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細(xì)雨驟然變?yōu)楸┯辏缓笥址徘?。胡近臣和游返一行人繼續(xù)出發(fā),已是第二天。
泥濘的路上積了水潭,車馬行進(jìn)頗為不易,速度也降了下來。
孟紫蝶有點(diǎn)怕胡近臣,這個人長得像只巨大的熊,而且神態(tài)間一本正經(jīng),從而不笑,即便笑也是故意擠出來的大笑,故作豪爽,并不是開心的那種笑。因此孟紫蝶還是躲在車尾,任憑游返與胡近臣在隊(duì)首閑聊。
游返正在與胡近臣聊起老馬車行的現(xiàn)狀,前面一段時間,中原鏢局總鏢頭司馬求親自上了不平莊一趟,與胡近臣想談甚歡。而后老馬車行也好,黃河幫也好,便辭退了原中原鏢局的鏢師,避免了與中原鏢局的沖突。
游返以為這是不平莊的讓步,畢竟司馬求背后有著皇親國戚的背景。而胡近臣只是淡然笑笑,沒有置評。
大名府城墻在望,由于金劍山莊尚在城外,走到了岔路上,游返便拱手道別。
胡近臣有點(diǎn)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游兄弟,你是走左邊這條道?我也是這邊,還是同路?!?p> 兩人面面相覷了一陣,哈哈笑了起來。
過了片刻,游返才道:“這是通往金劍山莊的路,不知道胡兄是去金劍山莊么?是給金劍山莊哪位小姐提親?”
一路上,他倒一直未詢問胡近臣去哪里提親,一方面是他人私事,不好直接詢問,二來光顧著說其他事情,沒有繞到這上面來。
這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胡近臣也是要去金劍山莊,游返頓時心里咯噔一下,盤算著金劍山莊里面適齡的女子。二莊主那邊有幾個女兒,但是年紀(jì)還小,想來想去,便只有莊文清一人。但三娘之前與王家有婚約,江湖中人人盡皆知,廢除婚約的事情,也就是正月的事情。
“哈哈,原來游兄弟是在金劍山莊做事,怪不得上次我邀你重返老馬山莊,被你拒絕了呢。”
自從在黃河幫大會以后,胡近臣也沒有詢問游返的去向,只是覺得他為小刀鳴不平,是個講義氣的人,而風(fēng)聞也不錯,便邀請他到老馬車行當(dāng)個管事的。當(dāng)時游返有山莊任務(wù)在身,便婉拒了。這時胡近臣才知道游返在金劍山莊的事情,而且已經(jīng)是天錘房主事了。
兩人互相道明了究竟,胡近臣便道:“此番胡某前去金劍山莊,是仰慕莊三小姐,便親自來提親?!?p> 游返心中擔(dān)心化為現(xiàn)實(shí),一股復(fù)雜難名的情緒襲上心頭。雖然說莊文清待字閨中,也解除了婚約,自然誰都能提親??墒窍肫鹱约涸蛉锉砺缎囊?,卻得不到回應(yīng),本來覺得來日方長,誰知道日后事情如何發(fā)展,總是有著一絲希望??墒呛嫉纳祥T,便徹底擊碎了這一絲的僥幸。
莊文清遲早是要嫁人的。
車隊(duì)朝左走上岔路,游返拖著腳步,不時與胡近臣笑著說話,可是一旦臉龐松弛下來,便是苦著臉。他也知道自己與莊文清身份差距太大,似名滿江湖的胡三爺上門提親,便差不多了。
其實(shí)王家少郎出事之后,莊文清便背上了克夫的名聲,前來提親的人絕跡了。因此也讓游返存了希望。此時既然有人跳出來,不畏流言,是不是自己也該為莊文清高興才對。
一會兒沮喪,一會兒釋然,便這么到了金劍山莊。
門外來了這么大陣仗,立刻驚動了莊里的人。
顏老親自出來迎接了胡近臣??吹接畏禃r,也是大為吃驚,短暫的驚訝過后,便是笑道:“小子,你完了。莊主讓你送趟劍,你失蹤了一個月。必定是在汴京樂不思蜀了吧。三娘可要發(fā)怒了,你自己去聽候發(fā)落吧?!?p> 游返這時還哪有心情調(diào)笑,只得稍微解釋了兩句,又講了講孟紫蝶的事情。
金劍山莊對自己人很優(yōu)待,不但提供吃住,拖家?guī)Э谝部梢?。此時游返便說孟紫蝶是自己遠(yuǎn)房表妹,路上遇上了,想安排在莊里先住下。不過住下是沒問題,若是要尋個事情,可還需要莊文清安排。
