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來京城日久,他忙于生計,少與他人接觸,沒聽過劉宏這腌臜之事。但劉宏的貪得無厭、魚肉百姓、刮地三尺之事,聽得他的耳朵早已起了繭子。李毅為人耿直,他嫉惡如仇,尊弱凌強,聽張二提到劉宏,就已經(jīng)氣不打一處來,而張二及圍觀之人又面生羨慕之色,李毅就更加對其厭惡至極,他雙手攥緊了拳頭,臉上也現(xiàn)出了鄙夷之色。
張二本來處于自我陶醉之中,他腦袋晃來轉(zhuǎn)去,眼睛的余光突然撇到了李毅神情。見李毅憤怒夾雜著蔑視,臉色極為難看,張二心中一驚,頓時收住了話語。
這個大個頭,張二也曾注意,見李毅低眉順眼,沉默寡言,便沒把他放在心上。張二終日游手好閑,毆斗是常有的事,突遭橫眉冷對,他習(xí)慣性的退了兩步。見李毅并未跟上,這才上下打量著這個陌生人。見李毅身形魁梧,膀臂堅實,兩只緊攥的拳頭,有如一對小錘。
張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暗自揣度:難道這位也是同路?自己太過張揚,想故意找茬?可是李毅其貌不揚,破衣爛衫,怎么看也不像橫生事端的主。尤其是怒目橫眉,像是有八輩子仇沒解開一般,那樣子絕對是個生幫子!
恍然大悟的張二,他嘴角一撇,冷哼了一聲,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尖酸刻薄之言:“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人多了什么貨色都出,乞丐窮酸也來丟人現(xiàn)眼!弟兄們說一句公道話,這小子可笑不可笑!”
百十號人被張二的故事所吸引,與他一個鼻子出氣的不乏其人,聽他貶低窮哈哈的李毅,不免又覺好笑。
“哈哈……”響起了一陣哄堂大笑,有兩個好事者更隨聲附和:“可笑,太可笑了!”“不但是可笑,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又是一陣捧腹大笑。
見有人響應(yīng),張二神色甚是得意,他用挑釁的眼神望著李毅。
“張二兄弟,不要鬧得太過分了!”恐事態(tài)擴大,王三不得不出面勸解。
“王三兄,你不必多事,看兄弟怎么修理這個混小子!”在張二眼中,王三已不是昔日那個言聽計從的兄長了。
李毅看得出來,張二是個街面上的混混,他也許練過兩下子,但絕不會比自己高明。人群發(fā)出的嘲笑,令李毅勃然大怒,他恨不得痛打面前這個狂徒。但李毅重任在肩,小不忍則亂大謀,在此關(guān)鍵時刻,絕不能橫生事端。
人善被人欺,李毅的忍讓,被張二看為軟弱無能。張二大叫道:“臭叫花子,我還以為你有著一號!沒想到你是個孬種,看爺爺怎么教訓(xùn)你!”張二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他掄起右拳直砸李毅的面門。
沒想到禮讓三分,張二卻得寸進尺,從惡語傷人發(fā)展到武力攻擊。舉手不讓步,出腿勿留情!對待陰損狡詐之徒,必須拿出殺手锏。
李毅并不是習(xí)武天才,他記憶招式比較吃力,恐怕貪多嚼不爛,才決定專攻長槍。不過有了上一次金府門前的經(jīng)歷,李毅領(lǐng)悟到,可以把槍法閃避騰空的招式,用于拳腳之中。
見張二重拳出擊,碩大的拳頭掛著惡風(fēng),已到自己眼前。李毅歪頭向旁急閃,一股勁風(fēng)擦著耳朵沖過,將對手勢在必得的一拳,化解于無形。
圍觀的百姓,見兩條壯漢毆斗,恐殃及池魚,紛紛后退閃出了一個空地,饒有興趣的盼望兩人大打出手,而一飽眼福。只有王三例外,一個是舊識,另一個是新知,見二人勢同水火。王三大叫:“快住手!別打了!”
張二置若罔聞,見一擊不中,他心中懊惱,立即收招撤式擊出了左拳。這一拳速度更快,堪堪擊中李毅,沒想到被他輕描淡寫的化解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李毅揮起大拳頭,對著張二的面頰猛擊,由于他的拳頭并未遵循套路,令張二不由一愣,差一點便中了殺招。兩人你來我往,打了幾個照面,誰都沒能奈何對方。
見王三勸解無果,失望的退在一旁,李毅感激他贈衣之恩,若打傷他的朋友,也不好交代,便大叫一聲:“我倆無怨無仇,何必傷了和氣?朋友,停手吧!”
“做你的白日夢吧!若是怕了大爺,便跪倒磕幾個響頭,我便饒過你!”張二哈哈大笑,大拳頭再次擊到。
見這潑皮不依不饒,給他點顏色看看,他才曉得馬王爺有三只眼。但僅憑拳腳,如何勝得了張二呢?突然李毅靈機一動,他撤步退身,躲開了張二的一拳,馬上接了個搶步近身。
果然張二中了圈套,見李毅畏懼退縮,便想也不想疾步跟進,沒想到兩人身體同時前沖,幾乎便撞到了一起。
但李毅是有備無患,張二卻猝不及防,就在他心生差異之際,下意識的后撤時,李毅的膝蓋迅速抬起,結(jié)結(jié)實實的撞到了對手的要害部位。
“??!”張二凄慘的一聲哀嚎,便立即蜷縮在了地上。命根子遭受重擊,劇烈的疼痛,令張二滿頭滿臉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張二雙手護住襠部,痛苦的呻吟不已。
要短時間制服對手,使其喪失反抗力,又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使張二傷在自己的拳下,也只有出此下策了!李毅嘆息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罵道:你是咎由自取,可怪不得我手下無情了!
