不平的郁盻說道:“你別再叫了,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壞人,他是我哥。”

  “他是你哥,這就怪了,你哥怎么用那種態(tài)度對你,好像你是他的仇人似的,對你沒大沒小,還摔你宿舍里的桌椅?!庇舯_感到難以置信的說,“你到底得罪了你哥什么,不然他怎么會用那種態(tài)度跟你吵鬧?”

  杏荷以前從未向別人泄露自己的家事,這次她本來也不想說,然而在郁盻的追問下,她終于說出了自己的苦衷。杏荷是和哥哥、蕪率三人一起來到這個經濟發(fā)達的城市打工,其中蕪率是她哥剛認識不久的女朋友。杏荷的哥哥除了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廚藝外,其余的也沒什么過人之處。他走街串巷,特意找到了坐落在十字交叉口附近的店面,開了一家快餐店,杏荷、蕪率兩人成為他的助手。由于店面的方位獨佳,附近的工人多,店面一開張,生意就紅火,一到中午賓客滿座。后來附近開店的店主,看他們生意興隆,羨慕不已,于是效仿他們紛紛把自己的店面改為飯店。這樣杏荷的哥哥一下子就多了好幾個競爭對手,客人不再像以往那樣的多,飯店的生意不再那么興隆了。

  后來杏荷的哥哥發(fā)現其實飯店由他一個人就能忙得過來,沒有必要讓杏荷、蕪率兩人在旁幫助他,覺得讓他們整天待在飯店是大材小用,浪費青春,所以杏荷的哥哥靈機一動建議他們到附近的工廠找份工作做。杏荷、蕪率經過多方的打聽,進入了一家大型的家具廠工作??芍^“天有不測風云”一段時間過后,杏荷的哥哥發(fā)現,他的朋友蕪率不再像之前那樣的矜持,對他越來越冷漠。令杏荷的哥哥感到痛心的是蕪率竟然在公開場合嫌他天生只是一個會做飯的料罷了,沒金錢,沒權利,沒地位,是一個沒出息的人。杏荷的哥哥感到灰心失望,沒想到他心愛的女朋友會給他潑這么大的冷水。后來蕪率不告而別,在工廠里另有所愛,跟著一位有錢有勢的高層人士到了另一座城市。杏荷的哥哥感到傷心欲絕,本以為自己找到了知己,沒想到蕪率一進入工廠,整個人的思想觀念發(fā)生了突變。從此杏荷的哥哥工作積極性下降,待人的熱情比以前下降了許多。失戀的痛苦一直在折磨著他,使他總是郁郁寡歡。杏荷的哥哥總是在責怪自己,早知如此,當初自己就讓蕪率留在飯店幫忙,別讓她到工廠工作。

  失去了心愛的女朋友,杏荷的哥哥心情一直很低沉。一些游手好閑的青年了解到此事,沒事找事做,三五成群的經常到他的飯店搗亂,向他挑釁,說他沒男兒的氣概,沒本事看管好女朋友,讓她跟人家跑了。杏荷的哥哥氣得火冒三丈,毫不留情的怒罵他們,激發(fā)了其中的一些搗蛋青年,他們脾氣暴發(fā),怒氣沖沖,失去理智的把他的飯店給砸了,還罵他連豬狗都不如。杏荷的哥哥終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怒氣如火山似的暴發(fā),他一沖動拿起椅子往其中一名青年的頭部砸了過去。由于出手過重,那名青年失血過多,當場昏倒在自己的血泊當中。接著受重傷的青年家屬,把杏荷的哥哥告上了法庭,要他賠償各種損失。

  一下子要賠償人家那么多錢,杏荷的哥哥是感到一個頭兩個大的。為了湊足錢,他不得不把店面轉讓出去。為此他還特意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向親朋好友借錢。這樣杏荷的哥哥就欠了人家一大屁股債。想到這他怨天尤人,覺得自己特倒霉,先是女朋友一時之間跟他分手,接著是自己一沖動砸傷了人家,賠了人家巨額的醫(yī)療費。杏荷的哥哥如果再像以往那樣踏踏實實的工作,那他得工作好幾年才能把所有的債還完。他是有那份耐心等,然而借債的人并沒有那份耐心,他們催促杏荷的哥哥要盡快的還債。想到這,他就心灰意冷,特沒勁。他癡心妄想,妄想自己能一夜暴富,然后把所有的債通通還掉,卸下自己身上的所有包袱。

