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掠過金陵,城內的寧府門外早已云集了大批甲士,為首的四名影風衛(wèi)站在寧府石獅子旁的石階上,回頭看了一眼街肆外禁閉的大臣府邸,眾多朝臣竟無一人出門。南音閣內,蕭逸揉了揉了眼角,手縫中看了一眼寧無極那睡眼惺忪的樣子。
整個寧府此刻已被五城兵馬司的甲兵團團圍住,這是太祖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毗鄰寧府的幾位朝中大臣也令家奴將府門禁閉,往日那些出門采買的侍者也只能倚靠在門縫間觀望著街肆上情形。南音閣內眾多廂房門外全是錦衣衛(wèi)把守,每一間房內都是一名千戶,府內的侍女將各種茶水捧在手中,都低著頭,沒有人敢出一點響聲,庭院深處只傳來鳥兒嬉戲的鳴叫聲,此時,蕭逸他看著在廳內來回走動的寧無極,只是淡淡一語,“如果,他們要是還不從實上表,恐怕只能....”
“蕭老弟,看在我們同朝為官的份上,又都是....”寧無極將房門拉開一個口子,透過縫隙向木廊外望去,此刻的他多么希望有侍者可以端著眾人的供詞過來。一夜過去了,沒有一個人交出供詞,若真的沒有人如實招供,恐怕不是北鎮(zhèn)撫司的詔獄能留住他們。
“寧兄,我們雖同屬皇命,但此事非同小可?;侍珜O的婚事豈是我們可以染指?”蕭逸從木案上拿起一塊布帛放入身旁的一盆熱水中,來回擺弄數(shù)下,低聲道,“現(xiàn)如今,只要他們其中有人可以招供,這樣我都好交差,太子殿下的為人,我們都清楚,但若此事被太祖皇帝知曉,錦衣衛(wèi)能否...還是不可知之事?!?p> 門外木廊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名侍者疾步而來,恭敬地站在南音閣門外,“寧大人,陸承影、蘇鉞的供詞?!?p> “什么!”寧無極一聲驚呼,他急忙將房門推開,驚得兩名侍者趕忙跪在地上,雙手捧著供詞。寧無極看著侍者手中的供詞,他此時不知如何應對,蘇鉞是自己鐘愛的弟子,而陸承影是最有希望可以繼承副指揮使的人選,這兩個人任何一個人出事,自己都將難辭其咎。
蕭逸緩緩走到寧無極身旁,一把從兩名侍者手中拿過供詞,轉身回到廳內。他并未將陸承影和蘇鉞的供詞打開,而是放在太師椅旁的木案上,凜然道,“就只有這兩份,其他人呢?”
“沒...沒有了,就陸大人和蘇大人將這個交給小的?!蹦莾擅陶哳澪∥〉?,被嚇得冷汗直冒。
“你們下去吧,若其他人有要招供的,你們即刻呈上來便可。”寧無極語氣放緩了許多,他將南音閣的木門關起來,轉過身看著蕭逸,發(fā)現(xiàn)他正看著自己,臉色一驚,詫異道,“怎么了?”
“我們等了一夜,就他們兩個?”
蕭逸伸手正欲打開木案上陸承影和蘇鉞的供詞,被寧無極快步上前攔住,他臉色微沉,嘆聲道,“這兩份供詞,蕭老弟是打算如何處理?”
“處理?自然是直呈太子殿下,難不成....”
“不可,老兄有一想法,不知蕭老弟以為如何....若他兩人的供詞中提到一些他人,又牽扯出一些....”寧無極右手上前一揮攔住蕭逸,將那兩份供詞揮落到木案上。
蕭逸先是一愣,然后抬頭望著寧無極復雜的神情,他心中已猜出寧無極為何此時說出此話,是想先了解陸承影和蘇鉞供詞中究竟說了些什么,好方便自己給太子殿下有個交待。若兩人供出什么重要的人,自己可以有個心里準備。
不料,寧無極忽然收回了手,走到木案另一頭,雙手負手而立,看著窗外的一縷陽光,淡淡道,“蕭老弟見笑了,為兄剛才失態(tài)了。此事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來調查,寧某定當全力配合。不論此事牽扯到誰,我寧無極定會配合影風衛(wèi)調查清楚?!?p> 蕭逸看著寧無極那略顯佝僂的背影,他一把將木案上的兩份供詞拿起,走向南音閣正門。“吱呀!”門被打開的那一刻,蕭逸轉過頭望了一眼寧無極,輕聲道,“寧大人,再怎么說,他們都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我也不想看到這種事發(fā)生....我會...”蕭逸一甩手,走出南音閣。
此刻的寧無極忽然顯得十分無助,錦衣衛(wèi)十三太保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往日叱咤風云的情形在眼前一幕幕閃現(xiàn)。而今時今地,他忽然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偌大的帝都,偌大的府邸,除了那幾個被關著的,還有誰會和自己一條心,寧無極無奈的擦拭掉眼角的淚水,慢慢走出房門,走向關押眾人的偏房。
“寧大人”偏房走廊外兩名錦衣衛(wèi)恭敬地行禮道。
“你們都退下吧,吩咐廚房做些早膳端給他們?!睂師o極看了一眼南音閣偏房的各個廂房,難免有一絲落寞,荷花潭外影風衛(wèi)將眾人的兵器交還給府內的侍者,便隨著蕭逸快步走向寧府正門。
“蕭統(tǒng)領!”府門外,四名影風衛(wèi)恭敬地朗聲道。
蕭逸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供詞稍稍拿起,示意身前的四名影風衛(wèi),東西已經拿到。那四人向兩側退去,圍住寧府的兵甲也向兩側退開一條路,蕭逸縱身上馬,向街肆盡頭奔馳而去,身后的影風衛(wèi)也緊隨其后。
....
清晨,金陵皇城一隅,慶王府內一名錦衣侍者急匆匆向后院的一處湖邊竹樓狂奔而去,所遇府內的眾多侍者也快步向兩側推開。“閃開!閃開!快點閃開!”那名侍者疾步狂奔,慶王府內的侍女見來人是府內的統(tǒng)領金不渙便都紛紛避開。
“殿下呢?殿下呢?”那名侍者全身熱汗站在湖邊竹院,擦拭掉臉上、額頭的汗水,顫巍巍的扶著幽道旁一個巨大的竹子。
“發(fā)生何事,竟把你緊張成這樣!”竹院門口的侍者見來人,急忙迎上去,并遞上一塊布巾,侍者看了一眼竹院湖邊小樓,低聲道,“金統(tǒng)領,這究竟是發(fā)生何事了?慶王殿下還未起身,這樣進去恐怕...”
“顧不了那么多!”金不渙手中拿著那名侍者遞過來的布巾,然后將其推開,徑直向湖邊小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