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府門前早已經(jīng)血流成河,橫七豎八的尸體更是充斥著整條巷子,殘缺的肢體,迸裂的腦漿,噴涌而出的鮮血,早已經(jīng)將這里變成了一塊人間煉獄。
李誠、郭巡、趙默三家人整整混戰(zhàn)了一個多時辰,死的死,傷的傷,一塊巴掌大的地方上已是尸橫遍地。
郭府周圍的百姓只是遠遠的觀望,卻不敢近前,雖然場面有點慘不忍睹,但在百姓們看來,這絕對是一個很大的熱鬧。
李誠、郭巡、趙默三家都是烏江縣的地方豪強,百姓們都被這三家地方豪強給欺負怕了,如今這三家人好不容易湊在一起干起仗來了,不管誰死誰傷,反正死一個是一個,百姓們倒是心里樂滋滋的,誰也沒有要去報官的意思。
沒有人去報官,但并不表示官府不會來人,縣令桓彝帶著人突然就出現(xiàn)在了這里,圍觀的百姓出于對縣令的敬重,紛紛進行避讓,同時自覺的打開了一條通道,可以讓桓彝通過。
桓彝的出現(xiàn),超乎了眾人的意料,因為根本就沒有人去報官,桓彝倒是有點不請自來的意思。不過,桓彝自從當(dāng)了烏江縣縣令之后,勵精圖治,將原本烏煙瘴氣的烏江縣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們對他十分愛戴。
高飛就走在桓彝的身邊,尚未看到混戰(zhàn)的場景,空氣中就已經(jīng)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了,喊殺聲、哀嚎聲以及兵器的碰撞聲,更是此起彼伏,三種聲音交替在一起,仿佛在演奏一場盛大的交響樂。
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濃烈,高飛抬起頭看了桓彝一眼,但見桓彝眉頭緊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前方,表情也十分的凝重。他沒有說話,繼續(xù)跟在桓彝的身邊,朝巷子的盡頭走去,只要走到那里,轉(zhuǎn)個身就能夠看到三家混戰(zhàn)的場面。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突然從巷子的盡頭飛了出來,直接撞在了墻壁上,并且發(fā)出了一聲悶響,一股鮮紅的液體直接噴涌而出,全部濺在了墻壁上,那樣子,仿佛是一朵血紅的花,等那個黑影落在地上時,高飛才真正的看清楚,那黑影居然是一個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剛才頭部撞擊到了墻壁上,直接被撞的頭骨碎裂,腦漿迸裂,落地之前就已經(jīng)一命嗚呼了。
高飛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這種畫面充斥著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的,只覺得有東西在腹中翻滾,一個勁的往上涌,一下子躥到了嗓子眼,他哇的一口,便將剛剛吃過的早飯一股腦的全部吐了出來。
桓彝看到高飛如此,先是伸出一只大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以便于幫助高飛舒緩一下,接著便說道:“也夠難為你了,這樣的場面,不是誰都受得了的,你就留在這里吧,別往里面走了,我怕里面混戰(zhàn)的場面會讓你看了以后更加的難受?!?p> “不!我要去過去看看,我只是一時還沒有習(xí)慣,等習(xí)慣了就好了。如果我連這個都克服不了的話,以后胡人打過來的時候,只怕屠殺起來的場面比現(xiàn)在還要糟糕!”高飛伸出手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嘴邊的污穢之物,一口回絕了桓彝。
桓彝的嘴角只是微微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寬大的手掌輕輕拍了拍高飛的肩膀,緩緩的說道:“你是個堅強的孩子,既然你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那我也不勉強了,你就跟著我就行了,如果你受不了那種場面的話,可以隨時離開。”
高飛點了點頭,定了定精神,抬起腳又跟著桓彝往巷子盡頭走去。
越往前走,聲音越清晰,血腥味也越加濃厚,高飛雖然有著三十年的成熟心里,但這種血腥的場面在現(xiàn)代并不多見,而且還是在如此近的距離,難免會有些惡心的反應(yīng)。
高飛每往前走一步,心里就越緊張,他怕他看到混戰(zhàn)的血腥場面時,自己沒能控制住,又吐了出來,他的雙拳緊握手心里都是汗,一雙眼睛雖然正視著前方,但卻難以掩飾他內(nèi)心的緊張。
片刻之后,桓彝帶著高飛和二十名衙役走到了巷子的盡頭,剛才一頭撞在墻上的人的尸體就在高飛腳邊,但是高飛并未去看這具尸體,因為他的眼睛已經(jīng)牢牢的被一副血腥的場面鎖定住了,腳邊的這具尸體跟整個混戰(zhàn)的場面相比,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高飛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是一片鮮紅,混戰(zhàn)中的人也都是滿身血污,乍一看之下,仿佛都是剛剛從血池中走出來的一樣。
到處都是一片血紅!
