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若沉默少頃,又問:“那櫻宮林道又是誰?”
“那人……是日起之國的律者水無月晴的棄徒,被北境收留后成為塔羅牌‘高塔’的持有者,并且被封為四方刀劍使,北之炎刀,”紅月眼中透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又補充道,“不過我估計他是四方刀劍使里最弱的了?!?p> 藍若心中一動,青木悠曾說,藍家先祖藍鯉曾經(jīng)君臨日起之國,又飄然離去,把治理國家的權(quán)力交給了櫻宮,水無月,鳴神三家,而紅月這一句話里便點到了其中兩家。
藍若不知為何對這個有些神秘的島國挺感興趣的,也許是因為這個國家和藍家所在的銀雨之國同為東境散國,而且日起的國民也是和自己一樣是黑發(fā)人種的緣故吧。
藍若聽紅月的語氣,隱約覺得紅月不是因為櫻宮林道是日起棄徒才討厭他的,于是藍若試探著問道:“你好像很討厭他。”
紅月皺起好看的眉說道:“那家伙很囂張,整天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樣子,而且,他嗜殺,他曾經(jīng)因為起了殺癮就在街上殺害普通人,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說起來北境也是沒王法了,就因為他是一個珍貴的戰(zhàn)力,居然沒有剝奪他的席位,只是關(guān)了他幾年,等到前線戰(zhàn)爭吃緊,又把他放出來了?!?p> 藍若沉默,心想此人的確讓人討厭,他正想再說些什么,忽然,一人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月兒,正找你呢,我的屬下運來了藍龍蝦,剛剛烹調(diào)好,來我?guī)だ锍园伞!?p> 此人當然是約瑟夫,紅月撇撇嘴說道:“我吃不慣那么好的,干糧早吃飽了,你在軍旅中能不能這么貪圖享樂啊,會讓軍心渙散的?!?p> 約瑟夫一攤手:“沒辦法嘛,我從小習(xí)慣了,而且,龍蝦都運來了,不吃也可惜,都是很新鮮的極品啊?!?p> 紅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嗔怪道:“下次不許了?!?p> 約瑟夫一笑,故意用很搞怪的語氣說道:“女王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p> 紅月被約瑟夫的表情逗得笑了起來。
藍若此時很尷尬,因為他被晾在一邊看著兩人打情罵俏,沒有人注意到他,他不知是悄悄退下好,還是向兩人打個招呼再走好。
他已經(jīng)決定祝福兩人,但看見兩人如此親密,心中不免還是很苦澀,大概,他原本還是抱有那么一絲絲的希望的吧。
約瑟夫終于瞥見了藍若,他輕咦了一聲說道:“我都沒看見還有一個人,真是失禮了?!?p> 藍若聽了這句話先是尷尬了一下,腦中卻忽閃出一個念頭,他覺得很奇怪,約瑟夫就算不關(guān)心自己,難道他遠遠看見紅月,居然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未婚妻在和一個陌生異性交談?
約瑟夫問道:“你是誰啊?”
藍若有些緊張地說:“我是藍若。”
“哦,這樣,你就是紅月最疼愛的師弟,”約瑟夫嘴角翹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曲線,“早就聽她說過了,看起來還是個孩子啊?!?p> 約瑟夫繼續(xù)說道:“聽說你拿到了三院會武第七席,但是戰(zhàn)場上可不是你們在擂臺上玩玩那么簡單,你還是個小孩子,所以乖乖躲在大人們的身后就好,怎么說,你也算是祖國的花朵,可不要早夭了?!?p> 紅月一瞪眼:“你別嚇唬他?!?p> 約瑟夫笑了笑說:“我就逗小孩玩玩?!?p> 然后他很自然地像紅月經(jīng)常做的那樣摸摸藍若的頭,藍若討厭這人說話時盛氣凌人高空俯瞰的那種語氣,遺憾的是這人的確有這種資格說這些話。
藍若更討厭他摸自己的頭,而這人的確沒資格摸自己的頭。
你和我非親非故又不熟,你更不是我的長輩,憑什么摸我的頭?
想到這里,藍若有些厭惡地瞇起眼,正準備移開一步躲開他的手,“啪”的一聲,約瑟夫的手被打開了,三人同時愣住,只看見青子衿云淡風輕地站在那里,微微挑起下巴,仿佛什么事都沒有干。
約瑟夫摸了摸自己被打紅的手,心想:這個小丫頭膽子真大,而且……力氣還不小!
約瑟夫有些暗怒,有些尷尬,但他不敢得罪面前這個小姑娘,不僅因為她是一個前途無量的修靈天才,也是因為她哥哥青天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更是因為她有一個疼愛她的老怪物祖宗。
他自幼養(yǎng)尊處優(yōu),何時受過這悶氣,但他還是用生硬的笑容遮掩著,把剛剛的事情揭了過去,說道:“好久不見,這不是青家的青子衿小姐嘛?!?p> 青子衿卻昂著天鵝般修長的脖子完全不搭理約瑟夫,轉(zhuǎn)頭問藍若道:“藍若,這個向我搭訕的陌生人是誰???”