  如何通過合法的渠道在短時間內得到大筆的錢?杏荷的哥哥腦里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他走街串巷,看到體育彩票的銷售點,突然間有了想法,他臉上霎時有了一點表情,自言自語:“我之前怎么沒有想到有彩票這種東西,如果我買彩票中了大獎,那所有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就這樣杏荷的哥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買彩票的事情上。他是妄想著自己中了幾百萬,然后把該還的錢都還了,重新找一份簡單的工作做。

  天上是不會掉下餡餅的,杏荷的哥哥似乎不信這套,他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買彩票的事上,一天要往賣彩票店跑好幾趟。人家是閑著沒事買著玩的,而他是直沖著那幾百萬元而買,天天盼著中大獎。杏荷起初以為哥哥會知難而退,虧錢了就會收斂,所以剛開始她并沒有管她的哥哥,何況買體育彩票合法,又是做公益的一種體現。然而杏荷的哥哥性子犟,不懂得知難而退,反而越買越大。以為只要自己中一次獎,那所有的本錢都可以扳回來了,可以扭虧為盈,所以杏荷的哥哥便肆無忌憚的一直買下去,自己身上的錢花完了,就向杏荷拿。機敏的杏荷看自己的哥哥對買彩票那樣的癡迷,放心不下,怕他越陷越深,好心建議他趕快脫身。不過他的哥哥不聽勸告,挺固執(zhí)的,妄想有一天他能一次性地把所有債還完。當杏荷不給她哥錢買體育彩票時,她的哥哥就會跟她翻臉吵鬧起來,就會在她的宿舍里翻箱倒柜的找錢。

  當郁盻了解這一切時,心中是百感交集。難怪杏荷連買油、味精的錢都沒有,原來她把賺來的錢都花在了幫助哥哥解決問題上。兩人同肩并走,突然郁盻不解的向杏荷問道:“你明知買彩票中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為什么還要支持你哥買彩票?”

  “可能嗎?誰說我支持他買體育彩票。”

  “不然你為什么要把賺來的錢都給你哥?你要清楚,想發(fā)大財靠買體育彩票是不靠譜的,這等于是拿自己的青春在開玩笑?!?p>  “因為我覺得我哥哥是有理智的頭腦,行不通,他會另擇其道。在家鄉(xiāng),我哥哥被公認為是一位儉樸、勤勞的年青人,他是頂著烈日一個人拔完一大片的花生,一個人撥完一大片的甘蔗葉?!?p>  “原來他還是一條硬漢?!庇舯_稱贊道。不過他仍舊不贊同杏荷繼續(xù)那么做。當他要把這個想法告訴杏荷時,杏荷已在他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想發(fā)大財,單靠買彩票,郁盻覺得這是非常愚蠢的做法。買彩票中獎,這完全是靠運氣,有的人一輩子買彩票,一輩子都沒中過獎。夜光斑駁,郁盻朝著商店邊走邊想,老覺得杏荷的哥哥的做法是不理智,會“欲速則不達”,想急著賺一大筆的錢,結果很可能一分錢都沒有賺到,甚至可能倒貼許多錢。一向做事干脆利索的郁盻腳步越走越慢,沒多久就停了下來。他覺得有必要把他的想法告訴杏荷,讓她心中有數,及時勸她的哥哥別那樣繼續(xù)做下去。他松開了雙手,果斷地轉過身朝著杏荷的宿舍方向走。

