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絳見事已如此,只得回復(fù)了蔡京,很快,蔡京就來玉清觀看我。
蔡京之所以幾度罷免,幾度復(fù)出,除了會對皇帝投其所好外,他還有一個長處:氣量大。當年,宋徽宗罷黜了他,采用別人為相,他也并無憤懣沮喪之意,依舊與趙佶身邊那幫寵臣保持著良好的關(guān)系,心平度日。
如今面對我這任性不聽話的小蘿莉,更加不會動怒。他只是用深黑的眸子望著我,過了一會兒輕輕推盞,慢悠悠的說道:“你真的想隨錢神仙學(xué)醫(yī)?”
我跪下,做出一副標準兒女的恭敬樣兒,說:“爹爹恕罪,姨娘身體向來不好,女兒也隨了她的身子,所以從小就想當郎中,這樣就可以保護家人了?!?p> 他冷笑一聲:“你以為學(xué)好醫(yī)就可以保護家人嗎?”
我說:“當然這只是一部分,若沒有爹爹的權(quán)勢庇護,我們家什么都不是。”
他又凝望了我好一會兒,仿佛要從我臉上看出我的內(nèi)心來,良久,方說道:“你既然知道這個理,為什么不隨我回家去?!?p>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說:“我知道我不孝,可我實在做不到在家里對您所做的一切不聞不問。既然誰也不能說服誰,就讓我走吧,您也可以耳根清凈?!?p> 他突然長嘆一聲:“小溪,你可知道我為什么讓錢神仙來家觀挑選徒弟?”
我問:“為什么?”
他說:“官家頗為好道,堅信道家所謂的長身不老,只要是林靈素那個牛鼻子的話句句都信,長此以往,我的權(quán)威何在?正巧錢神仙來這里選徒,修煉益壽延年之法,倘若將來培養(yǎng)出一個得意門生,足以與林靈素抗衡,你現(xiàn)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要一個對抗的棋子,而我------
也罷,我狠狠心,朝他磕了一個頭說:“爹爹,你養(yǎng)育我不容易,可偏偏我又老是惹您生氣;與其這樣,不如讓我隨了他去,一來選外人不如選自己人,二來也可遂了我的愿,如何?”
他反駁道:“你才這么小就反對我的政策,難道我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我試圖說服他:“我是不贊同您的某些做法,但不贊同并不代表就是反對。如果將來爹爹在權(quán)力斗爭中落下風(fēng),難道我會有好果子吃嗎?將來若是林靈素得勢,難道我會幫著他反過來對付爹爹?”
他濃黑的眉毛皺了起來,擺擺手:“行了行了,你既然去意已決,就不要再說那些假設(shè)的話。大不了,我不選你做那件事罷了?!?p> 我和蔡京經(jīng)過爭論,最后的結(jié)果是:他同意我去學(xué)醫(yī),同時又派了府里一個口舌伶俐,頗有姿色的丫鬟春桃收為義女一起去,表面上是怕我孤單,實際上是既要監(jiān)視我,又得多習(xí)道學(xué),將來做抗衡之用。
我原本以為身為古代的醫(yī)生,定要行走四方,沒想到錢乙竟然帶著我們直奔他的隱居處,大理國蝴蝶谷。
一路上我頗為感嘆:大理真是高人逸士隱居的首選地啊。還珠格格里爾康說,大理是個家家有水,戶戶有花的地方;鹿鼎記里韋小寶最后也是帶著老娘,一干大小老婆去那里隱居,名著誠不欺我。
我哈哈大笑,面對錢乙?guī)煾档慕?jīng)典款茅草民居,身為穿越者怎能不高歌一曲:
我看到滿片花兒的開放
隱隱約約有聲歌唱
開出它最燦爛笑的模樣
要比那日光還要亮
蕩漾著青澄流水的泉啊
多么美麗的小小村莊
我看到淡淡飄動的云兒
印在花衣上
我唱著媽媽唱著的歌謠
牡丹兒繡在金匾上
我哼著爸爸哼過的曲調(diào)
綠綠的草原上牧牛羊
環(huán)繞著扇動銀翅的蝶啊
追回那遙遠古老的時光
傳誦著自由勇敢的鳥啊
一直不停唱
一直不停唱------
隨我出來的晚香和春桃都驚訝的瞪著我,沒事,她們一定是被我的迷人嗓音震住了,然而,就在同時,茅草屋前突然跑出來兩個男孩,一個穿白衣的迷惑的望著我細細打量,一個著綠袍的咧開嘴沖我哈哈大笑。
