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天宮
三十八、天宮
就在大商國朝歌上下歡送聞仲太師大軍東征之時，不幸的牧羊少年依然被困在羑里圉之中，并不僅僅是囚房里，還被困在女媧的掌心之中。
牧羊少年大聲告訴女媧：“我聽說過您的故事，您怎么會是我的生母!你是補(bǔ)天的神人，已經(jīng)離開人間幾千年了！”
少年所言并不虛。他還在放牧的時候，常常躺在羊圈里聽大巫師講述上古的故事。大巫師之所以能做部族的大巫師，就因?yàn)樗囊姸嘧R廣。那時候，大巫師喜歡在部族中心的曠地上燃起一堆篝火。全部族男女老少都圍坐著篝火，聽大巫師將遠(yuǎn)方的故事娓娓道來。遠(yuǎn)方，包括空間的遠(yuǎn)方，也包括時間的遠(yuǎn)方。這個情景，就跟眼下“樂土號”船艙里的阿幸翁給蘭芳國的孩子們講故事一模一樣。
牧羊少年還沒有資格圍坐到篝火邊上聆聽大巫師講的故事。他只能躺在羊圈里，憑借著他極其機(jī)敏的聽力來聽取那些精彩異常的故事。在故事里，盤古開天辟地，而女媧造出了人。她是一個人身蛇的神靈，不但造出了人，還補(bǔ)了天的漏洞。天的漏洞是火神祝融和水神共工兩個家伙打仗造成的。女媧按照自己形象造人就像是陶工造器具那么簡單，甚至都不用火燒，只要向人嘴里吹一口氣，人就活了。
然而，女媧就這樣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牧羊少年怎么也不相信。他看到女媧的臉，只會想到一個人，那就是蘇妲己，就是白鹿部落的小公主白鹿。
只聽那女媧說道：“孩子，相信我，你就是我所創(chuàng)生的第一個泥娃娃，從古至今，我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你！”
牧羊少年心中非常柔軟的那一塊被這個女子溫柔的聲音給擊中了，他有點(diǎn)激動了，忍不住繼續(xù)問：“難道我真是你的孩子，你造出來的嗎。不是野狼生的，也不是那個沒人理會的放羊娃！”
那女子更加溫柔地說：“當(dāng)然這樣了，孩子，你就是我的造物，你的名字叫幸，我一直呵護(hù)著你呢！”在女媧說話之時，天空密密麻麻的銀色大鳥開始在她的頭頂盤旋。它們集群起來成為一條婀娜的博帶，蔚為壯觀，像一條銀亮的大蛇盤在女媧的肩頭。
牧羊少年說：“是不是這些大鳥一直在跟著我？”
那女子說：“當(dāng)然，正因?yàn)樗鼈兏?，我才在茫茫的時空中定位了你，找到了你，我的孩子。它們現(xiàn)在是你與我溝通的紐帶！”
牧羊少年突然有點(diǎn)生氣地問：“那么，那么，你為什么要把我丟到野地里，讓那些野狼來喂養(yǎng)我呢？難道我不能和你一起生活在天上嗎……媽媽……”
女媧說：“傻孩子，我只是把你臨時寄養(yǎng)在大地上，我當(dāng)然希望能接你到天上和我一起住?？上О?，兒大不由娘啊，你會有你自己的選擇，況且天宮也在不斷發(fā)生著不測的變亂呢！”
牧羊少年瞪大了眼睛，他無法理解女媧所說的話。只是覺得一瞬間眼前紅光閃亮，女媧并不高高在上托舉著他了，而是變得和一個正常女人一般高大，安靜地站在了他的身邊，與他并肩相伴。
“你！”牧羊少年并沒有多么驚訝，巫師說過了女媧是一個無與倫比的天神，她能隨意變成想要的樣子，一點(diǎn)不奇怪。他更激動的是，自己找到了媽媽。有媽媽的世界真是無與倫比地美好啊，他再也不是在荒野之間流浪，無父無母的那個小羊倌了！
牧羊少年忍不住牽住了女媧的手，很溫順地依偎在她的身邊。他感到她的身上熱氣騰騰在向外散發(fā)，這讓他倍感溫暖。女媧伸手撫摸了幾下牧羊少年的頭頂，也充滿了慈愛。托舉著牧羊少年和女媧的那汪三角形的水面隨即波動了起來，噴出了巨大的水柱，把他們送上了高高的天空。那群銀色的大鳥，也隨著他們飛起來，直上云霄。