  夜已經深了,整條街道非常的寂靜,靜得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步行的聲音。郁盻像在趕工作似的向前走,走沒多久,他的前方傳來了一陣吵鬧聲。郁盻急著看個究竟,他一靠近,神情突然變得煞白,他猛然發(fā)現單身力薄的杏荷被三個高大的男子攔住。裝得可憐兮兮的杏荷向那位戴墨鏡的男子請求道:“蓋老板,請你高抬貴手,多給我?guī)讉€月的時間,我正在努力掙錢、籌錢,爭取早一日把錢還給你?!鄙w老板拿下墨鏡裝得一副很嚴肅的樣子說道:“你別怕成那樣,我不是老虎,不會吃掉你的。雖然以前我在**當頭,不過現在我已經金盆洗手了,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彪[藏在附近民房的郁盻聽到此話,眉頭緊鎖,心里嘀咕著:好一匹狡猾的狼,裝得面慈善目的樣子,如果真是一位正義人士,何必帶著兩個手下。郁盻看得雙手顫抖,心跳加快,悄悄地爬到旁邊的一家店門口拿一把粗大的掃把,然后又悄悄的回到原來的位置上,雙眼窺視著杏荷。他咬牙切齒,如果威風凜凜的黑衣男子對杏荷動手動腳,他準備手握著掃把奮不顧身的沖出去跟他沒完。

  在路燈的照亮下,杏荷的眼神顯得異常的憔悴,她用懇求的眼光注視著蓋老板說道:“我才剛向你借一個月,如果我真的有錢自然會還給你,不會為難你。我是一個普通人,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一個月賺那么多錢還給你?”蓋老板重新把手上的墨鏡戴上去,舉起右手,步步逼近杏荷。隱藏在附近的郁盻心繃在弦上,還沒三思,就義無返顧的沖出去喊道:“請你放尊重點,別對一個弱女子無禮?!庇舯_心中憋著一股氣,手頭冒汗,牙齒咬在嘴唇上,雙眼鼓鼓的,直注視著蓋老板反反復復的喊著:“別亂來,請冷靜點?!鄙w老板的兩個手下握起拳頭走向手腳慌亂的郁盻,準備把他押跪在地時,被蓋老板叫住了:“別對他無禮。”他的兩個手下一致點頭回到蓋老板的旁邊。蓋老板解釋道:“年輕人,你要搞清真相才說話。你以為我舉起手就是要對她無禮,不是這樣的,我的腦袋癢,所以才會抬起手抓癢?!毙雍缮袂榫趩?,低聲說道;“蓋老板,一下子要還那么多錢,我確實無能為力。我本以為你是我的救世主,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要討回你的錢?!?p>  外表看起來盛氣凌人的蓋老板用手抹了一下高聳的鼻子解釋道:“我還沒說清楚,你別瞎猜想,誰說要你一次性的把所有的債都還了。如果是這樣,那我不就白借給你,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那你干嘛要我還你的債,你就那么小氣,才一個月就要我還你的債?!?p>  “這沒什么,我是要你一個月還一點點,很多個月過后,你就可以把所有的債還完。我覺得這樣可以減輕你的負擔,懂嗎?”蓋老板心平氣和的說道。杏荷聽得兩眼發(fā)直,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看起來威風霸氣的蓋老板會替她著想。蓋老板用手摸著自己的胡子,接著說:“姑娘,你放心,我不會像封建社會的地主那樣蠻橫無理,敲詐你的錢財?!?p>  看蓋老板有點人性,不是想象中的那樣兇狠,郁盻再也站不住自己的腳,站了出來發(fā)言:“蓋老板,你不早說,害得人家姑娘緊張兮兮的,臉都紅了?!鄙w老板的兩個手下從后面走到前面士氣洶洶,正要抓起郁盻暴打一頓時,蓋老板及時叫停了他們。受驚的杏荷奮勇的把蓋老板的兩名保鏢推開,乞求他們放過郁盻。郁盻用憤怒的眼光瞟著那兩個不講道理的保鏢,右手擦干了嘴邊的血液,咬著牙堅強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喘著粗氣發(fā)泄道:“是男子漢的話,就不要以多打少。”杏荷的臉頰都發(fā)紅了,眼睛模糊了,對著站在旁邊的郁盻輕聲說道:“他們曾是黑社會人士,你最好不要惹他們?!币路K亂的郁盻看杏荷要哭出的模樣,趕緊閉口,站得更靠近她一些。

