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彝突然聽到高飛的聲音后,這才注意到,在毛寶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這讓他感到一絲的詫異。
從毛寶進入縣衙大廳的一霎那,桓彝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毛寶的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到在毛寶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如果這個人是個大人的話,或許他眼角的余光就會瞥見,可偏偏站在那里的卻是個個頭矮小的孩子,這就難怪桓彝沒有注意到他了。
“你不是回家去了嗎?怎么又回來了?”桓彝看到高飛后,臉上便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問道。
高飛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臉上也多了一絲愁容,卻沒有說話。
在一旁的毛寶見了,急忙說道:“大人,此事一言難盡,以后再容屬下稟告。高飛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家可歸了,好在他的父親在建康,屬下準(zhǔn)備帶他去找他的父親。本來屬下這次回來是想向大人告假的,等屬下把高飛送到建康,找到他的父親之后再回來述職。”
“什么?你現(xiàn)在要告假去建康?”桓彝驚訝的問道。
“屬下本來是這樣打算的,但是剛才聽到大人說起楊縣丞的事情,屬下覺得現(xiàn)在大人正需要用人之際,若是屬下離開了,怕大人手下沒有可用之人,所以屬下還是決定先留下來幫助大人對付楊縣丞……”
毛寶的話說到這里,便俯下身子,對高飛說道:“這幾天你先在縣衙里住著,等我忙完了這幾天,再送你去建康行嗎?”
高飛笑了笑,說道:“縣令大人和毛縣尉的公務(wù)都很繁忙,就不用勞煩毛縣尉送我了,我一個人照樣可以去建康的?!?p> “不行,這里距離建康雖然說也不怎么遠,但是你一個小孩子走在路上也不怎么安全,再說你身上還帶著那么多金銀珠寶,難道就不怕在路上被人搶走了嗎?”毛寶擔(dān)心的說道。
高飛道:“這有什么好怕的,難不成從烏江到建康的路上還有強盜、劫匪不成?”
“你算是說對了,現(xiàn)在兵荒馬亂的,各地治安都不怎么樣,路上偶爾遇到一些強盜、劫匪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你一個小孩子,怎么可能會是那些人的對手?我看你還是乖乖的待在縣衙里幾天,等我忙完了這幾天,就送你去建康,路上也好有個照應(yīng)?!泵珜毜馈?p> 高飛也不知道毛寶說的是真是假,對毛寶的話也是將信將疑,不過有一件事毛寶沒有說錯,這個時期確實是兵荒馬亂的時期。
桓彝見高飛皺起了眉頭,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朗聲說道:“毛縣尉,你就不要嚇唬高公子了。既然你放心不下高公子一個人去建康,那我看就這樣吧,不如就讓他和桓溫一起去建康吧,本縣再派幾個人沿途保護他們的安全就是了?!?p> “桓公子也要去建康嗎?”毛寶好奇的問道。
桓彝道:“其實應(yīng)該是我去的,但是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根本離不開這里,就讓桓溫代替我去,去給我的一個朋友送一封信而已?!?p> 毛寶“哦”了一聲,沒有再追問下去,但是他心知肚明,預(yù)謀造反的李誠等人已經(jīng)被誅殺了,這是大功一件,桓彝還不大肆炫耀一番自己的功績,向朝廷邀功?
“若是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有桓公子和高飛一路上為伴,總不至于會那么寂寞了。高飛你說呢?”毛寶道。
高飛早就想離開烏江縣這個地方了,而且對付什么縣丞楊浦他根本沒有興趣,既然能離開這里,又能有人護衛(wèi),何樂不為呢!
于是,高飛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那我就和桓公子一起去建康吧?!?p> 桓彝道:“今天天色已經(jīng)晚了,高公子就暫且在縣衙休息一晚上,等明天一早,本縣就讓你和溫兒一起出發(fā),去建康,如何?”
“一切全憑縣令大人安排?!备唢w也抱拳道。
桓彝見高飛抱拳了,呵呵笑了笑,說道:“你學(xué)的倒是挺快的,有模有樣的,真是個小大人啊?!?p> 隨后,桓彝便讓人將高飛安排在了客房休息,高飛先行告退,不打擾桓彝和毛寶議事了。
高飛離開之后,桓彝詢問了一下關(guān)于高飛的具體事情,毛寶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說了出來。
桓彝聽后,略微感到一些驚訝,萬萬沒想到這里面竟然還有蘭陵內(nèi)史蘇峻的事情。憤慨之下,桓彝當(dāng)即奮筆疾書,寫了一封奏疏,上書彈劾蘇峻在他的轄境之內(nèi)胡亂殺人,以及逼人致死的事情。
除此之外,桓彝還寫了一封信,這封信是寫給他的好友庾亮的。書信寫完之后,桓彝便讓人去把兒子桓溫叫來。
不多時,桓溫便來到了縣衙大廳,一進入大廳,便畢恭畢敬的抱拳道:“父親,你叫我?”