游返與胡近臣打了聲招呼,便領(lǐng)著孟紫蝶往莊里走去。胡近臣還在指揮車隊(duì)聽從顏老安排,將貨物搬到指定位置。而顏老也忙著通知莊主二莊主,胡近臣這時名氣很響,這么一個重量級人物前來山莊,還得莊主這一級的來接待一下。
游返進(jìn)了山莊,熟門熟路,一邊往莊文清的院子趕去,一邊叮囑孟紫蝶一些山莊的規(guī)矩。不過孟紫蝶此刻相比剛出山時已老實(shí)許多,主要是途中太過于辛苦,此時已經(jīng)沒有那么旺盛的精力了。
在山莊里如畫般的長廊里走著,孟紫蝶只是好奇地查看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這里有個湖,那里有個假山,對于游返的苦口婆心,只是沒命價的點(diǎn)頭,心里還在嘀咕著:啰嗦。
莊里人也有認(rèn)識游返的女婢仆人之類的,看著游返數(shù)落著一個小丫頭,打招呼之余,也頗感興趣,要不是莊里規(guī)矩甚嚴(yán),便要上前詢問一二了。
來到莊文清所在的院子,院里倒有些冷清。莊文清在檐下踱步,此時得下人通知,已經(jīng)知道胡近臣來了莊,有些猜不透這人的目的。而對游返回來,倒是準(zhǔn)備不足。見游返出現(xiàn)時,臉上倒是露出喜悅神色,沒有似顏老所說的震怒。
只是見到他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姑娘,神色便復(fù)雜起來。隨著變刻意板著臉道:“游返,你還有臉回來?你知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時日了?”
游返慌忙請罪,說了一遍金鐘惡道的事情。
莊文清聽了他的解釋,臉色稍霽,關(guān)心之意溢于言表,安慰他道:“嗯,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將傷養(yǎng)好。山莊這邊的事情最近也不是很多。”
游返道:“多謝三娘。”又將孟紫蝶拉過來,道:“紫蝶是我遠(yuǎn)房一位表妹,這次路上偶然遇上,投奔于我。還請三娘幫忙看看,山莊里有什么用得著的地方,盡管差使她,她從小山里長大的,粗淺的活都能做?!?p> 孟紫蝶連忙行禮道:“是啊,紫蝶能吃苦,還請莊姐姐好好差遣?!?p> 莊文清聽說是他表妹,便叫來貼身婢女,引著孟紫蝶安頓下來,改日再安排事情。
安排完,便拉著游返進(jìn)了書房,各自坐下,詢問道:“外面不平莊的胡老三是與你一同來的?”
游返頓時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困難地張口道:“路上碰巧遇到,便同路過來。一開始只道是來大名府,后來才發(fā)現(xiàn)都是來山莊。也是碰巧……”
莊文清輕輕喝了一口茶,仍是安靜地聽著,她自然不是問游返是否同路,而是問清楚對方來金劍山莊的目的,是談生意?還是談其他?
不平莊近年來崛起迅速,近來又將觸角伸進(jìn)了汴京,前不久還與中原鏢局打起了擂臺,一時間聲勢浩大,江湖眾人人盡皆知。而由于之前不平莊積下的好名聲,鋤強(qiáng)扶弱的事跡,令得武林中人說起胡三爺時,無不豎起大拇指來。
莊文清輕易不出莊,也對江湖中的事情有些好奇,是否傳聞有些夸大,又或者胡近臣欺世盜名,總之是有些不信的。尤其是胡近臣在丐幫壽宴上與副幫主郭備對拼了八九掌,完全占了上風(fēng),還揭露了王猛父子的死因,更是讓她對這個人感興趣。因而得知胡近臣來了山莊,自己便想出去見見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傳聞中的三頭六臂。
游返看莊文清不開口,也知道此事躲不過去,艱難得吐字道:“他來提親的。”
莊文清正微笑著思考著,突然失聲道:“提親?”
游返對著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