  剛才如鐮刀似的月亮,這時已如圓盤那樣的園了。杏荷用手往額頭擦了一把汗向蓋老板道歉道:“蓋老板,對不起,看來得讓你失望了,這個月我收入微薄,恐怕不能還你一部分的債?!庇舯_補充說道:“你竟然身為老板,我想你應該有那個肚量吧!”蓋老板拍著胸脯自吹自擂:“我不是那種凡事斤斤計較的小人,所謂‘宰相肚里能撐船’,雖然我不是宰相,但我相信自己的肚里也能‘撐船’。”杏荷驚喜的說道:“那你的意思是……”

  “好吧!那就從下個月開始,你每個月都要還我一部分的錢,直到你還完為止。否則你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別怪我到時沒給你面子?!鄙w老板先是嬉笑著說,接著是用嚴肅的口氣說。說完話之后,他和他的兩名手下大大方方的走進了附近的一家高檔旅館。杏荷朝著他保證道:“蓋老板,到時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一定會還你的債。”

  對于剛入社會不久的郁盻而言,他是很難想到杏荷會認識那些社會上的危險人物,會向他們借錢。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如果哪天那些以前曾打打殺殺的人對她發(fā)起了火來,那她就吃不了兜著走。實際上杏荷是不得已而為之,她偶然從報紙的廣告欄上,看到蓋先生愿意借錢幫助他人的廣告。當時她的哥哥正急著要一筆錢還人家的醫(yī)療費,所以杏荷為了助她哥哥一臂之力,沒再三考慮,直接向蓋先生借錢,把借來的錢用來賠償人家。

  雖然身為外人,與杏荷既不是親戚也不是朋友,然而郁盻心里還是挺為他們著急。他覺得照這樣子下去杏荷和他的哥哥將過著那種入不敷出的生活。于是他再次找到了杏荷說道:“我覺得你哥哥不應該全身心的投入到買體育彩票當中,應該立即停止買彩票,找一份工作踏踏實實的做,一天賺一點錢,很多天過后就能賺很多錢了。”杏荷發(fā)出感慨:“其實這一點,我也有想過,可是我無論怎么勸說,我哥就是不肯回心轉意。他覺得做工,一天掙那么一點小錢,那是浪費時間。想要還清所有的債恐怕要待到很多年,那些借債者是急不可待,他們是沒有那份耐心等那么多年的。如果想要一夜暴富,一次性還完所有的債,我哥覺得最好的途徑就是買體育彩票中大獎?!?p>  “想靠買體育彩票中大獎獲取大量錢財是不現實的,就像守株待兔一樣純粹是在浪費光陰,就算一個人買了一輩子的彩票沒中任何一次大獎也是非常正常的?!庇舯_說得頭頭是道,杏荷點頭表示贊同他的觀點,然而她的表情并不好看,擔憂的說:“我哥立意已定,恐怕我們改不了他的思想,很難說服他?!?p>  “我們沒必要沿用傳統(tǒng)方法,費盡口舌之力去說服他,我們要讓他自覺去找工作做。”

  “可能嗎?連勸的都勸不動,要怎么才能讓他自覺去找工作做,這簡直令人匪夷所思?!毙雍梢蓡柕?。郁盻富有主見的建議她先離開她哥哥一段時間,讓她哥哥自個兒付生活費、房租費。他還特意吩咐杏荷不要給她哥哥任何費用。杏荷心里還是在意她的哥哥,說道:“那我哥怎么辦?他沒有工作,是無任何的收入?!?p>  “就是要讓他為難,讓他醒悟過來?!庇舯_表情平靜的解釋道。杏荷是以看一位朋友為由,離開了原來的宿舍,事實上杏荷是住進了家具廠的宿舍里。郁盻洋洋得意,認為杏荷的哥哥這回可要碰到麻煩了,他再也不能無憂無慮的買彩票了,得冷靜下來好好考慮他的吃、喝、住、行的問題。不到兩個星期,杏荷的哥哥就沒有整天往彩票銷售點跑。他開始感到生活的困窘,發(fā)現沒錢是難以生存下去的,為了手頭有錢,他就得工作。買彩票再也不是他一天當中的頭等事,他領悟到賺錢謀生才是他一天當中的頭等事。過不了幾天,杏荷的哥哥果然出現在大街小巷上找工作??吹竭@,郁盻就暗自偷樂。杏荷的哥哥果然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樣漸漸的淡忘了買體育彩票的事,為了能夠付房租,為了能夠擁有一些生活費用,他不得不找份工作做。不到兩個月,杏荷的哥哥就沒有再進彩票銷售店買彩票,他領悟到了原來踏踏實實工作才最實在,做一天的工作就能賺一天的工資,而單想買彩票中大獎發(fā)財,那是自欺欺人。當了解到自己的哥哥徹底的醒悟過來,從不務正業(yè)轉為有所作為,恢復到原來那副儉樸、勤勞的模樣時,杏荷是笑逐顏開,從廠里的宿舍搬回到原來的那棟宿舍樓里,與她的哥哥住在一塊兒。