張二遭一擊必殺,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站在一旁的王三,還沒看清是怎么回事,故交便倒地哀嚎,他看了眼李毅,急忙蹲地去拉老友。心中暗道:真是吃飽了撐的,抖威風(fēng)惹禍傷身,這又是何苦呢!
像張二這種貨色,正是軟的欺負硬的怕,他終于探得李毅的斤兩,明白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只可惜為時已晚。輸招不能輸面子,張二終于站起身形,他瞪了李毅一眼,扔下了一句狠話:“臭要飯的,竟敢陰大爺,現(xiàn)在不跟你計較,待大事一了,爺再讓你好瞧!”
這種欺軟怕硬的貨色,就是肉皮子緊了,欠一頓狠揍!李毅冷冷一笑道:“了不起,我隨時等著瞧好!”
圍觀的百十號人,見兩個大漢沖突越演越烈,都為豐盛的大餐之外,加了一道甜點,而特別的興奮。不想二人突然停了手,其失望至極,無語言表,各個都沒精打采的散去了。
正當人們紛紛散去之時,突然間遠處塵土飛揚,頃刻間響起了清脆的馬蹄聲,人群已然停止了交頭接耳,都把目光投向了遠方。
隨著眾人望去的方向,只見一隊武裝到牙齒的騎兵,風(fēng)馳電掣飛奔而來。騎士盔明甲亮,跨著高頭大馬,威武雄壯,英姿颯爽,傲氣凜然!
雖然是潛在的對手,但其威風(fēng)凜凜,令李毅不禁暗自贊嘆。但李毅的笑臉,很快便陰云密布。這威武的騎兵,正揮動手中皮鞭,驅(qū)趕著人群。百姓習(xí)慣了逆來順受,雖遭到皮鞭的抽打,卻絲毫不敢作聲,忙不迭的向后退卻。
“滾!趕緊往后滾!”隨著騎兵奔進,其喝喊聲依稀可辨。
“狗娘養(yǎng)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橫行霸道,欺壓良善!”李毅憤憤不平,忍不住叨念著。
不想李毅的竊竊私語,被張二聽得一字不落,他心中暗自歡喜: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小兔崽子,你主動送上門來,可別怪我心狠手黑!
“軍爺,這個刁民!在……??!”張二急于報復(fù),卻忘了退后躲避皮鞭,一句話還未喊完,命根子被長鞭掃了一下,雖然不是很重,但舊傷添新痛,令他痛苦難當,立即滾倒在地上。
李毅大吃一驚,出了一身透汗,好在張二惡有惡報。無端虛驚了一場,李毅忙三緘其口。張二在地上痛苦掙扎,但他知道官兵無情,只能忍氣吞聲,叫喚都不敢出一聲,緊隨著撤退的人流向路旁滾動。
騎兵蕩起的塵土還未散去,兩隊步兵遠遠的出現(xiàn)在視野之內(nèi)?!按四舜鬂h的精銳之師,虎賁軍和羽林軍?!睆埗K于恢復(fù)了元氣,在小聲的為王三兄做著介紹。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急于了解對手的情況,李毅忙側(cè)耳細聽。只聽張二無精打采道:“虎賁成軍于武帝時期,取軍中遺孤與各將官子孫統(tǒng)為一軍,號為虎賁軍,立虎賁校尉為軍事長官?;①S軍不受任何人節(jié)制,僅受命于皇帝一人!羽林軍僅次于虎賁軍,武帝初建羽林之時,是他騎馬出獵的護衛(wèi)軍,漢武帝從漢陽、隴西、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等六郡選拔良家子弟,經(jīng)過嚴格的訓(xùn)練成立了羽林軍?!?p> 成軍之初,虎賁軍驍勇異常,所向無敵,是精銳中的精銳。羽林軍也驍勇善戰(zhàn),屢立戰(zhàn)功。
靠近李毅一側(cè)的就是漢朝最精銳的部隊虎賁軍,自這支全副武裝的軍隊現(xiàn)身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便盯住不肯再動。
這支護衛(wèi)皇帝出行的隊伍,是從虎賁、羽林軍中精挑細選而成,都是二十幾歲的精壯漢子。兩支精銳之軍,負責(zé)皇帝的安危,其隊列自然分開,虎賁、羽林密排道路兩旁。兩軍盔明甲亮,手持明晃晃的鋼刀,或攝人心魄的長槍,一眼望去,無愧于精銳之師。
精銳部隊的出現(xiàn),令李毅心中打了個突,他暗自想道:這支官軍威風(fēng)八面,實力不可小覷,真是遇到了勁敵,只要出一點差池,自己便死無葬身之地!自己的武功雖有長進,但以一頂十,獨戰(zhàn)百千強悍之敵,自己能行嗎?