“這里有一道奏疏和一封信,明天你拿著他們代替我去一趟京城,把奏疏和信都交到你庾伯父的手里,然后你就可以回來了?!被敢偷?。
桓溫從桓彝的手里接過那道奏疏和書信,便問道:“父親大人還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嗎?”
“對了,明天一早會有人和你一起去建康,這個人呢,你也認識,就是高飛。你們明天一起上路,你比他大幾歲,一路上要多照顧照顧他,知道了嗎?”桓彝道。
桓溫好奇的問道:“我為什么要和他一起去建康?”
“你這孩子問那么多干什么?高飛的母親今天死了,他去建康是去找他父親的,必要的話,你可以幫助一下他,順便幫我留意一下他的父親到底是誰,居然能生出這么聰明的一個孩子來?!被敢偷馈?p> 桓溫冷哼了一聲,說道:“聰明聰明,就知道夸別人聰明,難道孩兒在父親的心目中就那么的不堪嗎?”
桓彝道:“你這孩子,醋意還不小,在為父的心目中,當(dāng)然是你最聰明了,但是你有你的聰明,高飛有高飛的聰明,你們的聰明是不同的。你從小到大一直沒有什么玩伴,這下好不容易有個足夠聰明的孩子可以當(dāng)你的玩伴了吧,你又嫉妒人家,你說你這叫什么事情啊。為父給你說過多少次了,為人要寬厚、大度,一味的小肚雞腸,凡事都斤斤計較的話,以后怎么能夠干大事呢?”
“父親的教誨孩兒謹(jǐn)記在心,孩兒遵命就是了?!被笢匾娀敢陀行┥鷼饬?,便不再頂撞了,開始唯命是從了起來。
桓彝道:“溫兒,你要記住,你長大了是要干大事的人,你是我們桓家唯一的希望了,知道嗎?”
“孩兒銘記在心!”桓溫道。
“好了,你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明天一早為父會派幾個人隨行,負責(zé)保護你們的安全?!被敢偷?。
“孩兒告退!”桓溫抱拳道。
桓溫離開了縣衙大廳后,出門便將守在大廳門外的一名衙役給拉到了一旁,問道:“那個叫高飛的小孩,是不是在縣衙里?”
衙役點了點頭。
桓溫接著問道:“他現(xiàn)在住在哪里?”
“西廂第二個房間。”衙役回答道。
桓溫轉(zhuǎn)身便朝著縣衙西廂走去,三步并作兩步,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煲咏鲙麜r,桓溫的腳步漸漸放慢了,而且走起路來也十分輕盈,小心翼翼的。
此時西廂的第二個房間里,高飛正在整理他的那箱子金銀珠寶,他現(xiàn)在面對這些金銀珠寶,本來高興的臉上卻泛起了愁,心中暗想道:“明天就要去建康了,帶著這么多的金銀珠寶上路真的好嗎?我是要去和王導(dǎo)相認的,并不是去建康旅游的,再說和王導(dǎo)相認之后情況會是怎樣,現(xiàn)在根本無法想象,這筆錢是自己拿命換來的,如果帶到建康,和王導(dǎo)相認了,那么這筆錢會不會就屬于王導(dǎo)的了?我看,這筆錢還是不帶的好,留著自己以后肯定會有用的……”
桓溫來到了高飛的房間外面,透過房門的縫隙,他向里面看了過去,但見高飛枯坐在地上,正面對著一箱子金銀珠寶發(fā)呆呢。他看到這一幕時,不禁吃了一驚,一個五歲的孩子,居然這么有錢?
還沒有等他反應(yīng)過來,桓溫又看到高飛從懷中拿出了一枚金光閃閃的令牌,耳邊響起了高飛自言自語的話語來:“這個令牌,真的能夠讓我父子相認嗎?”
桓溫睜大眼睛,把所有目光全部聚集在了那枚金色的令牌上,但由于距離稍遠,看到的又只是側(cè)面,根本看不清那令牌的模樣。
毛寶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出現(xiàn)在西廂的走廊里,一眼便看見了在高飛門口的桓溫,便直接問道:“咦?桓公子,你怎么來了?是來找高飛的嗎?”
桓溫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神情緊張萬分,轉(zhuǎn)身便走,頭也不回,甚至連毛寶的話都沒有回答。
屋內(nèi)的高飛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便急忙將令牌收了起來,然后朗聲問道:“誰???”
毛寶望著桓溫離去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同時走到了高飛的門口,一把推開了房門,對高飛說道:“是我!”
高飛看見毛寶來了,頓時喜笑顏開了起來,張嘴便說道:“毛縣尉,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情要找你呢,我明天就要去建康了,這箱子金銀珠寶能不能暫時先放在你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