  想在有限的時間里把所有的債都還清,郁盻覺得杏荷的兄妹倆是很難做到的。他知道他們的身上有重大的負擔,壓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大。他知道杏荷已經非常勤勞了,為了早點卸下身上的負擔,她整天忙忙碌碌,為的就是能多賺點錢。令郁盻感到可笑的是,即使是這樣,他們也得長期承受那種還債的壓力。郁盻良心發(fā)現,決定不充當湊熱鬧的旁觀者,他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好端端的女孩被生活的壓力所壓垮,決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幫她度過難關。于是郁盻把本來要買的手機錢省了下來,他把那些錢與他晚上在飯店打工掙的錢一起用來幫助杏荷。他知道憑他那點幫助是不夠的,為此他是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多賺點錢。

  郁盻雖不是讀書迷,但業(yè)余時間還是看過不少的書。想到這,他突然間有了一個賺錢的方法。他是某書友的會員,平常購書時可以享受打折的優(yōu)惠。他想用低價購買自認為較好的書,然后擺到商店的架子上,以正常價賣出,從而賺取一些利潤。郁盻從郵電局捧著一大摞的書,他沒有膽大包天,回到商店就隨心所欲的把書本放在架子上。畢竟商店并不是他開的,他只不過是人家的雇員而已。郁盻怕赫先生誤會他,認為他另有意圖,所以他是先征求赫先生的意見。精明的赫先生知道郁盻急需錢用,才會想出賣書的主意。他猜測郁盻生活上肯定碰到了困難,所以不假思索答應了他的要求。得到了赫先生的允許,郁盻才安安心心的把書本放在了架子上。

  一個月過后,按規(guī)定杏荷必須還蓋老板一部分的債。這天郁盻顯得特別的緊張,六神無主。他想到了上次面對蓋老板的遭遇,他是心有余悸,尤其想到那兩個囂張、不講道理的保鏢,他就一肚子的氣。郁盻認為如果杏荷單獨去面對蓋老板很可能會受到欺負,因此他下定決心跟隨她一起去。

  為了顯示自己的氣勢,不讓狂傲自大的蓋老板目中無人,郁盻不怕別人的冷眼相看,也不怕別人在背后嘲笑,毅然進入理發(fā)店,把自己的平頭發(fā)理成光頭。純樸的杏荷一看到光頭出現在眼前,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不幸碰到了流氓。沒仔細看,她還真看不出是郁盻。她發(fā)問道:“你怎么變成這副模樣?”郁盻自信的說道:“沒什么,我覺得這樣做劃算得來,剃成光頭,以后省得我每隔幾周就去理一次頭發(fā)?!?p>  “我看你今天好像為了什么才特意去理成光頭?!?p>  “我覺得你好像猜出我的心思,事不相瞞,我就是要顯示出男兒的氣概,滅一下蓋老板的威風?!庇舯_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光頭,面帶微笑的說著。這是郁盻第二次理成光頭,第一次理成光頭是在他年幼的時候,當時他總是被一些拉幫結派的調皮小孩欺壓,由于自己弱小,所以經常被人家打得哭哭啼啼的。年幼的郁盻為了證明自己是有骨氣的,不甘處于下風,所以他干脆把頭發(fā)剃光,以此來警告他人自己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夜深人靜,大多數人都進入夢香。神情嚴肅的杏荷把早已算好的一疊鈔票裝入了信封里,然后用手臂夾在腋窩下,走到了街道上。郁盻緊隨其后,壯著膽,神情自若,他們走到了街道的拐角處。與上次一樣,蓋老板早已在那里等候他們了。蓋老板口咬著一根粗大的煙,戴著墨鏡,身子倚靠在電話亭上,看杏荷和郁盻向他們的方向緩緩走來,蓋老板把口里的煙頭吐了出來吃驚的說道:“沒想到你還帶了個保鏢?!毙雍啥檀俚男α艘宦暯忉尩溃骸安唬俏业暮门笥??!薄拔沂莵肀Wo她的安全,也可以說我是她的保鏢?!庇舯_補充說道。