場景十分尷尬,我萬料不到這里會沖出來兩個正太,兩個長得很不錯的小正太,兩個一見面就把我當神經(jīng)病的小正太。他們很快目光掠過我,看向錢乙,納頭便拜。
我立時住了嘴。三人見過禮后,師傅笑容滿面的向我介紹:“他們是我的徒弟,這是你大師兄王吉英,這是你二師兄蕭雋。”
我看二人,大師兄年約十六七,冷傲俊秀,只微微點了點頭;二師兄十一二歲,陽光開朗,看我的時候嘴角還帶著笑,明顯把我當傻丫頭。他們的眼光很快落到了十五六歲,發(fā)育成熟的春桃身上,也罷,那凹凸有致的身材,那水蜜桃般的臉蛋,也難怪處于青春期的小男孩為之注目。
與我同齡的晚香也看出他們的異狀,先是撇撇嘴,接著不由得低下頭去看看自己的胸,然后鼻子里輕輕的哼了一聲。
我和師傅卻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似地,與他們一同進屋去了。
黃昏的陽光灑在蝴蝶谷的小徑上,把地上的小水潭照得熠熠生輝。天空經(jīng)過一場洗刷后,增添了一番清新和爽朗。盡管灰的、白的霽云遮住了夕陽,可陽光依然穿透烏云,還把他們的表面鑲上了一層金邊。這樣一來,即使是象征陰霾的烏云,也變得美麗而富有神秘感;即使是落寞的心情,也變得微不足道,一抹而過了。
相見處,晚晴天,一位白衣少年騎著象,吹著葫蘆絲從刺桐花叢中悠悠而來,驚起了蝴蝶泉邊成千上萬的蝴蝶盤旋飛舞,也驚呆了我,幾疑是天神下凡。那少年下了象背,我走進一看,正是早上見過的大師兄王吉英。陽光照在他身上,給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色,那文靜秀美而又意氣昂揚的樣子,合著蝴蝶谷的夕陽,讓我深深的為之著迷。
我看著他頭戴白色包頭,身穿白色對襟上衣,外套白綢領(lǐng)褂,這樣的裝束在大理謂之“三滴水”,實在是清秀極了。我臉色微微發(fā)紅,打招呼道:“大師兄,剛才的聲音是你吹的?真好聽!你能教教我嗎?”
我頭一回犯花癡,原以為就算他不愿意也起碼得敷衍一聲,卻不料他只是斜睨了我一眼,下得象背來,拍拍小象的屁股,走了。
羞愧,自卑,落寞------一霎那間,所有不良的情緒都涌上心頭。就算心里不屑,面上也不必如此吧,大家都是同門,你又是男生,一定要做的這么沒有風(fēng)度嗎?
算了,這樣沒涵養(yǎng)的美正太,不理也罷,幸虧我以前活到25歲,也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男生的拒絕,像我這樣明媚憂傷的女子,怎會把一枚傲嬌男放在心上?
正待走開,回頭發(fā)現(xiàn)綠袍小正太正用他黑亮亮的大眼珠子盯著我看,嘴角噙笑。我并沒有惱羞成怒,都活了人生的四分之一了,這點鎮(zhèn)靜還是有的。
我強自微笑,向他說道:“二師兄找我什么事嗎,沒事的話我們?nèi)フ規(guī)煾蛋伞!?p> 他倒沒點穿,只是把一個曬藥的小篩子遞給我,說了聲走,就匆匆忙忙的向前帶路去了。
漸漸地,小小的師門里也分出了兩派。王吉英和蕭雋本就不對盤,如今因為蝴蝶谷“第一美人”春桃的到來,愈發(fā)涇渭分明。我第一次聽到“第一美人”這個稱號,還是晚香偷偷告訴我的??磥砟猩蒙菑男【捅毁x予的本性。在這個人煙罕至的仙境中,“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春桃早就忘了京城蔡府中女眷何等的爭奇斗艷,她深深覺得這個封號對她來說當之無愧,并在男孩們不在場時毫不掩飾的釋放出對我的輕蔑。
晚香十分憤怒,說道:“她也太不知體統(tǒng)了,她自己是什么身份,小姐又是什么身份?現(xiàn)在仗著兩個小屁孩獻殷勤,將來還不是得回汴梁聽候老爺差遣!”
我早已不怒了,淡然的說道:“誰有心思和她計較?有這閑工夫,倒不如隨師傅上山采藥,給病人治病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