世界仿佛被染成了紅色,殷紅的街道,殷紅的墻壁,殷紅的大地,這就是古代的亂世,成堆的尸體,遍地的肢體!
這場混戰(zhàn)的場面桓彝早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感覺了。但是對于一個只有五歲大的孩子來說,卻是恐懼的。
桓彝一直在默默的注意著身邊的高飛,只見高飛矗立在那里,雙拳緊握,目光直視前方略顯呆滯,小小的身軀一直在不停的顫抖著,很明顯就是恐懼的表現(xiàn),但不管怎么樣,這一次高飛沒有再嘔吐,而是筆挺的站在那里,直視著這種血腥的場面。
“這家伙,真不簡單!溫兒比他大三歲,每次看到這樣的場面都會干嘔,這小子看了這么久,居然沒有一點嘔吐的意思?”桓彝暗道。
高飛渾身發(fā)顫,他明白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但是他在竭力克制,畢竟他的心理年齡已經(jīng)達到了三十歲,如果連這個都控制不了的話,他這三十年就白活了。
混戰(zhàn)還在繼續(xù),只是比起高飛初開始看到的場面要激烈許多,但是人員卻減少的厲害,半數(shù)以上的人都倒在了血泊當(dāng)中,三分之一的人受了傷,各自爬到戰(zhàn)場的邊緣地帶等待救援,只有極少的一部分人還在繼續(xù)血戰(zhàn)。
高飛注意到,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的李誠持著一柄被砍出多個豁口的長劍仍在血戰(zhàn),圍住他的十幾個人不僅沒有奈何他的辦法,反而接連被李誠刺傷或者刺死多人。由此可見,李誠的武藝超群,確實不是蓋的。
桓彝此時也在關(guān)注著混戰(zhàn)的場面,李誠、郭巡、趙默三家在這一場混戰(zhàn)中都被削弱了,這就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就是這名漁翁。
但是,桓彝并沒有制止混戰(zhàn)的打算,而是就站在那里進行觀望,任憑李誠、郭巡、趙默的人在那里廝殺。
桓彝、高飛以及身后的二十名衙役,就這樣的靜靜的站在那里,誰也沒有說話,這一站,竟然足足站了半個時辰。
此時,戰(zhàn)場上的進行混戰(zhàn)的人只有三十多個人,李誠被郭巡的六名子孫包圍著,但李誠的部下卻將郭巡、趙默、趙明給圍住了,場面形成了一個兩極分化的狀態(tài),郭巡、趙默、趙明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尤其以郭巡為重,他年紀大,體力弱,兩個胳膊都被人用劍刺傷,有氣無力的坐在一堆尸體中間,幸得身邊有三個孫子保護,才不至于被李誠的人給殺死。
就連武藝超群的李誠也受了點傷,背上有著一道血紅的口子,皮開肉綻,卻仍然堅持戰(zhàn)斗,和郭巡的兩個兒子四個孫子進行周旋。
混戰(zhàn)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了,雙方勢均力敵,誰也沒有沾到便宜。
“啊——”
突然,一聲慘叫傳來,李誠一劍刺死了郭巡的一名孫子,并且從地上抄起一柄完好的長劍,一個鷂子翻身,手起一劍,又刺穿了郭巡另外一名孫子的身體,接連殺了兩個人。
郭氏族人見狀,都義憤填膺,但卻沒辦法奈何李誠,誰讓李誠的武藝高強呢。
“啟稟大人!”一個衙役突然來到了正在觀望的桓彝身邊,抱拳道,“毛縣尉讓人傳話來了?!?p> “快說!”桓彝渾身起了一個激靈,急忙說道。
衙役說道:“毛縣尉已經(jīng)連續(xù)摧毀了李誠的三個窩點,在摧毀第四個窩點時,遭遇道了李誠的豢養(yǎng)的私兵的猛烈反擊,而且叛軍人多勢眾,毛縣尉帶的人手不足,不僅沒有突襲成功,反而被叛軍一直咬著不放,陷入了叛軍的包圍之中……”
桓彝心急,一聽到這個消息,急忙對身邊的衙役吩咐道:“毛縣尉有難,快集結(jié)城中所有兵力出城去救毛縣尉!”
前來報信的衙役急忙阻攔道:“大人不必慌張,毛縣尉雖然陷入了叛軍的包圍之中,但所幸祖將軍的軍隊提前趕到了,不僅救下了毛縣尉等人,還順便把叛軍的窩點給剿滅了,現(xiàn)在毛縣尉正和祖將軍的軍隊去掃清李誠在城外的最后一個窩點,讓小的先來給大人報信,讓大人不要擔(dān)心城外的事情了,只專心城內(nèi)即可?!?p> 桓彝聽完衙役的這番話后,這才松了一口氣,說道:“事情結(jié)束之后,我一定要當(dāng)面去謝謝祖將軍!”
高飛在桓彝的身邊也聽的仔細,他知道,李誠徹底完了,一場即將來臨的叛變終于被扼殺在了搖籃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