  蓋老板戴著一條金光閃閃的項鏈,數著手上的鈔票說道:“你們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請你們別用那種懷疑的眼光看我。我都愿意借錢給姑娘,幫她度過生活中的困難,你們說我還會有非分之想嗎?”杏荷和郁盻都沒有直接開口說話,郁盻對蓋老板是有所懷疑,心里嘀咕著:如果真的想幫助杏荷,為什么還要向人家收那么高的利息?這其實也是在做生意賺錢。蓋老板數完錢后滿意地點了點頭,杏荷走上去說道:“謝謝你的幫助,下個月我會如實的把部分的債還給你。”說完杏荷就往回走,郁盻看蓋老板的兩個保鏢蠢蠢欲動,迅速走到她的旁邊,接著那兩個驃悍的保鏢被蓋老板叫去。郁盻心中是捏了一把汗,他覺得自己陪杏荷去還錢是非常正確。就這樣,為了確保杏荷的人身安全,郁盻每個月的頭一天都會裝得威風凜凜的樣子陪杏荷去還錢,直到杏荷把所有的債都還完。

  待到幫杏荷還完所有的債,郁盻才徹底地感到了一身輕松,看到杏荷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他似乎受到感染,心里也覺得非常的開心。杏荷的哥哥對郁盻是感激不已,他知道是郁盻在旁默默幫助他們,才使他們在短短的時間內擺脫困境,為了表示心中的感激之情,他和杏荷特意邀請郁盻入餐廳吃飯。

  這天郁盻在他的衣柜里千挑細選,穿上了他自以為最好看的衣服。他覺得有點變扭,他是鼓起勇氣才踏進餐廳的。杏荷覺得自己貌不出眾,平凡無奇,她是搞不懂為什么郁盻會如此樂意的幫助她?她在餐桌上直接問了這個問題,郁盻笑著說:“我可不是**,我覺得你與眾不同,一個女子肩負那么重的擔,這太為難你了。當時我心血來潮,覺得應該做力所能及的事幫助你,我不希望眼睜睜的看你被生活的壓力所壓垮,再者我覺得自己悠閑著,沒什么重要的事要做?!?p>  “以后,我不會那么累了,我們好不容易才把這道坎踏過去。”杏荷發(fā)出肺腑之言。郁盻建議道:“對,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把身體照顧好,別再那么拼命的干活,你是在存心折磨自己,知道嗎?”

  “從明天起,在街道的坡頂你再也看不到我的影子了?!?p>  “你能這樣想就好,確實應該給自己放個假,調整調整自己。畢竟休息是為了更好的工作。”

  “我不是想休息,以后我不再炸油條了,不賣油條了?!?p>  對我來說,這或許不是什么好消息,那以后的早餐我不就吃不到油條了?”郁盻用手托著下巴說,“也許炸油條太累了,對你來說也許時間太緊,忙不過來?!毙雍纱蛄艘幌鹿方忉尩溃骸安皇悄菢幼拥?,以后我想專心的在家具廠工作。以后你們仍舊能吃到可口的油條,在坡底有一位陳大媽也是專門賣油條的,你可以向她買?!庇舯_坐在椅子上聽著,突然說道:“我想你是有意把好處讓給別人,其實你的做法是明智的,一般賣這種小吃的人都是一些年紀不輕的人,你正值年輕不應該把青春浪費在那里。”三人像一家人似的,有說有笑的吃著東西。