藍若正準備說話,卻見約瑟夫表情一僵,臉色很不好看地說:“您忘了嗎?元老院大宴時,我是曾經(jīng)向您和您的兄長敬過酒的,就算……就算不記得名字,總能記住我的臉吧。”
“愛在大庭廣眾下秀恩愛,自以為是對人說教,無緣無故摸別人頭,莫名其妙向人搭訕獻媚,的老相中年大叔的臉和名字我怎么可能記得???”青子衿平時不怎么說話,但她剛剛說得行云流水都沒有停頓,藍若紅月和約瑟夫三人全部處于目瞪口呆的狀態(tài)不能自拔。
“走啦,呆子?!鼻嘧玉坪茏匀坏貭科鹚{若的手走遠了。
約瑟夫看著遠去的兩人,臉上漸漸罩上寒霜,不禁惱怒地想:藍家的小鬼不是什么好東西,青家的小鬼更讓人生憎!不過是兩個快要腐朽的家族,還是以前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我看你們能囂張到何時!
藍若和青子衿抱膝坐在篝火前,只有他們兩人,默然不語。
青子衿忽然遞給了藍若一把彎刀,說道:“你拿去防身。”
藍怔了怔,那彎刀不長,樸實無華的木鞘,刀柄不知是什么魔獸的骨頭制的,上面還填燒了深藍的琺瑯,拔刀,炫目的銀華映入眼中,美麗的弧形刀身上滿是流水般的花紋,刀刃極鋒,吹毛立斷,藍若不禁贊了一句:“好刀!”
藍若又轉(zhuǎn)頭問青子衿:“為什么送我刀?”
青子衿簡短地答:“我有傘。”
有傘不是送藍若刀的理由,只是自己不需要刀的理由,藍若卻不再問,只是說:“謝謝?!?p> 兩人肩并著肩坐著,卻無語。
青子衿毫無預(yù)兆地說道:“你喜歡紅月。”
不是問句,是陳述句,藍若陡然一驚,差點跳起來,毫無心機地反問:“你……怎么知道?”
青子衿幽幽地嘆了句:“因為你對她說話比對誰都溫柔?!?p> 藍若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青子衿忽然拿出一個小瓶子,倒出點液體在手上,就往藍若臉上和手臂上抹去,藍若一怔,任青子衿柔軟而冰涼的小手在自己臉上搽著那種液體,問道:“這是什么東西啊,怎么有股淡淡的檸檬味?”
青子衿說:“天竺葵汁液,可以驅(qū)蚊,你看,你已經(jīng)被咬出好多包了。”
藍若嘆了口氣:“都要打仗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呢,哪管什么蚊子啊?!?p> “打仗是打仗,蚊子是蚊子,不能因為可能快要死了,就破罐子破摔地把自己拿來喂蚊子吧。”青子衿認真地說。
藍若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完全無法反駁她,青子衿平時不愛說話,說起話來卻句句在理,藍若看著眼前飛舞的火光,突然問道:“你怕上戰(zhàn)場嗎?”
青子衿說道:“有點害怕,因為我的父親是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死的,他曾經(jīng)和我說,不管發(fā)生任何事都必須活下去,不然就沒有其它的意義了。不管是多么的疲勞,即使是跌倒了,就是趴在地上也得活下去,但是他也沒能回來。雖然有點害怕上戰(zhàn)場,但是當我意識到這是必須要去做的事情,我就一下子平靜下來了?!?p> 藍若聽得有些心酸,他伸出小指說:“拉勾,我們保證要一起活著回御靈院?!?p> 傳說,小指與心臟相連,牽小指就表示以自己的心臟發(fā)誓。
青子衿伸出小指與藍若的小指相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p> 兩人相顧無言,然后藍若有些尷尬地扭過頭,繼續(xù)看著面前燃燒的火焰,許久寂靜,藍若忽然感覺肩頭一沉,他發(fā)現(xiàn)身旁那個嬌小的女孩居然靠在自己肩頭睡著了。
青子衿這幾天舟車勞頓,很是困倦,居然聊著天也能睡著,藍若也不敢吵醒她,看著她那嬌嫩可愛的側(cè)臉,哪還有魔女的冷傲氣場,更加破壞形象的是,她嘴角一滴晶瑩的液體快要滑出來了。
藍若苦笑,目光下移,看見青子衿白皙誘人的頸,他心頭一跳,趕緊把目光移到火堆上。
藍若喃喃著問道:“戰(zhàn)火為什么會燃起呢?人類為什么互相依靠卻又互相爭吵?”
當然沒有人回答他。
這時,他聽見青子衿迷糊的囈語:“只有我……能摸你的頭……呆子……”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呢?”藍若若有所思地問出了沒有人回答的第三個問題,目光漸漸溫柔。
伽藍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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