牧羊少年聽到風(fēng)在自己耳邊呼嘯的聲音，尖銳無比。他想到這就是要到天宮——他天上的家園去看看了，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女媧的胳膊。女媧悄聲安慰他說：“別怕孩子，我們一起看看家園！”
天宮很黑很暗，似乎也很寒冷。但由于靠著炙熱的女媧，牧羊少年一點(diǎn)不覺得冷。星辰變得很亮，其中有最亮一刻熊熊燃燒的一大團(tuán)火，不但明亮，而且異常地刺眼。“那是太陽！”女媧解釋說，“盤古大士的左眼！”
“我知道，我知道！”牧羊少年興奮地說，“盤古開天辟地，我部落里的女巫講過這個故事！”
女媧笑了笑說：“嗯，開天辟地一萬年，盤古已經(jīng)離開這世界了！在遙遠(yuǎn)的地方，他或許能重新開辟出一個天地！”
牧羊少年非常不解，他也不關(guān)心什么新天地。他只是想到找終于到了自己的母親，心頭就陣陣溫暖，只是想好好地留在女媧身邊，享受片刻有家的溫暖。
天宮并有房子，除了那些伴隨在他們身后的銀色大鳥群，天庭的世界很寂寥。無數(shù)的巨大石塊在九天之上飛來飛去。牧羊少年忍不住問了：“媽媽，你在天上住再哪里呢？”
女媧笑了一下，指著遠(yuǎn)遠(yuǎn)地方一個巨大的銀色球體說：“那里，我住在那。”
牧羊少年就充滿了驚奇：“是啊，那是我們的家么，我出生在那里嗎？”
女媧說：“不錯啊，你就出生在那里。出生后不久，一不小心從那里掉到了大地上。我再也找不到你，整整一萬年，媽媽心里多么的難過。不過好了，現(xiàn)在我終于找到你了！我多希望你不要再卷入到那黑暗地上無邊的紛爭之中??！”
牧羊少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腳下托舉他們?nèi)切翁端呀?jīng)全然不見，腳下的大地變得一片漆黑。他心頭冒出了無限的恐懼，就像那片濃重的黑暗一樣，令人窒息。
牧羊少年忍不住問：“那現(xiàn)在我可以跟著你回家了么，媽媽？”
女媧的臉上露出了愁容，說：“孩子，真的遺憾的是，現(xiàn)在我不能帶著你回家，現(xiàn)在天地之間是更大的混亂開始，需要你和我好好地去努力，把紛亂化解，讓危機(jī)消弭。這是第二個補(bǔ)天紀(jì)，與以往的混亂相比，這次的混亂甚至更大，更令人心驚膽戰(zhàn)，持續(xù)得更為久遠(yuǎn)，對你我的命運(yùn)沖擊更大。只有等到一切恢復(fù)了平靜，你才能跟著回到家中，我們永不分離，永遠(yuǎn)美好地生活在一起！”
牧羊少年變得十分悲傷起來，這是他聽到的最壞的消息。剛剛知道了自己的母親，就要面臨著分手，他難以承受。他哭泣了起來，蠻不講理地吵吵嚷嚷：“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我不管，我不管，我只要跟著你，媽媽啊媽媽！”
女媧也哭泣了起來，她伸手一揮，向牧羊少年展示了一副異景：只見有五條巨大的黑龍轟隆隆地從天穹的頂部呼嘯而來，它們比黑暗的天空還要黑，似乎黑得深入骨髓。黑龍拖拉著一只巨大的金車，車身透紅發(fā)亮，在金車的上面端坐著一只巨大的黑色烏鴉，它有三只足，似乎比黑龍還要黑，黑色的羽毛和爪子黑得發(fā)亮。
這只三足鳥漆黑的眼眸充滿了不測的光芒，它緊緊地盯著太陽看，心無旁騖。很快，黑龍拉著三只鳥就一頭撞到了太陽當(dāng)中去了，撞擊聲震動天庭，令群星顫抖。太陽更加震蕩，變得十分的不安定，本來耀眼的明亮稍稍黯淡了些許，慢慢變成了巨大的血紅。
紅是如此地刺目。牧羊少年忍不住遮住了自己雙眼，透過指縫偷窺太陽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