  郁盻是高興得大口大口的吃,吃到肚子實在撐不住了,他才沒有吃。他是笑得合不攏嘴,可他并沒有真正的樂開了懷。他是煙酒不沾,在飯店上他沒有喝任何一滴的酒,然而他的頭腦就像喝醉酒一樣,昏昏沉沉的。郁盻是摸黑回到商店,他晃了一下自己的頭,從口袋里拿出了成串的鑰匙,雙手不由自主的顫抖,接著他的心跳開始紊亂,越跳越快。郁盻是覺得奇怪:自己又沒有進行什么激烈的運動,心跳怎么會突然間加快?他開始感到恐慌,鑰匙突然從手掌中滑落,掉在了地上。他的胸膛開始發(fā)熱,感覺自己熱血沸騰。他用右手輕輕的拍打自己的左胸膛,心里在默默的祈禱著,怕自己猝死,因為他發(fā)現自己還有許多事要做。還好他是有驚無險,心跳漸漸的穩(wěn)定了下來。郁盻嚇得臉色蒼白,一走進商店馬上為自己倒了一杯熱開水。他坐在椅子上發(fā)呆,想到剛才的那一幕,他感到后怕,他的思想好像被凝固了一樣,腦袋一片空白。

  剛才還是嬉皮笑臉的郁盻現在變得愁眉苦臉,他埋著頭深思,想到自己的未來,他的眼眶不禁滴出了眼淚,臉頰發(fā)紅。他覺得此地不能久留,否則遲早有一天會給他人帶來痛苦,會拖累人家。

  沒過幾天,郁盻就來到了赫先生的家。赫先生的家是一棟別墅,富麗堂皇,有一個小花園,然而令郁盻感到奇怪的是,里面就赫先生一個人在居住。赫先生熱情的邀請他入座,郁盻還沒有坐下,他就率先開口說道:“赫先生,對不起,我不想再做你的雇員了,我想跳槽到異市打工。”

  “我覺得你的工作做得很好,為什么要跳槽?是不是嫌工資少?如果是這樣,我愿意為你添加工資?!?p>  “不是那樣子,我想找一份更有發(fā)展前途,更有挑戰(zhàn)性的工作。”郁盻慌亂之下,隨便找了個借口說道。赫先生臉露微笑的說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一直過著這種安逸的生活,會另找一份更能發(fā)揮你的能力的工作。年青人,你這樣做,我并不責怪你,人就是要不斷的上進,這樣才能有所出息?!庇舯_沒想到赫先生會這么和氣的跟自己說話,心里感到安慰,喝著赫先生遞來的熱茶建議道:“赫先生,你應該及時找一個員工代替我的工作,否則我一走,那商店就無法正常經營了。赫老板,很榮幸認識你,謝謝你這段日子對我的關照。”赫先生用深情的眼光看著郁盻,眼神透露出那種依依不舍的感情。赫先生對著正向他告辭的郁盻說道:“以后如果有路過此地,請來這邊坐一坐,我的大門永遠向你敞開著,我永遠歡迎你。”郁盻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之后離開了赫先生的家。他感到愧疚,因為赫先生好不容易才找到如意的員工,而自己就這樣一走了之,覺得自己辜負人家的一片好心。

  一回到商店,郁盻就開始整理自己的衣物。他把屬于自己的東西通通裝進了他特意買的特大背包里。雖然他買的背包要比普通的大得多,但還是不夠裝他的東西,所以他的一些東西,就得另裝進袋子里。他邁出了商店的大門,走了幾步又趕緊返回商店里,拿出筆在白紙上寫到:赫先生,謝謝你在這段時間里的賞識與關心,祝你生意興隆,后會有期。寫完后,他把筆壓在了紙張上,然后走出了商店的大門。他走了幾步,突然想到自己有一件事沒有做,他又重新走進了商店,把放在桌邊的那盆仙人掌捧了出來。這盆仙人掌是郁盻從街頭的一個商販買來的,他從工作的頭一天開始就把它放在桌子的邊角上,剛開始時天天為它澆水,后來由于工作忙沒時間給它澆水,不過好幾天過后它仍舊安然無恙。它的邊沿上長著許多毛茸茸的刺,看起來富有生機。郁盻有時工作忙得精疲力盡,一看到它整個人就充滿了活力,那種工作的干勁馬上又有了。

  郁盻穿著白色襯衫,頭戴著藍色帽子,雙手托著栽著仙人掌的盆子,向前走了若干步,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忘了做一件事。他沒再猶豫,背著大背包,雙手捧著栽著仙人掌的盆子走到了杏荷的宿舍外。他不想做那種無情無義的人,所以來找杏荷道別,順便把那盆仙人掌送給他。郁盻背著沉重的行李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杏荷的宿舍外,他一走到那里,杏荷剛好走了出來,看著他背了那么大包的東西,大吃一驚,好奇的問道:“你怎么了,是要搬宿舍嗎?”郁盻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拐彎抹角,把手上的仙人掌遞給她說道:“這盆仙人掌送給你,我看你上次到我商店看到它好像非常喜歡的樣子便斷定你喜歡它,所以我想把它送給你。”機敏的杏荷看郁盻臉色異常,心中開始有所揣測,故意問道:“難道你不喜歡它,想丟棄它,所以才把它送給我?!?p>  “不喜歡它,我栽它干嗎?如果我離開這個地方,那它就沒人照料了,所以干脆送給你,這不是更好嗎?”郁盻裝作很堅強的樣子果斷的說道。杏荷聽他有意要離開這個地方,臉上表現出憂郁的樣子,急著問:“你待在那個大商店工作,不是好好的嗎?為什么要離開?”郁盻裝作鎮(zhèn)定的樣子解釋:“我想離開這個角落到另一個角落開始新的生活。”

  “你是不是和你老板鬧矛盾,是不是把工作辭職了?”

  “與我的赫老板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我自愿的。我已經向老板辭職,我想從明天起,也許你在這個城市再也找不到我了?!庇舯_是硬著頭皮把話說了出來,他覺得自己說的話很傷人,所以他就特意說得很快。

  聽到郁盻要離開,杏荷神情緊張了起來,她走到了郁盻的眼前建議道:“不然我?guī)湍阏覀€適合你的工作做,這里新建的工廠很多,我相信你能找到一份適合你的工作。為什么要離開這個角落?其實你可以在我后面的那棟宿舍住下來,那里的房租不是很貴?!庇舯_知道杏荷的好意,其實他也不忍心就這樣一走了之,他與周圍的人相處了一段時間,彼此之間有了一定的感情。郁盻看杏荷的上班時間快到了,催促道:“你還是把那盆仙人掌捧進去吧!別再拖拖拉拉的,你的工作時間快要到了。記得有空的時候把那盆仙人掌放在太陽底下曬,這樣它才能長得更快?!毙雍筛緵]有在意他后面說的那句話,把那盆仙人掌捧了進去,趕快跑出來說道:“我真搞不懂你為什么要離開這個地方?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說出來,我們會幫助你的?!庇舯_搖了搖頭,笑了笑說道:“沒什么,我離開這個地方沒什么大驚小怪的,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我覺得很愉快。你趕快去工作吧!你的工作時間快要到了,保重!”

  聽到郁盻離別的話,杏荷感到心寒,她本來想找個時間和他一起去公園看蝴蝶標本,如果郁盻離開了,那她的想法就得泡湯了。杏荷搞不明白,怎么郁盻突然間要離開這個城市。她走了幾步,心酸酸的,轉過身問道:“我們相處得好好的,你為什么要離開?”郁盻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回復道:“沒什么,一個人從這個地方到那個地方很正常,你別問了,趕快去工作吧!我相信你們的生活會過得更好,畢竟你們已經擺脫困境了。”聽郁盻的勸說,杏荷繼續(xù)向前走,她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腦里想不通:郁盻怎么這么絕情,說走就要走,也沒說個具體的原因。她又轉了身想問郁盻,然而郁盻已經消失在她眼前了。杏荷就這樣紅著眼睛趕到了工廠,她還有許多心里話沒跟郁盻說。

  戴著帽子的郁盻并沒有立即走開,他蹲坐在街道旁的草坪上整理自己的行李。只不過剛才杏荷沒有看見他,為了不讓她發(fā)現郁盻剛才就干脆不出聲。剛才郁盻看著杏荷的背影先是嘆氣,接著是冷笑,最后他是沾沾自喜,為剛才自己的冷酷表現所佩服。郁盻雖然覺得自己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他覺得自己的做法是明智的,他望了杏荷離開的那個方向傻笑,然后離開這個他所熟悉的地方。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